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除了的确是鏖战不过的金军以外,谁知道又有哪路流寇匪盗会薅恼冒犯到奚人的领地中来?
如今的萧干,奚族名又唤作回离保的辽朝名将,在这个时候的确也已经生出自立为帝,号奚国皇帝的心思,可是他做这等在平常时节看似谋逆而彻底背反辽朝的举动,的确也是出自于向金国传达出一个讯号的想法:我奚族诸部已经脱离辽朝的统治了,与你金国起码在这一段时期之内不至于非要兵戈相见。你们要吞并辽国,还有耶律延禧等残存的势力未曾清剿了,辽国皇帝尚在,要先将其清除,对于你们来说才是最为要紧的大事,那么暂时也莫要节外生枝,而非要逼得我数万奚军必然要与你们血战到底。
而萧干的出走自立,也的确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金国停止向奚族盘踞的领地进逼的趋势,似乎也是打算以怀柔的手段劝诱萧干归降(正史中金国完颜母等大将向完颜阿骨打提出攻打箭苛山等奚军领地的计划,可是阿骨打在思量当下局势过后,谓之:“回离保以乌合之众,据险抗命,强攻则伤亡必众,不若困兵伐心,其势必将自毙”。。。。。。随否决了动用武力尽快吞并奚人领地的计划,而是屡派使者劝说萧干归降,待擒拿住耶律延禧,彻底吞并辽朝全境之后,再做计划)。可是萧干也很清楚目前自己的领地几乎处于金国领土的夹缝之中苟延残喘,好歹出自于对大辽最后的忠心,萧干也决计不打算向金国臣服投降,可是他也十分清楚闭门自守,磨耗下去,自己乃至诸部族民或早或晚还是要被金国歼灭荡平。。。。。。
萧干暂时却也只得固步自守,传令麾下诸部兵马但凡有冒犯奚族领地的军队,无论是金国兵马还是哪一路不知来路的流寇,一律挥军围攻,破之皆杀无赦。奚人诸部暂时也脱离了战祸连绵的局势,而做为一支独立的势力颇有无奈的继续观望金军侵吞辽国的势头,且不接受金、宋等任何一方的怀柔游说,你若敢来,我便敢打,犯我领地,万事都没得商量。
可是来的却是耶律国珍、耶律国宝这两个辽朝宗室子弟,且又向萧干传达了一个教他大为意动的计划。他遂也只得亲自率领拨亲随一路风尘仆仆而来,如今亲眼觑得对方统军的首领,萧干如刀一般的目光也立刻觑向迎面策马而来的萧唐,他心中也不禁寻思:此人也端的好大气魄,金狗侵吞南京道几乎也已成定局,他还倒敢前来掀起恁般风浪!当真却能如两位世子所说。。。。。。由他布局调度,而足以化解我奚族子民孤立围困的险境?
1432章 原来是你,也果然是你()
萧干的目光在萧唐身上来回睥睨着,而萧唐同样也在打量着萧干,但见这个辽末名将面如刀削、鼻梁高翘,健硕高大的身形,一对招子也如鹰隼一般锐利,瞧上去就如同只气势凛然的大雕,与同样气度不凡,却也长于筹谋交涉的耶律大石相较起来他貌相也更有侵略性。
而如众星捧月般被一众奚军戎卫住的架势,也足以看出这个本来为辽朝曾力挽狂澜的知北院枢密事兼诸军都统如今更是奚人的主心骨。率领麾下族民,在这般世道挣扎着思量要脱离金国的威胁苦谋出一条后路。
然而萧唐十分清楚,按萧干原来的设想,到底还是会失算败亡。
至于萧干也觑见不止是眼前的这个乱军大头领形貌端的威武雄壮,而追随在他身边的那一拨马步军头领,有的人炯双瞳,眉分八字,身躯九尺如银。威风凛凛,仪表似天神;有的八尺五六身躯,两眉入鬓,长髯过腹,面如重枣,凤眼朝天;也有人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各个望之便知绝非等闲之辈。萧干也是暗付此人虽不知底细,但能聚集这许多威猛之士供他驱策,好歹自也有些胸襟气魄。
而更让萧干感到诧异的,是于燕京时彼此也曾打过照面的贺重宝也随着那些头领拥簇着乱军头领前来。就算如今辽朝败亡,好歹也是在大国一道军司治下统管兵马的军中大将,可是瞧贺重宝这般模样,当真是甘愿奉一个强寇头子为主了?而且两位世子竟然也肯听他吩咐,前至箭笴山寻我谋面。这厮好大的威风,把自己当成甚么了,辽朝新继任的国主么!?
然而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萧干觑见了那一对银花弁冠、素袍素缨的女兵轻骑中为首的女将面色微变,随即也不再端着架子托大,而翻身下马,拱手见礼道:“天寿公主殿下,恁果然保得周全。”
萧干选择与辽朝分家自立,多半是因为他对于耶律延禧那个昏君寒透了心,如今辽朝的残余势力竟还要由辽天祚帝祸害,萧干自然也不愿与奚人族民再任由那昏君摆布。可是契丹奚人同源,彼此休戚与共,萧干半世对大辽忠心耿耿,再听闻金军四处捕杀辽军余部,他只得按兵不动,心中对于以往常打照面的辽朝同僚,乃至耶律宗室子弟心里也不免有些愧意。
是以当耶律国珍、耶律国宝前去寻他时,萧干不能不见,在听对方传达过谋定己方族民后路的计划之后更是不能不来。然而如今萧干就见答里孛面色默然,只是向自己微微颔首,以做回应,旋即竟然也策马行至那反军头子的身侧,似乎也认同了如今辽军余部也尽由他来做主。
萧干瞧得眉头紧皱,他脸上又显露出萧杀森然之色,并冷眼乜向萧唐说道:“辽朝本来有董庞儿等寇众贼首趁势作歹,可是某却从来未曾听说过燕赵之地有甚汉家儿郎唤作柯引的,竟也能招聚得这许多兵马,甚至还专要与金国作对。你倒的确是生得泼天大的胆子!某却当真不明白为甚天寿公主、两位世子还有贺统军等人皆肯为你马首是瞻,强寇做到了你这份上,端的好大架势!可是你以为只凭着如今招聚得这些兵马,便足以与金国抗衡了?倘若真是如此,天寿公主殿下等,也当真是高估你的见识了。”
虽说萧干言语多少有些不善,可是萧唐倒也不以为意,而朗声笑道:“金人如今的确势大难挡,可是同样是生得肉体凡胎,顺势而为,也未尝不会有破其国势的良机。燕赵之地出身的汉家儿郎柯引,暂且也不过是我在幽云之地勾当的一个化名,如今奚王既已亲至,奸不厮欺、俏不厮瞒,我乃萧唐,方今辽地百姓,多被女直残害,我也不愿眼见金国坐稳这片江山,遂有心搭救辽朝余部将士,今知奚王虽出走辽朝,却拒不愿屈从苟活臣服于金,然如今贵部族民陷于四战之地,如何又能与金军打熬的久,是以有意与奚王相商,共商如何暂时维护得住奚民周全,且计议抗金大事。”
萧干见说双目瞳孔骤然一缩,他直直凝视向萧唐,过了半响,又高声道:“萧唐!原来是你,也果然是你!明明在宋廷中享得高官厚禄,你却化名作甚全羽,而专做啸聚反军对抗宋廷的勾当。如今金国尚没招惹到你头上,你却又用这柯引的假名,暗地里调拨兵马至此行事,救助辽军余部,主动来触金国的霉头,好你个诸路反军共主,倒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萧唐微微一笑,随即摇了摇头,说道:“非是我必要搅动得天下大乱,而是天下乱势已呈,我也只得有所动作。好歹我招聚得诸路兵马,的确要与金国抗衡,如今奚王可是愿听我言语,彼此好生计较大事?”
方自说罢,萧唐把手比向营寨那边的方向,对萧干做出个请的手势。而萧干凝视萧唐片刻过后,脸上似乎也少了几分警惕戒备之色,而是恭敬回礼,随即与萧唐等一众人径直往营寨帅帐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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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国,跳梁小丑罢了,先辽后金,只能对大国奴颜婢膝做得蕃属小国而得以求存,偏生国人又多有狂妄自大之辈,向来觊觎高句丽、渤海国旧土,却先后多曾早大辽征讨被杀得震恐臣服。若非辽朝式微,那厮们蕞尔小邦、无耻之徒,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如何敢去造次?”
在听萧唐说他曾挥军杀败高丽国侵犯保州诸地的官军,萧干脸上也满是轻蔑不屑之色,此时他也知晓萧唐久在辽朝边陲一隅经略,金国意图尽快将辽朝抵抗势力扫荡一空,出自于安抚后方高丽国的心思,对于鸭绿江东岸几百里地的去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任由着高丽国率军前去接管军州,清楚占据那边城郭的所谓乱军,自也再萧干的意料之中。
只不过高丽国时乖命舛,浑然没有料到占据保州诸地的乱军可绝非是甚么乌合之众,而被萧唐麾下军马杀得大败,只得暂时休兵止戈。
萧干微微点头,随即却又说道:“可是萧任侠,你苦心筹谋,就算占据了保州诸地数年壮大了声势,北面辽东大片疆土,你在女直人眼皮子底下勾当,倘若被金国发觉你一直筹谋与它为敌,只三州之地,又如何抵挡得金国大军兵锋?”
听萧干仍有些迟疑,萧唐倒气定神闲,而又道:“虽只三州之地与一处海镇,可是亦有一江天险可以倚仗,比之奚王如今率麾下族民苦守,四面却尽被金国围困的窘境却又如何?现在好歹宋、金两国进犯南京道诸府各州,四处烽烟战火,局势也尚未彻底稳定下来。而倘若金军大举南下,燕京周边各处军州或划入宋、金两国治下时,奚王却以为恁还仍能似如今恁般,率骑军小心戒备行出箭笴山、卢龙岭等奚人聚集领地而来去自如?”
萧干见说面色阴晴不定,他那一对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直勾勾觑向萧唐,忽的咧嘴一笑,又道:“萧任侠的意思是,我奚人如今也只得举族搬迁,受恁收容,暂居于保州诸地以解为金国围困之势。而认为如今我奚族各部,也只有这一条出路,是也不是?”
1433章 莫大动静,金军怎会无动于衷?()
眼见萧干目光灼灼,直朝着向自己沉声问罢,萧唐则从容的笑道“却不知奚王又是如何认为的?”
萧干轻哼了一声,说道“箭笴山、卢龙岭、奚王府等地我奚人军户三四万的人马,连同家小人丁众多。萧任侠,你又如何有那翻天彻地之能,遮莫在金军堵截下,还能教我诸部族民插着翅膀飞到保州去?”
萧唐微微一笑,说道“我虽然并无飞天遁地的神通,可是奚王贵部子民的聚集处距离平州沿海地域路程并不甚远。我早已急发文书,传令保州、梁山那边的弟兄早做准备就算没有能飞上青天的双翅,却统管得诸部水师海舶船只,奚王只须早做准备,我等上天不得,还不能走海路么?”
萧干心思一动,不禁问道“海路?”
萧唐点了点头,又道“正是!奚王又以为我与麾下一众兄弟率部又是如何于宋境京东路、辽境边陲保州诸地、南京道燕云之地来回自如的?如今金人立国未稳,虽陆上勇不可当,可是若说水师却几无可用之兵。
方今趁着金国侵入南京道的人马不算众多,奚王大可以调动诸部族民迁徙至周边海域,待我几部水师接引,遁入茫茫大海时,金国又如何能够探觑追踪得我等的踪迹?合保、定、宣三州之地,也足以安顿下贵部族民,如此才有韬光养晦、从长计议的余地,否则金国眼下虽然有意怀柔招降奚人诸部,可奚王若不愿就此向金人臣服纳降,反要受女直摆布,箭笴山等去处,又能枯守多久?饶是迁徙众多族民,遮莫也需要一段时日。防备金军来时,也有我等兵马自可与他打熬得一时如此筹谋,不知奚王意下如何?”
萧干的确意动了,尤其是当他听萧唐又说及麾下诸部水班部曲实则多年前就于宋境暗中购置官船、打造海舶,又曾杀败过宋军水师缴获得大批战船,还在与高丽官军的战事中挫败过一国的正轨水师官兵本来辽军也不以水军见长,而宋朝无论官营亦或民间造船规模、船只质量、造船数量的确胜出北地诸邦甚多。现在金国把战略的重心放在击溃捉捕夹山一带苟延残喘的耶律延禧那边,主力兵马集中于西京、上京两道一带,又哪里有甚么成编制的水军,哨探追踪都是妄想,又如何能够拦截萧唐所部水军的南调北运?
箭笴山等原本的奚族聚集地的确久留不得,可是萧干也很清楚自己无论率部往哪里转移,也都是处于被宋、金这两大国势力范围包夹的夹缝之中而萧唐不但指明了一条可供自己族民暂能安居的发展方向,更让萧干意动的是,自从出走辽朝之后,奚人诸部面对金国的威逼也只能孤立自保、外无援手,可是一旦接受了萧唐的提议,自己的族民又能与辽军余部通力协作,又有强援联手,而摆脱孤掌难鸣,只得被强敌蚕食的绝境。
会议之中,答里孛便忽的对萧干说道“萧枢密,你虽然率奚军诸部从燕京出走,据地自守,与我契丹子民各走各路,而你如此做的因由,我等大概也都明白契丹与奚人向来手足同心,如今既然又有萧任侠鼎力相助,筹谋解我等族民厄难灾祸,如今我契丹与奚人儿郎尚有齐心戮力、供御外辱的机缘,你却又如何说?”
萧干沉吟良久,终于又向萧唐说道“萧任侠,起先某如何也想不明白,恁本来在宋廷得受重用,好好的宋国皇帝身边近臣不做,为何偏偏要啸聚造反,做那大逆不道的勾当而与宋廷做成死对头?可是燕京、白沟河几阵下来,某与大石林牙觑宋军直如土鸡瓦犬,甚么宋国西军精兵,十万之师,照样教那厮们做埋骨异乡的孤魂野鬼!
而我辽朝式微,终不敌女直贱奴崛起之势,便如孬弱宋军自以为趁火打劫取燕京易如反掌,却被某与大石林牙率哀兵杀得溃败那般。权因南人无能?非也,因为宋廷也如我辽朝恁般有奸党弄权,谗佞侥幸、嫉贤妒能,赏罚不明却教金狗为势所乘,朝纲军政昏昧,临战指挥失当,将士心寒,无死战之意时,又能有多少可用之兵?挂帅率兵犯我辽朝的阉狗童贯,还有被恁斩了首级的那权奸高俅,看来萧任侠恁般枭雄,也决计不肯受那等宋廷的权奸摆布。”
正说着,萧干顿了一顿,又道“萧任侠肯做安排部署,收容我奚族子民,按说某确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