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陆樱百思不得其解。
下课的铃声响起,女孩儿们没有像往日一般各自散去,三五成群的凑成一团,议论了起来。
陆樱环顾左右,只自己是一个人,发现自己好像又被孤立了。
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陆樱背起书袋出了斋舍,一路直奔秦夫子而去。
“求我也没用,你是内定的。”
眼看陆樱连形象都不顾,提着裙裾小跑着过来了,秦夫子皱了皱眉。
驻足等到她追上来,秦夫子的一句话,直接打破了她的希望。
“为什么?皇家不是最看重身份强调尊卑的吗?我可是庶女……”
虽然来自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纪,穿越到这个世界来以后又不屑于嫡女庶女的区别,可陆樱却不得不承认,差距不但存在,还不是一星半点。
秦夫子笑了,“嫡庶固然要紧,可是,皇权大过天,他们说你配得上,你便配得上,她们若是将你贬低的一文不值,你便是嫡女,又能如何?”
言下之意,这次的内定,怕也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秦夫子有些怜悯的看了陆樱一眼,“昌平郡主要选婿了,十二公主也到了议亲的年龄,本来,过了重阳她们就要回宫的。谁知晓,出了这些事。”
十二公主几次三番的来寻陆樱的麻烦,没得手不说反而还落了一鼻子的灰,回宫后定然没少哭诉委屈,昌平郡主更是直接断了腿在公主府休养。
这样一来,陆樱被置于风口浪尖,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反正迟早要回宫的,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陆樱好巧不巧的赶上了,如今,她便是想寻个由头从伴读人选中退出都不行了。
“那,是谁内定了我的?”
既然进宫伴读无可避免,是谁将自己置于这般田地,陆樱还是有必要知道的。
虽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可宫里那样险恶的所在,稍有不慎就会行差踏错,陆樱不认为自己能有幸运之神庇佑,永远不出差错。
秦夫子轻叹了口气,“睿敏长公主。”
第67章 心眼()
午后的术算课上,陆樱每每抬眼,都能对上毛夫子疼惜中带着怜悯的眼神,与秦夫子如出一辙。
心中有些暖意,对自己做出的决定,陆樱觉得十分正确。
按照秦夫子的说法,陆樱如果真的进宫伴读,每日就只有晌午在宫里,午时便可以出宫了。
而晌午的两节课,荣嬷嬷教授礼仪,秦夫子教授诗文,进了宫,这两节课自然有人教授,陆樱就一点儿不会受到影响了。
午后墨园这边的课程,陆樱完全是不用耽误的。
秦夫子说这样一来陆樱会太过辛苦,可陆樱却觉得,充实一点,人生才不会虚度。
“这样也好,你制香的天赋便不会埋没了。”
最终,秦夫子满意的妥协了。
而得知陆樱还会来上课,最高兴的却莫过于毛夫子。
选了术算课的女学生本就少的可怜,陆樱在这其中又算是学的最好的,若是连她都不来了,毛夫子觉得自己真的要成日成日的打瞌睡了。
如今,甚好。
课后,听了陆樱的话,毛夫子捋着胡子踱着步子走了,眼中的怜悯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满意。
陆樱摇头失笑,忽然觉得墨园让她留恋不已。
之后的每日,陆樱的生活没什么大的改变,唯一的不同是,早起去墨园,马车里陆晴几人都再不搭理她了。
而墨园里,十二公主难得的安分下来,不再有事没事的来寻她的麻烦了。
可陆樱知道,十二公主这是蓄积力量,等着进了宫好好儿收拾她呢。
至于陆晴陆琦几人,她们的心思,陆樱甚至不用深思都能猜个一清二楚。
对陆晴而言,陆樱原本是一众姐妹里最让她瞧不上的。
陆瑶是嫡长女,她是比不上的,而其余几个姐妹里,论生母的受宠也好,论本人的风姿也罢,陆晴自持是拔尖的。
可如今,就是这样一个没被她瞧在眼里的庶妹,一次次的一跃而起凌驾在她头上,这让陆晴怎么咽得下这一口气?
可是咽得下也好咽不下也罢,一切已成事实,除了在华姨娘跟前哭诉几回,陆晴无计可施。
再过得几日,陆晴慢慢回过神来,已经能猜出陆樱成为内定的皇家伴读是十二公主和昌平郡主的手笔了。
这么一想,陆晴又有些气顺了。
走着瞧吧,要不了几日,陆樱便会被欺负的头破血流,到时候,看她还怎么耀武扬威?
睿敏长公主府,花团锦簇的娇园内屋里,昌平郡主懒洋洋的躺在临窗的美人榻上晒着太阳。
身边,一个丫鬟捶腿,另一个剥着葡萄。
目光凝视着窗外墙角边碧绿的芭蕉树,昌平郡主的神情一会儿羞赧一会儿憧憬,可收回目光看到被白纱缠住的小腿时,眼中便充满了憎恶和怨恨。
院子里响起了丫鬟叩拜的声音,昌平郡主扭头,正瞧见母亲睿敏长公主款款而来。
“娘……”
昌平郡主软软的唤道。
面上带着温柔的笑,睿敏长公主进了屋坐在软榻边,关切的询问道:“今日可舒服些了?”
昌平郡主点头,“好得多了,就是闷得紧。”
睿敏长公主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鬓发,“伤筋动骨一百天,好生养几个月就好了。”
说着,睿敏长公主的眉间滑过一丝戾气:若不是那贱丫头,这会儿,昌平都该筹备着凤台选婿的事了,又怎么会窝在娇园里动都动不得?实在可恶!
再看向女儿,睿敏长公主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昌平郡主微抿了下嘴角,“娘,女儿说的那件事,可行吗?”
“当然可行……”
睿敏长公主答的肯定,“娘已经安排下去了,过了重阳,陆樱就会进宫伴读,到时候,你想怎么出气,娘全由着你。不过只一条,可不许弄出人命来。”
虽说太后和皇帝对她们母女有求必应,可陆樱到底是陵山候的女儿,也不好做的太过分,否则得罪了陵山候,也是件麻烦事。
昌平郡主笑的得意,“娘,你放心好了,女儿心中有数。”
看着自己那条险些致残的伤腿,昌平郡主脸上有些狰狞:陆樱,你且等着,你伤了本公主一条腿,本公主让你拿半条命来赔。
片刻,昌平郡主又犹豫起来,“娘,论起来,陆樱还要叫外祖母一声‘姑祖母’呢,若是陆樱吃了亏,外祖母会不会怪我,以后再也不喜欢我了?”
“傻孩子……”
睿敏长公主将坐起身的昌平郡主拢在怀里,“你外祖母最疼你了,连几位公主都比不得,更别说陆樱了,你放心好了。”
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昌平郡主脸上的笑容猖狂而张扬。
墨园里,飞针走线绣着金玉满堂的陆樱全然不知自己还没进宫已经被人惦记上了,她只记得,今日该交功课了。
手里这幅金玉满堂已经绣了大半个月,今日终于可以完工了,而这是她穿越至今最宏伟的一副绣作。
之前也绣过几个荷包啊帕子什么的,可到底是原主的功劳,陆樱只发发呆的功夫,帕子就绣好了,就好像她只是个木偶,被原主的思维牵着绣好了手里的东西。
而这幅金玉满堂,从构思到选色,再到整体的布局,都是陆樱自己的想法。
尽管,刺绣的底子依旧是原主的。
不过陆樱既然穿到了这具身子里,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所以,习惯了就好了。
陆樱自我安慰的想着。
“六姐姐,六姐姐……”
身后传来了细小的唤声,一听便知是陆芸在叫自己,陆樱抬头看了一眼上首处径自做着绣活的蔡夫子,不动声色的转了身子。
“六姐姐,你说,我这朵荷叶是该用墨绿色,还是湖绿色?”
陆芸一脸求救的看着陆樱问道。
陆樱蹙了蹙眉:这样简单的问题,用得着这样大费周折的叫自己来参谋?
狐疑归狐疑,陆樱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陆芸点头道谢,脸颊边露出了一个小酒窝,显得格外可爱。
见她再没问题,陆樱才转了身子,一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68章 补救()
绣花针上连着的最后一根丝线被大力的拽起,原本平整的缎面,此刻皱成了一团,连擦桌子的抹布都不如了。
陆樱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滔天的怒意顿时从心底冲了起来。
在这个世界醒来至今已有三个月了,被陆晴、陆琦、陆彦聪等人欺负,她心里不曾愤怒。
被墨园的女学生们排斥孤立,她也没有愤怒。
哪怕是受到了还是姑祖母的陆太后的不公正对待,她心里也没什么感觉。
可如今,面对着这幅花了无数心血的绣图,陆樱的心里,却掀起了狂风巨浪。
愤怒的目光逡巡着在周遭的人身上划过,陆樱却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
每个人都专心致志的盯着自己手里的绣活,飞针走线绣的格外认真,间或停顿一下想想接下来在哪里落针,从表面上看,一点儿蛛丝马迹都发现不了。
上首处,蔡夫子还是陆樱转身前那副模样。
陆樱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脑中飞快的思索着要如何补救。
身后,陆芸目光闪烁,唇角微弯。
凝视着绣图许久,陆樱无奈的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强行将绣图拽平整显然是不可能的,缎面会抽丝不说,兴许本来还算好的地方都要被拉坏了,到时候,这幅绣图可就真的毁了。
陆樱拿起小剪刀,小心翼翼的将突兀立在缎面上的那根丝线剪断,瞬间,缎面因为拉力顿失而松开了稍许。
还好……
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那么一点儿,陆樱心里扬起了些希望,将那根依旧皱在缎面里的丝线一根根剪断,抽/出了缎面。
这样一来,右下角的羊蹄那儿,斜插/上去的地方少了一条皮毛,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便是补救都没得办法。
既然不能补,那只能再绣点儿什么上去遮盖起来了。
一边修补着其他褶皱的地方,陆樱一边在脑海中勾勒着整幅图。
尽善尽美显然已经达不到了,只求顺利的交上功课,其他的,便只能以后再说了。
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教室里已经有人开始从绣架上取了绣图下来做最后的检查了,而陆樱才堪堪把整张缎面处理平整。
从绣筐里挑了翠绿色的丝线穿在绣花针上,陆樱沉吟片刻,从右下角开始落针,动作熟稔的绣了起来。
渐渐的有了轮廓,能看出是一丛野草,呈现在整个画面里倒也不显得突兀了。
陆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一会儿,就把方才的事情放下了。
等她再抬起头来,教室里,已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教室前的讲台上,蔡夫子还是那副模样,就好像一个会呼吸的雕塑一般,连坐着的动作都没什么变化。
轻松的叹了口气,陆樱将绣图取下来,捧着走到了蔡夫子身前。
粗略看过去倒还不打紧,仔细看却能发现,缎面上抽丝起线的地方有十余处,一看就知绣图是出过意外的。
可蔡夫子的面上一丝诧异都没有,就好像缎面本该如此。
一时间,陆樱心内已然知晓,课堂上发生的事,蔡夫子定然是瞧见了的。
动了动嘴,陆樱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把要问的话咽了回去。
“布图工整,选色明丽,抛开有些瑕疵的缎面,这幅图算得上是上佳之品,所以,这次的功课,我给你个上优。”
蔡夫子温柔的笑道。
陆樱屈膝行礼,“学生谢过夫子点评。”
见陆樱接过绣图转身欲走,蔡夫子顿了顿,“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陆樱看了一眼手里的绣图,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即便当了皇家伴读,墨园这边的才艺课却是不用落下的,有什么问题,随时问她不就好了?
陆樱摇了摇头。
不知想到了什么,蔡夫子心念一动,抿嘴笑道:“可想学双面绣?”
双面绣?
内心高呼出声,陆樱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蔡夫子,便见她笑着点了点头,“便当是我这个做师傅的为自己的不作为,给你的弥补,可好?”
这会儿,陆樱若还是不明白方才蔡夫子的问题指的是什么,那就真的是傻瓜了。
不过,这倒算是意外之喜了。
否则,方才若她真的问了,也知晓了罪魁祸首是谁,兴许,还没有这样的机缘呢。
陆樱连连点头,将绣图放在条案上,郑而重之的冲蔡夫子行了大大的谢师礼,“学生陆樱,谢过夫子。”
蔡夫子笑眯眯的点头,“我那儿有这些年总结出来的教程,你回头拿回去自己看,在家里自己尝试着绣吧。等绣好了再拿来给我看,我帮你点评,这样比我当面教你兴许还领悟的快些。”
知晓蔡夫子这是不欲被其他人知晓,陆樱忙点头应是。
散了课,陆樱回厢房喝水更衣,见陆晴几人凑在一起聊天都没注意到她,这才起身出了门。
下午的最后一堂课,陆樱选了术算,而陆晴几人选了作画,不在一个教室里,所以,平日里都是各走各的。
轻车熟路的寻到了斋舍,蔡夫子果然等在那儿,见陆樱来了,把早已准备好的几个素笺本子递给了她,“务必融会贯通,到时候记得还我。”
“学生谨记在心。”
陆樱珍视的接过来放进了书袋。
到了术算课的教室,门上挂着一个写了“停课”的木牌,陆樱问了人,才知道毛夫子昨夜着了凉,今日停课一节。
女学生们脸上有些抑制不住的雀跃,倒跟现代的逃课有的一比。
陆樱却有些怏怏的。
“六妹妹,我去画舍那边偷师了,你可要去?”
与陆樱一起选了术算课的五小姐陆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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