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曾孝长和叔公、潘大江又在后面的小巷子走了个来回,用去的时间同昨天一样。
第五天早上,杂货铺开张营业,曾孝长放响一挂鞭炮后,潘大江领着码头工人们来店里买了鞭炮、然后在门口点燃,抱拳祝“曾老板”或“曾少爷”开业大喜。
小碧云拉着妈妈也来放了一挂鞭炮,左右店家也放响鞭炮祝贺。
上午,官府里的人和警察就来了三趟,曾孝长按照叔公和潘大江的指点,心虽不甘却又只能满脸推笑地每人递上一块银元,花去了十块大洋才将这些人打花走,气得他转身冲到后院“乒乒乓乓”地踢着杂物。
叔公赶紧开导,说他是做大事的人,要忍得一时之气,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曾孝长这才消了气回到前面店铺招呼顾客,没想到生意兴隆,原来是码头工人们对过江的人们进行宣传,让大家都来光顾这家新开张的杂货铺。
下午,一些地痞混混也来收保护费,但看到潘大江站在店铺里时,吓得转身溜走了。
小碧云放学后准时来教曾孝长识字和打算盘,还帮着算帐,一直到傍晚才回去。
在随后的十多天里,曾孝长和妹妹在店里照顾生意,叔公继续摆渡、捕鱼,潘大江同样在码头上干活,小碧云也准时来教曾孝长识字。
同时,曾孝长在夜里教会了潘大江使用手枪和手榴弹,做好了随时除掉警察局长的准备。
一九三六年四月一日中午,县城的人们在传播着一个消息,警察局长又在城外的乡下枪毙了两个人,没过多久,一些警察就在码头上贴出了告示。
曾孝长立即跑到码头上看了一下告示,上面的字基本上都认识,是两名红军的父亲被敌人杀害了,他回到店铺躲在卧室里哭泣,叔公和潘大江匆匆赶回来哭着安慰,他做出了今晚行动的决定。
下午,小碧云蹦蹦跳跳跑来,教曾孝长一篇新课文后,就笑着回去了。
天黑了,曾孝长让叔公和潘大江去妓院外盯着,九点多钟两人回来说,看到警察局长带着十个手下进了妓院。
曾孝长在焦虑中终于等到十一点的钟声敲响,他顿时精神振奋地起身举着灯走进卧室,抽出青砖,掏出手枪和两颗手榴弹,换上原来的青色粗布服,将枪插在身后腰间,把两颗手榴弹交给潘大江,两块黑布也装进了两人的口袋,然后让秀兰守在外间。
叔公进来点了下头,外面的钟也“咚”地响一下,十一点半了,三人立即来到后院轻轻地拉开后门,叔公左右瞧了一下后一摆头,曾孝长和潘大江闪身就走了出去……
小巷内,曾孝长和潘大江快步前行,这是一条漆黑的、用砂石铺成的小巷,两边都是住宅的后院墙,这条路是每家每户掏自家茅厕里的粪便用的,一般没人在晚上行走。
沿着漆黑的巷子转过几道弯、进入另一条小巷子,用这样的脚步和速度走完这段路,到达县城最知名妓院前的巷口总共需二十分钟,只要警察局长按照自己固有的规律走出妓院,今天就是他的死忌。
来到大饭店后面时,两人分开走入岔巷,并掏出黑布蒙在了脸上,这是酒楼的院后,此时已到深夜,整座县城只有妓院和赌场的门口才会灯光闪耀。
两人分别出现在酒楼两侧的小巷口时,对面二十米开外的妓院大门尽收眼底,十名警察已站在门口两旁,这是警察局长就要出来的信号,时间计算得非常准确。
曾孝长掏出手枪,潘大江却把两颗手榴弹的拉环都套在了手指上,警察局长刚出现在妓院大门口,曾孝长手中的枪口就“叭叭”地冒出两道火焰,潘大江手中的手榴弹也同时投了出去,两人转身时才听到爆炸声和惊恐的哭叫声。
曾孝长相信自己的枪法就如同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样,同潘大江在酒楼后的巷子相遇时才听到敌人的枪声,人们惊慌的喊叫淹没了两人的脚步声,跑回杂货铺后院,叔公已打开门在等待,等两人进来后迅速关上了门。
回到卧室,秀兰已点燃了煤油灯,两人解下蒙面布和枪一起藏进门槛下,合上青砖,换下衣服,举着灯来到外间,外面已经是人声鼎沸。
曾孝长打开门冲着两旁的店主慌问:“出了什么事?”
众人都不明白地摇头。
这一夜整个县城都没有安宁,一队队敌人搜遍了全城,各家各户都进行了搜查,杂货铺也被官兵和警察搜查了两次,盘问和里外都翻了一通,一无所获。
第38章 铲奸()
第二天上午,街上都有官兵和警察在搜查过往行人,潘大江在码头上干了会活后回来告诉曾孝长,昨晚在场的嫖客已经把消息传出来了,警察局长头上和心口各中一枪,还炸死了五个警察,妓院老板也被炸死了,她经常逼良为娼,早就该死。
同时,一条小道消息快速地传播了全城,说警察局长是因为与一个绿林好汉同时喜欢上了一名妓女,两人争风吃醋才惹来的杀身之祸,这条消息是叔公按计划传播出来的,目的在混淆视听。
中午,曾孝长决定趁热打铁,让叔公和潘大江迅速趁混乱之际立即去红军家属被杀害的乡下打听告密者是谁,包括前面几个月来残害红军家属的告密者,他们的活动规律和习惯爱好都摸清楚,不严惩他们,新化县的红军家属就会永无宁日。
下午,小碧云来店铺教曾孝长抄写一遍课文后就赶紧回去了,因为街上到处都有军警,她有点害怕。
晚上,原本不设夜岗的码头增加了敌人的岗哨,并贴出告示,夜间任何船只不得在江上行驶,违者格杀勿论。
县城里也实行了宵禁,十点后没通行证的人如敢违规,严惩不怠。
叔公和潘大江匆匆赶回来告诉曾孝长,昨天的告密者是两个混混,也就是在街上调戏姑娘被潘大江他们打了一顿的地痞,两人没事时就四处探听谁家有人当了红军,死在两人手上的红军家属就有近二十人,得了不少的赏金。
同时还查到有两个地主把各自村里五名红军家属都报告给了官府,十名红军的父亲因此全被杀了。
曾孝长咬牙骂道:“这帮混蛋,一个也不能留。其它情况都摸清楚了吗?”
叔公说:“都摸清了,两个混混是邻居,做什么事都是同进同出,喜欢赌博和逛妓院,只要天一黑就要去赌场,赢了钱就去妓院,输了就回家,第二天再去敲诈勒索,但从赌场出来的时间没有规律,凭当天手气的好坏而定,两家就住在赌场附近的一座两层楼里,楼下是两人父母开的店铺,楼上住人,家里的人很多,又紧靠大街,不好动手。再加上他们家的对面就是警察局,稍不注意,就会坏事。两个地主一般都在乡下,偶尔进城逛逛,也没有规律。”
曾孝长说:“必须想办法尽快除掉这两个混混,不然又会有人死在他俩手上。”
潘大江赶忙地:“孝长,大街上人多眼杂,再开枪会引起官府更严厉的搜查,这对你很不安全。如果不开枪,光靠我们三个人恐怕很难除掉那两个地痞,要不我联系一下码头上的弟兄,他们中间有一些人去年也想去当红军,但由于家里都只有一个儿子,红军就没批准,这几个月来,他们对官府杀害红军家属的事都感到非常的气愤,要是能把他们组织起来,一定能帮我们的忙。”
曾孝长想了想说:“好!但一定要是非常可靠的人,而且不能说出真相,只说是打抱不平想找两个混混出气,看他们愿不愿意帮你的忙,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这一夜,三人一直商量到半夜,都没想出如何才能毫无动静地除掉两个地痞的办法。
第三天清早,天就像黑了一样,阴沉沉地下起瓢泼大雨,潘大江戴着斗笠、背着宽大的蓑衣去了码头,叔公也就只好留在店铺里。
快中午时,潘大江跑回来,摘下斗笠、解下水淋淋的蓑衣,小声地告诉曾孝长:“我联系了十二个从小跟我长大,非常靠得住的码头工人,说有人同我结了仇,要他们这几天帮我做件事,他们都答应了,你下一步准备怎么走?”
曾孝长走到门前,瞧着下过不停的暴雨,喃喃地:“我真想今天就把两人解决。”
叔公安慰道:“孝长,别急,再说下这么大的雨,今天也不好行动。”
曾孝长瞅着街上来来往往在雨中行走的人们,当看到一个个戴着斗笠、背着宽大的蓑衣、几乎掩盖了大半个身子的行人时,他眼睛一亮,转身轻说道:“今晚行动,而且雨下得愈大愈好,看来老天都要惩罚他们,只是不知道他俩今天去不去赌场?”
潘大江肯定地:“去!他俩每天都要去。”
“那就好办,你们看我这个办法行不行?”曾孝长小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潘大江兴奋地:“好办法。不过,今晚的行动我不同意你参加。一是这十二个人都认识你,不能让他们知道;二是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行动,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变心,万一出了事,对你非常不利。何况你的主意很好,我们十三个人对付两个混混完全没问题。”
曾孝长说:“那好,我和叔公做接应。你记住,把他们集合在一起才说出行动计划,只是说报仇,不要说其它,如果有一个人不同意,或者犹豫,今晚的行动取消。”
“知道了。”潘大江戴着斗笠、背着宽大的蓑衣出门后消失在大雨中……
下午,小碧云举着雨伞跑来,曾孝长赶紧拉着她走进卧室,用毛巾疼爱地擦着她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还蹲下抱着她的脸亲了一下说:“碧云妹妹,你对哥哥真是太好了,下这么大的雨还来教哥哥识字。”
小碧云也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笑道:“孝长哥,我妈说,我的命是你救的,你就是我的亲哥哥,一辈子都不能忘记你。”
曾孝长就牵着她去后院的灶屋学习,因为叔公和秀兰已经会做生意了。
傍晚,大雨还在下个不停,曾孝长举着油纸雨伞走到离赌场不远的商铺前,这家看看、那家瞧瞧地选看着各种商品,并不时地瞧一眼对面警察局门口,岗亭里有一名警察在站岗。
不远处,叔公脸上脏黑黑的穿着一身破烂衣服坐在一家小饭铺的屋檐下避雨,他的这身叫花子打扮,没有几个人会去注意,在他的旁边就是一条小巷子。
街上,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和举着纸伞的人来来往往。
这时,从一家店铺的大门里走出两个打着伞、穿黑绸缎褂子的年青人说笑着往赌场走去。
曾孝长向叔公瞅去,见他点了下头后,便慢步往他身旁的小巷子走去,眼睛却盯着警察局。
一群穿蓑衣、戴斗笠的汉子从不同方向迅速地围住了两个混混,在宽大蓑衣的掩护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就快速将两个混混架进了赌场边的巷子,在雨中匆匆行走的人们根本就没注意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潘大江从巷子里出来,冲曾孝长和叔公点了下头,便和那群汉子分散往各处走去。
叔公起身进了小巷子,曾孝长也快步离去……
杂货铺里,秀兰坐在灯下见哥哥进来,立刻上来接过雨伞,潘大江跑进来关上了门。
曾孝长快步走进后院打开门,等叔公进来后立即关上门,走进卧室接过叔公递过来的手枪,蹲下放进了门槛下,套上青砖,然后和叔公、潘大江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流下了欣慰的泪水,秀兰站在一旁开心地笑了。
第39章 雪山()
第四天清晨,云开雾散,叔公和潘大江迅速出门,两个混混死在赌场后巷的消息已经传播开来,伴随着还有两条小道新闻,一是这两个混混欠别人的赌债不还,才被人杀死的。二是两人告密太多,在警察局领了不少黑心钱,绿林好汉看不惯这种阴险小人,出于打抱不平杀了两人。
曾孝长笑了,这是叔公和潘大江按计划散布的消息。
中午吃饭时,曾孝长让叔公和潘大江吩咐十二名码头工人时刻注视两名告密地主的动向,一旦发现进城,立即铲除。
几天后,叔公和潘大江得知害死红军家属的两名地主先后来了城里,曾孝长便让潘大江领着码头工人赶到乡下守候,等两人从城里返回时,分别将两人架到山下吊死了,身上都留下一张纸条:“告密害红军家属者之下场”,这是曾孝长的手迹。
消息迅猛地传遍了城乡,警察全部出动,可查了几天也没有结果,只能不了了知。
从此,红军家属被残害的事件没有再发生,曾孝长的生活似乎也稳定了下来,白天做生意和跟着小碧云学习,但晚上却是在期盼和思念中度日如年,常常在叔公和潘大江面前哭泣,因为心中失去了指路的明灯,路在何方?虽然知道红军最终都要去陕北,可陕北又在哪里?自己何时才能重返红军队伍,团长和小虎、家全现在又在何方?
巍巍的雪山上,红二、六军团的战士们在红旗的指引下,顶着咧咧呼啸的山风和漫天飞舞的雪花,在白雪皑皑的陡坡上,艰难地一步一步向上登攀,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单薄的衣服在寒风中结上了一层冰霜,稀疏而又长长的队伍在几座雪岭上连成了一线,却坚定地向着最高的雪峰迈进。
雪山主峰的山腰上,邹家全和王小虎喘着粗气,一步一步移动着瘦小的身躯向上攀登,两人不时地停下脚步抬头望一眼高高的雪峰,又回头瞧一下后头的团长和一营长、及战士们。
团长轻呼道:“小虎,家全,慢一点走,不然到山上就没力气了。”
王小虎推着邹家全的屁股继续往上爬,猛然,山风呼啸,冰雹铺天盖地砸了下来,两人赶紧用手护着头,前面一名战士不知是被冰雹打伤而是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无声无息地倒下后滚下了深深的山谷。
邹家全眼看着战友就这样消失在茫茫雪谷,也只能咬着牙继续前行,当看到又一位战士抱着枪如同雪雕一样坐在雪地上,冰雹砸在他身上又四处弹开时,忙喊道:“同志,同志,你醒醒。”并想上去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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