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质的蓝色眼珠中透出几分如人一般的阴沉威严。
这只通体如雪的猫儿名叫斑斓,原是太后娘娘林银屏的宠物,论起年纪,比当今皇帝萧玄的年纪还大,当年林太后在世之时,这猫儿便是她的心爱之物,在太后娘娘仙逝之后,由长公主萧羽衣代养,后在萧知南长大之后,传到了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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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此等原因,在寻常人称呼它的时候,都会缀上“大人”二字,谓之曰斑斓大人。
似乎瞧出了什么不同,斑斓忽然来了精神,瞪大宝蓝色眼眸打量着徐北游,透出一股近乎实质的蓝光,让徐北游心头莫名生出一股子寒意。
萧知南伸手在它的脖颈下挠了挠,柔声笑道:“斑斓,别闹。”
斑斓舒服地眯起双眼,不再去看徐北游。
徐北游也不去招惹这家伙,问道:“今天咱们去哪儿?”
萧知南又摸了摸白猫的脑袋,轻声笑道:“我求了父皇的旨意,带你去凌烟阁。”
徐北游即惊且喜,“请君暂上凌烟阁的凌烟阁?”
萧知南轻柔抚过斑斓的脊背,点头道:“正是先帝悬挂功臣画像的地方,韩阁老的画像也在那儿。”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又称开国二十四功臣,分别是:魏王萧瑾、镇北王林寒、赵国公蓝玉、西河郡王徐林、莱国公魏禁、郑国公孙世吾、梁武郡王萧公鱼、申国公闵行、鄂国公诸葛恭、卫国公羊伯符、宋国公韩雄、康乐公谢公义、明英公韩瑄、豫襄公端木睿晟、勋国公曲苍、陈国公李如松、燕国公唐春雨、灵武郡王萧疏、卢国公张海九、永兴公李宸、忠勇侯陈涵、定武侯石勒、西河侯徐琰、南兴侯周景朝。
时至今日,二十四位开国老臣大多已经凋零,唯有萧瑾、林寒、蓝玉、魏禁、孙世吾、韩瑄、端木睿晟等七人尚在人世,其他人等俱已作古,而这七人中除了萧瑾之外,其他人也都是垂垂老矣,风烛残年。
七人之中,除去孙世吾辞官隐居,专事治学文章之外,其余六人俱是身居高位,权柄极重。
萧瑾和林寒不用多说,自占一地,自成一家,几乎如一国之主无异。
蓝玉和韩瑄,一为首辅,一为次辅,共掌内阁,总理朝政。
剩余两人,魏禁执掌大都督府,端木睿晟执掌暗卫府,武官极致。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如此,萧皇在晚年时曾对在朝的四位大臣留有评语。
“蓝玉善避嫌疑,应物敏速,决断事理,古人不过,而其意尚然诺,私于亲朋。”
“韩瑄心术明达,性最坚贞,临难不改节,而总兵攻战非其所长。”
“端木睿晟言辞辩捷,见事敏速,善和解人,而情实怯懦,缓急不可得力。”
“于今名将惟魏禁一人而已,接替之人,惟张无病而已。”
徐北游忽然想起自己初次去中都时候念叨过的一首诗。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燕云十六州。明日且登凌烟阁,扶剑受封万户侯。”
自己今日可算是如愿以偿?
第四十六章 王侯将相本无种()
萧知南马车被验明身份之后,悠悠过了门禁,一路来到凌烟阁前。
此处守卫早已得了司礼监的传信,并未阻拦,徐北游和萧知南下车后,相携进入阁中。
阁中分为三层,最内一层所画为功勋最高的宰辅之臣,中间一层所画为功高王侯之臣,最外一层所画则为其他功臣。
最外层的画像中,除了端木睿晟和孙世吾尚且在世,其余人皆已作古,而且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在当年的蓝韩党争中死于非命,让人不得不惋惜扼腕。
萧瑾和林寒的画像在中间一层,位于王侯之列。
这一层中共有五人画像,分别是灵武郡王萧疏、梁武郡王萧公鱼、西河郡王徐林、镇北王林寒、魏王萧瑾。
不同于后来因为血脉或前人荫泽而被加封的诸位藩王,这五位王爷的勋爵都是用赫赫功劳换来的,不能一概而论。
徐北游一一走过,最终在萧瑾这位大齐立国第一王的画像前停下脚步。
因为阁中画像都是在黄龙元年时所作,所以画像中的萧瑾很年轻,年轻到还只是个少年,尚未及冠。可就是这个尚未及冠的少年人,先是一手促成了公孙仲谋北上后建,后又孤身出使江南,说服陆谦退兵,使得蓝玉的江陵行营得以回援,这才有了牧人起的西河原大败;又有清查西凉州吏治,诛杀贪墨官吏数十人,巩固西北粮仓,以及接替闵行坐镇陕州,成为三大行营掌印官之一;甚至后来的北伐后建、大梁城之盟、东进入关、定鼎一战,处处都有他的身影。
在其被加封为魏王之后,又与老将羊伯符率军渡海,攻克卫国,顺势灭去卫国五大门阀世家中的张氏和公孙氏,再打断公孙氏的脊梁,将卫国改为魏国,而他也成了魏国的主人。
此时的他也不过刚刚及冠而已。
徐北游喟叹一声,“即便是出身于权贵世家的公侯冢子,能在魏王这个年纪走到这一步的,也是绝无仅有,不愧是立国第一王。”
萧知南抱着斑斓立在一旁,轻笑道:“这位叔祖乃是五百年一遇的绝世之才,可惜遇到千年一遇的皇祖,只能做一个魏王。”
徐北游若有所指道:“如今萧皇已经仙逝,这位魏王殿下恐怕不会甘心。”
萧知南嗯了一声。
两人继续往最内层走去,其中所悬皆为功勋最高的宰辅之臣画像。
此处同样是五幅画像,分别是赵国公蓝玉、明英公韩瑄、莱国公魏禁、西河候徐琰、康乐公谢公义。
萧知南解释道:“这里原本只有三幅画像,分别是蓝相、魏大都督和康乐公,太平二十年的时候,皇祖母下旨将西河候升为西河郡王,并将其画像由外层转入内层,承平元年的时候,又将韩阁老的画像也转入其中。”
徐北游点点头,将几幅画像一一仔细看过。
蓝玉年轻时的相貌谈不上如何出众,倒是年老之后,男子不以相貌为重,气态磨练之下,威严深重,远胜于年轻时。
年轻时的魏禁英武不凡,略带桀骜之气。
谢公义与谢苏卿有几分神似,作为江左第一人,虽然作画像时已经是两鬓斑白,但仍是身材修长,玉树临风,尽显江南第一流名士的儒雅气态。
至于年轻时的韩瑄,有些出乎徐北游的意料之外,竟是相貌极为出彩,堪称丰神俊朗,风流潇洒,只是不知道为何这样的一个俊彦人物,偏偏终生未娶。
最后,就是徐琰。
第二任西河郡王,徐皇后之兄,当朝国舅,同时也是萧白和萧知南的舅舅。
徐北游驻足于徐琰画像前,久久无言。
萧知南轻声道:“南归,你与舅舅长得可真像啊。”
徐北游未置可否。
画像中人与徐北游的确有三分神似,可如果不主动提及,谁也不会将两人联想起来。
萧知南接着说道:“我在丹霞寨初见你时,只觉得你有些面熟,未曾多想,直到今年六月的时候,我无意中来到此处,才恍然发现你们两人竟是如此相像。”
徐北游伸手轻轻抹过自己的眉眼,平静道:“其实我自己也有所猜测,可终究是没有真凭实据。”
萧知南问道:“现在呢,这幅画像算不算证据?你想过没有,韩阁老为什么要让你姓徐?为什么不让你跟随他姓韩?甚至在早些年都不让你称呼他为父,这满朝上下,还有几个徐家?”
徐北游沉默不语。
萧知南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道破天机道:“所以我就大胆猜测,你会不是徐家的子弟?毕竟当年舅舅还有一幼子,说是被舅舅过了病气,早早夭亡,可舅舅是如何死得,至今都说不明白,更何况又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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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游忍不住打趣道:“若此事是真的,我是不是应该喊你一声表姐?”
萧知南轻轻抚过斑斓的脑袋,笑道:“快喊,我等着听呢,这些年来净是些兄长表哥的,做姐姐还是头一回。”
徐北游一本正经道:“咱俩都是承平元年生人,凭什么你是姐姐?说不定是你喊我一声表哥呢。”
萧知南耍赖道:“我不管,我就要做姐姐。”
徐北游无奈笑道:“好好好,表姐,知南表姐。”
这下倒是让萧知南有点不好意思,脸色微红。
徐北游收敛了笑意,缓缓说道:“从目前种种来看,我的身世似乎已经要浮出水面,可这个身世又能说明什么呢?我是当今皇后的侄儿?西河郡王徐仪的弟弟?皇亲国戚,出身不凡?”
萧知南微微一怔。
徐北游深深呼吸一口气,轻轻说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有些人觉得,生而有宿命之说,皇帝的儿子哪怕是流落民间,也仍是光芒万丈,有真龙圣主之相,百姓的儿子哪怕是高踞庙堂,宰辅治国,也难逃一个村夫之名。”
徐北游望向萧知南,问道:“难道生而是泥腿子,一辈子就只能是泥腿子?”
萧知南怔然许久,不知该如何回答。
徐北游自问自答道:“若真是如此,这世上又怎么会有改朝换代,千百年前的帝王将相们,今又何在?那些家在国前的门阀世家们,又有多少真能做到薪火不熄?”
徐北游走近萧知南,伸手摸了摸斑斓的脑袋,轻声道:“当初我们两人在丹霞寨分别的时候,你送了我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今日我把这句话再送还给你。”
萧知南望着南归,不知是感慨还是赞叹,“南归,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第四十七章 猫和剑斑斓大人()
凌烟阁外有三清道殿。
三清殿中除了供奉有道祖像外,还有三位大道君的塑像陪侍,在上清大道君反出道门自立剑宗之后,太清大道君隐退,玉清大道君一家独大,以嫡系正统自居,排挤太清一脉,将上清一脉斥为叛逆,如今已经很少能见到三位大道君同殿并列的景象。
萧知南提议道:“进去看看?”
徐北游想了想,点头说了个好字。
三清殿占地极大,足有寻常的三层楼之高,踏进殿门便可见三尊两丈之高的塑像巍然而立,玉清大道君居中,太清大道君居左,上清大道君居右,其中玉清大道君怀抱三宝如意,太清大道君手持拂尘,唯有上清大道君怀中抱剑。
徐北游站在塑像前仰头而望。
萧知南也随着他的视线望去,目光落在上清大道君怀中的那口剑上。
与身材巍峨的上清大道具塑像相比,他怀中的这把剑着实小了点,只有三尺长短,若是正常人拿在手中的确可以称之为剑,可在两丈之高的塑像怀中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与其说是剑,倒不若说是一把“匕首”。
徐北游手中结成剑诀,朝着此剑遥遥一指,殿内瞬间剑意大盛,萧知南感到一股沁凉之意,由外而内浸入肌肤,让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斑斓,一直懒洋洋的斑斓猛地睁开双眼,有幽蓝光芒一闪而逝,一股暖流传遍萧知南的全身,将剑意带来的寒意一扫而空。
徐北游轻轻感慨道:“这把剑是活的。”
萧知南微笑道:“此剑名为黄龙,剑宗十二剑之一,在剑宗倾覆之后落入道门剑峰峰主的手中,后来转赠于父皇之手,父皇说了,你若能将此剑取走,便算是我的嫁妆。”
徐北游喃喃道:“好一份意外之喜啊,若是有此剑,我有望踏足地仙八重楼境界,若是再有五毒剑,求一个地仙十楼也非是难事。”
萧知南向后退出一步。
徐北游五指伸张,往下虚按。
在他身周依次浮现却邪、玄冥、白虹、赤练、紫电,再加上他腰间的天岚,以及借以剑气所化的莫名,足足七剑。
几乎就在同时,上清大道君的塑像开始轻微摇晃,而且幅度越来越大,摇落粉尘碎石无数,这座在此伫立了数十年的塑像似乎要走下神坛。
徐北游轻声道:“知南,退出殿外。”
萧知南道了一声小心,转身走出殿外。
此时那尊上清大道君的塑像已经脱离了另外两位大道君的塑像,挣脱所有的束缚,拔出根祗,轰然而动。
徐北游抬头望去,上清大道君塑像怀中的黄龙不知何时已经出鞘三寸,剑光迸射,使得整个大殿蓬荜生辉。
徐北游脸色如常,平静问道:“祖师,你要往何处去?”
三清殿距离甘泉宫并不算太远,站在甘泉宫的通天台上便可遥望此处。
此时的通天台上有两人站立,当今的皇帝陛下,素有“内相”之称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张百岁。
皇帝陛下遥遥望向三清殿,问道:“大伴,你说徐北游能带走那把剑吗?”
在这次天机榜中名列第九的张百岁回答道:“剑宗十二剑,因为各自主人不同而有强弱之分,如多年无主的天岚,就是一个不入流的武夫都能拿在手中,而上官仙尘的佩剑殊归,哪怕是地仙十二楼以上的大修士也不敢妄言能够轻易驾驭,这把黄龙本来排名不高,不过被供奉在皇城内的三清殿中多年,受天子之气浸染,徐北游想要收服它,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皇帝哦了一声,继续问道:“那公孙仲谋的玄冥和张雪瑶的白虹?”
张百岁笑道:“此二剑是有主之剑,既然主人有意相赠,那么徐北游收服起来就要容易一些,而黄龙和赤练这等无主之剑,又通有灵性,收服起来犹为困难,更甚于那两剑。”
皇帝点点头,再问道:“既然各剑之间有强弱之分,那么徐北游吸纳其中剑气神意之后境界攀升也有不同?”
张百岁点头道:“这是自然,若是徐北游此刻能收服上官仙尘的殊归一剑,就是直上地仙十二楼也非难事。”
皇帝轻轻说道:“当年公孙仲谋曾对朕提起过,他要用剑宗十二剑铸就一位无敌地仙,再配以仙剑诛仙和法剑青萍,就是面对道门掌教真人秋叶也有一战的资本,到最后他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