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徐北游的意料之外,王生竟是点头道:“知道,这个新成立的鬼王宫大概在太平二十年时初显踪迹,至今已经差不多有二十年的光景。”
徐北游颇为震惊道:“大匠造是如何知晓的?”
王生笑了笑,“也是事出偶然,我有一位在天策府供职的朋友,他奉命前往草原的时候,无意中撞破了鬼王宫的一次密谋,虽然被一路追杀,但最终还是逃了回来,事后他将此事上报,也顺道透露给我”
徐北游不得不打断道:“敢问大匠造,天策府又是什么?”
王生瞪大了眼睛,“你连堂堂天策府都不知道?”
徐北游扯了扯嘴角,“遍观朝廷上下,似乎没有天策府一说。”
“那是自然,家底不能都摆在明面上,就像道门对外宣称自己有五殿十二阁,可你知道到底是哪五殿,又到底是哪十二阁吗?”王生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徐北游无言以对。
王生接着问道:“既然你不知道天策府,你可知道虎营?”
徐北游稍稍思量后点头道:“略有听闻,当初先帝还未登基时,曾从军中抽调精锐,改军为营,以白虎为帜,号虎营,专司护卫先帝之责,同时魏王萧瑾也有一支类似卫队,名曰鹰卫,两者皆是精锐中的精锐。”
王生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大齐立国之后,先帝将虎营独立于大都督府之外,并进一步扩大其规模权柄,改设为天策府,其中设长史一人、掌印都督一人,左右都督各一人,掌印都督又称府主,多由宗室重臣或几位勋贵国公轮流担任,天策府位在五军都督府之上,与大都督府、暗卫府持平,且不受暗卫府监察,直接听命于皇帝陛下,当年太后娘娘能够轻易平定蓝韩党争,天策府居功至伟。”
徐北游有点明白过来了,当年萧皇应该是设置了三大武官机构,分别是大都督府、暗卫府和天策府,三者就像三个环环相套的圆圈。
自古就有亡家亡国亡天下之说,其中大都督府是三个圆中最大的圆,负责统率军队,征伐或抵御外敌,是为“卫天下”。暗卫府次之,侦缉朝野不轨,刺探敌情,铲除奸佞,是为“卫国”。天策府最小,只是护卫萧家皇室,是为“卫家”。
正因为如此,天下人皆知大都督府和暗卫府,却少有人知晓天策府。
王生接着说道:“说起天策府,阁主还曾兼任过一段时间天策府长史,不过那都是先帝在世时的事情了,新皇登基之后,当今陛下明显信不过阁主,找了个由头换成了他的人,好像是个叫赵青的,听说很是厉害,就是遇到了慕容玄阴也大可一战,也不知是真是假,依我看来,多半是胡吹牛皮,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地仙十八楼的大高手,又有几个手持诛仙的公孙仲谋,真当是路边的大白菜不值钱一般吗”
在王生絮絮叨叨的时候,徐北游怔然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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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就是朝廷执掌天下的底蕴。
第五十二章 先还礼来日方长()
王生向徐北游介绍完天策府之后,继续说道:“这些年来,天策府与鬼王宫有过几次交手,互有胜负,说起来那个叫萧林的,还与我们天机阁的一位大匠造颇有些渊源。”
徐北游心下一动,问道:“是那位艾子爵?”
王生道:“自从先帝废黜子、男二爵之后,现在已经是艾伯爵了。”
徐北游问道:“我曾听过这两位的事迹,听说他们是从极西之地而来?”
王生点头道:“这位艾伯爵从极西之地带来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当年攻陷襄阳城时所用的改良中都炮便是出自她手,所以她也成为我们天机阁内最特殊的一位大匠造。”王生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男人都懂的玩味笑容,“话又说回来,这位艾伯爵可是位金发碧眼的异域女子,风情与中原女子大不一样。”
徐北游轻轻嗤笑道:“这有什么稀奇,这种女子在江都城里多的是,不止是女子,男人也有,若大匠造有朝一日去江都做客,徐某做东,定让大匠造尽兴。”
王生摇头道:“这可不一样,来自极西之地的女子不少,身上有大齐朝廷爵位的女子却只有一位,天机阁的大匠造也只有一位,其实到了咱们如今的位置,女子的身份必然要比女子的姿容更加重要。”
徐北游没有反驳。
王生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转而说道:“至于这个萧林,据说很早就返回了极西之地,他回来之后与谁搅在了一起,又做了什么事情,我那位在天策府的朋友没有提起过,所以我也就知之不详了。”
徐北游平静道:“此人先是出手袭杀道门齐仙云,接着又在齐州截杀公主殿下。”
王生皱眉道:“这么大的胆子?道门和朝廷两边都敢招惹,不想活了不成?”
徐北游轻声道:“不是不想活了,而是另有图谋,万幸这两位女子都有保命手段,若是被萧林得逞”
王生略微思量,道:“若真是如此,恐怕还有其他后续谋划,委实是这两位女子的身份太过特殊,只是话又说回来,萧林能对这两人出手,恐怕道门和朝廷内部也不干净。”
徐北游沉声道:“这是必然,有人想要借鬼王宫之手将水搅浑,他们好浑水摸鱼。”
王生站起身,转身伸手抚过铜炉上的铭文,缓缓道:“这些与我何干?我做我的大匠造,那些事情自有该操心的人操心。”
徐北游沉默稍许,点了点头,“各司其职,是这个道理。”
王生背对着徐北游道:“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已尽数告知于你,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多,可以去帝都天策府找一个叫赵无极的人,至于他愿不愿意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诉你,就看你的手段如何了。”
徐北游起身背起剑匣,拱手道:“谢过大匠造解惑,徐北游告辞。”
王生没有转身,高声道:“门口那个姓李的小子,你可以进来了!”
李颜良小心翼翼探头进来,与转身往外行去的徐北游刚好一个照面。
徐北游平静道:“这段日子有劳李统领招待。”
李颜良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赶忙道:“不敢当不敢当,都是在下的分内之事。”
徐北游拱手一礼,“今日徐某就要离开延州府,就此别过。”
李颜良愣了一下,还礼道:“徐公子一路顺风。”
就在徐北游即将走出这处地下空间时,王生忽然说道:“徐北游,莫要小看了公主殿下,如你所说,公主殿下被人算计了一手,女子多记仇,若是我所料不错,这位殿下八成已经开始反击了。”
徐北游微微一顿,点了点头后,继续前行,悄然离开了此处。
帝都城,一座幽静私宅。
最近端木玉的日子不算好过,被端木睿晟勒令在这座别院中修身养性。
不过端木玉并非是不学无术之辈,也就真耐下性子在这儿读书写字,今日亦如往日,端木玉正在书房中挥毫泼墨,就在此时,一名暗卫府统领亲自引领着一位女子快步走到书房外,轻轻叩门。
书房内的端木玉皱了下眉头,“进来。”
暗卫统领轻轻推开门后,停步不前,反而是那名女子径直走入房内,摘下头上的帷帽,露出一张脱俗面庞。
端木玉停下笔,抬头望去,脸色微变。
他认得这名女子。
朝堂上下皆知齐阳公主有五位贴身侍女,名字取自一句诗。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端木玉眼前这位女子正是五位侍女中的轻罗。
女子轻轻一挥手,站在门外的暗卫统领立时倒地暴毙。
端木玉慢慢地退后两步,如临大敌。
轻罗面对这位差点儿成为帝婿的端木公子泰然自若,微笑道:“端木公子何故怕我?难道是做贼心虚?不过如此也好,省得奴婢多费口舌。”
端木玉沉声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轻罗笑了笑,“奉公主殿下之命,送公子一份礼物。”
话音落下,从门外又走进四名同样带着帷帽的女子,每人手中各捧着一个木盒。
端木玉冷笑道:“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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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罗笑道:“奴婢猜端木公子一定是在等端木都督派来的护卫死士,不巧的是郡主今日也随着奴婢一道过来,刚好遇到了那名死士,虽说这位死士很是厉害,不过比起郡主还是略逊一筹,被一拳砸烂了胸膛。”
端木玉并未看到萧羽衣的身影,半信半疑。
轻罗抬了抬下巴,一名蒙面女子打开手中盒子,盒子有一颗死不瞑目的男子头颅,正是那位负责暗中护卫端木玉的暗卫高手。
端木玉瞪大眼睛,又是向后倒退一步,撞在椅子上,发出一声刺耳声响。
接着是第二个盒子,其中是一名妇人的头颅,双目紧闭如同沉沉睡去,就连头上发髻也没乱分毫。
轻罗轻笑道:“这是公主府上的一位管事,也算是跟随殿下多年的老人了,专司诸般食材,可惜摊上了个好赌的丈夫,又被旁人设了个局,无力负担赌债,所以就成了暗卫府手中的棋子,虽说事出有因,但仍是死有余辜。”
轻罗一个眼神示意,另外两名帷帽女子也将手中木盒打开。
第三个和第四个盒子中分别是一名年轻男子和一名年轻女子的头颅,男子英俊,女子娇艳,两人脸上表情都极为惊恐。
端木玉在看到两人的头颅后却是脸色大变,甚至比看到第一个头颅时还要惊怒。
轻罗轻声道:“那名男子是鬼王宫的人,那名女子则是端木公子的外室,知晓你的许多秘事,也是端木公子最喜爱的外室,不过这不是公主殿下的礼物,只是奴婢的区区敬意,还望端木公子笑纳。”
端木玉紧紧咬牙,脸色说不出是惊恐还是狰狞。
轻罗挥了挥手,四名女子将木盒放在地上,然后向外退去。
端木玉死死盯着轻罗,狠狠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轻罗丝毫不以为意,淡笑道:“端木公子,徐公子和齐王殿下大概在年底就会抵京,咱们来日方长。”
第五十三章 来去丹霞不殊途()
徐北游离开延州府,一路向北,往丹霞寨方向行去。
丹霞寨之所以名为寨,而不是府,是因为此寨其实是归属于西北军名下的重要屯军粮寨,当年大都督徐林经略西北,在西河原上打造了无数堡寨,按照三线分布,墩台十里一座,连绵相望,边烽相接,每逢战事,狼烟依次四起。寨子百里一座,其中屯兵,若有敌情,相连而动。所有堡寨星罗棋布,如同一张蛛网,将整个西河原笼罩其中,而丹霞寨就是位于这张网的最中心位置。
当初东北军长驱直入西河原,星夜奔袭丹霞寨,丹霞寨陷落之后,东北大军此为依托,步步为营,依次拔掉堡寨,使得陕中行营只能步步退让,最终兵临中都城下,即使三大行营尽数回师之后,东北军仍是坚守此寨,所以双方最后的决战就是发生在丹霞寨,这才有了萧知南等人前往丹霞寨寻觅古战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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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丹霞寨是个大型军寨,就是容纳个十几万人马也不成问题,至于徐北游和韩瑄所居住的小方寨,则是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寨子,曾经属于寨堡体系中的一员,归于丹霞寨名下,随着寨子里的青壮陆续离去,如今就只剩下一帮老弱病残。
虽然徐北游嘴上说没了先生之后,这里就不算家了,但毕竟是住了二十年的地方,心里还是不能完全放下,所以才特地回来走上一遭,下次再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在距离丹霞寨还有大约四十里路程的时候,徐北游被一群从草原上溜进陕州的马贼截住去路,兴许是看到徐北游穿了一身锦衣华服,又孤身一人,所以这些马贼就动了顺手干一票买卖的心思。
为首马贼是个独眼壮汉,上下打量了一番徐北游,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出身,这让在草原上吃了不少苦头的独眼马贼有点红眼,草原上闹白灾,他们这些马贼的日子也不好过,无奈只能到陕州来捞点油水,可这里毕竟是西北军的驻地,若是一个不小心被西北骑军盯上,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哪成想刚进来就遇到个肥羊,只要做了这一票买卖,再去草原上避避风头,管你家里是哪路的权贵,还能到茫茫草原上找人不成?
就在马贼打量徐北游的时候,徐北游也在观察马贼,他望着这群面带风霜之色的马贼,忽然想起自己当初为了练剑在草原上杀马贼的日子,那段日子是徐北游杀人最多的日子,因为他不杀马贼,马贼就要杀他,非死即活,也是徐北游过得极为畅快的日子,什么都不要管,什么剑宗道门,什么地仙人仙,什么朝廷公主,只有手中一剑,只管一路杀去,酣畅淋漓。
那段日子最终以徐北游斩杀了十二狼盗而告终,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有些怀念。
自从修为有成之后,徐北游就告诫自己,戒杀制怒,所以他从不滥杀,只杀非杀不可之人,而眼前的马贼们,无论是满身的杀气,还是刀锋上的血腥气,都在说明一件事,他们绝不是善茬,都是手上沾染了不少人名的悍匪,个个死有余辜。
虽说徐北游不太喜欢仗义行侠那一套,但如果能为家乡除去几个祸害,他还是不介意这点举手之劳。
徐北游伸出右手,背后剑匣中飞出一剑落在他的掌中。
不是常用的天岚,而是杀人最多的赤练。
赤练出匣,杀意滔天,蚊虫蛰伏,飞鸟惊散,就连马贼座下的马匹也开始躁动不安。
见过些世面的马贼首领惊骇欲绝,不等他有所反应,徐北游轻描淡写地一剑斩出,二十余骑马贼瞬间灰飞烟灭,什么也没留下。
徐北游轻声自语道:“难怪到了地仙境界之后就容易不把人命当作一回事,这样杀人与踩死一只蝼蚁真没什么区别。”
这只是个小小的插曲,徐北游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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