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年轻男子笑道:“西方鬼帝。”
阎罗王沉声道:“奉殿主大人之令,护卫魏王,送老先生登天。”
孙世吾点点头,“原来是镇魔殿中人,不过想要老朽的性命,还要看你们的手段如何了。”
话音落下,他的手中出现一柄玉尺。
儒者,教化百姓万民,为万世之师。
有不听教诲者,有不谐者,当以戒尺惩之。
第九十八章 一己之力战五人()
玉尺迎风便涨,足有百丈之长,裹挟着层层叠叠的赤红色云雾,朝四人当头砸下。
玉尺还未落地,已然地陷三尺。
魏王宫前的整个地面下陷三尺。
如果将整座城池比作一块年糕,那么此时就像有人在年糕上按了一个指印,使所按之处整个凹陷下去。
这一招的杀意不多,示威意味更重,所以镇魔殿四人都很轻松地躲了过去。
然后东方鬼帝第一个掠出,身形翩然若鸿,一袖扫向孙世吾。
孙世吾举起手中戒尺,轻轻一拍。
顿时一股磅礴气机激荡而出,如拍蚊蝇一般将女子整个人拍飞出去。
不等其余人出手,孙世吾又是一尺当头砸下,如同敲打顽童额头。
这一尺砸在阎罗王的头顶上。
他双脚陷入地面三尺,七窍流血。
孙世吾轻声道:“若是在老朽入城之前,你们就选择出手,那么胜负大概会在五五之数,不过现在老朽读完了一卷春秋,胜负就只有九一之数了,当然,是老朽九分胜算,诸位只剩一分。”
落地后的东方鬼帝苦笑。
这位儒门大先生真是个厚道人,这个时候还不忘口下留情,按照当下情形而言,他们四人根本没有半分胜算才对。
他们两人还未如何施展神通,就已经被孙世吾轻描淡写地击退,又该如何谈胜?
中央鬼帝背负双手,转头望向身旁的西方鬼帝,问道:“用你那藏了许久的一剑,拼一下试试?”
西方鬼帝点了点头。
像一位儒生多过像一名道人的中央鬼帝一拍自己天灵,轻轻笑道:“养得儿形似我形,我身枯悴子光精。”
这一刻,又有一名中央鬼帝凭空出现,并非是一气化三清或是斩三尸之法,而是神魂出窍。
中央鬼帝的本尊闭目凝神,周身气机迅速消散,就连莹润如玉的皮肤也黯淡无光,陷入假死境地,而神魂却是化作一道长虹直接灌注入西方鬼帝的体内。
西方鬼帝面色变化,脸上隐隐显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态,开口时声音亦如两人重音,“朝游北越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
与此同时,他抬手虚握,仿佛有一剑在手,虽然不可见其形,但却能感受到其剑势之大,剑气之重,当世无匹。
孙世吾轻声道:“好一把锋锐之剑。”
“剑起星奔万里诛,风雷时逐雨声粗!”
西方鬼帝大袖飘摇,举着手中之“剑”,仿佛有万钧之重,步伐踉跄,但踏出的步子却是越来越大,最后化作一抹长虹极快地掠向孙世吾。
五方鬼帝排名有先后,以中央鬼帝居首,其次是东、西、南、北,可若是真正生死相搏,身为剑修的西方鬼帝则是当之无愧的五方鬼帝之首。
论修为境界,中央鬼帝最高,论战力,西方鬼帝最强。
中央鬼帝将自身修为灌注入西方鬼帝的体内,两人合力用出一剑。
一剑起时,风雷之声大作。
孙世吾将手中玉尺横于身前,朗声道:“我儒门亦有浩然之剑。”
无数浩然气凝聚于玉尺之上,其形如剑。
一剑对一剑。
西方鬼帝的剑在距离孙世吾心口还有三寸距离时,烟消云散,虽然剑气已经刺破儒衫,甚至刺破肌理,但仍是没能贯心而过,自然不足以致命。
而孙世吾的玉尺则是砸在了西方鬼帝的肩头上,使他整只右臂彻底粉碎。
之所以没能砸在头上,是因为有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出手,使孙世吾的浩然剑偏离稍许距离,这才没能将西方鬼帝立毙当场。
孙世吾抬头望向天空。
不知何时,整个天幕已经是黑云滚滚,其间有二十八颗“星辰”依次亮起。
老儒生轻声道:“没想到萧瑾竟是连你也请来了。”
话音未落,天空中猛然间有一道雷电掠过,似要将整个天幕撕裂开来。
天雷滚滚炸开,轰鸣之声不绝于耳,震撼心神。
中央鬼帝得以趁此时机回归自身本尊,虽然气息衰弱许多,但终究是保住了性命。
东方鬼帝松了一口气。
世间能有这等通天雷法的,自然只有镇魔殿的殿主大人,尘叶。
天空中黑云散开方寸距离,露出其后的身影,尘叶微笑道:“还好贫道来得及时,否则就要让你斩我四位心腹肱骨。”
孙世吾神情平静,手握玉尺,不曾后退分毫。
尘叶摇头道:“你又是何苦如此?”
孙世吾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轻轻一挥,隔空朝尘叶当头砸下。
天地之间响起一声砰然巨响,尘叶的玄黑色道袍上荡漾起一圈涟漪,以他脚下为中心,一圈巨大的气浪向四周扩散开来,甚至将周围的黑云都被震散许多,使其后的朗朗晴空得以一闪而逝。
玉尺在距离尘叶额头还有三寸的地方停下,玉尺上的光华急速流转,却难进分毫,因为尘叶伸出一指,指尖刚好抵在玉尺上。
对于这个结果,镇魔殿四人没有半分惊讶神色,尤其是东方鬼帝,她跟随尘叶时间最长,比起绝大多道门中人都清楚这位黑衣掌教的深厚底蕴。
尘叶屈指一弹,孙世吾手中的玉尺脱手而飞,他本人更是向后退出丈余距离。
与此同时,雷池大阵陡然下落,将孙世吾方圆百丈笼罩其中,依稀可见二十八道天雷轰然下落。
孙世吾身处雷霆之中如闲庭信步,周身有浩然之气涌动,随着他的前行,空中不断有紫雷落下,又都被他随手打散。孙世吾用一生之力养浩然气,精纯无比,每每用出,如同旭日东升,万邪不入,诸法难侵,哪怕是号称万法之尊的雷法,亦是如此。
原本如闲云野鹤一般的孙世吾毅然踏足俗世,此举暗合亚圣所言的“虽千万人吾往矣”,再加上至圣先师的一卷春秋,故而他的修为再上一层楼,踏足地仙十八楼的境界,比之当年“立功”大成的张江陵也不过差之一线而已。所以当孙世吾硬撼雷池大阵时,尘叶当即放弃了以雷池强行镇压的念头,果断联合四位镇魔殿大执事,一起出手共抗孙世吾。
整座雷池大阵成了六人之间的较力场所,一时间雷池内轰然炸响,道道紫雷连绵不绝,余波向四周散去,整座“东都”城在剧烈的逸散元气冲击下摇晃不止,满城地动。
不过与此同时,孙世吾身周的浩然正气也开始有逐渐转淡的趋势,毕竟是以一己之力对抗五人,除非是当今的天下第一人秋叶,否则换成天机榜上的其他任何一人都要力有不逮。
尘叶语气平淡道:“孙世吾,就算你凭借一卷春秋强行踏足地仙十八楼境界,以你一己之力,又如何是贫道五人的对手?”
孙世吾不为所动,只是轻轻一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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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黑云滚滚的天空上,刹那间再有异象生出。
第九十九章 老儒生游子归乡()
只见头顶黑云的缝隙之间有丝丝缕缕的红光透出,仿佛有仙人伟力,要拨云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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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之气,御天地之力。
尘叶脸色一变,玄幡出现在手中,就要一剑斩落。
天空中的红光越来越多,原本厚重如墨的黑云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整个雷池大阵摇摇欲坠,几欲崩碎。
黑云退散,一轮红日缓缓现世。
哪怕是京畿之地的南丰镇,也可清晰看到那一抹璀璨的赤红。
尘叶还未出手的一剑戛然而止。
孙世吾伸手一招,玉尺再度飞回手中,脸上满是肃穆之色,缓缓开口道:“我今日纵使身死道消,也要……”
尘叶脸色骤变,终于不再顾及什么,手中的玄幡狠狠斩出一道剑气。
孙世吾视而不见。
不等剑气临身,这道轻而易举地重伤了帝释天的剑气已然消散无形。
阎罗王、中央鬼帝、西方鬼帝脸色微变,各自出手。
阎罗王祭出道门神霄印,瞬间雷光大盛。
中央鬼帝手中出现一面羽扇,轻轻一挥,有风火自生。
西方鬼帝直接就是一柄锋锐的古朴长剑,剑气凛然。
孙世吾仅仅是将手中玉尺横于胸前,雷光不能入,风火不能进,剑气不能伤。
尘叶一晃手中玄幡,原本只有尺余长的幡旗瞬间变为等人之高,尘叶双手奋力挥动大旗,大风呼啸,剑气漫天。
孙世吾神情自若,淡然道:“以人心拟天心,则无物不摧。”
话音落下,他猛然一甩大袖,一袖甩出无数磅礴浩然正气。
浩然磅礴,瞬间将漫天剑气淹没,然后继续浩荡前行,将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雷池彻底崩碎。
尘叶脸色骤然苍白,不等他重新凝聚雷池,孙世吾直接掷出手中的玉尺。
玉尺如一条翻云蛟龙,直撞尘叶。
一直未曾有所动作的东方鬼帝终于出手,双手一开一合之间,一条如云如雾的长练生出,围绕着尘叶形成一条云径。
一条云径似是要强行分出天人之隔。
对于儒门而言,有两样物事,一样是道理,一样是规矩,用以自醒的正心镜代表代理,用以惩戒的戒尺则代表规矩。
世间各有规矩,天人相隔是道门的规矩,却不是儒门的规矩,而这把戒尺无疑代表了儒门的规矩。
所以玉尺一冲而过,狠狠落在尘叶胸口上,让这位黑衣掌教胸口碎裂,口吐鲜血。
此时此刻的孙世吾当真如举世无敌一般,正如临死时全力施为的公孙仲谋,哪怕是面对天下第一人的秋叶,仍旧有一战之力。
孙世吾伸手握住倒飞而回的玉尺,微笑道:“人生于世,不能只图一个有意思,还要求一个有意义,与其苟且的生,倒不如壮阔的死。”
尘叶一手握住玄幡,一手按住胸口,二十八颗雷珠环绕身侧,好似一颗颗小型彗星不断掠过。
他脸色阴沉道:“那你是打定主意要死在这儿了。”
孙世吾以手中玉尺在身前一划,仿佛划定了棋盘上的楚河汉界。
于是在他身前横起了一条气机大河,犹如横于江都城外的浩荡大江。
尘叶伸手一指,二十八颗雷珠连成一条雷鞭,落入掌中。
下一刻,就只见长鞭如龙,在这条气机长河上猛烈切割抽打,电光四溅。
孙世吾脸色微微发白,竭力维持这条长河,任凭雷鞭的攻势凶猛无比,看似摇摇欲坠的气机长河就是屹立不倒。
孙世吾不再去看尘叶,转身往魏王宫走去。
尘叶死死握住由雷池大阵化作的雷鞭,沉声道:“孙世吾,你当真不惜身死道消,也要讲你的道理?!”
孙世吾没有回答,大步前行。
他为何来到此地,又为何要去“一心求死”,道理早已说尽,不必再去过多纠结。
整座魏王宫似乎都开始瑟瑟发抖。
魏王宫中的高手已经悉数而出,无人能当孙世吾。
甚至是黑衣掌教尘叶亲自出手,也未能挡下此时的孙世吾。当然,尘叶不愿与一个一心求死之人拼死相搏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中央鬼帝气机萎靡不堪,哪怕一直都是他主动出手,而孙世吾并未刻意针对他有过出手。
东方鬼帝也是脸色苍白,显然是因为长练被玉尺破去的缘故而受创不浅。
中央鬼帝吐出一口浊气,苦笑道:“上次见那位徐公子与冰尘师叔交手,只觉得震撼,没想到身临其境之下,竟是这般不堪一击。”
东方鬼帝脸色凝重道:“殿主大人应该还有一战之力,不过殿主大人肯定不会再去强行阻拦已经萌生死志的孙世吾,我镇魔殿也算仁至义尽,现在就算袖手旁观,魏王也说不出什么。”
果不其然,尘叶在连续徒劳无功之后,干脆收回手中的雷鞭和玄幡,双手笼藏袖中,静观孙世吾。
此时孙世吾的气机消耗大半,重重喘息着,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垂暮老人,沿着那条直通魏王宫深处的漫长道路缓缓而行,渐渐变得步履维艰。
单纯以自身气机挡下一位十八楼境界的大地仙和一件道门重器,哪怕这位大地仙未曾倾尽全力,还是有些太过勉强了。
不知走了多久,低头走路的孙世吾停下脚步,抬头望去,然后看到了一袭黑色蟒衣。
这位魏王殿下背负双手,淡笑道:“孙世吾,你要来杀我?出手吧。”
孙世吾举起手中玉尺,如刺客手中的剑,向萧瑾笔直刺去,行血溅五步之举。
这一刺没有一丝一毫的花哨,平铺直叙,就像剑三十六的开篇剑一。
虽然孙世吾不是剑修,但有地仙十八楼的境界作为底蕴,这一刺仍是不可小觑。
可就在玉尺距离萧瑾还有尺余距离的时候,再也不能前进分毫,因为在萧瑾的身前有一副看不见的“画卷”正徐徐展开。
一副几乎与天地一般无二的锦绣画卷。
在画卷中有日月星辰,山川草木,花鸟鱼虫。日月有东升西落,星辰有隐没闪现,山川有沧海桑田,草木有生死枯荣。
尘叶不由自主得眼皮子一颤。
当年老掌教紫尘炼有三件法宝,其中玄幡和雷池都已经在他的手中,唯独囊括了老掌教二十八楼高妙境界的画卷落入了秋叶的手中。
如今看来,却是又被秋叶转交到了萧瑾的手中,想来这也是萧瑾有恃无恐的根本原因。
如此说来,秋叶与这位魏王的关系之深还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孙世吾改为双手握住玉尺,缓缓一寸寸推进。
当这位儒门大先生以一种举世无匹的姿态强行破开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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