她好不好?想到腹中的孩子,只觉得说来话长。
不过,还没有确认清楚他的伤势,她暂时没心思和他解释这件事,只避过了话题,又伸手去检查他的身体,“让我看看。”如果不亲眼确认他的身体有没有恢复健康,她怎么能放心?
厉雷依然笑着,就着原本侧躺的姿势翻了个身,改成仰躺,一只手精准地抓住她试图解他衣扣的手:“都说了没事,别乱摸。”
“不行,我要看。”她坚持,越是不让她看,她越疑心。
“真没事。”
夏绫不高兴地瞪他,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气,连看一眼都不让?他的身体她又不是没看过,怎么就扭捏成这样?
“厉雷,你到底让不让我看?”
“我知道我身材好,也很喜欢你的热情,”他将手臂枕在脑下,笑得暧昧又无辜,“可你也不能这样迫不及待。小绫,这可是在凤琨的办公室,你要矜持点,被人看见多不好。”
越说越不着边际,她很生气,却又忍不住脸红心跳。
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门的方向,还好,门是关着的。
“对了,”她问他,“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是帝皇公司,守卫算得上很森严,从园区大门到办公室内部,要经过层层关卡和身份验证,他怎么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了?
“凤琨。”他懒洋洋地吐出两个字。
于是她明白了。凤琨虽然是帝皇的人,但是站在她这边的,没理由拦着厉雷和她见面。只怕,他还为这次见面给他们创造了不少条件。
她心中感动,此举会给凤琨带来风险,让他狠狠得罪裴子衡。
算起来,她亏欠凤琨的也不少。
“在想什么?”厉雷问。
夏绫思绪飘回,见他依然不肯脱衣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去,下去,别穿着外套和我挤在沙发上,脏死了,洗洗去。”
他也不知道来的路上遭遇来什么,衣服上都是泥点子。
厉雷低头,也看了看自己的一身。实在不能怪他,厉老爷子怕他伤没好就回来找夏绫,派了许多保镖看着他。他是好不容易才偷溜出来的,跳窗翻墙无所不用其极,身上不脏才怪了。
可是,面对心爱女人的嫌弃,他很委屈:“我才不脏。”
她伸脚踢踢他。
他更委屈了:“大办公室的,怎么洗。”
她还是踢踢他,顺便用脚丫子指了指门外洗手间的方向。
厉雷见她这样嫌弃自己,很忧伤,就像一只不被主人宠爱的大型宠物般,磨磨蹭蹭地起身,蹭去洗手间,就着洗手台的水龙头清理自己。
夏绫等他出去,掐着时间。
估摸着差不多了,她也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无论如何,她才不相信厉雷说没事的鬼话,要真没事,能不给她看伤势?她必须亲眼确认才行。
深夜的办公楼很安静,空荡无人。
她屏息静气,蹑手蹑脚地来到男洗手间门口,小心地推了推门。竟然被他从里面锁住了,夏绫更加坚信其中有问题。她一口气冲到隔壁的录音棚,拍了拍正在看曲谱的凤琨的肩:“你知道男洗手间的门怎么开吗?”
“出什么事了?”凤琨诧异地看她。
“来不及解释了,”她只说,“快,告诉我怎么开,我必须马上开门进去。”
凤琨见她着急,不再多问,直接拨通了值班保安的电话,让保安解除了这层楼男洗手间的电子锁。帝皇的办公设施都很高级,这个电子锁是为了防止意外而设计的,可以通过安保系统解开。
才一解开,夏绫就风一样又冲了出去。
猛地推开门,她闯进男洗手间。第一时间,她的视线准确捕捉到流光宛然的灯火下,宽幅镜子前矫健的男性躯体,赤裸着上半身,肌肉匀称。
厉雷的反应够快,在听到动静的一瞬间已经转身,由背对她变成正对她。可是,夏绫还是看到了他背部狰狞的伤疤——那是一道蜿蜒曲折的,又深又长的疤痕,贯穿了整个腰背,就像把人活生生劈成两半。这道疤痕的附近,还有一道同样深长的手术缝合口,太可怖,让人无法想象他曾遭遇过怎样的生死挣扎。
“小绫,你……”
厉雷想要说些什么,她已经冲上去一把抱住他,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心痛、内疚和生离死别的后怕一齐涌上心头,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他赤着上身站在光华流转的镜子前,僵硬地被她抱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反过来,把她揽入怀中。“傻小绫,早没事了,哭什么呢。”
夏绫抽噎得更厉害,头埋在他的胸前抬不起来。
402。第402章 跟我走()
厉雷极尽温柔地安抚她:“小绫乖,别哭,别哭啊……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还说!”夏绫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厉雷,你不要命了?!那种暴风雨的天气你飞上悬崖救我!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我叫你别来的!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回想起出事那天的情形,她浑身发抖,然后是愤怒,“厉雷,你这个疯子!你是疯子你知道吗?!我不要你当什么见义勇为的英雄,我宁愿死了,也不想看见你……看见你……”
声音哽住,她说不下去了。
他要是出事了,叫她怎么办?
厉雷紧紧地把她抱住,“我不是什么见义勇为的英雄,我上去,只因为遇险的那个人是你。你要好好的,小绫,要是你出事了,叫我怎么办?”他的嗓音也和她的身体一样颤抖,“所以,别再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不能失去你。”
夏绫在他怀里哭到脱力,所有的思念和恐惧如岩浆般爆发,不可自抑。
厉雷说:“小绫,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回来了,让我带你走。”
他的话语缠绵,却似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夏绫想起被裴子衡逼着发的那个毒誓,一点点地,松开了厉雷。
他不解地看她,“小绫?”
夏绫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我托麦娜姐转交给你的护身符,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厉雷从衣袋里取出那块小小的梧桐木护身符,黯淡的血色在灯光下充满着神秘感,“你是不是叫我拿着它去找国师大人?我找到了,他说,他知道你所求的是什么,可是他帮不上你。”
她想让哥哥解开誓言,原来,哥哥也无能为力?
夏绫脸色变得苍白,踉跄着后退两步。
“小绫,你求了夏国师什么?”厉雷问。
她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却哽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口。不敢面对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眸,她背转身去,逃也似的出了洗手间。
身后,厉雷追出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小绫,你怎么了?”他问,“你是不是求他救你离开这里?没关系,现在我来了,跟我走,我带你离开。”养伤期间,他已经听说过她的事,和麦娜姐一样,他能猜到她留在裴子衡身边是为了救自己。
厉雷很心疼她,又恨自己,怎么能让心爱的女人为自己吃那么多苦?
他的伤势很重,从鬼门关被医生们拉回来,光养伤就花去了许多时间。要不是身体底子好,也许到现在都还在病床上躺着。他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更积极地配合治疗,一心想早日康复,在病情稍稍有起色的时候,就以“国内事务繁忙”为借口,强烈要求回国。
厉老爷子拗不过他,只得放他回来。
派了人严加看守,却还是让他钻到空子,偷溜出来找夏绫。
他望着夏绫的眼睛,声音很温柔:“走吧,等到了我的地盘上,他就再也挟持不了你。”他以为,是裴子衡的监视和看守让她一个弱女子无法逃脱。
夏绫却神色哀戚,缓缓地,摇了摇头。
“小绫?”厉雷的声音忽然变得不确定,心中空落落的没有底。
“我不能走。”夏绫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厉雷,谢谢你来看我。天快亮了,你赶紧回去吧,别被裴子衡发现了。”
“你怎么了?!”厉雷急急地问,“为什么不跟我走?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夏绫微微闭了闭眼睛。
“没什么麻烦,”她说,“厉雷,我是自愿留在裴子衡身边的。”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知道,如果连哥哥都没办法解开那个誓言,她就绝对不能走,她不能让那毒誓有一丝半点应验的机会。她硬着心肠,甩开他的手。
厉雷再次拉住,这次,很用力,弄痛了她。
“放开!”她说。
他却越拉越紧,把她按入他的怀抱。
“跟我走,我带你回家!”他说,比刚才更坚决,半是拖着半是抱着她,朝电梯的方向移动。夏绫的力气不及他,才几步,就被拖到了电梯口。
“厉雷,你放开我!”她叫着,在他的怀里挣扎着,“我不走,我不走!”
他依然把她往里拖。
“我已经是裴子衡的人了!”她哀鸣着,喊出这句话。
那一瞬间,连世界都寂静。
厉雷的身体僵住:“你说……什么?”
她趁他发愣的工夫推开他,背脊抵着墙角,不知该怎么面对他。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就让他这样误会也好,断了他的念想,从此……各不相干。
心破碎般地痛,无法呼吸。
她容色苍白,不敢抬头看他。视线停留在他赤裸的胸膛前,他小麦色的皮肤是那样美,上面纵横交错着许多伤痕,深深浅浅,新旧不一,就像一个身经百战的勇士。
……受伤的时候,他会不会觉得很疼?
她的眼泪又要流出来。
“小绫,他强迫你的对不对?不然你怎么会和他上床?”厉雷如她所愿,理解了那句“是裴子衡的人”的意思,然而,却固执地说,“不要紧,我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放弃你,跟我回去,我们在一起。”
夏绫摇头,强忍着不出声,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答应和他走。
她的心碎成一片一片,难过得不成人形,厉雷……他是多么好的人啊,就连她**于裴子衡的事都可以容忍,有一瞬间她想,如果事情真的就那么简单该多好,但是,他们所面临的难题,比那还严重一万倍。
“跟我走!”他忽然焦躁起来,提高音量。
她吓了一跳,身体蓦地一颤,惊惶地望向他。厉雷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即放柔了嗓音:“对不起,小绫,我不是故意吓你……”
“我不会走的。”她艰难地哑声说。
“为什么?”他又激动起来,见她苍白破碎的神色,才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悲恸和愤怒,“小绫,你爱的是我!不是他!刚刚你还在关心我的伤势,怎么转眼就要留在别的男人身边?我根本不在乎你有没有和他睡过!你和我睡过!我们睡过那么多次!就算要留,你也应该留在我身边!”
他的手扳住她肩膀,强迫她抬头看着他。
然而,夏绫只是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如同寒夜里寂寞的丧钟。
403。第403章 最遥远的距离()
厉雷颤着手,一点点地把她重新抱入怀中。
“小绫……”他的声音软下去,近乎哀求,“跟我走好不好?求求你,我不能没有你……”嘶哑得不成样子。
夏绫的眼眶又开始湿润,刚刚止住的泪水险些再次喷涌而出,然而,还是克制着,摇了摇头。“厉雷,我不能走,我不能……”如果她走了,那个毒誓真的应验该怎么办?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信天意,怎么能拿最深爱的人冒险?不如就离得远远的,远远地,看着他一世平安。
“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跟人走的,现在我已经没事了,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肯跟我回来?!”厉雷双手扶住她的肩,绝望而悲凉,“帝皇付得起违约金,我也付得起,小绫,你回来吧,你回来。”
夏绫第一次听见他用这样的调子说话,把她的心一片片撕扯碾碎,原来,看见他难过的模样,她也会这么难过。
但,怎么能答应他?
“厉雷,这不是钱的问题。”夏绫硬下心肠,决意斩断他的念想,一字字艰难地说,“我……我是自愿跟着裴子衡的,没有什么强迫,我们是……情不自禁,才上床的。”
“胡说!”他沙哑地咆哮,就像一头负伤的野兽。
夏绫忍住痛,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是真的,厉雷。”
她说得很慢,呼吸间有灼痛撕扯心肺,“其实,我一直喜欢他,在你之前就喜欢他。但我不想做被他包养的情人,我想要一段平等干净的恋情,所以我以前才会逃避他,和你在一起——你,一直是他的替代品。”
这些话,隐去了很多事实。
她不能告诉他,她曾经是喜欢过裴子衡没错,可如今,爱情早已在漫长的岁月厉被消磨殆尽,她害怕裴子衡,害怕回到那座华美却残忍的牢笼中。
她的确想要一段平等干净的爱情,但那段爱情,是眼前这个男人给予。在厉雷身边,她是那么放松和安心,就像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她已经爱上他了,想要和他一生一世白头到老,只是,离别来得太早……
再没有机会对他说,我爱你。
“替代品……?”厉雷的手不知不觉松开她,后退几步,神色哀戚又不可置信,“小绫,原来,你一直是这么看我的?”
“是。”她狠下心,艰难地说,“单相思的日子太寂寞,所以我才忍不住投向了你的怀抱。可是,那天在悬崖上,我想明白了——如果我死了,就永远没机会和子衡在一起了,当时我就暗自发誓,如果我能活下来,就到子衡的身边去。”
她故意用很亲昵的语气念出“子衡”两个字。
上辈子,她曾经念过这两个字无数次,带着无限眷恋和倾慕。如今再念,驾轻就熟,软绵的语调里是化不开的爱意与缠绵,若不是倾心相许的人,念不出这样的感觉。
厉雷的脸色一变再变。
夏绫只觉得一颗心破碎到麻木,只把自己所有的真实情感放空,徒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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