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上门问询的意思?
陆晴眼巴巴的算计着,想要跟广安伯府那位大公子近距离接触一回,好让他发现她的外在美内在美,从而得到那门好亲事。
虽说算计错了,可如今的结果,怕是让陆晴更加满意的。
可谁能告诉她,这突然上门的广安伯夫人,又是怎么个意思?
晚膳摆在各自屋里,陆樱更完衣去了陶然居,就见云姨娘正和红豆嘀咕着什么,见陆樱来了,主仆二人心领神会的住了口。
陆樱无奈的叹了口气,挥挥手让红豆几人出去,上前坐在了云姨娘身边,“姨娘可是在说广安伯夫人来府的事情?”
大眼睛眨啊眨啊,云姨娘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道:“行宫那边,你可见过广安伯夫人和那位大公子?广安伯夫人好说话吗?那位大公子性情如何?”
已经一副考察的模样了。
陆樱耸耸肩,“上京城里的夫人,哪位不好说话?可若是成了婆婆,还好不好说话,那就只有她未来的儿媳妇才知道了。至于那位大公子,我没见过。”
云姨娘又是喜又是愁。
喜的,是陆樱才十一岁,便已经有人家上门来问了,可见她女儿极为出众,已经名满上京城了。
愁的,却是无法亲眼瞧见那些来提亲的人家所提的人选,不能提前为女儿相看相看。
再一次,云姨娘很是忧愁的表示,陆樱若是从薛氏肚里出来的就好了。
陆樱瞪着眼,“姨娘这是嫌弃我吗?几次三番的想把我送给夫人,我就这么不讨喜吗?”
“胡说”
云姨娘伸手来捏陆樱的脸,笑着道:“你若是夫人肚里出来的,亲事就更加好了,我只会为你高兴,又怎么会嫌弃?”
说着,云姨娘住了口,有些嗔怨的剜了陆樱一指头,“不该打听的少打听,女儿家的,哪有开口闭口亲事亲事的?”
可都说了好半天了好吧?姨娘您是有多迟钝?
心里暗自好笑,陆樱挽住云姨娘的胳膊,“可我想晚点再嫁人,这样我就可以多陪姨娘几年。”
“又说傻话。”
亲昵的揽着陆樱动作轻柔的拍着,云姨娘柔声说道:“姨娘也舍不得你,可是,若是有好的亲事,姨娘还是希望侯爷和夫人能为你做主早些定下来。”
二人说着话,外间红豆等人布好了膳食。
吃用完又歇息了会儿,母女二人散着步去了凌波亭。
凌波亭,正是当日陆樱穿越到这个世界醒过来后,陆琦和陆晴约见她的那个亭子。
陆樱和云姨娘到的时候,亭子里人头攒动。
丫鬟们摆好了红木圆桌,又在亭子的各个角落点了熏香驱赶蚊虫,再有去厨房的丫鬟提了食盒过来,桌上不一会儿就摆满了糕点小食。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各院的主子们都到了。
最后来的,是陆澄陆淳兄弟二人,以及搀着陆老夫人的薛氏和二夫人。
偌大的一家子,除了嫁出去的陆瑶,缺席的只有华姨娘和陆晴。
华姨娘是还在禁足,陆老夫人压根没有要放她出来团聚的意思,而陆晴,薛氏传了话,她推脱了。
不知道是心情不好不想出来故作笑脸的应承,还是想着自己即将入主东宫,等着家里人多请两次给她添点脸面呢。
还没嫁人,就摆起款儿来了,薛氏冷笑一声便应了,也没吩咐小厨房给她送赏月的小菜和酒水过去。
人数聚齐,陆澄考校一般的点了陆彦骏的名字。
七岁的小人儿也不怯场,摇头晃脑的诵了一首“赏月词”,在众人的鼓掌声中,拉开了此次中秋家宴的序幕。
男人们高谈阔论,女人们陪着陆老夫人说着趣事,小孩子们则凑在一起指认着天上的繁星。
笑声顺着凌波亭的水面荡漾开来,便连清冷的夜色,都显得温暖了几分。
耳尖的听到二夫人说到了“亲事”二字,陆樱回过头去,正瞧见薛氏和二夫人看了她一眼,面上俱是笑意。
虽然心中颇不以为然,陆樱面上还是装出了一派娇羞。
身边顿时安静了几分,陆琦和陆芸也都翘起耳朵听的认真。
薛氏笑的清浅,“广安伯府自然是好的,只不过,六丫头还小,我还想多留她几年。”
话说的含蓄,不过众人都是听懂了。
薛氏已经委婉的回绝了广安伯夫人了。
二夫人觉得有些可惜,陆樱却着实长出了一口气。
正如她之前所想,广安伯府这门亲事,还不如吴大学士府那门,虽然都是庶长子,可一个是已经快要败落的勋爵,一个是屹立不倒的清流人家,高下立现。
当然,对陆晴这样的人来说,脑回路和常人不一样,所以,她的眼光,陆樱无法苟同。
心中的石头落地,陆樱着实长出了一口气。
这半年来,她和薛氏的关系虽然缓和了不少,可这也是因为陆瑶在其中说和的功劳,以去岁的情势来看,薛氏是巴不得她和陆晴几人一样,没事少去烦她呢。
所以,陆樱是真的担心,薛氏随随便便的就把她给嫁了。
眼下看来,还好,还好。
正想着,便见二夫人的目光又落在了陆樱身上,说出来的话,却酸溜溜的,“要说六丫头也是好命,得罪了十二公主和昌平郡主,回回都能化险为夷不说,还都能得了好处,便连这次去行宫也是。”
说着,二夫人还多看了云姨娘一眼,继续说道:“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人的话果然是没错的。六丫头惊了马,不但没事,还得了上京第一贵女的盛誉,往后侯府的门槛怕是都要被踩扁了。”
话音落毕,亭子里陡然安静下来。
第256章 难猜()
任谁都听得出,二夫人这话是明褒暗贬的,表面上是在夸赞陆樱好福气,实则是说侯府嫡庶不分,连陆樱都能压过陆慧这样的嫡女去了。
说到底,二夫人还是在为自己的女儿鸣不平。
众人都听明白了,陆慧自然也听懂了,可这不是她的本意,她也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会说这么一通,当即,陆慧就羞红着脸低下头不说话了。
手里的帕子已经扯的没了形状,连耳根子都红透了,好在有夜色掩着,瞧不出不自然来。
二夫人的话说完,好半天都没人接话茬儿。
薛氏是知道内情并愿意抬举陆樱的,其他几位姨娘又身份不够不敢随便张口,一时间,亭子里有些尴尬的静谧。
陆淳瞪了二夫人一眼,故作没听出自家夫人的意思,打着哈哈的笑道:“可不是嘛,还是母亲会调教人,瑶瑶便是上京城贵女典范,连皇后娘娘都夸过的。如今的六丫头也这般出色”
可,陆樱只是个庶女啊。
二夫人并几位姨娘心中吐槽,却无人敢开口。
不等陆澄开口,陆老夫人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是好是坏,公道自在人心。几个丫头是一起送到墨园的,六丫头被人嘲讽奚落的时候,怎么没人跳出来说她是侯府的小姐了?这会儿得了好处,就一个两个的都不甘示弱了?”
收到了陆淳埋怨的目光,二夫人心中已有悔意,此刻陆老夫人这一番明晃晃的话,更是让她觉得羞窘没脸。
交叠在一起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指头上戴着的宝石戒指似是深深地嵌在了掌心里,刺的她疼到了心里,二夫人头都不敢抬,只恨自己太多嘴。
她只是想煞煞陆樱的锐气,好叫他们都知道,陆慧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女,该好好疼惜的。
也借此为陆慧多争取点儿嫁妆,毕竟,公中那部分可是很可观的。
可谁知道,捅了马蜂窝。
谁能告诉她,那个向来打一棍子连吭一声都不敢的六小姐,什么时候成了陆老夫人和薛氏的心头肉,说都说不得了?
事关自己,陆樱是不好出头的。
可是,左看看又望望,气氛却着实不对劲,这可是阖家团聚的好日子啊,虽说不是自己挑的头儿,也不能如此煞风景啊。
陆樱转转眼珠,讨好的蹭到了陆老夫人身边,“祖母,二婶这是疼我呢。否极泰来,我的霉运都过去了,可不是就该事事顺遂嘛,您可是错怪二婶了。”
“就你会说”
陆老夫人嗔怨的拍了拍陆樱的手,目光平淡无奇的从二夫人身上滑过,便见二夫人赔笑的应着,话都不敢再开口说了,生怕说的多错的多。
“祖母,今儿的月亮好大,好圆哪,快看”
夜空中,圆盘一般的皎月被一片乌云遮住,天地间一片黑暗,此刻,乌云散去,露出了万丈柔华。
孩子们欢喜的喊着,众人都凑趣的起身,站在了围栏边。
一旁,杨嬷嬷带着丫鬟摆好了香案和祭品,陆老夫人带着一家人祭了月神,分食了月饼,中秋节便算是过完了。
陆樱将云姨娘送回陶然居,母女二人又说了会儿悄悄话,眼看着时辰不早了,陆樱才打着灯笼回潇然轩。
刚进院子,一抬头,就瞧见屋门正上方的屋檐上,小黑收紧翅膀静静的候着,只一对眼珠子精光发亮。
陆樱险些吓得叫出声来。
从家回来的小丫鬟们都聚在屋里翻花绳吃糖果,此刻还走动着的,只有竹清和竹音。
陆樱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各自忙着,上前坐在了廊檐下的条椅上。
小黑扑闪一下,落在了陆樱身边。
脚上,还拴着一个小竹筒。
“到底谁才是你主人?”
陆樱眼角一个劲的直抽,看向小黑的目光,像在审视一个叛徒。
小黑心虚的低了头,好半天都不敢抬头看陆樱。
有了中午那个小插曲,陆樱几乎是在看到那个竹筒的第一时刻,就知道一定是平王让疾风送来的。
可是疾风又怕被人发现它的踪迹,所以,又托付给了小黑。
这跟平王直接指使小黑有什么区别?
陆樱很想跟平王聊一聊。
“今儿没肉脯吃了”
赌气的丢下一句,陆樱攥着竹筒进了屋,小黑耷拉着翅膀转了身看陆樱,好一会儿,委屈的咕咕几声,悄摸的展翅飞走了。
进屋坐在书桌前,陆樱打开了竹筒。
里面,是一个纸条,洋洋洒洒百余字。
字写得很是好看,刚正中透着一份随性,人都说字如其人,倘若只看字,定要以为写字这人是个淡雅高洁的世外之人,心无杂念。
可惜,陆樱知道,平王并不是这样的人。
赏完了字,才收回心思看那内容,一遍看完,陆樱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没错,上面写了韦平宁,也就是广安伯府那位大公子的恋爱史。
十四岁身边有了两个通房丫鬟。
十六岁和人喝花酒,第一次去了青楼。
十七岁动了点小心思,将一个自己看得入眼的丫鬟弄到了身边来服侍,继而,成了他身边的第三个通房。
及至现在,十九岁的飞骑营副统领大人,宴请同僚下属去青楼画舫已是不足挂齿的小事,而在某某楼里,还有位红粉知己夜夜翘首以盼。
倘若只是因为平王查到了对方这样隐晦而不该为人知的消息,陆樱还没有这么惊诧,可此刻,她却满心震惊。
广安伯夫人离开陵山候府才两三个时辰而已。
两三个时辰,他就已知道广安伯夫人的来意,并得到了这些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到的消息,请问,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办事效率?
虽然早在被困大王庄那次,陆樱便已经领略到了平王身边能人辈出的能耐,可这一次,陆樱依旧觉得,她还是低估了平王。
手里的纸条忽的有些烫手起来,陆樱觉得,她真的要找平王聊一聊了。
你说你一个怀揣着不可对人言的远大抱负的皇子,成日纠缠着我这样一个庶女,有意思吗?
陆樱觉得,没意思透了。
虽然,她心里有那么一点儿的窃喜。
便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
好吧,她承认,其实是有那么一点儿虚荣心在作祟的。
看吧看吧,有人这样的在意我,生怕家里人一不小心就将我嫁出去了。
面红耳赤,陆樱呼了口气,大声喊竹清,“天太热了,今儿沐浴的水兑凉一点”
摸摸被夜风吹得有些冷的脸颊,竹清半晌没回过神来。
第257章 选秀()
中秋过完,上京城的空气中,飘满了淡雅迷离的脂粉香气,似是连馥郁的桂花香气都盖住了。
每日来往于墨园,马车经过街道时,陆樱都能听到车外不同于上京城里正统官话的江南软语,抑或是带着些地方口音的官话,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进京选秀的秀女们,或早或晚的到了上京城,住在了内务府安排好的驿馆,白日跟着宫里派来的教养嬷嬷学些宫里的规矩礼仪,闲暇时,便约了投缘的一起逛胭脂水粉铺子。
一时间,因为这些青春朝气的少女们的到来,上京城似是也从一个严肃不失和气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活力无限的少年郎。
陵山候府里,与从前相比并无区别。
馨兰水榭更是比从前安静了几分。
从墨园回来,照旧先去了一趟静心堂,没见到华姨娘,陆芸垂头丧气的回了自己屋子。
坐了会儿,只觉得身遭的安静透着些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闷,陆芸焦躁的在屋里转了几圈,狠狠的跺了跺脚,奔去了陆晴屋里。
“姐,你到底什么打算啊?眼看就要进宫参选了,可是祖母也好,父亲母亲也罢,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难不成,让外头的人看了笑话不成,连咱们自己家人也要这样吗?”
陆芸气愤的小脸通红。
陆晴坐在软榻边,拿着手里的绣绷静静的绣着,自始至终,脸上的表情都平静淡然。
直到陆芸上前夺过她的绣绷丢在榻上,陆晴才抬眼说道:“那不然呢,我还能怎么办?”
是啊,能怎么办呢?
对侯府的人来说,现如今,是她做错了事,而且又没有转圜的余地,她们没有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