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崇三年,惊其天仙下凡,从此乱了道心。”
………………
老天的怒火不留情的宣泄,雷雨大作里,林间参天大树下几道狼狈的身影围坐在火堆旁边,每个人心中脸上的情绪大不相同,却因为同样的担忧只能围坐在这里,商讨继续寻救陈百川的大计。
尤以卢管家的情绪最为激动,他一路上就没给过白霜主仆好脸色,虽说心里知道这时责怪来责怪去也无济于事,心里那股子邪火怎么也按捺不住。
卢管家哼了一声,望着雨脚,心底担忧停歇不了。自家主子自有洪福,加上又聪明狡黠,年纪不大大灾小难也见识了不少,按理说不应该出事。可真要是掉进那个井口大小的深坑,哪是能轻易出来的,卢管家心里直打鼓。
天还亮的时候,他用绳子绑着石头往洞里探,几捆绳子下去了还到不了洞底。
卢管家深叹一口气,心想这把老骨头留着也没多大用处,若是陈百川真遭遇不测,不如就随他一同去了。老人说死后魂灵就去到另一个世界,去那里继续当陈百川的老奴。
雨打在树叶上,又是哗哗作响,不似风吹过那般急促,和雨珠滴落的声音混在一起,成了一场盛大的交响乐。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不慢,淅淅沥沥给大地洗了个澡之后就不见踪影。
小七对坐在角落的卢管家白了一眼,端起架在火上烤热的姜汤,往另一个角落里暗自神伤的自家小姐走去。
白霜接过姜汤勉强一笑,看得小七心里满是心疼,嘴拙的她也不知说些话劝慰自家小姐,只是扑到白霜身上紧紧抱住她。这样一来,白霜的心里倒是暖和了许多。有时候,一个微笑就抵得过千言万语。
围在火堆旁的江施洛低着脑袋,眼帘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昨天那个怀抱,她还记在心里。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成欢()
第一百三十四章不成欢
“你醒来了?锅里还有些吃食,我没熄火,应该还热着,快去吃点东西吧。”
织娘的声音从门外透墙而来,准是刚才听到了陈百川的脚步声。织娘一边说着话,机杼声却没歇过。听着她忙里偷闲关切自己,陈百川不由得心中一暖。
这个有时柔情似水,有时又能比钢锭还顽强的女子,让陈百川几乎没有犹豫就沦陷在她的石榴裙下。
除了织娘,天底下哪有女子能在父母身亡,恶兄当家的窘迫生活里活得津津有味?如水的柔情,如火的热肠,如金的坚强。
天下奇女子是也!
大红的新郎服穿出门是要被街坊笑话的,陈百川倒无所谓,脸皮薄的织娘可受不得这些。若是陈百川真穿着新郎服出门了,说不得今晚重振雄风的机会就没了。
今日是新婚第一天,陈百川特意从新置办的衣橱里挑出自己原来那件绸缎料子的好衣衫,平日织娘舍不得他穿这件衣裳出门招摇,今日肯定会特许他在这大家都只穿得起布衣的小村落得瑟一整天。
换好衣衫,再臭美的在梳妆台前梳理好头发。呀,镜中眉清目秀、明眸皓齿的美男子是哪家的小哥儿,出门了可得惹多少深闺小姐夜不成寐!
陈百川美滋滋的自恋了一番,这才径直走到灶台边上,提起大铁锅的锅盖儿。
里边还是孤零零的躺着馒头,陈百川习以为常,不见怪的捡起热乎乎的馒头往嘴里胡吞海塞。
腹中温饱后,他扛起门后的锄头,这就准备下田去。还有好大的一块地方没松过土,家里买不起牛也请不起小工,最近的盈余全扔在置办昨夜的婚礼。
地里的活没有女人干的道理,陈百川飞快在织娘脸上啄了一下,哼着小曲仰天出门去。
一夜放纵之余,日子也是要过的。
路上的大爷大叔们对自己这个新郎官还挺热乎的,估计是昨夜一缸一缸扛上桌的美酒起的作用。
“哎哟,娶了那么个天仙媳妇。王哥儿还只直得起腰啊,年轻就是好!”桑树下那块小草坪又被这一天到晚笑眼眯眯的老头儿一早霸住,他的那只老黄牛在边上悠闲的踢着脚。
陈百川没有牛,和这老头自然没有利益纠纷,两人情谊挺深,已经到了抠门老头请陈百川吃过好几粒花生米的境地。
“今天没空和您多说了,日上三竿咧!”
陈百川背着锄头一走而过,村里人也都是如此,农户家闲功夫不多,有活没干完媳妇在一边也得先赶去把活干完。
等他走出好远,老头还喃喃道:“年轻就是好!”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短短二十字诉尽农家不易,这时的挥汗如雨和昨晚挥汗如雨的滋味可不能比。陈百川伸手擦去快流进眼角的豆大汗珠,望着家的方向。
今日贫妇人悬敝筐而来的时间晚了啊,陈百川张张干巴巴的嘴巴,连点润润唇的口水都不剩了。
织娘该不会是路上摔了吧,毕竟昨夜自己这头牛耕耘得可费劲了。
陈百川拄着锄头不怀好意的猜测着自家媳妇,短短三十余天他的思维快被乡下汉子们同化,喝酒撒欢,嘴里的荤段子蹦不完。
咦,大牛哥跑过来了。
看他的身影是朝这边的,边上也没其他人,陈百川挥起自己没拿锄头的那只手。走近了看,大牛哥脸上尽是急虑。
他田里害虫了?
乡下地方顶破天了也没啥大事,陈百川只道是又是请自己帮忙,笑道:“大牛哥,慢点跑,别把脚边的苗子踩歪了。”
哪知大牛哥这憨货踩坏了好几株苗子,大步流星的朝陈百川这边走。
陈百川这才感觉到什么,问道:“这是怎么了?”
大牛哥刚停下歇了口气,立马说道:“大兄弟,你家媳妇,官府说要抢你家媳妇当皇后,你先回家瞧瞧吧。”
陈百川拔腿就跑,一路上腿都快丢了。急赶慢赶,回到家里还是只能见到一片狼藉。
街坊家的婆娘拿着木棍菜刀,三五成群叽叽喳喳着。
见正主来了,纷纷把陈百川围住。
“王哥儿,对不住啊,没敢拦住官兵。”
“哎哟,他们抽出来的刀明晃晃的怪吓人,实在不敢上去蛮干。”
“织娘哭成花猫了,我这老婆娘看着都心疼得要命,那群兵痞子一点良心都没有。”
家里男人都下田了,她们一群娘们敢拿着东西冲出来,算是街坊邻居的那点情谊没有白费。陈百川还能奢望她们为自家事情卖命?
家里桌椅都歪歪斜斜倒在地上,昨晚吹熄的红烛躺在地上摔成好几块,好好的喜房,闹得不成样子。
媳妇都被人掳走了,家里的房子再崭新又有何用。
陈百川想起自己从隔壁村那里买来梳妆台时,织娘脸上那抹飞霞。
这东西,得重新夺回来。
幸好只是三十余天过去,身上武艺还没荒废多少。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为尔战一国()
第一百三十五章为尔战一国
大齐王都北部一处山林里,几道侍卫模样的身影穿梭在树影斑驳中。
炎炎夏日,伏暑六月,躲在林子里乘凉,似乎是不错的选择。隶属大齐崇威帝君亲卫的这几人,却不敢掉以轻心,在林间探寻偷走那人踪迹之余,眼神余光谨慎的观察周遭风吹草动。一点小小的动静,都让他们严阵以待。
不怪他们过于谨小慎微,这几天派出来的弟兄们好几个已经被抛尸荒野,也多亏他们,才确定那个不知从那块石头蹦出来的杀人狂魔就藏身这林子里。
据侥幸逃生的樵夫所言,他亲眼目睹那人右臂开了一道大口子,兵器都拿不稳了。山间荒野,即便那人懂些许医药之理,失的血都够虚弱好几天。
奶奶的,这次拿不下他,帝君陛下那边就交代不过去了。
今早受命进林子的共计三十余人,上官担忧把帝君的卫队全都打光了,分成五六个人一组。这样搜寻范围有限,但胜在稳当。
一个眼尖的看到挂在野草上的血迹,招手让其他人围上来。看来樵夫所言不虚,前边不远处又有一处血迹,那人真的受重伤了。每人五百两白银的犒赏近在眼前了,领钱还是送命就看手上功夫了。
这支亲卫多是军中挑出来的身手不凡的汉子,血性傲气多有,不可能真怕了那人。
沿着血迹走到最后,是一块一人高的黄色石块。几人摄手摄脚,一步一步靠近那块石头,石头后边隐隐约约是人的手臂。
一步一步。
声势如惊雷,刀斩斧劈,意料中血肉横飞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亏他们还担心那人暴起反击,砍完之后连连退了好几步。
“不好,是他的陷阱。”
破破烂烂的衣料下裸露出来的是棕色,那不是人的臂膀,而是一块手臂粗细的原木。敌人埋下这个陷阱,肯定不会只是开一个玩笑而已,他有更深的目的。
几人不敢轻举妄动,站在原地环顾四周,除了那块大石头,似乎就没其他隐蔽的地方了。莫非那人使的是暗度陈仓的计策,用假人诓自己等人只是为了躲在石后逃生?
又是一步一步。
石头之后,竟也是空无一物。
站在最后那人听到背后窸窸窣窣,有意无意的回头一瞧,树上突然蹿下来一人,日光下明晃晃的剑身直插他的咽喉。
“呃。”
喷涌出热血的脖颈濒死前挤出一声惨叫,随他的身体倒下去,树上出来那人疾走而逃。
亲卫小队断然没有聋子瞎子,只是同僚的身亡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只看到敌人疾走的背影。
才出来多久,就有人身死。而且还是在所有人在场的情况下,幸存五人的心中锐气大减。毕竟五百两白银的犒赏,拿到了也得有命花。人死了,功名利禄都是空。
“王晓显,我们知道你躲在附近,也知道你右臂受了重伤,撑不了多久了。不如乖乖束手就擒,让我们抓拿归案,我可以帮你求情免去死罪。”
陈百川躲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处杂草丛中,听这亲卫的话,脸上满是讥讽之意。对方真以为自己是乡野走出来的村夫,会连最简单的尊卑都分不清。
想杀自己的人是威崇帝君。
一个小小的护卫何德何能能够劝得威崇帝君改变心意,简直是把自己当做二百五哄骗。
不过他的话里也有无误的地方,自己的右臂确确实实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如果不及时就医,任由伤口继续发炎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依着模糊记忆胡乱嚼烂几株野草敷在伤口之后,陈百川也权当忘了右臂伤口,在他们的围剿之中保住性命最重要,其余的东西只能暂且不作考虑了。怎样才能从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撕开个口子呢?
窥视着剩余几个亲卫的身影,他们还是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等待陈百川按捺不住跳出来。
陈百川现在分秒必争,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考验他们的耐心上,他如毒蛇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伺机而动。只要他们有了细微缝隙,陈百川就来一个突然出击。
织娘被带走后,他就真正踏进大齐,而不再是蜗居在一个小村落。经过多方探寻,他终于搞清楚织娘的下落。一番大开杀戒,却得知织娘竟然是被抓进帝宫填充后宫三千佳丽。
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帝君想抢自己的女人,那是绝无可能的。
于是乎,陈百川陷入一场以一人之力挑战那个疆域囊括世界各地的主宰的拉锯战。
到目前看来,战局是两败俱伤。
帝君不知何故没有明目张胆的调动军队,而是派出自己的亲侍护卫担起重任,四下剿杀陈百川。
陈百川不是案板上待宰的肉,他新的佩剑也缠绕好几条人命上去了。
“他在那里!”
第一百三十六章 威崇帝君()
第一百三十六章威崇帝君
无巧不成书,在陈百川潜伏在那里伺机而动之时,正好另一只亲卫从他后边绕过来,见陈百川正寻着机会对付同僚,立马喊道:“他在那里!”
这一喊,陈百川的行踪就暴露在十余人之前。
眼下右臂重伤未愈,和他们死战的后果等于自寻死路。陈百川架起长剑,眼睁睁看着他们慢慢围杀上来。
贸然冲杀出去,恐怕双拳难敌四手,结果也是难逃死路。
不过,等死可不是他的作风。
陈百川趁着还未被完全围住,胡乱选择一个空隙,意图突围而去。十余人看他疾跑,也匆忙跟上去,脚步如飞。
凭着人多势众,陈百川又被围在圈中。
“莫非今日难逃一死?”
陈百川心中刚浮现出这想法,立马又被扼杀。他还要把织娘从威崇帝君的手上夺回来,还要带织娘去世外桃源过神仙般的日子。
任凭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他手酸脚累、腹中空空,又怎么打赢十余个吃饱喝足的高壮汉子?
身中两刀之后,陈百川锒铛下狱。
“吃。”
狱卒把一碗夹着黑碎石的米饭摔在他面前,扬长而去。
开玩笑,这人是得罪了当今帝君的傻货,帝宫里的侍卫又亲自吩咐要给他好看。监狱里门道多着,这种前途黯淡之人,狱卒懒得给好脸看,不下绊子就是给你面子了。
端起自己的第一碗牢狱之饭,陈百川吃得很开心。虽然有点咯牙,总比这几日在山间吃些生血肉来的好,这好歹是人吃的玩意。
下一步该怎么走?
纵观天下山川海河,都算那人的势力范围。本来游走于山间乡野还有恶心他的能力,锒铛下狱之后生死都不由己,哪还有对付他的机会。
身旁莫说兵器,尖锐的硬物全被狱卒一扫而光,身上唯一的铁器就是镣铐了。
陈百川在脑海里设想着凭借镣铐杀害狱卒逃狱的方法,始终想不出万全之策,甚至连可行之策都没有。
刷白灰的墙上开了一个小窗口,望出去那片湛蓝天空,与数百年后帝都的官狱相差不多。
这让陈百川不禁想起白谦这个不知如何评价的老人。
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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