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说,我才注意到,原来还真的来客人了,因为茅屋里时不时的传来一两声笑谈,其中一个不清不冷,不咸不淡的我知道是诸葛亮。另一个声音清扬脆铭的是谁?
“谁啊?”我不自觉的就问了出来。
诸葛均眉又是一拧,提着獐子就绕到溪水那边去了,话都没跟我说。
我瞠目结舌,这年头的小孩一个个都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么?不说拉倒,反正一会吃饭的时候,也要见的。
拍了拍衣服的泥土,洗了手,我就把昨日还剩的蘑菇切成片,另一边灶里煮着葛根,心里计划着,一会要是诸葛均把獐子处理好了,就用煮肉的汤来煮蘑菇。这山里的东西,全是野货,煮出来自然是清香无比。改明儿个,要多采些蘑菇,晒干了,也能吃呢。
过了大约一盅茶的功夫,就看到诸葛均把杀好的獐子拎了进来。
“下水呢?”我瞄了眼洗剥的很干净的獐子肉说道。
心想,诸葛均看起来蛮会过日子的,这开膛,剥皮速度可真快。要不就是他也嘴馋,想吃肉想疯了。
“扔了。”诸葛均眉一皱,拿起刀就把獐子砍成四大块。
“啊……那可是好东西啊,在那,在那,快找回来。”我眼一睁,心猛的一痛。回来的时候就寻思好了,肉可以拿盐腌在那,这几日先把下水吃了,这样就算几日捕不到动物,也不会肉荒。他到好,干干脆脆的丢了,心痛的我鼻子直冒气。
诸葛均奇怪的看了几眼,嘟囔道:“那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呸,下水都不好吃了,你还吃什么。我心里啐了他一口,急忙忙的往外跑,估计他要是丢到溪水边,那还能找回来,要是丢到水里,只怕是冲到下游去了。
过了好一会,我这才拎一大坨样子十分难看的下水走了回来。诸葛均抬眼看了我一下,又埋头在那砍肉。
“还好,你没丢到水里,要是真没了,可真是暴珍天物……唉,三公子,别把肉砍这么小,我们吃不完的全都腌起来,下回吃。”
“就这么点,我跟二哥两顿就吃完了。”
“……”这还一点?难不成他们把肉当饭吃?我无语了好半响,转念一想,为了我自己的口欲,说什么也要留一半来,不然捕不到猎的话,又得喝西北风了。
“三公子,你还是去陪客人算了,这里我来吧。”说完,不容他分说,我就抢过他手里的菜刀,不让他再肢解下去。
诸葛均鼻子一哼,两只手一摆,还真就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我看着木板上被诸葛均砍的大大小小的肉块,心又痛的一哆嗦。当饭吃……
急急忙忙把下水处理好,看着一无所有的厨房,我叹气又叹气。调料,只有一味,那就是盐。油也才小半罐,你说这到底是炒呢?还是煮呢?我有点犯愁。没有生姜避腥,这下水就是再好吃,也难免会有股子腥臊味。
生姜?对啊,我猛的一喜,记得昨日诸葛均带她去农田的时候,在路边有看到野葱跟野姜。
这一想,就赶紧加了几根大柴禾,把切好的肠子,肚子,放锅里一放,盖上盖子就往外跑。好不容易开开荤,说什么也不能将就,虽说不能十分美味,但也至少对的起自己这胃。好东西做死也不能糟蹋了。
好在我运气不错,狂奔到路边的时候,还真给我找到许多野葱,也就是野姜稍稍难挖了点,不过我一想到那美味的獐子肉和鲜汤,全身就有用不完的劲。
回来的时候,又碰到从后山拖着一根竹子的诸葛均。我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獐子肉,朝他笑了一下,就赶紧往厨房钻。
生姜一丢进去,锅里的香味立马就冒了出来,我兴奋的两只眼快要冒星星。转念一思,所性把蘑菇也往汤里一丢,今天就做个蘑菇穿肚汤好了。
汤一好,我赶紧又重新加水,把姜跟獐子肉丢到锅里,用大火煮。其实这清炖肉,是要用文火慢慢炖的,这样出来的肉,才会又香又嫩,但现在明显时间不够,没那么多时间给我来炖。用大火煮沸,最后再用小火微闷一下,我十在是馋的不行。
上午又消耗了好多体力,现在闻着这香味四溢的蘑菇汤,我只感觉饿的前胸贴后背。当了这么久的叫花子,我都没感觉这么饿过。
一边两眼狼光的加柴,把火烧的那个旺,一边偷偷摸摸的捧着碗,吹着手里的半碗蘑菇穿肚汤,一点都没注意到诸葛均这时走了进来。
一进门就看他鬼鬼祟祟的猫在灶台下,诸葛均脸就拉了下来。重喝一声:“你在干嘛?”
“啊……”我吓的全身一抖“嘭”的一声,碗掉在地上,美味的蘑菇穿肚汤,我是一口都没尝到,就全都喂了土。
我的心痛啊,痛的我五官一扭,咬牙切齿的站了起来。
这时诸葛均也看到了地上的汤汤水水,原来他在偷吃。想到这诸葛均脸色又拉了下来,这吃就吃,鬼鬼祟祟的做嘛,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他那知道,我有多心痛这碗汤。四十二天啊,整整四十二天,不要说汤,我就连馒头是什么味,我都不知道。只差没有去啃树皮的四十二天啊。好不容易自己动手整了点吃食,却连舌头都没伸进去,就给糟蹋了,这心里怎么能不痛。
以前是不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为了不饿死,闭着眼,什么都往嘴里塞的滋味,现在我知道了,那滋味真的,真的让我终身都难忘啊。做梦都想着喝这么一口热汤……
诸葛均这时看到黄硕慢慢的转了过来,本来就清瘦没肉的脸,这时变的十分愤怒,两只原本清清亮亮的眼睛,快要冒出火来。怎么了?不就是偷吃么?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他又没怪他。
“三——公——子。”我一字一字的咬牙说道,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心里那个痛,痛的我有点揪心。先不说浪费,就说这吃东西,自己尝半碗汤,做为厨娘来说,一点也不过份,他看到就罢了,却来吓她。岂不知这人吓人也能吓死人,两罪并发,我气的全身都有点发抖。
诸葛均脸色这才一僵,一头雾水的迷惑了一下。
“你这样子真是难看,我也饿了,早就闻到香味了,也给我一碗吧。”他眉一扬,懒的去想她那是什么表情,一边说一边自顾拿碗去瓦罐里盛蘑菇穿肚汤。他来这,确实是饿了,他没二哥那么好的耐性,反正来的这人,也不是别人,自然也用不着那么礼套。
“你……你想吃,来吃就是了,为什么要吓我,你知不知道浪费是多么可耻。你不在呼这点吃食,可你知道不知道,襄阳城里,有多少的乞丐,那怕是为了这么一小块肉,他们都会争个头破血流,甚至连命都不要。”
天天都有饿死的,冻死的,面黄肌瘦的比鬼还要难看,只差没有吃人肉了,半碗,半碗啊,这半碗汤要放在襄阳城里,只怕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为了它打破头。活生生的人命,就那么没了……我边说,边喘气,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爆发的让我自己都有点不认识自己。
难道真的是因为这半碗汤?我吼完这一嗓子,愣愣的看着双目惊诧,站在那端着碗,一动也不动的诸葛均。顿时有如天打雷劈一样的醒了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为了半碗汤,冲诸葛均发什么脾气?再说,我是以仆人的身份来的,被主子发现偷吃,没被主子骂,在这里应该是求神拜佛了,自己无端端的冲着他发什么脾气。难道又想回去过那种人吃人的日子么?
我这一想,有如一桶冷水从头淋到脚,这才反省到自己,这两日,自己似乎大意的可以,现在可好,把主子给吼了,诸葛亮知道了,只怕饶不得她。这茅屋只怕也遮不了自己的身子了。我不禁有些悲痛,到底是怨自己命苦,还是怨自己太养尊处优,所以导致今天连自我生存的能力都没有。
兵马刀枪的年代,我一个弱女子,什么长处都没有,想要活命,难、难、难……
010被驱逐()
诸葛均一言不发,动也不动的看着我,炯炯的眼神把我从头到脚看的透心凉。我知道,我错在那,我不该发脾气,不该冲着他发脾气。古人主仆之念十分严重,怎么容的我放肆。
偏偏我就这么不懂,怪谁?我懊恼的跺脚。
“三公子,对不起,我是想起前些日子那些流民了,对不起。”想着想着,我眼泪都流了出来,说不清心里到底是那种委屈。
诸葛均还是一言不发,把碗无声的放了下来。转身就往外面走,我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里又是一痛。他这是要去告诉诸葛亮吧。
一切就这么巧,我的眼神随着诸葛均踏出去门外,就看到门外站立的两道身影。一个身穿浅灰布衣长袍,一个穿着青色布衣长袍。一个是诸葛亮,另一个就是来客了吧。
我心痛的紧咬着下唇,头也不敢抬的站在那当门神。脑子里一锅桨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二哥,徐大哥。”诸葛均一怔,回头看了我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被唤徐大哥的青衣少年,只是怔忡了片刻,马上微微一笑,说道:“好香啊,我都快要饿死了,均弟,这位是谁啊?”
诸葛均正要说话,诸葛亮就笑道:“前些时日不是听你说,付家正在招丁么,这孩子是我父亲朋友之子,想找个落脚的地方,你看要有合适的地方,就给推荐下吧。虽然还小,不过出口成章,倒也机灵,做个小厮我看还行。”
诸葛亮一言,惊的诸葛均圆眸一睁。至于我,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他要赶我走了,这年头,人人都讲究忠孝二字,像我这种忤逆犯上的下人,就是被乱棍打死,也不算为过。人命,人命,在这个荒芜的年代,连蝼蚁都不如。
青衣少年眉目一笑,抿嘴不言,只拿一双眼睛来瞅我。
这时又听闻诸葛亮不咸不淡的说道:“三弟,把饭食都摆上来吧。”
诸葛均拧着眉,回过头看着低头不言的黄硕,不知不觉叹了口气。今日之事,也怪他。
我呆呆的蹲在灶边,看着灶里烧红的火焰,满嘴苦涩,这种苦,不光是嘴里苦,心里苦,就连骨子里都感觉苦。
时代不同,人也不同,我深深的知道,自己错在那里。只是现在才明白,还有用么?
看到诸葛均从踏出去,又踏进来,把她刚煮好的葛根和蘑菇穿肚汤端了出去,来来回回跑了两趟。我知道这里已经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不敢争着去端东西,只能默默的蹲在灶边添着柴禾,两行清泪印着暗青的焰火,心变的空空荡荡。
从今往后,我又该何去何从?去给人家做家丁?我不敢去想像,我对这个时代只局限在历史上的事迹,生活,那是一无所知。但我深深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这里只有主和奴。
说是小厮,和卖身的妓女,又有什么不同?就连被主子打死,也是拿张破席一卷,丢在那里了事的年代,我,我这样一无所长的人,早晚也是个死。
越想,心里就越痛,一时间,我也没什么主意。直到……
“吃吧。”诸葛均站在我面前,看着晃晃忽忽的我,把手里的一碗汤和葛根递了过来。
我抬起头,看向有如一座山一样的诸葛均,缓缓的接过他手里的吃食。
诸葛均此时也不知是何种滋味。他知道黄硕在哭,二哥变相的让他走,此时他也没感觉黄硕哭有什么不对,尽管那时感觉他有种娘娘腔。这会子,看见他清瘦无肉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原本清澈的眸子,蒙上层层氤氲,他的心里也难受的紧。长兄如父,大哥远在江东,有心也无力来照看他二人,这父也就移到了二哥身上。二哥都那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我端着香气四溢的汤,此时感觉不到什么是饿,只有心脏那里淡淡的痛,嘴里早就什么味道也没有了。
“谢三公子。”我低声无力的说道。
过了许久,诸葛均长叹了口气,同我一起蹲了下来,怔怔的看着灶膛里的火自顾自的说道:“我跟二哥刚从襄阳城搬来没多久,你说的,我们都知道。二哥说,乱世之中能求个平安就好,千寻万寻,才寻到这里……”
听他缓缓的一字一句的说着,我不禁有些奇怪,他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抬眼瞄了下被灶火印红脸的诸葛均,又低下头,一声不吭的看着手里的汤发怔。
过了许久,又听到诸葛均叹了口气:“本来我想学些武术,这样也能在这个乱世之中,求个平安,只是二哥不许,如今只剩我兄弟二人,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农耕日子也好。至少,我们不用流落他乡,不用食亲人之肉求裹腹,至少,我们还……”说到这,诸葛均又停了下来。
我大吃一惊的转头去瞄他,只见他的眼神灰蒙蒙的,像是有千言万语,但却说不出来。刚才他说食亲人之肉,这话,我明白,虽没见过,但现在襄阳城里,的确已经差不多是这样了。
只是他跟我说这些做什么?看我要被赶走了,同情我么?
我不说话,诸葛均也不说话,两人一个呆呆的看着碗,一个呆呆的看灶膛。
那晚,我睡在了厨房,就睡在灶膛边上。山里到了晚上就很凉,虽然没有薄被,但有一炉火,我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
第二日,天没亮,我就醒了,一身无力的走到小溪边,捧水洗刷了一下,就听到茅屋里有了动静,心里也知道是诸葛亮他们起身了。
我猫着身子,静然无声的回到厨房,生了火把昨日的牛蒡拿了出来煮,加了些昨日煮肉的高汤,顿时又是香气四溢。
过了许久,诸葛均从外面走了进来,无言的看着我。
我低着头,乖巧的把牛蒡粥盛到瓦罐。诸葛均又是一声长叹,端着粥就往茅屋里走。
我没什么忐忑不安的,自己做错的事,就要自己受,谁叫我来了这里,却不守这里规矩。诸葛亮如果再说让我走的话,我走就是了,横竖也就是个死,反正我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让我可怕的。
快要接近响午的时候,诸葛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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