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见得多了,也决计不会看上大多口中叫嚷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莽直汉子,可是自己这闺女方金芝偏生也瞧不上那些一身酸腐气的文弱书生。而柴进却是出身富贵,由于广结江湖好汉而极擅长与绿林中人打交道,兼之谈吐不凡,自己的孩儿会看上他倒也不足为奇。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儿的婚姻大事,为父自然要为你做主”
方腊对方金芝温声说道,心中却暗付着万一萧唐那边当真抵抗不得朝廷官军的围剿猛攻,假设他有朝一日真会来寻求自己的庇护,就冲着他有能耐召集江湖群雄,善于收拢人心的手段,只怕也不肯真心顺从的归附自己,遮莫也要寻个时机将那萧唐给除了,可是他麾下那些能人异士尤其是那柴进好歹身为周朝柴氏后裔,虽然也只是那宋朝开国太祖赵匡胤发动陈桥驿兵变欺辱孤儿寡母而被迫退位的柴氏龙子龙孙,可是倘若能拉拢得他投奔至摩尼教中来对抗朝廷时或许也可以利用他的身份大作文章。
不过现在我摩尼教也只是取下江南三座军州,尚未成就霸业,恁般形势,那萧唐正要于北地聚集数路绿林兵马对抗朝廷,权因江湖义气,眼下也不便笼络那柴进试探他是否有归顺我教的心思
心中思付罢了,方腊遂又对方金芝说道“只是如今我教大业未成,此事也不得操之过急,只因此去寻那萧唐商榷,反倒显得我摩尼教落了下乘,待我教先打下这半片江山,声势远压过那萧唐聚集的几路兵马时,且看那柴进再来时又作何反应,届时也要看那他识不识抬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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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萧唐率领麾下一众人马向东北面在路趱行,路径倒也与摩尼教前去征讨苏州的先锋部兵马顺路。如今江南各处反军受摩尼教挑动而纷纷揭竿而起,诸地官军抵敌不得,各处啸聚成伍的,只能撞见手中绰着五花八门兵械的乱民,几乎所有官军非是四散逃了,便是只得闭关自守,于野外也根本瞧不见有任何禁军官兵出没。
期间庞万春率领计稷、雷炯与白云山一路的兵马,石宝统领景德、白钦与武夷山一路的兵马也先后与萧唐话别,分别按路径前往本处山寨,待日后听候萧唐返至北地后发来飞鸽文书随机应变。如今江南各地反军四起,除了肯依附摩尼教的大批民众,恐怕也仍有许多黎民百姓要遭兵灾匪劫,在没有生计寻觅的情况下坐落于江南的两处山寨也要继续收容流民安顿。
等到一众人马隐隐的已经能遥望见苏州城郭,萧唐便觑见那边城池周遭也都是水港环绕,尤其是城旁举目望不到边际的湖泊,但见那一片景致天连远水,水接遥天。高低水影无尘,上下天光一色。双双野鹭飞来,点破碧琉璃,两两轻鸥鹭起,冲开青翡翠,也端的是景色醉人的一派好水。
“萧任侠,由此处往东入秀州地界,再过胥山、嘉善等地,便能抵达海岸,那里也不过有几处盐司,戎守的官军只怕多半已吓破了胆,想来难敌贵部兵马,自也是拦将不得萧任侠走水路北上返至京东路去我等奉教旨至此扎寨,另有湖、常等军州一并起事的教众弟兄攻取苏州,兵事要紧,不能远送萧任侠与贵部群豪,还望见谅则个。”
方七佛脸上依旧挂着看似和善的笑意对萧唐客套说罢,但他越是客气谦和,萧唐便愈发的感觉洞察不出对方底细,也只是又与方七佛寒暄一番,便目送着他与麾下那些对待己方人马态度各异的摩尼教头领统率所部军众,直往苏州城郭的方向继续进行而去
而萧唐率领一众兄弟略作整顿之际,张顺张荣、阮氏三雄、浙江四龙等水军好汉观望眼前那片景致无比、说之不尽的大湖景色,也都禁不住想纵身跃进湖去,在这一湖好水之中好生嬉闹一番。其中小白龙张荣更是少年心性,干脆的脱下布衫,打着赤膊光着双脚,一记扎猛子跃进湖面,随着“噗通”一声浪花四溅,张荣的身子在水中窜行,须臾间竟似要直接扎进湖底去。
湖畔边也冲波龙乔正出言说道“这苏州太湖,古称震泽,又名笠泽,河港纵横,河口众多而横跨江浙,也是东南地界远近闻名的名湖好水。小弟与成贵、翟源、谢福兄弟四个久在钱塘江上勾当,待有机缘时也曾到此处游历,按说我等也经了许多大河大湖,可是若说景致,此处也是数一数二的一湖好水。”
此处是后世中国五大淡水湖之一,按原本的历史轨迹由于金国入侵而导致宋廷政治经济中心向南方转移,苏南太湖灌溉得大片耕地,而太湖流域的两大粮仓也正是苏、湖两处军州,所以从南宋时节开始在民间则有了“苏湖太湖地区熟,天下足”的谚语说法,这些事情萧唐自然也都晓得。
然而在这个时候听乔正言及苏州太湖,萧唐面色却蓦的一动,他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思付了片刻过后,萧唐忽然遂又开口说道“虽然摩尼教于江南诸地拉拢得许多江洋大盗、绿林匪寇归附,专要干造反大事,可是凡事也都有个例外,除了与我共聚大义的庞万春、石宝等兄弟,当然也另会有些江南出身的绿林中人并不打算投奔摩尼教去,既然我等途径此地,顺手倒也正有一桩子事要做”
成贵、谢福、翟源、乔正四人合称浙江四龙,于钱塘江乃至周围地界几处有些名头的强寇自然多少也都有些耳闻,而其中锦鳞龙翟源听萧唐沉声说罢,他也忽然想起当初他们兄弟四人北上于大名府庾家疃的庄院内,在决定投拜到萧唐麾下共聚大义之后自家哥哥曾与他商议的那件事来,便也立刻向萧唐问道“哥哥恁的说,遮莫是要去寻觅那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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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0章 绿林四水匪,太湖榆柳庄()
且说太湖水临近吴江的岸边周遭都是驼腰柳树,篱落中有二十余家间有处庄院,那座庄院四周都是深港,走旱路自也无法踅进庄子里面。
而这个时候,在庄院内草厅的桩木上,本来于萧唐身旁走动的燕青竟然被五花大绑死死捆个结实。在燕青面前却有四个恶汉大马金刀的端坐。为头那个赤须黄发,穿着领青绸衲袄;第二个瘦长短髯,穿着一领黑绿盘领木绵衫;第三个黑面长须;第四个骨脸阔腮扇圈胡须,也般穿领青衲袄子,这四个恶汉头上各带黑蚢笠儿,身边也都倚着军器,草厅之内另有一些水匪喽啰,他们望向燕青时脸上也尽是狰狞之色。
为头的那个赤须黄发的恶汉一对招子在燕青身上转了一圈,忽然喝问道“你这厮,又是哪里来的?来我这湖泊里做甚么?”
虽然面前这一干水匪强寇各个神情阴狠,被绑缚住了的燕青却是镇定自若,并且冷哼一声,又出言问道“是你庄子里的渔夫说有大鲤鱼卖,并教我随他到家里去买,却又招呼下许多人来拿挠钩将我搭住,不由分说便将我迳捉到此处绑缚了,我特来买鱼,却遭你这厮们擒住,这又是何道理?”
“买鱼的?嘿嘿!你这小厮当老子好耍么?如今摩尼教那伙聚众要攻打苏州城池,城内城外人心惶惶,哪家大户又有闲情逸致教你来买鱼吃?”
庄院草厅内领头的四人里面那个瘦长短髯的汉子擎出把明晃晃的尖刀来,并指向燕青,又狞声说道“你这小子,到底是摩尼教派来探我庄子的细作,还是苏州城内官军派来的鹰爪子?若是招个清楚,遮莫老子教你得个痛快的死法!”
四人之中那骨脸阔腮,颌下蓄着扇圈胡须的恶汉听罢却已按捺不住,他脸上露出择人而噬的凶相,嘴巴一咧,亦露出森森白齿,并急不可待的高声叫嚷道“二哥恁般搭缠作甚,问清又能怎的?眼见是细作了,也休管他是哪伙派来的,只顾与我取他心肝来吃酒!”
四人中那黑面长须的汉子听罢眉头一皱,又沉声喝道“四弟不可莽撞!就算咱们兄弟四人不愿去投那伙食菜事魔的撮鸟,可是那厮们到底已养成势力,能揭竿而起与官府对着干。这小厮倘若真是摩尼教派来探底的细作,若杀了他,那厮们又如何肯善罢甘休?咱们虽好不容易抢得这榆柳庄盘踞,到底还是抵不住摩尼教那伙人多势众,要吃人心肝,哪里落单的肥羊不可去擒他?也休要因为你一时口舌之欲,枉自给咱们兄弟招惹来强敌!”
“三弟你倒也无须忧虑,倘若真是摩尼教要来赚咱榆柳庄,凭他们如今在江南地界横行无忌的声势,又何必只派来个细作恁般费事?十有七八要调拨许多兵马前来以势相迫,这小厮就算非是苏州府衙那边的鹰犬,想必也并非是摩尼教中人,遮莫也是绿林道中那伙撮鸟打算趁乱生事,便打起了咱庄子的主意”
看来是四人之中领头的那个赤须黄发的汉子沉声说罢,旋即把眼望向燕青,又阴测测的说道“小子,你可听见了?我这四弟,最喜剖人心肝下酒吃,何况我这榆柳庄四面水港,不见家禽走兽,水鱼吃得腻了,连同我们兄弟并着麾下孩儿也都喜食新鲜肉。瞧你模样倒是俊俏,可是咱们兄弟四个,也都不是寻兔儿爷勾当的撮鸟。你这厮若再不从实招来,亲眼见得自己被开膛破肚,受恁般零碎苦楚,却不是非要落得惨死?”
“听你恁般说法,我不说要死,说了却仍要被你这厮们开膛剖心,又怎能遂了你的心愿?”
燕青却又冷声一笑,说道“看来道上的传闻不假,啸聚于这榆柳庄的水匪,也尽是食人心肝的凶徒恶贼”
“小子,死到临头兀自要逞强,老子便亲手剖了你这厮,看你还能硬气到几时!”
骨脸阔腮,蓄着扇圈胡须的那个恶汉厉声喝罢,又立刻将一把明晃晃的剜心尖刀绰在手中,还大声喝令草厅中的喽啰上前剥开燕青的衣襟,唤人双手泼起水来,又要浇在燕青的胸膛心窝处。
“四弟且住!”
那赤须黄发的汉子忽然冷喝了一声,他眼见面前那生得端的俊俏的郎君死到临头竟然认识神情自若,只是冷笑不语,他遂心中合计了番,又道“瞧你小子有恁般胆色,也非寻常之辈,到底又是甚么来路,可否通个姓名?也教我们兄弟知道,须知若非是图谋我这庄子的敌手,但凡是绿林同道,我们兄弟几个也不愿意把事做绝,若是都在江湖中走动的,也省得枉自结下梁子,争个日后也好相见。”
那瘦长短髯的恶汉闻言却摇了摇头,也开口说道“大哥,听这小厮口音不似是江南出身,也不知是如何撞到咱这庄子中来的。依我看来,既然并非是在周遭地界走动的绿林同道,又何必恁般把细小心?不若一刀杀了痛快。”
就在这个时候,燕青忽然朗声大笑起来,又高声说道“你们要杀便杀,我的姓名,说与你这厮们又有何用?只怕尔等便是要动手,也决计得逞不了!”
生得瘦长短髯与骨脸阔腮的那两个恶汉听罢更是勃然变色,当即便要操刀子对燕青狠下杀手!可是这时草厅外却骤然传来几声惨嚎声,旋即接连有几阵“噗通!”“噗通!”的重物落水声起。草厅外的水匪喽啰连忙前去一探久经,却猛然觑见许多汉子从水中冲波而起,各自提着军器已然上岸,榆柳庄子周围的水匪猝不及防,被那一群军健冲将上去猛砍剁,须臾间便又有十余人被杀倒地!
草厅内那四个领头的恶汉惊觉有敌手从四面八方骤然杀出,闻得厅外响动似乎是已将此处团团包围,也立刻擎起手中兵器,并连声喝令麾下那些面色惊慌的喽啰守住厅门。四人之中领头的那个赤须黄发的汉子霍然起身,心中也惊然念道这又怎么可能?我这榆柳庄四下里都是深港,非船莫能进,又派出人手出了庄子干渔夫勾当做眼,专只在太湖里面寻些衣食,也未曾与周遭地界的绿林同道结下梁子,何况我们兄弟四个都学得些水势,平素无人敢来侵傍。摩尼教忙于侵州夺县,自也不会将我这处庄子瞧在眼里,便是要来人来赚我等,又怎会立刻痛下杀手!?
赤须黄发的恶汉旋即恶狠狠的向嘴角仍噙着冷笑的燕青望去,又思付道遮莫外面突然杀出的敌手,与这小厮都是一路的?如今我们兄弟正要对他动手,外面的撮鸟趁机却潜水摸到庄子中来,杀得我等弟兄个措手不及!!!
这汉子心中仍发狠念时,陡然间又听见草厅外面传来一声霹雳也似的怒吼声,直震慑得厅内四个恶汉尽皆面色惶恐,连同着麾下喽啰各个亡魂皆冒“赤须龙费保、卷毛虎倪云、太湖蛟卜青、瘦脸熊狄成,你们四个盘踞在这太湖榆柳庄横行的时日也久了,又可曾料想得到会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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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1章 诚心结交,江湖义气虽可悯()
榆柳庄内草厅大门猛的被一脚蹬开,阮小七手绰着一把狭锋钢刀,直冲进来二话不说便又将个躲避不及的水匪剁翻在地,阮小二、阮小五兄弟二人则紧随其后,也各仗着手中利刃杀将进来。
就算庄子四周尽是深港,自然也难不倒阮氏三雄以及张顺、张荣、成贵、谢福、翟源、乔正这些水性精熟的水军好汉,待他们潜水摸到榆柳庄周围骤然发动攻势得手,萧唐与其余弟兄也已乘着船舶游将过来,并将此处草厅前前后后围堵得水泄不通。
榆柳庄四个水匪寇首之中那生得黑面长须的太湖蛟卜青刚挥起手中钢刀,荡开阮小五迎面劈来的一刀,却冷不防从草厅门口处直冲进来的成贵绰起手中的苦竹枪向前猛的一搠,狠狠的刺入了他的腿股!卜青闷哼一声,跌倒在地,成贵本待冲将上前再复一枪了结掉面前敌手的性命,从斜侧卷毛虎倪云却已大吼一声,并抡刀抢攻了上来,口中还大声喝道“入你娘的!你这厮们又是在哪里勾当的?敢来触我榆柳庄的霉头,可有胆子留下名号么!?”
成贵那边一边绰枪与倪云恶斗,口中也一边回骂道“有何不敢?今日要取你狗命的是玉爪龙成贵,也教你这厮在九泉之下也记得俺的名头!”
倪云闻言面色蓦的一怔,随即喝问道“莫不是浙江四龙里面的成贵!?既然都在绿林丛中讨衣吃饭的同道,俺们太湖四杰与你们浙江四龙井水不犯河水,这几年来也未听闻得你这厮们仍在钱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