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何必管江湖上的是非,要将神剑沉于潭底。”
一席话句句命中要害,让西门冲躇踌不决,看着珂儿苦思良久,终于大声道:“好,剑给你,珂儿的命就在这柄剑上,救不了她,就拿你的命来偿。”交出了“悬月”。
任玉英道:“我答应你,救不了珂儿,我自刎以谢罪。”接过神悬随手抛出,插在自己与闫斩之间的地上,大声道:“闫掌门,我们打个赌如何,以神剑和解药为赌注。我赢了,解药与剑齐得,你自可离去,我绝不阻拦,如果你赢了,不用说,剑时你的,而且我们这里所有人的命也都是你的了,你可敢赌?”
闫斩问道:“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任玉英道:“你赢了神剑,我们中自然再无人能胜你,如此一来你想杀便杀想留便留,我们的性命岂不全在你的手中?”
闫斩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怎么个赌法?”
任玉英道:“比武斗剑。”
闫斩嘿嘿一笑说道:“好,一言为定,我闫斩若是输了给你,自然也无脸面在世为人了,命也自由你拿去。”其实大家都明白,以武论高低,无论谁胜出,得了神剑便所向无敌,对方人众的性命想取就取,自身根本无发言权,所以最后一句话说了等于没说。
但众人却都自奇怪,任玉英既然有信心取对方性命,那么手握神剑胜算岂非更大,杀了闫斩解药自得,又何必多费一番手脚,难道她另有图谋?闫斩也怕她耍阴谋使诡计,但他自持武功高强,就算对方玩手段,自己也应付得来,因此成竹在胸,将五虫涎的解药抛在神剑旁。
任玉英说道:“很好。”噌地亮剑在手。闫斩却如羽箭离弦飞身射向神剑,心中打定了主意,先将神剑抢到手,就算用神剑杀了对方也不算违反赌约,又没有谁说不能用神剑。
悬月教教众见状齐声惊呼,都道“糟糕”。
正当此危机处,一道白虹横穿而至,刺向闫斩掌心,闫斩手指距剑柄只差几寸,但就这几寸距离,他要握住神剑,必会遭受断掌之灾。欢喜若狂之际被人猛泼了一盆冷水,何止气愤可以概之?右掌略向上抬起避开剑刺又自抓来,岂知这剑身似被人遥控,在神剑柄上一撞弹跳起来,剑刃竖立削他手掌。闫斩心中惊怒又自变招,便只这抬手变招的瞬间,剑柄向下一沉已被任玉英握住,剑花陡然聚散,万点寒星一落千丈,将闫斩逼退一步,紧接着“冷月白雪”“玉琢盈盘”“佳人拜月”三招一并使出,剑光旋转闪烁,犹如一圈美丽的月华绕着一轮明月,剑随心起,影随身动,潇洒优雅不可言表。
闫斩被攻了个措手不及,施展浑身解数仍是不能扭转局势,脚下一连退出八步,直退到原先立足处,任玉英才一个倒纵退在神剑旁。微风过处,地上四五块灰色布片随风而起,闫斩不用低头去看就知道是自己的长袖与袍角,乃是在方才躲闪中被对方长剑削去的。此时的闫斩怒到了极点却也惊到了极点,方才闪烁不定的剑光在眼前兀自跳动挥之不去。
悬月教教众被自己教主美妙无匹的剑法惊得呆住了,一时竟忘了喝彩,直到任玉英收剑入鞘,众人方才惊觉,纵声欢呼,高叫:“教主武功天下第一,古往今来无人可敌。”
闫斩的门人心中却躁动不安,人人面现惊色,师父输了自己便如鱼肉尽为对方所杀。
任玉英笑道:“闫掌门,你也太心急了吧,比武未胜就想拿去赌注,这下你可没机会了。”呵呵轻笑伸手便取神剑。
闫斩大声道:“慢着,赌局刚刚开始,你已出剑,我的剑可还没有出鞘呢,这神剑到底为谁所得,还难说得很呐。”伸手在腰间一按,顺手一抽一条闪亮丝带提在手中。众人颇感奇怪,这么一个大汉竟用一条丝带作兵刃太也好笑,只见他右手一抖,丝带突然变硬,直挺挺抬起来,却哪是丝带而是一柄软剑。这软剑比之其他软剑更软了三分,但比之别的长剑却又长了三分,很是古怪。
任玉英道:“原来闫掌门还有后招,倒要领教了。”
闫斩道:“你要领教,我自然很愿赐教。”竟是半分也不客气,内力到处,手腕不动剑身却左摇右摆,上绕下刺,直如一条活蛇捏在手中,灵动不可言表。众人暗暗称奇,这人能将内力运至剑身并控制剑身随自己的意念而动,世间竟有如此玄妙的内功,当真匪夷所思。
任玉英瞧了一眼说道:“原来南海一派流落在外多年的‘灵蛇剑’被闰掌门得了去,那好得很,今天也可顺便收回一件南海至宝了。”
闫斩冷笑道:“你要拿回却也得亮点真本事出来,若凭方才的两三招花架子要拿回剑怕还不能。”
任玉英道:“足矣!灵蛇剑自然要和‘灵蛇剑法’配合使用,我对这等下九流的剑法倒还略知一二,要胜你自是容易至极。”自信满到爆棚。
闫斩冷笑一下便不多话,手腕一抖一招“灵蛇出洞”剑尖直刺,剑身弯曲扭动,恰似一条青蛇迅捷无比地冲将出洞来,阔嘴尖齿红芯长吐,咬向对方咽喉。待刺到对方面门时,剑势急转直下,剑身大幅度抖动,剑尖已自幻成六点,分刺上身六大要害。
任玉英轻轻飘退,未见手动长剑已刺了出去,叮叮叮叮六声轻响,拼出六朵火花。她于一瞬间刺出六剑,每剑都刺中了对方的剑尖,将这一招“六头怪蛇”举手间化解。一个攻得灵异,一个挡得轻巧,不分高下,众人心中叹服,齐声喝彩,不分彼此。
闫斩一招被阻,昂天怒吼,须发如狂,形同魔兽,剑锋陡然转变,狂乱迷离似是毫无章法,但攻时如同大潮涌动,挥发之间现出海裂山崩天昏地暗的宏大气势,猛恶难表。守时亦如巨石横于江心,高崖立于潮前,坚如磐石,密不透风。
任玉英尽展悬月剑法的精华,却被他强大的攻势迫得不可不退,心中的惊异实在难言。看对方的剑法,既眼熟又眼生,隐约感到是“肖氏狂魔剑”的招式,但闫斩的出手却更狂更癫胜于“狂魔剑法”,且手中一柄软剑如一条受了惊吓的青蛇乱窜乱吃,运行之间无法无天,又像极了“灵蛇剑法”,但一招攻出全然没有“灵蛇剑法”那种圆滑流畅的感觉,论其诡异又大大有余,以至于招招相识又招招不识。她又怎知,这剑法乃是闫斩将两种相类似的剑法融于一炉,创出的全新剑法《魔蛇剑》。
悬月教教众心弦紧绷,眼直如木,握着兵器的手冒着冷汗。闫斩每攻一招,众人的心就猛地跳动一下,虽然看着任玉英妙招化解,仍是不能平静。大雪山派的门人见师父的剑法如此高明,心中狂喜大喊大叫大声称赞,几个有心眼的却是静立在前静静留意着,意欲偷学一招半式。只可惜闫斩剑招直如无招,根本无从学起,看得一时眼也花了,头也昏了,猛叹一口气回过头去,不敢再看,心中只是骂娘。
西门冲初时还把心思放在女儿身上,待看到双方越斗越烈,不由地被吸引了过去,暗暗地为任玉英担心,手心的冷汗也冒个不休。
银涛却对二人斗法毫不在意,一门心思尽放在肖珂身上,心中又是爱怜又是怨恨,一抬头看到神剑旁的解药,慢慢地靠了上去。闫斩虽然攻得忘了自我,却还留着一丝心思在神剑上,见他靠近,百忙中送了他一脚,直将他踢回到肖珂身旁爬不起身来。
林中月看着他的样子,脸上表情既是欢喜又是气愤,暗暗地骂了句“笨蛋蠢驴。”
闫斩手舞“灵蛇”如痴如狂,攻得不亦乐乎,到了物我两忘与天地共存的痴迷境地,任玉英剑势慢慢转缓,大有体力不支之像。因双方先前一阵快守快攻,现在至少出了五百招之上。她出招一缓,对闫斩的阻力就小了许多,闫斩头脑变得清醒起来,心中大喜,待到对方出手再缓,嘿一声剑如雨矢,一片锋浪席卷出去,作最后一击。
任玉英的剑变得异常的孤单,如一根芦苇漂浮于汪洋大海之上,一剑刺入对方剑浪中,立时被万道寒光吞没,身体便向后倒去。众人看得分明,闫斩一剑七星全都刺在了任玉英要害之处。悬月教教众发一声喊冲将上来,却见任玉英不肯倒下,伸手在地上一撑,倒翻出去闪身三尺之外。闫斩口中啊啊狂叫,剑光幻散开来终于停止,胸前七个血孔,鲜血喷得正急,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两虎相争渔翁得利()
西门冲急上前几步问道:“玉英你没事吧?”关切之情不必言表。
任玉英浅浅一笑,说道:“我没事,只可惜这招‘七星入海绝命斩’慢了半分,不能将他洞穿,做不到‘绝命’二字。找一件衣服给我吧,我的衣服被刺穿了。”
西门冲这才看到她身上有七处小孔都渗出了淡淡的血迹,显然只是皮外伤。可见刚才的一招若用实了,虽能将闫斩立时洞穿,自己身上也非留下七个血洞不可。
西门冲给她披上。
闫斩脸色突然一变,啪啪啪封了自己六处穴道止住了血,大声道:“胜也罢,输也好,老子今天势在必得。”一挥手道:“众弟子听令,今晚是我大雪山扬眉中原的大好时机,将面前这帮乌合之众统统杀掉,我大雪山派就是中原第一大派,杀呀!”
众门人面面相觑不知可否,忽然一人叫道:“得令,师弟们冲呀!”握剑在手首先冲出,众人经他一引也无心思多想,纷纷亮剑合众扑出。
洪轩嘿嘿一笑说道:“来得正好。”挥手道:“统杀。”
众教徒齐声应道:“听命。”潮水一般涌了出去,个个勇猛向前,不畏生死。
大雪山派众门人正要和对方交锋,突然头大脚软身体摇动如饮烈酒纷纷倒地。悬月教教众反倒吓了一跳,急忙刹住步子,扯住队伍,正感奇怪,忽然头顶如遭重锤,眼前一黑一起跌倒,整整齐齐迅速无比,比之对方更突然更快捷。
站着的西门冲、任玉英、闫斩、洪轩、别天、燕氏兄弟全都慌了神,不明所以。
闫斩大叫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在搞鬼。”双眼阴冷地环顾四周。
燕氏兄弟齐喝道:“难道不是……”一句话未说完扑通倒地。别天眼放冷光一个箭步冲向神剑,还未抓到剑柄,脖子一紧早被人拿住提了起来。
闫斩冷笑道:“就凭你也配染指神剑?”一甩手将别天扔了出去,眼前突然一花硬挺挺地倒了下去。别天在地上撑了几撑没起得来,身子一软趴下也自不动了。
任玉英、西门冲、洪轩三人知道众人遭了暗算,忙坐在地上运气闭息,凝神不动。
人堆中一个身影有气无力地爬了起来,缓步走上前去。洪轩大怒道:“银涛,原来是你这小贼。”呼地跳起,脚未着地身子已自垂下,重重地摔在地上,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银涛向自己一步步走近。
任玉英道:“南海一香倒?我早该想到了,你够狠。”忽然厉声道:“逆徒,南海一香倒是给人治疗重病时用的迷药,你却将它用在江湖上害人,怎对得起师尊师祖们的教诲?”
银涛恭敬地道:“师叔教训的是,师祖们的教诲我无日不敢或忘,但今晚事出突然,若不出此下策,难免一场大血拼死伤惨重。我这也是算救人吧,还望师叔体谅。”
任玉英哼一声不再说话。银涛又道:“师叔,得罪了。”将一粒药丸放在她掌心。任玉英双眼圆睁,手指微颤却无力将解药放入口中。
银涛又将一粒药丸放在西门冲的掌心,说一声“西门先生得罪了”。西门冲只是瞪眼,不敢说话。
银涛弯下腰正要将“五虫涎”的解药捡起,咳咳声响一个少女捂着手帕走了过来,看时却是林中月,心中大急一把抓住神剑,身体却晃动起来,眼前渐渐昏花,心中莫名至极惊恐至极。林中月一步抢上前扶住他,将一粒药丸按入他口中,又从他身上取出一个小瓶,笑道:“这就是解药吧?”倒出一粒放入口中。
银涛脑中渐渐清醒,喝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没有被迷倒?”
林中月嫣然一笑,说道:“瞧!我们两个该成夫妻吧,想法都是一样,你用‘南海一香倒’,我用‘九风鬼醉散’,虽然名称不同,效用可都是一样的。”
原来方才两人同时放了迷香,但双方相距较远,林中又只微风,因此,银涛的“南海一香倒”迷倒了悬月教教众,而林中月的“九风鬼醉散”也只迷倒了大雪山一派的门人。至于任玉英、闫斩、西门冲三人,因站在中间,虽然最后受害,却是两边的害都受到了。
银涛怒道:“谁与你该作夫妻?不知羞耻。”
林中月秀眉一轩正要发作,忽又嫣然一笑说道:“夫君你好有个性也,我就喜欢你发怒的样子。我是你的爱妻,你想怎么骂我都成,你再骂呀,骂呀。”
银涛气道:“人无廉耻,无法可治,你这种人却也不配我出口再骂。”
林中月道:“夫君你说话真好听,我好喜欢呀!既然你不想骂我了,那就打我好了,来呀。”
银涛冷哼一声欲不再理她,突然一把抓起神剑道:“你再不走,我可要杀你了。”
林中月一惊之下,急忙后跳,说道:“我只是喜欢你,难道也有错吗?我又没有伤害过你。”
银涛道:“你抓我来九风山逼换《魔语心经》,难道就不算是伤害?”
林中月道:“换《心经》是事实,抓你来九风寨却是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呀!我在夜狼山上,指明了你是我丈夫就不会再否认,我说过的话如同立过的誓一般坚定真实,绝容不得半点改变。”
银涛道:“你不过是为了摆脱你师兄,顺手抓住了我而已。”
林中月道:“是,开始只是为了摆脱师兄,但自从见了你的真容,一切都变成真实的了,我不后悔。”
银涛叹惜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天下好男儿多的是,我又算得了什么?”
林中月偷看他一眼,低声道:“可我就偏偏喜欢你这样的。”说罢,痴痴一笑,雪白的脸上如同涂上了胭脂,羞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