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孝长站在江堤上,望着奔流向前的江水,回想起那天渡江时民众和红军兴高采烈的情景,心头涌出一种暗淡的忧伤,自己今后的路该怎样走下去,如何才能在生存中不会忘记自己始终是一名红军战士和共产党员,革命的理想一定要坚持下去。
这时,码头下一名长得五大三粗的年轻劳工扛着一个大麻袋沿着长长的石级向码头上跑来,叔公小声地:“孝长,那个跑上来的小伙子就是我说的潘大江。”
曾孝长笑道:“他的力气真的很大,别人是走,他却是跑,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先介绍我跟他认识,以后看能不能把他当做我的朋友。”
“行!”叔公便冲已跑上码头的潘大江招手喊道:“大江,你过来一下。”
潘大江将大麻袋放在板车上,跑过来焦急地:“叔公,我正找你呢。哎,这位小兄弟是谁?”
叔公说:“这是我侄孙,正准备介绍你俩认识。”
曾孝长微笑着伸出手道:“潘大哥,你好,我叫曾孝长。”
潘大江却是一抱拳道:“你好,认识你很高兴。”
曾孝长也就只好抱拳道:“今后还请潘大哥多多关照。”
潘大江豪爽地:“好说!曾老弟既然是叔公的侄孙,那我俩就是兄弟,以后我就叫你孝长。”
曾孝长笑道:“行!”
叔公说:“大江,孝长从今天起,就同我一起在江上摆渡、捕鱼,过段时间很可能会去码头上跟你一起干活,到时请你照顾一下。”
潘大江说:“好说,只是干搬运工很辛苦的,孝长能不能吃得消,看样子只有十六七岁吧。”
曾孝长说:“我已经满了十六,在锡矿山干了三年多的砂丁,你说我还怕吃苦吗?”
潘大江吃惊地:“看来你的命比我还苦。这样吧,摆渡、捕鱼挣不了几个钱,我今天就让你去码头上干活,有我一句话,没人敢说不字。”
叔公赶忙地:“这事以后再说。大江,你找我有什么事?”
潘大江忙望了一眼四周,拉着叔公走到一旁,小声地说了起来……
曾孝长瞧着叔公惊愤的表情,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叔公长叹一口气,悲痛地:“我知道了,你去干活吧。”
“好!叔公,孝长,我去干活了。”潘大江匆匆跑下了码头。
叔公却拉着曾孝长快步走下江堤,跳上一条小蓬船,钻进船蓬里坐下就哭了起来……
曾孝长坐在叔公身旁小声地:“叔公,出了什么事?”
叔公悲愤地:“大江听人说,今天上午,警察局长带人去了乡下,又杀害了两名红军的父亲,那两名红军以前就是码头上的搬运工。”
曾孝长气得一拳头砸在了船板上,咬牙骂道:“这个该死的东西。”
叔公也咬牙切齿地:“这个家伙是该死,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打探谁家有人当了红军,被他杀害的红军家属已有三十多个,再这样下去,那些红军家属非得被他杀光。”
“叔公,我看得先除掉这个警察局长才行,不然对不起我们的红军战士。”
“孝长,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狗官身边天天有人跟着,我们又不知道他住在哪?长的是个什么模样?现在又只有我们两个人,怎么杀他?”
“我就不相信,他整天身边都跟着人,就算是他身边有人,我也要想办法除掉他。叔公,我问你件事,去年红军来时潘大江在干什么,他为什么不参加红军?”
“去年红军来时他不在新化,一个船老板请他押货去了汉口,回来时红军都走了十多天了,他还问我,红军是不是真的对穷人那么好?我就把我看到的和见到的都告诉了他,说红军是为穷苦人打天下的,还要去打日本侵略者。他就气得骂娘,说不该去汉口,他在汉口看到了好多东北的难民,而且难民们都在骂国民党不抵抗,把东北白白送给了日本人。他要是知道有红军,就一定会参加红军。所以,他每次听到红军家属被杀,都会气得哭。”
“叔公,这样吧,潘大江既然很同情红军,他在码头上认识的人也一定很多,我想试一试他,你让他悄悄地打听一下警察局长的情况,特别是警察局长有什么爱好,只要我掌握了基本情况,就一定能想办法除掉这个王八蛋。但你千万不能透露我的事,说话也要一点一点地说,看潘大江是什么反应,只要他犹豫,就马上不要再说,知道吗?”
“我知道,那我现在就去。”
叔公钻出船蓬,跳下船跑上江堤、往码头上走去……
曾孝长也钻出船蓬,站在船头上注视着四周,只见江堤上行人来来往往,一些小孩子背着书包在堤坡上开心地玩耍,远处学堂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一座七层的砖石宝塔耸立在江岸上,如同一尊威武的武士镇守着这条波浪翻滚的大江……
突然,码头上响起敲锣声,两名警察在墙上贴着告示,并大声叫喊道:“大家听着,今天政府又枪毙了两名**家属,这就是当**的下场,如有人知道谁家是**家属,就赶紧报告官府,抓获一名**家属,奖赏大洋二十块。”
曾孝长一听,跳下船跑上江堤,大步来到围观的民众后面看着布告,但上面的字根本不认识,气得他转身又走回来,坐在小船上直咬牙。
第34章 小碧云()
猛地,从江堤上传来“啊”的一声惊叫,他闻声望去,只见一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滚下堤坡,“咚”的一下落入了江水中,他急忙起身脱下棉衣,还想脱褂子时想起了身上的伤痕,便立即跳下船冲到女孩落水的地方,飞身跃入江中,抱起在水中挣扎的小女孩游上岸,小女孩这时才吓得哭了起来。
他赶紧安慰道:“别哭,没事了。”并冲江堤上看热闹的人喊道:“谁认识这个小女孩,快去把她家里人叫来。”
几个小孩子应道:“我知道,她妈妈是我的的老师!”他们跑走了……
叔公跑回来叫喊道:“快,快上船换衣服。”他跳上船、钻进船蓬、揭开船板、拿出一床被子和一套衣服后又盖上船板。
曾孝长抱着小女孩跑上船,赶紧把她的湿棉衣和棉裤脱下后放进被子里抱好,自己也不管有小女孩在身边了,赶紧脱下身上的衣服,把湿衣服扔到船头、换上叔公的衣服。
叔公出去把棉衣递给他,边扭湿衣服边责怪地:“刚才真把我吓了一跳,以为你是光着膀子下去救人,身上的伤要是被人看到,那就完了。”
曾孝长笑道:“脱衣服时我想到了。”
叔公将他的湿衣服用竹杆穿着凉在船蓬上,再扭干小女孩的衣服放在一旁……
曾孝长见小女孩在望着自己,便趴下笑道:“小妹妹,不怕了,没事啦。”
一名年轻的妇女穿着旗袍慌张地跑来,跳上船钻进船蓬抱着女儿哭叫道:“碧云、碧云。”
小碧云哭着说:“妈,是大哥哥救了我。”
妇女感激地:“小兄弟,谢谢你。”
曾孝长笑道:“婶婶,不用谢。快带小妹妹回家换衣服吧,哦,她里面的衣服也湿了,我抱她回去吧。”
他脱下棉衣包着小碧云钻出船蓬,她妈妈赶紧在前面跑着领路,叔公赶忙拿着小碧云的衣服跟在后面。
沿着江堤来到北郊的学堂、十几栋木板房围着一个大操场、大大小小的的学生们在说笑着交谈或戏耍。
曾孝长跟随碧云的母亲走进一间木板屋,将小碧云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自己穿上棉衣后,趁婶婶给小碧云换衣服时,他瞧着书桌上的课本,羡慕地伸手摸着。
叔公进来把小碧云的湿衣服放在木盆里,小声地:“孝长,别乱动人家的东西。”
小碧云穿好衣服跳下床,抱着曾孝长笑道:“大哥哥,你真好。”
曾孝长蹲下身抱着她笑道:“碧云妹妹,以后去江堤上玩要小心,知道吗?”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曾孝长,以后你就叫我孝长哥,好吗?”
“嗯!孝长哥,谢谢你救了我。”
小碧云亲了一下他的脸,害得他不由得脸都红了。
婶婶从皮箱里拿出一些银元说:“孝长兄弟,感谢你救了我女儿,这十块银元请收下。”
曾孝长慌忙起身道:“不、婶婶,不用。”
叔公在一旁笑道:“孝长,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曾孝长只好羞笑着收下说:“谢谢婶婶!”
小碧云兴奋地:“孝长哥,以后我可以去你船上玩吗?”
曾孝长说:“可以。对了,你能不能当哥哥的先生,教哥哥认字?”
小碧云高兴地:“好啊,我每天来船上教你认字。我妈妈是老师,我也是老师了。”
婶婶笑道:“看来你还是一个要求上进的孩子,真是难得。这样吧,我让碧云每天下午放学后来船上教你,可以吗?”
曾孝长欢喜地:“太好了,谢谢婶婶,谢谢碧云妹妹。”
小碧云说:“孝长哥,那我明天下午放学后,就来教你。”
曾孝长说:“行,我等着你。”
他告别母女俩,同叔公走出学堂,回到小船、钻进船蓬坐下后奇怪地:“叔公,你让我收下这十块大洋,我总觉得不好意思。”
叔公忧心地:“孝长,你刚才下河救人,让我心里总不踏实,你身上有十几处伤疤,如果你去干苦力活,人多嘴杂,万一要被人看到,那就麻烦了。所以,我就想,过段时间你要是信得过潘大江,你就把他家的杂货铺重新开起来,有了这十块大洋,再加上你妈妈手上还有三十多块钱,开间杂货铺应该没问题,这样对你会安全一些。”
“叔公,你想得真周到,过段时间再说这些。潘大江答应去打听警察局长的事吗?”
“他答应了,但感觉很奇怪,问我打听那个狗官的事干什么?我叫他别多问,愿意打听就去做,不愿意就当做我没说,并且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否则我同他断绝来往。”
“好!叔公,等会你带我熟悉县城里的每一条街道,不要到时钻进了死胡同。还有,要除掉这个狗官,必须把家里的枪和手榴弹拿来,只是要有一个收藏的地方才行。”
叔公便趴下又揭开船板,从放被子的隔层一侧又抽出一块小木板,里面的小夹层放着一些铜板,他笑着说:“这是我自己改的,把东西放在里头没人会发现,你看怎么样?”
曾孝长高兴地把十块银元放进去说:“行!过几天把情况了解清楚后,我们划船去上游,去家里把东西拿来藏在里头,随时都可以行动。”
叔公赶紧装上木板说:“孝长,我现在就带你去逛街。”他领着曾孝长走上江堤,又奇怪地:“对了,孝长,你怎么想着要识字了?”
曾孝长瞧着贴在墙上的布告说:“叔公,不识字就不知道他们写的啥,今后我还得干大事,要是能写字,不是更好嘛。”
叔公明白地点点头,便领着曾孝长在大街小巷里穿行,然后站在一条小巷口,注视着对面的警察局,在天快黑时,终于看到在一群警察的护卫下走出门来、长得胖乎乎和一双眯眯小眼的警察局长,他小声地骂道:“这个狗官,看长相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曾孝长没吭声,迅速远远地跟着警察局长一行来到一座大宅子前,瞧着大门前的警卫和深宅大院,知道要除掉他还真的不容易,大白天开枪自己也会脱不了身,看来还得另想办法。然后转身拉着叔公离去……
在接下的二十天时间里,上午因来往于两岸的人很多,叔公就领着曾孝长摆渡。下午,叔公又领着曾孝长在江里撒网捕鱼,看到江堤上有放学的学生后赶紧靠岸,然后去街上卖鱼,再买回米菜或红薯。
曾孝长就站在江堤上等待,当小碧云蹦蹦跳跳地跑来、欢叫着“孝长哥”时,他就牵着她上船,两人就开始教字和认字。
小碧云还把自己的作业本和用过的课本、及笔墨送给哥哥,她教课时表情还真象是个小老师,学生要是读错或写错了字,还要罚他读十遍或写十遍。
曾孝长本来就聪明,加上又是个小妹妹老师,学习的劲头非常足,同时也从小碧云的嘴中得知,她姓胡,今年十一岁,读四年级,爷爷是乡下的一个小财主,家里有十多亩田土,母女俩吃住在学堂,一个礼拜回乡下一次,她爹爹原来也是学堂的老师,前年去省城长沙的学校里教书去了,等在长沙有了房子,她爹爹就要接母女俩去长沙等等。
傍晚,小碧云的妈妈就会从学堂来到小船上检查一下曾孝长学的字,然后母女俩一起回家。曾孝长就赶紧送上一条留下的鱼,目送母女俩远去。
随后,曾孝长就跟随叔公继续逛街,摸清每一条通往江边的小巷,最后不论在城中的任何地点都能准确无误地回到江堤下的小船上。
天黑后,叔公和曾孝长返回小船,在江堤上烧火做饭菜、或蒸红薯吃。
在这段日子里,潘大江偷偷帮着打听和注意警察局长的事却没有一点进展,因为这种事不敢随便问人,就算问了,平常百姓谁也不知道警察局长的事呀,急得他天天晚上来找叔公,避开曾才长问为什么要打听这样的事?
叔公表面上装着无所谓的样子,说只是想知道这狗官到底想什么时候再害人,但又会软硬兼施地让他继续打听,并且不许对任何人提起些事,否则两人就恩断义绝。
憨厚的潘大江始终摸不着头脑,可叔公又说得非常的认真,逼迫他只得千方百计去了解情况……
第35章 潘大江()
三月十日下午,潘大江在码头上拦住卖鱼回来的叔公,说一名去过妓院的船工在同码头工人吹嘘时无意地中提到,警察局长有时会去一家最大的妓院玩,但不经常去,时间也不固定,不知是否真实?
叔公回到船上,等小碧云母女教曾孝长识完字回家后,赶紧把潘大江了解的情况说了出来,问是不是再让他继续打听?
曾孝长想了一下,认为要是再让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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