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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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4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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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甲士立时半跪在地,恭敬道:“参见大都督。”

    紧接着后头那顶轿子中也走出一人,来到赵无极的身旁。

    赵无极抬头向天空望去,东边天际的一线白色开始渐渐变宽,就像一条鱼肚。

    然后他的目光慢慢下落,望向面前的高大的城门,喟叹一声。

    “公主殿下到底要干什么?”站在赵无极身旁的魏无忌轻声问道:“徐北游是十八楼境界的剑仙不假,可他却不通兵事,将兵权交到他的手中,恐非明智之举。”

    “公主殿下要的是安心,中军又叫天子亲军,本意就是拱卫天子,现在悉数归于我手,我又是常年经营天策府,换成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要分权一二,人之常情。”赵无极接口道:“再者就是,江南那边的战况不容乐观,公主殿下要稳住江南,也在情理之中。”

    魏无忌缓缓说道:“道理很大,也很空。”

    赵无极转过身望了他一眼,笑道:“对于公主殿下而言,有道理就够了,这个道理经不经得起推敲,不过是细枝末节。至于你说徐北游不通兵事,那也不成问题,大都督府里有的是精通兵事的都督同知和都督佥事,再不济还有江南的禹匡从旁帮衬,你别忘了,徐北游已经挂平虏大将军印,有权节制禹匡。”

    魏无忌沉声道:“如果徐北游成功平定江南之乱,携大功归朝,那么公主殿下便能更上一步。”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赵无极忽然压低了声音,“如果不给这十万人,徐北游便难以建功,徐北游不能建功,殿下就走不出那一步,这便是挡了殿下的路,也就是殿下的仇人。”

    魏无忌猛然吓了一跳,然后心底瞬间生出深深忌惮。

    都说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弈者通盘无妙手,虽然他名字中原有献计二字,但真论心思谋略之深沉,他远不如这位昔年的兄长赵无极。

    赵无极举目向上望去,越过城门,越过城楼,望向城墙外越来越亮的曙色,轻声道:“快卯时了,我该出城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南疆旧事再南重提() 
    当朝廷中枢的旨意传至两襄的时候,禹匡专门为徐北游办了一场小宴庆祝,与宴之人不多,除了徐北游和禹匡之外,再就是钱牧斋、赵青、张雨萍、李神通等人,刚好坐满一桌,冰尘因为不喜此等场合,故而未曾赴宴。

    虽然此时两襄已经被围城多日,但禹匡作为两襄地位最高之人,想要办一场宴席不算难事,除了一坛刚刚从地窖中取出的三十年陈酿花雕女儿红,还有精致的四荤四素冷热菜肴,在主食上又是糯黍、精面、细荞、糯米等粗细搭配,杂食珍摄,极是讲究。

    筷子是洁白的象牙筷,酒杯是大楚官窑青釉,可见华贵。

    禹匡作为这场酒宴的本地主人,如何也没有想到徐北游会拔升如此之快,短短几日之间便从一个都督同知的闲职跃升为身佩平虏大将军印的中军左都督,按照大齐律制,如今的徐北游已经手握节制江南大小将领的大权,当然,也包括他这位江南后军左都督在内。

    那坛三十年的陈酿此时就放在禹匡的面前,这场酒宴没有侍从,他亲自捧起酒坛,从自己的座位上缓缓起身,笑着开口道:“这坛酒是太平十四年的窖藏,那时候还是太祖皇帝在位,一转眼间三十年匆匆而过,一代新人换旧人,南归不足而立之年却已经佩大将军印,英雄出少年,所以我用这坛酒来敬南归。”

    说完,禹匡先给徐北游斟了满满一杯,然后再给自己和别人斟酒,却只有八分满。

    徐北游伸手捻住酒杯,微笑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徐某谢过禹都督。”

    两人互相举杯,然后各自一饮而尽。

    不过两人却是一坐一站,就像如今两人的地位,已经是彻底逆转。

    当初禹匡上任江南后军左都督,春风得意,而那时的徐北游还要托庇于他这位江南王,可时至今日,倒是成了禹匡要借徐北游之力守住两襄,在这道旨意下来之后,更是让徐北游成为禹匡的顶头上司,不由让这位四俊中的“飞熊”想起一句被无数人说烂了的老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其实话又说回来,哪里用得着三十年,仅仅三年就已经足够了。

    这场酒席,有钱牧斋这位满腹经纶的当世大儒,又有赵青这位几经大起大落的老人,再加上为人玲珑的张雨萍和插科打诨的李神通,还算尽兴。

    待到尽欢而散,众人起身离去,唯有徐北游和禹匡还留在原处。

    禹匡带着酒气,却无酒意,开口道:“南归,事到如今,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了。”

    徐北游轻声道:“禹都督请讲。”

    “如今南归你已是身佩平虏大将军印,又是中军左都督,我倚老卖老还能喊你一声南归,若是按照官场上不成文的规矩,我应当称呼你一声南帅才是。”禹匡叠手作揖,语气沉重道:“南……帅,看朝廷的意思是要让你来总掌东南大局,我禹匡一介败军之将,自当倾尽全力辅佐,只是如今的江南困局不是十万天子亲军就可以解开,毕竟萧瑾大军元气未失,大江仍旧被魏军封锁,甚至两襄已经岌岌可危,当务之急是要解两襄之围和湖州困局。”

    徐北游点了点头,问道:“如何解开这个困局?”

    禹匡起身取过一份随军舆图,在徐北游的面前摊开,然后俯身伸手在白帝城的方向轻轻一敲,“关键还是在于蜀州的孙少堂,蜀军若要出蜀,萧瑾拦不住,也没法拦,可蜀军出蜀有一个关键前提,那就是蜀州无恙,都说天下未乱蜀先乱,这次蜀州没有乱,难能可贵,万万不能再让它因为江南而乱。”

    徐北游望向地图上的蜀州,“蜀州的祸患在何处?”

    禹匡直起身子,说道:“蜀州的祸患有两处,一是由陕入蜀,当年太祖皇帝入蜀便是走了这条路,不过此处有天险剑阁,陕中又有西北前军,可以暂且不提,如今的关键在于第二处,也就是南疆,想必南帅也知道,当年这里的动静闹得很大,逼得文帅不得不亲率蜀州前军征讨南疆蛮族,甚至连先帝也被太宗文皇帝派了过去。”

    说到这儿,禹匡有些喟叹,“文帅若不是在征讨南疆时落下了病根,也不会死在萧慎的手里。”

    徐北游轻声道:“我记得文帅在归朝之前,已经收复南中七府,迫使反叛的南疆蛮族不得不退入十万大山。”

    禹匡摇头道:“南帅已经说了,南疆蛮族只是退入十万大山,而非被文帅悉数剿灭,在南疆还有巫教,巫教还有一位大长老祝九阴,正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在巫教的支持下,这些蛮族随时都可以死灰复燃,然后重新夺取他们一直心心念念的南中七府。”

    徐北游缓缓说道:“南中七府的公案,我略知一二。”

    禹匡道:“这也是第一次南征时种下的恶果,当年太祖皇帝南征蜀州,设立剑阁行营,由林寒担任行营掌印官,总掌蜀州军政大权。林寒此人,生性残暴贪婪,盘剥无度,屡次借蛮族由头盘剥各大蜀州世家,结果假戏真做,逼得各大蜀州世家暗通蛮族叛乱,夺取蜀州首府锦城。”

    “那一次,林寒差点就要身死于锦城的乱军之中,在林寒从锦城逃回剑阁之后,果断兴兵镇压,一日之内重新夺回锦城,群龙无首的叛军仓皇弃城而逃,剑阁行营的大军浩浩荡荡开驻锦城,城内凡与叛军有所勾连者,尽数斩杀,一时间血流成河。继而剑阁大军扫平四府,然后林寒颁下剑阁行营缴逆令。”

    “那道缴令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蜀州十六府内,凡参与叛乱者,立斩不赦。凡缉拿逆贼首领者,赏银百两,官升一级。’一时间整个蜀州中揭发、污蔑、攻讦,比比皆是,整个蜀州一派乌烟瘴气。接着,林寒大军又直逼南中。蛮族虽然悍勇,但却不通军阵,十人百人交战,则蛮人胜算较大,可若千人以上,面对战阵森严的剑阁大军,蛮人就再无得胜可能。”

    “于是林寒大军一路南下,遇寨即灭,遇蛮即杀,一路行来,剿杀了不下二十个大小南中蛮族部落,经常是大军过后,只剩下不足车轮高的孩子和一群老弱妇孺,成年男子尽数死绝,而敢于反抗的部落下场更是惨烈,常常是无论男女老幼,尽数被杀,寨子则被付之一炬。一时间整个南中乃至蜀州都是风声鹤唳,而南中蛮族更是将林寒称作修罗将军。”

    禹匡叹气道:“直至多年后,修罗将军四字在南疆仍可止小儿夜啼,可见当时林寒在南中的血腥手段是何等的酷烈深刻。也正因为如此,南中蛮族屡屡反叛,乃至于到了承平年间,危及大半个蜀州,这才让文帅不得不领军亲征。”

    徐北游沉默许久,说道:“过些时日,我会去蜀州一行。”

第二百九二十五章 白帝城下说短长() 
    南疆这地方,屡屡反叛,确如禹匡所言,有林寒当年血腥镇压的缘故,但究其根本,却不是这等原因,如果南疆蛮族真是顺民,林寒也不会拿此事去要挟蜀州各大世家,如果南疆蛮族真是顺民,各大世家也不会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去勾结蛮族反对林寒,如果南疆蛮族真是顺民,他们就不会与里应外合的蜀州世家一起出兵攻打锦城。

    往上追溯千年,南疆等地一向如此,中原王朝强大时,归顺,中原王朝衰弱时,反叛。屡屡归顺又屡屡反叛,郑末齐初之间的几十年中,南疆蛮族有过两次反叛,分别由林寒和魏禁镇压,若是大齐王朝一直太平昌盛,在未来的百余年间,南疆与蜀州都会相安无事,毕竟南疆不是年年闹白灾的草原,还不到生死存亡的地步。

    只是如今大齐战乱四起,难保南疆蛮族不会蠢蠢欲动。如果在这个时候蜀军贸然出蜀,造成蜀州内部空虚,那么便给了南疆可乘之机,这份蠢蠢欲动恐怕立时就会变为实实在在的行动。

    一旦南疆兵发南中七府,蜀州震动,谁也不敢保证到底会发生什么。正如当年萧煜第一次南征蜀州,再出蜀战于湖州,大军陷于两襄,迟迟不能克敌,致使西北内防空虚,被辽王牧人起和查莽亲率大军攻入西河原腹地,兵临中都城下,若不是萧瑾出使江南,说服陆谦退兵,使蓝玉的江陵行营和林寒的剑阁行营得以陆续回师,今日到底是谁家的天下还真不好说。

    这就是孙少堂屯兵于白帝城却迟迟没有出兵的缘故,不是他孙少堂怀有私心,想要保存实力而见死不救,委实是此乃大事,开弓没有回头箭,不得不慎而又慎。

    徐北游在与禹匡深谈一番之后,与赵青和钱牧斋一行人离开两襄,往白帝城而去,而冰尘则是留在了襄阳城,准备在事不可为之时,带着应该离开的人离开此地,以她十八楼境界的修为而言,这不算什么难事,也能让徐北游安心。

    至于徐北游自己,他自付同样是十八楼的剑仙修为,就算东南巫教的祝九阴仍有巅峰修为,他也不惧分毫。

    春风又过玉门关,直入天下大地。

    一路上徐北游与大儒钱牧斋交谈颇多,两人谈起了此行的第一站白帝城,徐北游终究是年纪尚轻,读书不多,才疏学浅,谈论起各地风土人情,远不及这等当世大儒,大多数时候只能洗耳恭听。

    细细说起来,此城还与当年的公孙氏大有关系。

    白帝城三面环水,一面傍山,易守难攻,此地原名紫阳城,千余年前,公孙氏占蜀为王,入主此地,城内有一白鹤井,井中常有白气涌出,宛若白龙,公孙氏便借此号为白帝,并将此城改名为白帝城。

    当年的公孙氏和慕容氏并列齐名,一南一北,南有白帝公孙氏,北有龙城慕容氏,只是后来两家双双势微,不得不离开中原前往魏国,一同前往魏国的叶、张、上官三家也都各有际遇,也都有各自难念的经,此五家一起在魏国扎根,远离中原战乱,传承不绝,被誉为天下五大世家,远胜各大江南世家高阀。

    不过如今五家也都已经物是人非,龙城慕容今犹在,不见当年蜀州王。

    三天后,一行人由陆路改为乘船临近白帝城。

    自十年逐鹿以来,白帝城的战略地位远不如从前,直到江南战事爆发,执掌蜀州军政大权的孙少堂才开始着手重新修缮白帝城,并在此屯兵八万余人,虽然迟迟没有挥师南下,但也在某种程度上震慑了萧瑾,使其有所忌惮。

    徐北游走到船板上,心底一片冷然。这两日消息不断传来,有鹰隼传书,也有飞剑传书,谈不上好坏,一个是西北战事,张无病在佩征虏大将军印之后,又与林寒大战一场,仍是不肯退入城内据城而守,势要保住出城而战的野战之权,此一战的结果不甚乐观,双方损伤大概在五五之数,张无病率部退回敦煌成休整。

    另外一个是豫州饥荒,有饥民起事,不过旋即被地方三司强自镇压下去,暗卫府派人去查,结果是有白莲教余孽暗中作祟,此白莲教非唐圣月的白莲教,这是拒不归顺而分裂出去的那部分白莲教,在天下乱起的时候,这些白莲教余孽又从西域返回中原,开始肆意妄为。

    天下风雨飘摇,各路牛鬼蛇神纷至沓来,如今一肩挑剑宗,一肩扛天下的徐北游,又该如何自处?

    说实话,徐北游自己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不过是尽人事而已。

    至于接下来会如何,天下会不会大乱,大齐朝廷能不能延续下去,道门和魏王会不会夺得天下,那就只能去听天命了。

    渡船距离白帝城越来越近,徐北游已经可以遥遥看到白帝城最高处的永宁宫。

    靠近码头,众人下船,于暮色中往白帝城行去,赵青似有心事而走在最后,徐北游和钱牧斋并肩而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钱牧斋眯起眼指了指近在咫尺的白帝城,轻声说道:“这就是白帝城了,当年那位雄踞蜀州的公孙氏家主就是病逝在城内的永安宫中,在这位家主故去之后,公孙氏江河日下,最终不但丢了蜀州,甚至就连中原也难以立足,不得已只能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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