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游郑重点头。
张雪瑶最后道:“等你掌握了剑气凌空堂便等于有了自己的根基,到那时候你再去接手剑阁和慎刑司,水到渠成,我这个老太婆也就可以顺势退下来享享清福了。”
徐北游笑道:“师母说笑了,剑宗还是要您这样的长辈亲自掌舵才行。”
张雪瑶不置可否,坐在椅上纹丝不动,整个人始终是典雅端庄,微笑道:“剑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得诛仙者即宗主,仲谋既然在临终前将诛仙交到了你的手上,那就表明他决定要让你接任他的宗主位置,所以不需要你说这些讨巧的话,你若是有本事,师母自然会把剑宗交到你的手上,你若是没这个本事,也别怪师母不讲情面。”
徐北游略感尴尬。
张雪瑶淡然道:“你与萧家丫头的事情,我不多说什么,毕竟萧煜已经证明了借势成事是一条康庄大道,只是你别忘了剑宗才是你的根,千万别做什么画蛇添足的事情。”
徐北游嘴角向外牵扯出一个温淳笑脸,虚心受教。
秦穆绵负手站在东湖别院门外等候,一直等到唐圣月从湖上踏波而来,一步一生莲。
秦穆绵挑了下眉头,问道:“张无病找你做什么,诉说这些年的倾慕思念之情?”
唐圣月面无表情道:“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是说了些陈年旧事。”
“仅仅如此?”秦穆绵似笑非笑。
唐圣月平静道:“即便有什么也是晚了,他已经离开江都返回西北。”
秦穆绵笑了笑,“如果是我,我就让他留下来帮忙对付慕容玄阴。”
唐圣月皱了下眉头,转而问道:“你还没向我解释为何要临时改变主意。”
秦穆绵淡然道:“慕容玄阴已经在暗中给张雪瑶许诺,虽说慕容玄阴的诚意未必有多少,张雪瑶也未必会因此而动心,但是未雨绸缪,许多事情也该早些着手准备,所以我在这件事上退让一步,免得我们三人之间因为一个年轻人生出间隙。”
唐圣月轻声道:“这位玄教教主比起上次倒是聪明了许多。”
秦穆绵冷笑道:“慕容玄阴一直就不傻,说到底还是他看不起我们三个孤弱女子,觉得单凭武力就能拿下江都,不屑于玩弄机谋手段。上次铩羽而归之后,这才让他沉下心气来,愿意认真对付我们三人。”
唐圣月叹息道:“来者不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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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辈分很高的疯子()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对于徐北游来说,平淡无奇。大张旗鼓再临江都的慕容玄阴迟迟没有动作,道门和朝廷那边也都各自偃旗息鼓,各大世家仿佛是受惊的鸟雀,立在枝头上警惕地环顾四周,似乎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就要振翅高飞。
整个江南就像江都城外的玄武湖,不管底下如何暗流涌动,表面上都是一片平静无波,平静到甚至要让人产生这是一潭死水的错觉。
徐北游的生活概括起来,就是陪着张雪瑶见江南的各色人物,绝大部分都是剑宗弟子,还有少部分是唐圣月和秦穆绵那边的人马。
个个老奸巨猾,这是徐北游对这些人的第一印象,好在徐北游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又成功逃过镇魔殿的截杀来到东湖别院,无形中也让他有了份不小的名头,再加上他的鬼仙境界放到年轻人中的确算得上出彩,倒也没人敢在明面上对徐北游如何不敬,勉强能算是相见甚欢。
总之,没有镇魔殿,没有端木玉,没有萧知南,也没有李青莲,既谈不上愉悦,也谈不上愁苦,平静得就像是一滩沉沉死水。
徐北游很享受这种平静,他不好声色犬马,也不是浪子,更不喜欢颠沛流离和所谓的刺激生活。
唯一让他有些不自在的就是这地方似乎太过阴盛阳衰,除去张雪瑶、秦穆绵、唐圣月三女不说,底下的人中也是女子占了大半壁江山,在东湖别院尤其如此,用张雪瑶的话来说,近四十年的时间里,徐北游是继公孙仲谋后第二个走进后宅的男人。
这似乎是一种荣幸,也是一副重担,让徐北游如履薄冰。
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听过的一句俗话,叫做“太太死了客满堂,老爷死了没人抬”。
说白了,在这个世道上,男人即是一家之主也是一家之梁柱,若是梁柱塌了,这个家也就差不多快要垮了。公孙仲谋在时,即便是慕容玄阴也要忌惮几分,公孙仲谋不在了,各方势力很快就要上门欺负孤儿寡母。
犹以道门为甚。
慕容玄阴愿意看在公孙仲谋的情面上不过多招惹张雪瑶,道门的人可没有半分情面可讲。
徐北游想要接过师父的衣钵支撑门户,真是谈何容易。
徐北游如此,张雪瑶又何尝不是。丈夫公孙仲谋虽然与她不和,但不管再怎么也不和也终究还是夫妻,所以上次慕容玄阴来势汹汹,公孙仲谋二话不说赶回江都从中周旋。现在他死了,张雪瑶就要独自一人扛起剑宗的担子。
她既要坐镇江南,又要兼顾有土崩瓦解之势的剑气凌空堂。
若不是张雪瑶在上头压着,剑气凌空堂怕是早就作鸟兽散了,张雪瑶在背后付出了多少,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
其中辛酸苦楚,能对谁言?
地仙境界对于徐北游这样的人来说,的确很吓人,但是对于真正的大人物来说,也不过是一颗比较重要的棋子而已。
同样是地仙境界的南方鬼帝,说死就死了,被张百岁亲手所杀,连同那头铜甲尸一起被撕裂成两半,而张百岁又要对皇帝萧玄卑躬屈膝,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组成的规矩大于天,就是逍遥地仙也要低头弯腰。
她们三个本无甚交情的女人为什么会走得如此之近?说到底还是抱团才能在这规矩底下取暖生存。
六月二十这一日,张雪瑶把徐北游叫去,吩咐道:“北游,明天在江州有一个年轻人的聚会,我们这些老家伙不去凑这个热闹,你和青莲一起过去,虽说年纪相差不多,但都是你们的小辈,随便应付一下就行。”
徐北游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作为公孙仲谋和张雪瑶的弟子,他和李青莲的辈分真得很大,大到他可以和萧知南要喊一声谢伯伯的谢苏卿平辈论交,换句话来说,在他的同辈中人中,大多都已成家立业甚至功成名就,唯有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人物。
他不得不与“子侄辈”的人物去拼抢结交,辈分,即是他的优势,也是莫大的劣势。
张雪瑶接着说道:“我给你预备了身衣服,是仲谋年轻时喜爱的样式,也不知合不合你的眼缘。”
徐北游轻声道:“既然是师父喜欢的,那自然是极好的。”
张雪瑶轻拍了下手,两名大概十几岁的小丫头捧着一整套行头走了进来,冠、袍、衬、带、靴、饰齐全,显然不是临时起意。
张雪瑶起身接过袍子,轻轻抖开,说道:“这身袍子肯定比不了萧家丫头的手笔,不过当年我们去大雪山时仲谋就是穿了这身,只是后来年纪大了,仲谋不爱在这些事上耗费精力,又是长年孤身在外,难免邋遢一些。”
这是一件黑面白里的长袍,袖口领口等边角位置绣有白色云纹,整体黑色中夹杂有些许白色,这即是点睛之笔,也是与道门的黑袍以作区分。
徐北游忽然想起灵堂画像中的公孙仲谋,的确是这一身打扮,堪称不染尘埃的翩翩公子,也难怪能从秋叶手中横刀夺爱娶了张雪瑶,只是再联想到后来的形象,两者之间的差距的确是大到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张雪瑶轻声道:“北游,你要接过仲谋的位子,但不是要变成第二个公孙仲谋,我更希望你能变成我师尊那样的人物,一人一剑就能让偌大个天下天翻地覆。剑宗亡了,想要重现当年盛况,不是兢兢业业地持家就能成的,说到底还要出一位能够横压天下的人物,我相信仲谋也是这么想的。当然,我不是要求你现在就能做到这一点,但有些事情你也该早作打算。”
徐北游接过袍子,沉重点头。
第二天,换了一身崭新打扮的徐北游和李青莲一起前往江州。
一路上李青莲对徐北游不理不睬,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跟这个所谓的师兄多说半句话。
对于这个师妹的心思,徐北游不敢说洞若观火,但也大致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在他看来,自己师母把这丫头保护得有些过头了,现在的李青莲别说与萧知南相提并论,就是比起吴虞也差着不少,充其量跟知云和林锦绣一个级别。
恐怕这也是为什么张雪瑶不去用自己的弟子接掌剑宗,而是要用徐北游这个后来者,不单单是因为她和公孙仲谋之间的请分,委实是江南的局势容不得一个李青莲慢慢成长。
今天的徐北游没有如往常那般背着剑匣,只是带了天岚和却邪两剑,诛仙和玄冥则是连同剑匣一起留在了东湖别院。
快要进入江州境内的时候,李青莲忽然开口问道:“徐师兄,你练到剑几了?”
徐北游一怔,没有把自己的老底子都掏出去,只是道:“剑十五。”
这次换成李青莲一愣,她如今是鬼仙巅峰的境界,只差一步就能踏足人仙境界,若不是这份资质,她也不会被张雪瑶收为弟子,以她的境界自然能看出徐北游初入鬼仙境界不久,本来在她看来,徐北游能练到剑十三就已经很不错了,可万万没想到徐北游竟然给出了一个远远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答案。
李青莲有些将信将疑,故作冷淡道:“徐师兄可真不简单,竟然已经到了剑心通明的境界。”
这话虽然有些嘲讽味道,但李青莲多少还是有些底气不足,毕竟她也是刚刚练到剑十五不久,并不比徐北游高明多少。
对于李青莲的话语,徐北游一笑置之。
他不会告诉李青莲自己其实已经开始触及无上剑体和诛仙剑气,更不会告诉他自己体内有一把莫名剑。
李青莲若是知道徐北游其实已经在剑二十九上初窥门径,即便远未达到登堂入室的地步,也一定会连呼疯子。
跳过了中间的十三剑,直接从剑十五到剑二十九,不是疯子是什么?
)
第八十一章 灵谷寺女冠煮茶()
到了江州之后,早有剑宗老人等候接应,这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看上去大约有花甲岁数,肤色略黑,有些富态,腰背微驼,脸上满是写满风霜痕迹的皱纹,气质上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整个人就像一段枯木。
李青莲叫他老吴,兴许是张雪瑶已经提前交代,所以老吴还是把徐北游当作是主事人,为他解释了一番这场聚会的背景。
这场有些类似于曲水流觞的聚会定在素有“天下第一禅林”之称的灵谷寺,也算是兴师动众,虽说张雪瑶这个辈分等级的幕后大人物不会出现,但与徐北游同辈的还是有不少人前来,再有就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多是士子出身,也算是江南士林为今年秋闱特意准备的最后一次隆重集会。
接着老吴引领着两人来到灵谷寺,此时距离集会开始还有小半个时辰,老吴带着两人来到一处雅致禅房,里面摆着一张檀木案几,四周则是几个绣墩,一名女冠正在案几边摆弄茶道手艺,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待到徐北游和李青莲入座之后,老吴便退了出去,只剩下女冠为两人各斟上一杯茶。
徐北游跟着萧知南的这段时间里没少喝茶,品茶的功夫不去说,喝茶的样子却是学了个七八分,此时小口轻抿慢啜,倒也像模像样,李青莲更不用多说,被张雪瑶这个世家女子一手教导出来,除了面对徐北游时有些刻薄,其他时候都是无可挑剔的大家闺秀,在秦穆绵和唐圣月那边的口碑也是极好的。
佛寺中出现女冠,看似有些荒唐,实则并不荒唐。剑宗无论与道门如何反目成仇,根底上还是出自道门无疑,同样供奉道祖,宗内弟子也不乏出家道人,正如中原禅宗和草原密宗,虽然对佛法的理解不同,但供奉之佛还是那尊丈六金身。
这名女冠正是剑宗之人,而且地位殊为不凡,细论起来徐北游还要喊一声师姐,只是比不得徐北游和李青莲这等亲传弟子。
其实无论是世家也好,还是宗门也罢,都是先讲究嫡庶有别,然后才讲究长幼有别,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徐北游和李青莲大约相当于“嫡子”的身份,可以传承衣钵,可以继承宗主大位,几乎与亲子无异,至于其他弟子就难免沦为“庶子”的角色,兴许能在宗门内位高权重,却永远难以奢望剑三十六和宗主大位。
李青莲似乎与这名女冠相熟,脸上笑容真诚不少,两人不时小声说着什么,徐北游无意去偷听两人谈话,只是有些百无聊赖地品着茶水,安静地想自己的事情。
两人谈话时,女冠还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位最近横空出世的少主,女人看男子,一看皮囊,二看气态,三就是看眼缘了。眼缘二字,说白了就是缘分二字,有些男子哪怕长得剑眉星目,玉树临风,可就是不合女子的眼缘,那也白搭,有些男子平平无奇,却正对女子的眼缘,说不定就能让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很显然,徐北游不合李青莲的眼缘,他也不在意这个,他从没想过见到个女人就要沾惹撩拨一下,李青莲不待见他正合徐北游的心意,免得生出不许不必要的麻烦。至于那名该叫师姐的女冠如何看他,他也不甚在意,他信奉师祖所说的一句话,如果不能做到让人敬畏,那就把前面的“敬”字去掉。
遥想师祖当年,上官仙尘可谓是杀出了一个剑宗宗主的尊位,单人单剑自东海登岸,一路西行,杀至西北草原,期间死在他剑下的地仙高人足有一手之数,伤者更是一双手也数不过来,灭去大小宗门三个,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搅弄整个修行界的风云变化,那时候可谓是人人自危,生怕被这个煞星找上门来。
这便是把一个“畏”字发挥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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