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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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2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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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颜良拿出张无病的亲笔手书上前交涉,徐北游则是站在一旁凝视着这片建筑,微微皱眉。他自然知道这片不起眼的建筑绝非天机阁作坊所在,以他的神魂感知,真正的作坊应该是在地面之下,只是此处有阵法运转,徐北游也并非精擅于神魂之道的道门中人,所以无法一窥全貌。

    一番交涉之后,李颜良与徐北游得以进入这片建筑,而其他人等则是留在外面,几名天机阁弟子好奇地望着一身锦衣华服的徐北游,心中暗自猜测此人到底是怎么来头,竟然能让一位前途无量的骑军统领如此毕恭毕敬,可从未听说过军中有如此年轻的统领啊,难不成是宗室子弟?

    李颜良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儿,轻车熟路地带着徐北游来到往地下部分的入口处,进入其中之后是一道蜿蜒向下的石径地道,石径较为平缓,丝毫不见陡峭,而且十分宽阔,足以让两辆马车并行,想来是因为要向其中运送大量物资的缘故。

    一路畅通无阻,墙壁上嵌有长明灯的石径地道不断向下延伸,好似不见首尾的火焰长龙,进入其中后徐北游便已经可以感知到此处的规模之大,几乎相当于一座丹霞寨,两人曲曲折折走了半个时辰,就像行于蜂巢之中,穿过十余条纵横交错的密道,前方视野骤然开阔,终于走到目的地。

    此处极为空旷广阔,占地大约十余亩,高约十余丈,以十根巨大支柱撑起,四周墙壁上有许多以人工开凿出的洞窟,徐北游和李颜良就是从这些洞窟的其中之一走出,地上散乱堆放着各种材料以及许多半成品军械,中央位置则是一方足有三人之高的巨大铜炉,其中烈焰熊熊,热浪逼人。

    在铜炉不远处,有位年轻男子正盘坐于一张矮几后面,此人赤裸着上身,下身随意穿着一条黑色长裤,虽然身材略显消瘦,但块块肌肉棱角分明,一头黑发随意披散下来,俯首在一堆图稿中奋笔疾书,在他身旁不远处,还散乱放着一堆构图精致的图纸。

    当两人踏足此处时,他似有所感,猛地抬起头望向两人,这看似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带动了铜炉中的炽烈火劲,朝着两人急卷而来。

    两人眼前的空气的骤然扭曲,继而只剩下一片赤红之色,徐北游还好,李颜良却是承受不住,瞬间嘴唇干裂,大汗淋漓,向后倒退几步之后,身形摇摇欲坠。

    徐北游皱了下眉头,伸出手掌于身前轻轻一环,徒手用出剑十七,只见一道如同长练的剑气环绕两人一周,好似是护城之河,将无边火劲隔绝在外。

    这名男子轻咦了一声,惊奇道:“竟然是地仙境界的用剑高手,却是多年未曾见到了,你是剑宗之人还是道门中人?”

    徐北游平静回答道:“剑宗,徐北游。”

    此人兴许是在此地时间太久,而徐北游又是在近两年才声名鹊起,所以他对于徐北游三字根本无动于衷,接着问道:“那你是出自谁的门下?”

    徐北游答道:“家师公孙仲谋。”

    此人从矮几前站起,挥手散去火气,饶有兴趣道:“原来是公孙仲谋的弟子,我师父是阁主的师兄,与你师父是同辈之人,所以你我也算是同辈。”

    徐北游心中难免苦笑一声,他的辈分无论从韩瑄那边算起,还是公孙仲谋那边算起,都不算低,眼前这位十楼以上的大地仙虽然看起来是年轻人的相貌,但其真实年龄最起码要在花甲开外,差不多可以做他的祖辈,可真要论起辈分,两人却是同辈。

    徐北游也散去身前剑气,拱手问道:“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年轻人淡笑道:“我姓王,单名一个生字,没有表字,现为天机阁大匠造,你叫我大匠造也可,直呼我名也可,都随你。”

    徐北游没有托大到直呼一位十重楼境界大地仙的名讳,只是道了一声大匠造。

    李颜良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见王生始终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有些尴尬倒是次要,只是怕耽搁了都督大人的要事,只能硬着头皮轻轻咳嗽了一声。

第五十章 是寒门还是世家() 
王生仿佛刚刚发觉还有一人,望向李颜良,不客气道:“小子,有事?”

    李颜良干笑道:“大匠造,末将李颜良,奉都督大人军令特来”

    未等李颜良把话说完,王生已是皱起眉头,老大不快地打断道:“催催催,整天就知道催,真把我这儿当铁匠坊了?张无病人呢,他怎么不亲自过来?”

    李颜良小心翼翼道:“都督大人他军务繁忙,无暇脱身,所以只能派遣末将前来。”

    “屁的军务繁忙,是林寒打到城下了?还是陛下召他入京了?你回去告诉他,想要那批东西,就耐着性子等一等,别整天催。”王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驱赶苍蝇一般。

    李颜良欲哭无泪,他倒不怎么在意这位性格怪异的大匠造的无礼言行,毕竟就是都督大人亲自来了,也难免要被心情不好的大匠造骂个狗血喷头,只是这批军械拖得实在太久了,当初都督大人亲自与大匠造洽谈此事,正值大匠造高兴,大手一挥说三个月后便能交付到西北军手中,结果呢,三月之后又三月,这都拖了小半年了,也就是天机阁的大匠造才能这般任性,换成其他人,被扣上一个延误军机的罪名,轻则罢官,重则砍头,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王生斜眼瞥了李颜良一眼,“看你这表情好像很不情愿走啊?告诉你,我掐指一算,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都不宜开炉,请假一天,听到没有?赶紧滚,不然我可亲自出手送客了!”

    李颜良没有徐北游的修为,不敢忤逆这位大匠造,只能无奈看了徐北游一眼后,转身往来时的通路跑去。

    这处地下空间中就只剩下徐北游和王生两人。

    王生向后斜靠在铜炉的炉壁上,丝毫不顾巨大铜炉内正燃烧着熊熊火焰,双臂抱胸,望向徐北游问道:“既然你是公孙仲谋的弟子,又有如此修为,就连那方剑匣也背上了,想来应是本代剑宗首徒,我天机阁与剑宗素来没有什么牵扯,今天你来延州府做什么?”

    徐北游坦然道:“儒门圣贤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此番离家远行,即是北游,也是赶路,游历至此,听闻本地特异之处,故而进来开一开眼界。”

    王生笑眯眯道:“这地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哪怕是剑宗首徒也不行,难不成说剑宗已经上了朝廷的大船?我前段时间倒是听说过陛下有意招揽公孙仲谋,当时我还以为是哪个吃饱了撑的胡说八道,现在看来,也不是无风起浪。”

    徐北游神色古怪,忽然问道:“大匠造已经多久未曾离开此地了?”

    王生微微一怔,回答道:“大概有七八年了吧,我上次离开延州府还是去祁山的巫教祖庭寻物,此后便一直没有离开过此地。”

    祁山巫教祖庭对于寻常修士而言,的确是凶险无比,哪怕是初入地仙境界的修士,也要小心无比,生怕一个不慎便要死在其中,可对于一位十楼以上的大地仙而言,只要不去最底下的几层,那地方大可来去自如,若是手头少了什么东西,去里面寻觅一番,多半能有不菲收获。

    徐北游对此没有半点意外,轻声道:“陛下的确有招揽之意,不过家师已经仙逝,所以此番只能由我代替先师北上帝都。”

    王生闻言愣住许久,有些不敢置信道:“公孙仲谋死了?十七楼的地仙境界,手持诛仙,谁能杀他?”

    徐北游缓缓道:“道门掌教秋叶。”

    王生沉默许久,声音略微低沉道:“当世之间也就秋叶有这个能耐了。”

    徐北游没有说话。

    王生摇了摇头,离开热浪滚滚的铜炉,一挥手将地上的图稿和矮几扫到一旁,盘膝坐下,直言道:“如今你大概是地仙四重楼的修为,放在你这个年龄,无疑是很了不起的成就,可放眼天下而言,远远撑不起一座九流之首的剑宗,更遑论代替公孙仲谋北上帝都,所以我在想,你是否还有什么其他显贵身份,毕竟剑宗和道门都是一个德行,就喜欢收那些世家子弟为徒,当年的上官氏如此,后来的公孙氏、张氏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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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显然,一口一个“那些世家子弟”的王生肯定是出身寒门,天然跟世家不对眼,徐北游无奈苦笑一声,他这个受了二十年寒苦却又有个次辅义父之人,到底该算寒门还是世家?

    徐北游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家父姓韩。”

    王生身在此地,虽说有些不问世事的意思,但此地毕竟是朝廷名下的军镇,对于庙堂上的大事还是知晓一二,只是略一思量后便立刻明白徐北游口中之人到底是谁,啧啧道:“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是韩阁老的养子,真不知道你上辈子到底积攒了多少福德,这辈子被公孙仲谋收为弟子,还有个一朝首辅做养父,你小子上辈子该不会是补天的仙人吧?”

    徐北游一脸无奈,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缄默不言。

    王生收敛了脸上的轻佻笑意,轻声道:“我知道阁主与韩阁老不和,不过我不是庙堂中人,那是他们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也不会与你计较什么,你这次来延州府,恐怕不是游历那么简单,看在你这家伙比较顺眼的份上,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徐北游将背后的剑匣摘下放在一旁,学着王生的样子盘膝而坐,问道:“我其实一直都很好奇天机阁到底是怎么样的宗门,尤其是天机二字,是天机不可泄露的‘天机’,还是天工机巧的‘天机’。”

    王生想了想,回答道:“天机阁有新老之分,早年的老天机阁,的确是前者那个天机,整日里神神叨叨,上观天象,夜看星辰,类似于现在的钦天监,后来天机阁被大郑太祖皇帝灭了一次,再次复立的新天机阁,就莫名其妙变成了后者这个天机,专事墨家那一套,有点类似于工部和兵仗局,当然,老天机阁那一套也有传承下来,阁主就是走的这条路子。”

    提到“新老”之说,徐北游心下一动,试探问道:“大匠造可曾经历过十年逐鹿?”

    “经历过,咋了?”王生不以为意道。

    徐北游接着道:“那大匠造也应知道在那十年逐鹿中有个叫做鬼王宫的宗门。”

    兴许是时隔太久的缘故,王生仔细想了许久,终于是记起有这么个旋起旋灭的宗门,“你说那个鬼王宫啊,说起来还与你们剑宗有些渊源,你家长辈没跟你提起过?”

第五十一章 说鬼王再说天策() 
徐北游点头道:“师母曾经对我提起过。”

    老鬼王宫的宫主自称鬼王,出身散修,二十岁时参加碧罗湖辩法大会,当时玄教大长老出题“何为魔”,这种涉及到三教教义的命题,不说年轻人,就是老辈宗师也不敢妄自回答,偏偏当时还是无名小卒的鬼王初生牛犊不怕虎,越众而出回答“顺天成道,逆天为魔”,同时还胆大包天地反问玄教大长老“天有何错,要逆天而为”,当时玄教大长老言“因天不仁”,他则以“天生万物以养人,世人尤怨天不仁”一句应对,从此名声大噪。

    只是在碧罗湖大会之后,鬼王复归于寂寂无名,直到多年之后,上官仙尘携带诛仙自东海碧游岛而来,登陆中原,先灭龙城,后入南疆,斩杀拦路地仙十余人,无人是其一剑之敌,唯有一名横空出世的青衫客,竟是从上官仙尘剑下逃得性命,且毫发无损,被上官仙尘称赞为虽然走了一条羊肠小道,但若能坚持走下去,日后未免不能饱览山顶风光,成为又一名十八楼地仙。正因为大剑仙的这句称赞之言,鬼王声名鹊起。

    鬼王精通拔九虫斩三尸的无上飞升法门,后又炼制有鬼王七宝,即使没有宗门为依托,也足以成为逍遥一方的大修士,不过其父的宿愿是将他们这一脉开枝散叶发扬光大,只是努力了大半辈子,单凭以一己之力终究是未能建功,只能是带着遗憾撒手人寰,在其弥留之际,曾留有遗愿,故而鬼王立誓要开宗立派,不求位列三教九流,只求能将传承留下,完成父亲遗愿。

    鬼王深知单凭一己之力就想建立宗门,无疑是痴人说梦,所以他投靠玄教,在玄教大长老的支持下,建立起鬼王宫,不过玄教也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自然也是有所谋求,当时正值玄教与道门对立,玄教大长老与鬼王定下誓约,只要鬼王宫帮助玄教完成一事,双方便算是两清,所以本不想参与到两大宗门恩怨中的鬼王终是决定放手一搏,只身前往江南,最终在萧皇与江南道门联手发动的东湖别院之变中,身死道消。

    张雪瑶和唐圣月也是那场东湖别院之变中的当事人,所以与这位颇有悲情色彩的鬼王有所交集,并在后来将此事告知了徐北游。

    “哦对,差点忘了你师母是张雪瑶,也是那场东湖别院之变的亲历之人,说起来当初有传闻说张雪瑶在事后被囚禁于江南道门中,是道门掌教真人秋叶亲自出面,迫使江南道门不得不放人,有没有这么回事?”王生好奇问道。

    徐北游的脸色顿时黑了几分,没有说话。

    若是无风起浪的传言,哪怕王生是天机阁的大匠造,地仙十重楼以上的境界,徐北游也可直言斥责,因为他占了一个理字,不过这次他只能缄默不言,因为这个传言是真的,当初确实是秋叶亲自出面施压,虽然当时秋叶还只是道门首徒,但江南道门也不敢得罪这位未来的掌教真人,只能将张雪瑶释放,日后传言说什么秋叶和公孙仲谋有夺妻之恨,除了秋叶与张雪瑶曾经定有婚约的缘故,也与此事不无干系。

    王生察言观色,不由笑道:“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回事,看来其他的传言也并非是凭空捏造。”

    徐北游不得不强行转开话题道:“大匠造,这只是当年的老鬼王宫,你可知道如今的新鬼王宫?其中有诸多地仙高人,尤以萧林为最,丝毫不逊于昆山张召奴。”

    出乎徐北游的意料之外,王生竟是点头道:“知道,这个新成立的鬼王宫大概在太平二十年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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