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眼下不可再策马提速而形成了乱战局面,双方纠缠在一起兵刃上下翻飞,时不时都有骑士中招落马。
虽然规模甚大的重枪拐子马所部骑阵一时间也陷入混乱,但是他们比起铁浮屠的颓势相比尚能收拢得住,何况毕竟是集结了女真诸部军旅当中精锐中的精锐,也是最为坚韧耐战的猛士,他们与士气高昂的义军诸部厮拼当中抵死不退。一时间尚能杀得个势均力敌。
无法高速驰骋起来冲锋陷阵,重枪拐子马常备配置的马槊、大锤、战斧、狼牙棒等重型兵刃所能发挥出的威力大打折扣,但还配备了马刀枪矛等各式的副兵刃,并且许多甲士人马身上至少配备了两三般军械,用于激烈马战时厮杀脱手或损坏立刻能得以更换。然而大多战马脱力扑倒的金军骑士在惶然四顾时,眼见无数宋人勇健策马绰枪围杀过来,也已无法改变被彻底剿杀歼灭的命运。
彼此双方以命换命的拼死激战,相对而言,也仍是金军伤亡的比例占得更多。更不用说金军正中人堆人、马叠马一团溃散的铁浮屠乱阵,笨重的重骑兵丧失战马冲势,眼见周围诸队义军骑团汹涌杀至,除了一小撮重甲骑士之外,更多的人便似是翻了壳的王八,直要如瓮中之鳖也似的任人宰杀。。。。。。
不止是与金兀术统领的大军会战的萧唐所部义军立刻占得了先手,约莫几十百里开外,先前一直凭借阮氏三雄死守捍卫住城寨不失的水泊梁山,探觑得对岸金军兵马大举调动,又有萧唐那边所发飞鸽文书传来,如今也已准备大举反攻,杀散先前围攻梁山泊而横行济州地界的金军、伪齐兵马。
梁山四面环绕的水泊四处升起雾雨蒙蒙的水烟气,如今完颜兀术率领铁浮屠、拐子马等部主力兵马前去与萧唐所部大军决一死战,本来意图攻取梁山泊战事紧凑的诸部军兵暂得歇酣,不必在备置船舶硬着头皮却也不得不前赴后继的强行渡水去与梁山水师厮杀,巡守水畔巡岸边的哨兵也不由都有些懒怠,尤其是恁般水泊上的雨雾弥漫的时节,也根本见不到对岸梁山水军的迹象,巡守的军兵只随意于周遭岸边看觑绕行一圈,便尽皆疲惫的前去歇酣。
然而就在金军、伪齐于梁山水浒岸畔驻扎的营盘一侧,有个杂胡军将瞪大了双目,他张口欲嚎可是嘴巴却被人死死的捂住,也只能眼前那个形貌生得猥琐的汉子攥紧手中的解腕尖刀直朝着自己心窝、腹部一刀、一刀乱攮。。。。。。
先前完颜兀术未曾探闻得萧唐率领驰援河东的大军返还杀至之际,试图先行攻占扫荡义军的根据地水泊梁山,不但拘役掠夺各处大小船舶,自然也需要抓壮丁捕拿那京东路济州一带等所攻占地界的宋人民夫供役,金军伪齐兵马捕捉得许多百姓,威压恫吓,逼迫大批宋民不分昼夜的采伐木植,趱造船舶,以供奉令进讨梁山的部曲用度。
而这个不久前拘役来的宋人闲汉生得獐头鼠目,嘴上须得两撇细胡看似鼠须,口中豁出的半截龅牙,身形细小干瘦,且被捉捕至此以来言行气质看来胆小怕事。那杂胡军官自从南侵宋境以来,也见多了这等懦弱卑微的南朝宋人,平素遂意打骂呵斥威吓,这闲汉也无不屁溜溜的顺服听命。而且几乎所有营盘中的金军与伪齐兵马也都不会将他看在眼里,也只把这闲汉看成是用来做苦役倒也好用顺民降人当中的一个。
然而这个杂胡军官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个看来胆小如鼠,卑微怕事的汉子的形貌极具欺骗性,虽然本事不算奢遮,名头不算响亮,然而他的真正身份,却正是水泊梁山八员探觑机密、打探声息的头领之一的白日鼠白胜。
看来怯弱猥琐的白胜眼中此时也满是一股狠戾之色,萧唐自知这白日鼠以他的本事而言没有甚引人注目的表现,然而原著当中历次战事里面也曾打过埋伏、做过探子、走报声息,甚至还曾以毛毡裹住身子冒奇险从高山陡坡翻滚下来独自去寻援军救应,比起他极具欺骗性的外表而言自也有些胆气。如今梁山寨中有许贯忠铺谋设计,再奉晁盖之令暗渡上岸,杂在人丛里扮作宋人流民混进敌军营盘做劳役,也没有人能够觑出甚么端倪。。。。。。
直待那杂胡军官脸上惊怒震愕的表情渐渐凝固住,双目当中生命的神采也已消逝不见,追随白胜厮混进营盘的体己头目与几个亲信这才放开死死扼住那厮的双手,任由着那杂胡军官的尸身如死狗般瘫倒在血泊之中。
正当白胜与众人蹑手蹑脚的处理尸首,未过多时,又有几小撮牵制此处营盘隐蔽处,白胜见了那几个率人赶来的头领,也立刻上前拱手低声道:“孙新、张青两位哥哥与顾家姐姐,我等奉晁天王与军师之命扮作拘役民夫与送饭妇人杂将入了鞑子与投虏厮鸟的营盘。伏在这里左右,直至想必萧唐哥哥正率大军与鞑子主帅已厮杀起来,小弟这边也已然得手,也正可按将令乘势闪将入去,四下至营盘、船厂放火,直教那厮们救应不迭。直待梁山泊那边水军众位哥哥,以及萧军师先行发书信知会寨里,调遣来几拨兵马看火起齐攻水陆营盘,且看趁势再能否夺回济州陷在鞑子手里的州府治所。”
孙新见说点了点头,说道:“虽说按晁天王、许军师将令,咱们只顾暗地里放起火来便是,只是仍须谨慎把细,切莫生出甚么岔子。至于洗荡泊畔边几处薅恼咱梁山泊的营盘由阮家几位哥哥与寨内其他头领主攻,趁势夺还济州治所与几处县镇,也自有萧军师调遣兵马尝试去夺还来,归俺水泊梁山接管,也是帅司府署复夺来的失地,倒不能便宜不济事的官军,届时再看寨内对我等有何调遣。。。。。。”
“苦怄鸟气了几日,如今终于盼到动手的时候,只待火起后痛痛快快的杀鞑子!”
顾大嫂那边也忿言说着,随即转头望向张青,又道:“张青兄弟,二娘怀身孕眼见临盆,既不便与你一并前来。眼下你与白胜兄弟共同行事,同我们夫妻率小的们去约定的去处同时放起火来,待杀退了这干厮鸟返还梁山寨里时,遮莫二娘已给兄弟你生出个大胖小子来,正合着喜上加喜!”
“大姐道贺却是早了些,不过二娘若真生得个男娃,我已想好给他取名做国祥,也只盼着咱们兄弟追随萧唐哥哥做成大事之后,待他与寨中其他兄弟的子嗣长大懂事的时候已是国家详和,不必再似我等这般先是在道上厮混,又于恁般时节玩命要搏出个出身前程。。。。。。”
张青听顾大嫂说罢,本来神情凝重的脸上也流露出慰藉的笑意,他不由感然说罢,随即又正色道:“到底正事要紧,眼下既合当动手,我与白胜兄弟便去行事,闲话过后再细说不迟。”
…
注:说岳当中出现的梁山后人明言有表,张国祥乃梁山好汉菜园子张青之子,与双枪将董平之子董芳分别啸聚于狮子山、麒麟山两处山寨,后见岳飞与金军大战于爱华山时归顺,投于岳飞帐下随岳家军共同抗金。
1595章 杀酋,决战水浒畔边(3)()
烈火吞噬枯枝发出噼啪爆裂的声响,火苗升腾得越来越高,当第一、第二簇火焰升腾起来时,营盘中的军兵甚至尚有反应过来发生了甚么。前些时日攻讨梁山不力,又因完颜兀术的军法过于严苛,如今留守于泊畔岸边的巡视戎卫的人马心思懈倦,戒备松懈时集大多金军与伪齐士卒抱怨着水岸便湿气侵袭,除了寻觅些苦难宋人百姓发泄心中怨毒的女真与杂胡军士,大多人麻木的只打算熬过一日便算一日。
然而水岸边一处营盘之内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惊呼,已经有人觑见火光冲天升腾而起,直照得营盘内外一片通明。越来越多的军卒惶恐的奔将出来,怔怔的望着眼前的景象,等他们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情的时候,营盘内外又有几处火起,霎时间,赤焰竟起,烈火熏天,四分五落都烧几处营盘之内一齐烧著!
毕竟几处营盘、船厂、港边之内尚有众多被拘禁至此的宋民百姓,火势狂乱的蔓延开来,被裹挟营盘之中的黎民妇孺,在愈发激烈的火势当中大多哭喊挣扎着,只顾先寻到自己的亲友,便如没头苍蝇一般四下里乱窜。密密麻麻的人潮向成一团互相践踏。
回过神来的金军士卒,也开始挥舞起手中军械恫吓惊慌惶恐的人潮,威逼他们扑救火势,无数兵刃毫不顾忌的劈斩过来,随着一处处火势的加剧,映照着当中溃乱杀戮的人群,恁般景象,当真犹如人间地狱!
然而就在一处营盘寨棚附近,与自己浑家带人刚放了几把火的孙新又擎出钢鞭,使出兄长点拨他的杀招本事,狠狠一鞭打将下去,直将个方自奔出营房的金军将官头颅打个粉碎。母大虫顾大嫂则擎出两把钢刀在手,趁乱剁翻了几个慌张的军卒,营寨数处大门已经大开,顾大嫂又教亲随健士挥刀猛劈将外侧木棚多出几道可供人出入的豁口,旋即趁着营盘内大多金军慌张无措之际,又大声喊道:“乡亲父老,我等乃是渡岸厮混至此的梁山好汉。众人且莫要慌张,如今鞑子管束不得,还不趁乱各自先行逃离出去,大军旋即便至,莫要阻碍了我等杀鞑子!”
溃乱哭喊的人群当中也已有人听见顾大嫂的呼喝,当即便有些带头的民壮发喊,越来越多的受拘捉奴役的宋民百姓汇集成一团,只顾往孙新、顾大嫂打开的寨棚缺口处奔涌过去,虽然也有金军士卒发觉营盘之内有细作潜入,然而如今寨内寨外因火势混乱不堪,许多军兵仓惶间各自为战,尚有不少发狠的军卒企图拦截在奔涌的宋人百姓面前,反而被汹涌而进的人潮撞到颠翻,挣扎着身子也只得被无数双脚活活践踏毙命。
直待顾大嫂、孙新夫妻二人率领亲信勇健见势也已打算先行撤离此处,暂避兵锋,等到梁山泊总攻的诸部人马见金军营盘火起而挥军奔至时再辅助掩杀之前,三五成群、各自为战的金军虽直要往顾大嫂与孙新这边杀将过来,却被溃乱涌动的人群阻隔,也只能任由着那拨想必潜入营盘放火的梁山人马从容逃脱离去。。。。。。
然而奉令潜入敌军营盘之中勾当,毕竟仍是涉险的任务,比起顾大嫂、孙新夫妻二人那边,白胜与张青在放过火旋即大开营盘寨棚之际,也正撞见一队金军涌杀上来。
周围喝骂叫喊一片吵杂声中,先是一身清脆的机括扣动声陡起,旋即刺耳的尖啸声霎时掠空激荡,一支锋利的弩箭如疾电般直向着前方五六十步开外一个正挥刀喝令周围军卒追杀上前的金军将官攒射过去。“噗!”的声闷响过后,那金军将官双目如死鱼般凸出,他伸手死死扼住自己中了弩箭的咽喉,可是殷红的血液仍是从指缝间泊泊涌出,挣扎了片刻过后,那金军将官终于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一对灰暗的招子仍直直着凝视向硝烟弥漫的天空。。。。。。
只是虽侥幸射中了敌军中一员领头的军官,白胜持着手弩步步后撤,一对鼠目兀自紧张的往四下环视过去,但见营盘中溃散的金军士卒发现了此处有梁山敌军潜入勾当,已有不少人成群结队的涌杀上来。追随孙新、顾大嫂、张青、白胜潜入混进营盘的健士人数较少,一旦被大批敌军发现包围,形势一时间也颇为险急。
四处激烈的喝令声响起,一蓬蓬利箭破空而起,挟裹着令人心惊胆颤的锐啸声直向着白胜、张青所部梁山细作军士那边倾泄而出。惨叫声连绵不绝地响起,当即有数十人中箭倒落在地。一旦奔走不及被敌军包围的军兵腹背受敌,先后倒在血泊当中,白胜倒是因身形矮小左右躲闪,但听得头顶凄厉的箭啸声连鸣,虽是心惊胆战,一时间倒还尚未被敌军施发的箭矢射中。不禁十分慌张的白胜,忽的又听身后张清急声叫道:“快退出此处营盘去!只须再磨熬个一时片刻,阮家三兄弟撑船教梁山寨内诸部兵马趁势杀伤岸来时,鸟鞑子也必然。。。。。。”
然而张青话还没说完,骤然间,白胜惊觉又是一阵呼啸的箭簇破风声从自己身侧划过,随即张青焦急的呐喊声戛然而止。若有所觉的白胜连忙回头去瞧时,赫然便觑见一支箭杆尾端兀自颤抖不定的箭簇,已然直直插在张青的心窝处!
一时间似被施了定身法的张青呆立在当场,当他费力的地头去瞧那支正中自己要害的利箭过后,黯然、遗憾、伤感、不甘、痛惜交织的复杂神情蓦的显露在他脸上。颤巍巍的张青又抬起头来,望向满脸惊骇的白胜,微微颤抖着嘴唇,又吃力的吐出几个字来:“二娘。。。我那孩儿。。。萧唐哥哥。。。众兄弟。。。拜托了。。。。。。”
话尚未说完,张青双膝猛的一跪,旋即也直挺挺的向前扑倒,锋利的箭簇登时透体而出,他身子似乎微微抽搐了几下,随即再无生息。梁山菜园子张青,当初与孙二娘两个虽投至萧唐处聚义时受过一番耳提面命的责问警告,在约法三章过后,与原本毕竟做下些惨无人道恶行的命途轨迹虽有所不同,他们夫妻二人倒也仍旧是先投上二龙山,后到梁山泊共聚大义。的确也极重义气的张青但有将令差遣也都好不怠慢,于抗金大业上向来用命竭力,然而至今再是不甘,他的生命也已然走到了终结的时候。。。。。。
眼睁睁的看着张青倒在自己面前,白胜虽感悲恸,可是眼下自己仍处于险境当中,也只得立刻高声召唤残余的健士退出营盘,再死撑些时候。而与此同时,眼见对岸金军与伪齐军马扎堆聚集的营盘各处火光冲天,梁山泊的方向,有无数大船小舟正分辟凛凛水泊,骤然从层层水雾当中闯出,而直朝着敌军混乱的营盘迅速冲驰游驶过去。
当先的一队数十艘快船小舟,多是官军水师备置于水面之上,往来如飞的轻型战船,其中最前面的几艘梭形快船上前方斜侧都张起用来抵御驽矢的层层熟牛皮,而熟皮缝隙间与船身两侧又探出一把把尽已拉弦上括的近弩,锋刃冰寒的矢尖也直朝对岸觑定。这队快舟乘风破浪,此时也已距离对岸不过二三百米远的距离。
而把头位于最前方快船那生得雄武壮硕的水军好汉,也正是方自投至梁山泊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