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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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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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北游身形下落,落地之后将所御之剑收回剑匣。

    不知是不是近乡情怯的缘故,徐北游没有第一时间回小方寨,而是去了距离小方寨不远的一处断崖。

    断崖如故,仍是大风呼啸。

    在十几年前,有一位老人曾坐在这儿,满头白发,背着一只长条状木匣,木匣用小地方很难见到的蜀锦织锻裹着。

    还有一个稚童,拿着一只刚刚捉到的夏蝉。

    老人与稚童在这儿做了一个小小的交易。

    十几年后,还是那只剑匣,还是满头白发,可是不见老人,也不见稚童。

    因为稚童长大了,继承了老人的衣钵。

    至于老人,死了啊,什么仙逝,就是死了,被别人打死了。

    再也活不过来,就连尸体也没剩下。

    徐北游立在断崖上,将背后剑匣摘下,立于身侧。

    常年不休的大风仍旧是呼啸不止,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徐北游自认不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可这一刻他却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他仰起头,看着远处缓缓西沉的夕阳,轻声自语道:“我叫徐北游,双人徐,北方的北,游历的游。”

    大风吹过,吹散了话语,不知说与谁听。

    过了许久,夕阳终于是完全沉入地下,天色晦暗,只剩下地平线处的一抹黯淡光亮。

    一直站在这儿的徐北游怔然出神。

    他有点想念师父了。

    那个身材高大的背剑匣老人。

    那个教他练剑,督促他读书,带着他走遍了西北塞外的老人。

    以前徐北游修为浅薄,即使背着剑匣,也难以自如运用,如今踏足地仙境界,这才能将剑匣如臂指使。

    他从剑匣中拿出一样物事,是只被冰封了的夏蝉,整体透出冰蓝之色,蝉翼上还带着点点晶莹,仍旧如当年一般栩栩如生。

    这是徐北游从张雪瑶手中接手剑匣后,无意中发现的。

    想来张雪瑶已经将剑匣整理过一次,把公孙仲谋的其他遗物都取走,或是留作念想,或是做成了衣冠冢,只给徐北游剩下这只夏蝉。

    徐北游用手掌小心翼翼地托起夏蝉,怎么也没想到师父竟然留下了它。

    “一只蝉?”

    “是一个夏天。”

    徐北游喃喃自语道:“国仇未雪身先老,匣中仙剑夜有声。师父,请看徒儿这一剑。”

    话音落下,剑匣猛然震颤,先是一缕一缕青色剑气渗出剑匣,将徐北游的面庞映照得碧莹莹一片,继而剑匣轰然大开。

    一剑出世,天开四方。

    这一日,徐北游御诛仙出剑匣,踏足地仙五重楼境界。

第五十六章 天策都督赵无极() 
帝都城里的水有多深?用一位大修士的话来说,就算仙人搬了一座泰山砸下,也能了然无痕。

    事分黑白,天有阴阳,朝廷也是如此,除了摆在明面上的家当,还有一份藏在暗中的深厚底蕴。

    若是跟随先帝打天下的老人,就会知道先帝从未真正信任过现在的暗卫府,他最为依仗的是暗卫中的内卫,内卫堪称是暗卫中的暗卫,对内有纠察暗卫府不法的职责所在,对外行事则更为隐蔽,由四名直属于萧皇的暗卫直接统领,四人不以真实名姓示人,分别以影子、恶虎、伥鬼、般若为名,代代相传。

    在大齐立国之后,内卫与暗卫府分离,并入天策府中,四名统领中的般若恢复本来赵姓,被萧皇赐名无极,成为天策府的掌印都督。

    赵无极的名字与张无病、魏无忌同出一辙,他们三人又被并称为“三无”,分别供职于大都督府、暗卫府和天策府,虽说赵无极比起另外两人相对名声不显,并未名列四俊,但不代表着赵无极会比另外两人要差,从他执掌天策府多年来看,甚至还要略高一筹。

    相比起大都督府和暗卫府,天策府的规模无疑要小上许多,在三府中排名垫底,但仅以权势而言,三府并无太多高下之分,只能说各司其职,其中天策府和暗卫府的架构大致相同,都是以三位坐堂都督为首,唯一不同之处是暗卫府设了一位都督同知,而天策府则是设有长史一职。

    所谓长史,不一定位高,但一定权重,尤其在天策府中更是如此,天策府的先后两任长史分别是蓝玉和赵青,蓝玉如何,自是不必多说,赵青当年也曾手掌大郑半数军权,由此便可见一斑。

    如今的长史是赵青,不过他没了当年的心气,再怎么位高权重也终是在萧煜的底下,所以他无意权势,更多还是专注于自身境界修为,以期在有生之年能以武入道,登上十八楼饱览峰顶的无限风光。

    这次韩瑄重回庙堂,当今陛下的意思是从天策府的左右都督中挑选一人专司护卫韩瑄,最后却是赵青主动请命,也算是跳出天策府这处窠臼,在外头躲上几日清闲。

    赵青走后,原本属于的长史的部分差事和权柄就落到了掌印都督赵无极的手中,让这位功勋老臣愈发权重。

    与天策府的煊赫权柄相比,它所在的衙门就难免有些不般配,甚至是登不上台面,虽说位于皇城之内,与内阁相去不远,可比起不起眼的内阁还要寒酸几分,只是一栋靠着小湖掩在竹林中的黑白小筑,颇有几分闲适自然之趣,让人很难将其与天策二字联系起来。

    今日的天策府外迎来了两位客人,一名倾城女子,一名蟒袍老人。

    天策府早有人等候在门口,将两人迎入府内,不多时后一位气态温文尔雅的老人快步走来,身着一身玄色常服,朝着女子行礼道:“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女子是萧知南,而陪在她身旁的蟒袍老人则是司礼监掌印张百岁,至于这位常服老人,身份比起张百岁不低分毫,正是天策府掌印都督赵无极,两人也算是共事多年,不过因为有萧知南这位公主殿下在场,没有如何客套寒暄,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萧知南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不算大的院子,说道:“这儿做个书院倒是不错,可是用来做天策府的衙门还是差了些,毕竟天策府也是与大都督府和暗卫府并列齐名,那两家的衙门可是威武气派得一塌糊涂。”

    就像是个私塾先生的赵无极笑道:“殿下这个说法有趣,不过殿下也不要小瞧了这小院子,前朝时此地是天机阁放置天机榜的所在,整个皇城大阵的枢机秘钥也是藏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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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知南微微一怔,看了眼面色平静的张百岁,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张百岁没有表示,那么就不可能是赵无极说漏了嘴,八成是父皇有意让她知道这些机密要闻。

    赵无极继续说道:“只要开启皇城大阵,纵使是十八楼之上的掌教真人也不能踏足其中,我天策府负责掌管大阵枢机,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直接将整座天策府放在上头,谁要有不轨之念,首先要将我们天策府全部灭去才行。”

    萧知南嗯了一声,“原来如此。”

    赵无极望向张百岁,口中却是问道:“敢问殿下此来”

    一直没有出声的张百岁终于是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奉陛下口谕,责令天策府彻查齐阳公主遇袭之事。”

    赵无极正了神色,单膝跪地,沉声道:“诺。”

    萧知南是女子身,不好学着父兄那样亲自伸手扶起功勋老臣,只是该做的姿态还是要做足,虚扶了一下,笑道:“那就有劳赵都督了。”

    赵无极起身后,轻声道:“堂堂公主殿下竟遭宵小暗算,说到底还是我们天策府失职,如今追查此事更是我们分内之事,怎敢称劳。”

    萧知南摇头道:“若不是赵长史亲自出手,歹人萧林又怎么会轻易退去。”

    赵无极叹息一声,“这些年来天策府与鬼王宫多次交手,互有胜负,贼首萧林更是行踪莫测,数次躲过我们天策府的围剿追捕,很是棘手。”

    萧知南微微皱眉道:“萧林背后另有其人?”

    赵无极点头道:“老对手了。”

    萧知南心中一动,问道:“是谁?”

    赵无极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事关重大,殿下还是亲自去问陛下为好。”

    萧知南轻轻吐出一口气,“我知道了。”

    张百岁咳嗽一声,轻声道:“陛下还有第二道旨意,让你们天策府派出一人专司护卫公主殿下,至于到底派谁,由你这位掌印都督做决定。”

    赵无极有点头疼道:“虎营统领恶虎和内侍卫统领伥鬼不能轻动,我这个掌印都督般若也走不开,长史赵青已经去了韩阁老那边,就只剩下左右都督两人,左都督按照惯例由宗室勋贵重臣出任,同样不太合适,那就只能是右都督影子了。”

    话音落下,一名婀娜身影出现在赵无极身后,身着一品公服,头戴乌纱,腰束玉带,脚踏锦靴,三千青丝从乌纱下柔顺垂落,愈发衬得面白如雪,目若星辰,竟是个不着宫装着官装的大美人儿。

    赵无极轻轻感慨道:“当年的四大暗卫如今就只剩下我一人,其他三位同僚俱已作古,她是上任影子的女儿,早在承平十五年就已经踏足地仙境界,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又是女子身,跟在殿下身边也方便一些。”

    影子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影子见过公主殿下。”

第五十七章 北游南归小方寨() 
小方寨,就像一个垂暮老人,衰朽不堪,说不定哪天便会无声无息地彻底消失。

    徐北游背着剑匣缓步走进小方寨,此时天色已经昏暗,家家户户闭门,黑沉沉一片,只有偶尔一声狗叫传出。

    徐北游路过一户人家门前时忽然停下脚步,轻唤了一声“灰灰”,不多时后,从墙角的狗洞中探出一个模糊的黑影,看到徐北游似乎有点犹豫迟疑,迟迟不敢上前。

    徐北游蹲下身,张开双手,又唤了一声“灰灰”,黑影啊呜一声冲了出来,原来只黄狗,摇头摆尾地扑向徐北游的怀里。

    徐北游一手轻轻按住它的脖颈,一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灰灰”张嘴吐着舌头想去舔徐北游的脸,徐北游只能向后微仰身子躲开,轻笑道:“别闹。”

    这只黄狗是寨子里一对老夫妇养的,大名叫做“阿黄”,之所以被徐北游叫做“灰灰”,是因为刚出生的时候灰不溜秋的,便被徐北游私自取了个“灰灰”的小名。

    因为两家距离不远,徐北游便与阿黄混得很熟,会时常喂它些吃食,阿黄也就认下了徐北游这个半个主人的身份。

    徐北游摸了摸狗头,起身往韩瑄的旧宅走去。

    早在十二岁那年,徐北游就已经独自搬出去独自一户,是座很是窄小的房子,远不如韩瑄的私塾,虽然也是茅屋,但最起码还带着个不大的院子。

    院子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柴扉就是随意一掩,徐北游直接推门而入,灰灰也跟在他的身后进来。

    两年没人进来,屋内积了不少灰尘,徐北游大袖一挥,将满屋灰尘吹散,拎起韩瑄常坐的那把躺椅来到屋外,学着先生往日的样子躺在椅上。

    灰灰安静地趴在他的脚下。

    本来院中还应该有几只母鸡,不过韩瑄在临走前已经送人,墙角处的那块菜地也因为无人打理的缘故,早已被荒草雀占鸠巢地霸占。

    徐北游躺在椅上,轻轻怕打着膝盖,哼起那首韩瑄以前经常哼唱的无名小调。

    月明星稀,徐北游回忆起许多过往旧事,比如曾经这座私塾里也曾有几个孩子跟着先生读书,只不过最后都一个接一个辍学,大多去了外面,有人能在外面站稳脚跟,比如方三青之流,也有人从此不知所踪,杳无音信。

    徐北游理解他们的感受,也认同他们的作为,只不过徐北游是最幸运的那个人,所以对于许多事难以做到感同身受。

    他一路行来,见了很多人,也经历了很多事。

    他见过鲜衣怒马的权贵公子,诸如端木玉、徐仪之流,也见过高来高去的地仙高人,以秋叶和慕容玄阴最是玄奇,但他很少再去接触那些身处底层的市井百姓。

    他经历过被杀尽满门的崇龙观之事,也一手谋划并亲自参与了诱杀张召奴的江都之变,但却很少再去关心生活中的蝇营狗苟。

    即便是有,也是以一种凌驾其上的超然姿态。

    如今的徐北游还是过去的徐北游吗?

    徐北游回忆着这些年的经历过往,不知不觉地在这儿坐了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的时候,一名从门前经过的女子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徐北游,吓了一跳。

    女子,或者说少女,年纪不大,大概也就十五六岁左右,身材瘦瘦小小的,面带菜色,只是一双大眼睛颇为灵动,相貌颇为不俗,综合来说差不多是中人之姿,不过若是细细雕琢一番,也未尝不能渐入佳境,再上一层楼。

    徐北游认得这名少女,她姓李,名字叫做小香,在徐北游离开小方寨的时候还只是个小丫头,没想到才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已经初显少女的体态了。

    名叫小香的少女略带戒备地看着徐北游,警惕问道:“你是谁?在韩先生的家里做什么?”

    徐北游起身笑道:“小香,灰灰都还认得我,你就不认得我了?”

    小香先前见一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坐在哪里,没往别的地方去想,此时听到这个熟悉嗓音后,先是一愣,然后惊喜道:“北游哥?”

    徐北游笑了笑,“是我。”

    小姑娘推开门扉小跑进来,来到徐北游的面前,脸色微微红润道:“北游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北游笑道:“昨天晚上回来的,寨子里的人都已经睡下,怕吵着你们,就过来这边坐一坐,没想到一坐就坐到了天亮。”

    小香虽然很奇怪北游哥不知怎么白了头,可她也没有多想,问道:“北游哥,你吃早饭了吗?”

    “我不饿。”徐北游摇头道,他知道少女这么早起来多半是要去寨子外头捡些柴火枯草回家生火,不想给她平添麻烦。

    果不其然,少女哦了一声之后说道:“北游哥,那我先去捡些柴火,待会儿再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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