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散去,重新现出两人的身影。
萧林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等人高的法杖,法杖如枯藤纠缠,顶端则如同一只枯手握着硕大的红色水晶。
此时法杖被萧林横于身前,刚好挡下了赵青的一拳。
原本在萧林的右手五指上有五个铭刻了繁复法阵的指环,在这一瞬间,五个指环悉数碎裂。
赵青颇为遗憾道:“又是这些奇淫技巧。”
“日后再见。”
萧林深深看了他一眼,整个人如同镜中倒影,瞬间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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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未雨也需先绸缪()
秋天,比起夏天多了几分宜人,也多了几分萧瑟寂然。
江都这地方,每逢夏天都要热死个人,即便进入秋季,仍旧是暑意浓重,让人夜里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
所以江都城里有钱有势的人家,从春末到秋初这段时间多半不会在城里居住,而是搬到城外湖边的别院中避暑。
李青莲在张府过足了自己当家作主的瘾头后,又搬回了东湖别院。
她的院子还是纤尘不染,与过去相比没有半点变化,书房里摆满了各类漂洋过海而来的奇珍异宝,有自动报时的自鸣钟,有清晰可见人影的玻璃镜,以及其他许多看不出用途的奇怪物件。
今天李青莲有些百无聊赖,正在翻看一本坊间流传很广的才子佳人话本,内容大抵是讲一位富家小姐在灯会上与一位贫寒书生相识,后来两人不顾世俗礼法珠胎暗结,甚至不顾家族反对结为夫妻,后来结果也不出预料,那位贫寒书生进京赶考得中状元,从此两人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李青莲看得满嘴乏味,又是这种老套情节,她这个看书之人都能做到烂熟于心,可是写书之人却还浑然不觉,实在让人腻歪。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嘈杂之声,李青莲示意服侍自己的小丫头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小丫头踩着绣鞋一路小跑出去,不多时便折返回来,轻声道:“小姐,是少爷回来了。”
李青莲轻哼一声,“他倒是知道回来,和吴姐姐一起去湖州玩却不带我,还让我帮他料理江都的一大堆破事。”
她放下手中书本,起身道:“走,看看去。”
来到正堂,徐北游正独自一人坐在主位上,旁边斜靠着一柄泛有霜白之色的巨剑。
看到李青莲进来,徐北游主动招手道:“青莲啊,过来坐,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李青莲哼了一声,高高昂着头故意不去看他。
徐北游笑道:“我知道你不高兴,所以这次我从湖州给你带回来一个大大的惊喜。”
“你会有这么好心?什么惊喜?”李青莲满脸狐疑。
徐北游故意卖关子道:“在你吴姐姐那儿。”
李青莲皱眉道:“对了,吴姐姐去哪儿了?”
徐北游指了指琉璃阁方向,“去见师母了。”
不多时后,拜见过师母的吴虞姗姗来迟,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位与李青莲有三分相似的女子。
李青莲看到这名女子后,猛地睁大了眼睛。
徐北游笑问道:“师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李青莲喃喃道:“堂姐,你怎么来了。”
李青萍呐呐无言。
徐北游对吴虞用了个眼色,然后拿起霜天晓角向外走去。
吴虞紧随着徐北游来到门外。
徐北游轻声问道:“师母情况怎么样?”
吴虞低声道:“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徐北游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霜天晓角,“那我就去走上一趟,有些事还是要听听师母的见解。”
吴虞轻轻嗯了一声。
徐北游往琉璃阁行去,一路上不管是丫鬟还是剑宗弟子,纷纷避让行礼。
自从张雪瑶不再管事之后,徐北游就成了剑宗的实质主人,再没人敢去试探这位新主子的权威,就像一户富贵人家,老爷没了,太太主事,可太太终究还是要变成老太太,少爷也终究要变成老爷。
现在剑宗的家,由徐北游来当了。
再过些时日,少爷变老爷,少主变宗主,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徐北游来到琉璃阁门前,两位守候在此的女子正要出声,徐北游伸出食指竖在唇前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挥手示意两人退下。
两人不敢忤逆这位愈发势大的少主,对视一眼后悄然退下。
徐北游轻轻推门,缓步走进琉璃阁。
张雪瑶还是老样子,跪坐在琉璃阁深处一张矮案后,摆弄着一套价值连城的黑釉盏茶具。
徐北游脱下鞋子,悄无声息地走到张雪瑶面前,轻声道:“师母,我回来了。”
“是南归啊。”张雪瑶抬头看了他一眼,“坐吧。”
徐北游跪坐到她的对面位置,将手中的霜天晓角横放于案上,问道:“师母可是认得此剑?”
张雪瑶瞥了眼霜天晓角,手中动作微微一顿,脸上终于有了些神采,感慨道:“是霜天晓角啊,可是有些年头没见着它了,我记得它应该是在萧家手中才对。”
徐北游说道:“我在湖州时遇到了叛出道门的大真人青尘,随他进了一处萧皇留下的遗址,这把霜天晓角便是从那处遗迹中得来的。”
张雪瑶取过霜天晓角,伸出右手两指在剑锋上一寸寸抹过,眼神恍惚道:“详细说说。”
徐北游点点头,将前不久湖州之行的经历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张雪瑶听完之后,若有所思。
徐北游也不催促,自顾倒了一杯茶,细品慢啜。
过了许久,张雪瑶摇头道:“既然青尘都说不准,我就更看不出什么端倪了,不过萧煜有所图谋是必然之事,只是不知他为何要独独将此剑留在此处,而且还对此剑下有封禁,难不成此剑还有什么蹊跷之处?”
徐北游眯起眼,缓声道:“青尘说我是应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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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雪瑶道:“那你就先将此剑带在身边,不过也要小心不要给萧煜做了嫁衣。”
徐北游点头道:“北游记下了。”
张雪瑶问道:“还有什么事?”
徐北游沉吟了一下,问道:“师母你知不知道一个叫萧林的人,萧家的萧,双木林。”
张雪瑶想了想,“似乎有这么个人,你师父应该知道,不过我只是有所耳闻,从未与他有过接触。”
见徐北游的脸色有异,她疑惑问道:“怎么,你与此人结仇了?”
徐北游脸色略显阴沉道:“萧知南来信说她被此人中途截杀,修为极高,不输昆山张召奴,幸赖她有朝廷高手护卫随行,方才没有遭其毒手,而且此人所用手段与鬼王宫的孔逸箫似乎是同出一脉,先前孔逸箫等人又密谋李家之事,甚至还想袭杀于我,用心深沉,不可不防。”
徐北游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还有先前的道门齐仙云之事,都说是道门倾轧,可我觉得却是未必,说不定就是有人想要把水搅浑,好让他们浑水摸鱼。”
张雪瑶皱眉道:“萧林和孔逸箫?鬼王宫分明已经覆灭,当年鬼王就是在我和唐圣月的面前被萧煜生生打死,他那一脉也就随之断绝,难道是有人假借鬼王宫之名?依你所说,这个鬼王宫如今的实力可是深不可测,最起码有三位地仙高手坐镇,还能拿出玉玺碎片这等物事,若是贸然招惹他们,恐非明智之选。”
徐北游脸色凝重道:“那我们?”
张雪瑶平静道:“不过未雨绸缪,我们也该早做些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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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新任承宣布政使()
徐北游与张雪瑶一番深谈之后,从琉璃阁出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没有再在东湖别院多做停留,径直出门返回江都。
等他回到江都时,夜色已深,公孙府早已掌了灯,宋官官和张安正在门前等候。
徐北游从马车上下来,笑道:“张师姐,官官,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二人了。”
宋官官与张安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徐北游摆了摆手道:“有什么话去府里慢慢说。”
来到书房,徐北游示意两人落座,自己却是没有着急坐下,转身进了屏风后的内间,道:“说吧,什么事。”
宋官官看了张安一眼,缓缓说道:“公子,我们发现张道朔的踪迹了。”
内间的徐北游没有说话。
熟知自家公子脾性的宋官官接着说道:“六月二十三,在江州一处不知名佛寺内的枯井中发现的,不过他早已经死去多时,具体时间应该是在六月十五前后,只是有一点很奇怪,他的尸身上下没有半处伤痕,死因很是蹊跷,而且我们能发现此人的经过也经不起推敲,似乎是有人故意引我们的人去那处佛寺。”
已经换上一身常服的徐北游从屏风后转了出来,问道:“我要的东西呢?”
宋官官惭愧道:“未曾见得。”
徐北游似乎早有预料,接着问道:“那吴乐之呢?”
宋官官轻声道:“也未曾见得。”
徐北游坐到书案后面,伸手取过一方印章,问道:“依你们看来,是两人内讧,吴乐之杀了张道朔后将五毒剑带走,还是另外有人出手杀了张道朔,然后将吴乐之连人带剑一起掳走了?”
张安略作沉吟后道:“我想不出吴乐之为何要杀人,虽说五毒剑是我们剑宗珍宝,但对于他们二人而言却并无太多用处,最多也不过是一件神兵利器而已,两人还不至于为此反目,所以我觉得是另外有人出手。”
徐北游不置可否,望向宋官官,“官官你的意思呢?”
宋官官轻声道:“我同意张师姐的看法。”
徐北游用手中印章按在案上的宣纸上,平静道:“你们拿我的手令,调动宗内一切可以调用的力量,同时也请白莲教、闻香教、暗卫府、江都提刑按察使司衙门、江州提刑按察使司衙门、江南驻军协助,全力搜捕吴乐之,无论死活。”
张安和宋官官起身道:“是。”
徐北游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退下。
待到两人离开后,徐北游独自一人走出书房,站在廊下伸手接了几个雨点。
竟是不知何时下起雨来。
夜色渐渐深沉,雨势转大。
江都城外三十里处,有一处驿站,因为不远处有个长乐亭的缘故,故名为长乐驿站。
此时驿站中已经掌灯,驿丞李贵正在屋里自斟自饮,虽然没有什么下酒菜,但就着外面的一帘秋雨,倒也是有滋有味。
李贵今年六十多岁,小时候经历过那场群雄逐鹿的天下乱战,因为他老爹是战死甲士的缘故,他子承父职,也进了军伍之中,天下大定之后,羊老都督和魏王率军出海,他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就留在江都做了个驿卒,这一晃眼几十年过去了,他从驿卒混成了驿丞,平日里的小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
长乐驿站是个大驿站,房子、饭食都是顶好的,所以来往江都的官员都会来这儿落脚,李贵因为驿丞做久了的缘故,很是见过不少世面,这来往官员的品级身家,多半能一眼看个**不离十。
一壶小酒喝完,李贵有三分微醺之意,看看时辰,觉得应该不会有人来了,正打算脱衣就寝,忽然听着外面有马蹄声响,他猛地一个激灵,忍不住想要骂娘:“这么黑的天,这么大的雨,怎么还有人来?”
不过他一个不入流的无品驿丞可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是穿好鞋子,拿起伞和灯笼出去相迎。
先到的是几个披蓑戴笠的长随,翻身下马之后,为首之人对刚刚迎出来的驿丞李贵道:“我家主人是新任的江都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大人,今日赴任,还请驿丞大人好生安排!”
听到承宣布政使司几个字,李贵的心就猛然提了起来,再听到布政使三个字,李贵已经提起来的心又颤了三颤。
如今的大齐朝廷可不像前朝大郑,从来都不设什么总督、巡抚,也不设提督、总兵,地方上说了算的就是三司衙门,承宣布政使司主管一州民政,提刑按察使司主管一州刑名,都指挥使司主管一州防务。
布政使是多大的官?那可是三司之首,其他两位按察使和都指挥使都不过是正三品,只有布政使是从二品,实实在在的封疆大吏,一州父母。
而且这长乐驿站就是归属于江都治下,如此说来,这位新任江都布政使与其他官员更是不同。
李贵赶紧招呼驿卒去准备收拾,不多时的功夫,就见一队人马冒着大雨朝这边行来。
他心想这八成就是布政使大人到了,也顾不上撑伞了,随手拿过一件雨披,冒着大雨就冲了出去。
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驿丞,这点眼力界还是有的,李贵一眼就看出当先之人就是地位最尊崇之人,应该就是布政使了。
只见这位新任布政使一副典型的北人相貌,看上去大约四十岁左右,在这个年纪就能做到堂堂从二品的封疆大吏,想来肯定是朝中有人照应,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
李贵不由得又多加几分小心,恭敬行礼道:“下官长乐驿站驿丞李贵拜见布政使大人。”
这位新任布政使姓张,名鉴,字伯直。
张鉴不像江南士子那般喜欢坐轿乘车,他更喜欢骑马,而且骑术还不错,这次冒雨狂奔数十里就是他兴起所致,否则他们本该在上个驿站就停脚歇息的,若不是马儿实在坚持不住,他甚至想就这么一路狂奔入江都城中。
张鉴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李贵,吩咐道:“用最好的草料。”
李贵接过缰绳,赶忙应是。
张鉴正要往里走去,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驿丞,你可听说过徐北游此人?”
“徐北游?”李贵愣了一下,这名字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可怎么也想不起徐北游到底是谁。
张鉴略微皱了下眉头,“就是徐公子。”
李贵恍然大悟:“大人是说徐公子啊,在这江都地界,谁没听说过徐公子的大名,小人自然是知道的,就在今个儿上午,徐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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