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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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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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雪瑶眯起一双略显狭长的丹凤眸子,有杀机转瞬即逝,平淡道:“有诛仙在手,即便我伤势未愈,也无惧张召奴半分。”

    徐北游又问道:“能杀死或是重伤张召奴否?”

    张雪瑶稍稍沉默,然后缓缓摇头。

    徐北游轻声道:“若是如此,我剑宗之颓势便一览无余,天下人都知道我剑宗已经是强弩之末,到那时候,落井下石者无数,墙倒众人推,我剑宗又该如何应付?”

    张雪瑶脸上神情渐渐归于平静,有了几分落寞迟暮的意味。

    过了许久,张雪瑶不带语气起伏道:“你去给韩瑄去信一封,将当下的情形说明,看看他是如何答复。”

    说罢,张雪瑶放下手中茶杯,起身向琉璃阁外走去,凭栏而望。

    一袭白衣,难掩三分无奈和三分凄凉。

    徐北游默然起身,退出琉璃阁。

    一场无形交锋,徐北游借势逼宫,小胜半筹。

第八十四章 溪云初起日沉阁() 
朝堂上有新老交替,剑宗中同样有新老交替。

    徐北游是新,张雪瑶是老。两者之间同样存在分歧,徐北游认为想要救剑宗,单靠剑宗的一己之力已经是无力回天,必须要依靠朝廷,因为唯有朝廷才能与道门相抗衡。而张雪瑶却有许多顾虑,怕刚出虎口又入狼窝,怕剑宗成为道门与朝廷相争的牺牲品,怕剑宗被朝廷连皮带骨地整个吞下。

    这次徐北游借张召奴之事向张雪瑶发难,说到底还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分歧。

    以前的徐北游不争,是因为他有耐心去慢慢地等,等自己循序渐进地从张雪瑶手中接过剑宗的权柄,等到他一步一个脚印地继承师父公孙仲谋的位置,等他自己登临地仙境界,然后再去施展胸中抱负。

    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只剩下三年的寿命,他已经等不起了,虽然他每日修炼,但收效甚微,境界攀升极为缓慢,看来师父当年说得没错,他的确不是谪仙大材,如果单凭自身修炼,想要在三年之内踏足地仙境界无疑是痴人说梦。

    如果不能在三年之内踏足地仙境界,那么徐北游就要寿终而亡,所以他不想把这三年的时间浪费在闭关静室之中,最后落得一个死于无闻的下场,他要在这三年时间中孤注一掷,哪怕是死,也要如夏花一般绚烂,在人生最巅峰的时候死去。

    萧知南曾经对他说过,帝王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本不该她这个属于“帝王将相”之列的公主来说,可她终究还是说了。

    徐北游对这句话并未有太多感触,他更喜欢另外一句,大丈夫不死则已,死即举大名耳。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有两件,一是给已经风雨飘摇的剑宗找一条出路,二就是“举大名耳”。

    不过想要完成这两件事还要有个前提,那就是徐北游能拿到足够多的权力,于是就有了这次不太成熟的逼宫,也就有了张雪瑶的退让和妥协。

    徐北游走后,张雪瑶独自一人坐在湖边无言苦笑。

    今天她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做投鼠忌器,什么叫做尾大不掉。

    因为她先前放权的缘故,徐北游轻而易举地掌握了剑宗大权,如今更是渐成与她分庭抗礼之势,原本她对此是乐见其成,只是随着徐北游开始向朝廷靠拢之后,张雪瑶就不得不出手限制逐渐有失控迹象的徐北游,于是就有了今日徐北游借张召奴之事趁机发难。

    剑宗有句话叫做天下事不过一剑事,只是张雪瑶自付没有这个境界,她当然可以凭借武力废黜徐北游的首徒之位,只是接下来又该让谁接替徐北游的位置?若真的废黜徐北游的权位,把筹码都压在了徐北游身上的朝廷大佬们又岂会善罢甘休?她要走的是中庸之道,在道门和朝廷之间不偏不倚,若是交恶朝廷,剑宗就不得不投向道门,此非她所愿,所以她不能也不敢轻易去动徐北游。

    如此种种全部综合起来之后,张雪瑶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奈何不得徐北游。

    徐北游就像他的师父公孙仲谋一样,化身为一只勤劳的蜘蛛,不停地织网,而且徐北游的新网还逐渐与公孙仲谋的旧网连接重合在一起,修补着因为公孙仲谋这只织网蜘蛛身死而破碎不堪的旧网,待到徐北游将旧网全部修复之后,这剑宗也就不再是张雪瑶的剑宗,而是他徐北游的剑宗。

    不愧是师徒,如出一辙的立世手段。

    想到这儿,张雪瑶忍不住唏嘘感叹。

    才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这个年轻人就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待到三年之后,他又该走到何种高度?

    另一边,徐北游离开东湖别院后并未立刻返回江都,而是转道去了江左。

    自徐北游踏足江南的第一天起,他就与作为江南最大地头蛇之一的谢苏卿产有过一番不浅的交集,今天他便是要亲自登门拜会谢苏卿。

    众所周知,谢家有两处规模极大也极是有名的府邸,分别是谢氏祖宅和用作待客的谢园,与上次在谢园时的寄人篱下不同,这次徐北游要去谢氏祖宅,正经八百地提前递了名帖,不但不是不速之客,而且还能算是颇有份量的贵客。

    ――

    张召奴是昆山宗主,但并不怎么理会宗内事务,绝大多数时间都被用在自身修炼上,东海打潮修炼自身气机,冰原苦行淬炼自身体魄,与天争,与地斗,兴许正是这份虔诚感动了上苍,老天给了他一份不大不小的机缘,于是他这个算不上根骨出众,也没有明师传承的昆山弟子一步一个脚印地攀上人生巅峰,成为天机榜上的第九人。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随着张召奴的步步登天,昆山也随之繁荣鼎盛,放眼整个江北已经没有哪个宗门能阻挡昆山的坐大,张召奴俨然已经成为江北修行界的盟主级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同于秋叶和公孙仲谋这些泰山北斗,张召奴至今仍是孑然一身,不曾娶妻,也不曾留有子嗣,他曾在同门面前放言,若不得长生,此生无用,若得长生,子嗣又有何用?

    张召奴到底修为如何,有人说是地仙十五楼,也有人说是地仙十六楼,但都是坊间传闻,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有一点毫无疑问,张召奴这个江北第一高手的称号绝对是实至名归。

    就在楚天阔来到江都的次日,又有一行人渡过大江来到江南。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魁梧高大的男子,气态不怒自威,很是吸引视线,随行的还有两名男子,其中一人是个凤眼长髯的中年儒生,气态儒雅,腹有诗书气自华,让人望之便如沐春风,另外一人则是个精明强干的年轻男子,黑衣黑靴,锋芒毕露,行走之间虎虎生风,颇有鹰视狼顾之相。

    一行三人在江边稍微驻足,为首的男子双手抱胸,望着与北地截然不同的江南风光,缓缓道:“上次来江南还是二十年前,江南还是老样子,一如既往的绵软。”

    中年儒生笑道:“江南绵软,江南的宗门可不绵软,白莲教、闻香教,还有剑宗都盘踞于此,玄教教主慕容玄阴两次在此铩羽而归,更有秘闻说道门甚至不惜由多年不履尘世的镇魔殿第一大执事太乙救苦天尊亲自出手,大半个镇魔殿倾巢而出,结果却是太乙救苦天尊在此留下了一只手臂,镇魔殿无功而返。”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黑衣年轻人内心充满震撼,轻声问道:“张先生,这个消息当真?”

    中年儒生点头道:“千真万确,做不得假。”

    为首男子面无表情道:“镇魔殿的第一大执事太乙救苦天尊,论辈分还在道门掌教真人之上,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传闻他早已是地仙十八楼的境界,我不知道剑宗用了什么手段才将这位尘字辈的大真人击退,但我敢肯定,剑宗必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中年儒生赞同道:“宗主此言不错,就目前我所知道的情况而言,剑宗在宗主公孙仲谋身死之后,又折损了一位宗内元老上官青虹,只剩下代宗主张雪瑶,不过八成也是身上带伤,唯一需要顾虑的是她手中的诛仙,毕竟是让慕容玄阴体魄受损的仙剑,小觑不得。”

    不苟言笑的张召奴脸上破天荒地露出一抹笑意,“剑三十六,诛仙,这可是当年大剑仙上官仙尘横行天下的两大利器,我早就想要领教一番了。”

    中年儒生洒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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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张召奴一行人进入江南的两个时辰后,正在谢苏卿家做客的徐北游得到了消息,谢苏卿举杯饮茶的时候,徐北游直言不讳地开口道:“张召奴亲自到江南了。”

    谢苏卿没有半分惊讶,端茶的双手仍旧是沉稳无比,淡然道:“江北是朝廷的天下,那边没有什么像样的大宗门,昆山算是个异数,不过相比起其他宗门,根基底蕴终究是有些浅薄,张召奴把他在江北的那一套拿到江南是行不通的。”

    徐北游微笑道:“只能怪这位张宗主太不谨慎,他这次乔装改扮成客商南下江南,以为只要不在人前显露神通就能不露痕迹,殊不知送他过江的老艄公就是我的人,江口卖茶的伙计也是我的人,他们都是身无半分修为的普通人,每月从我那儿领取五钱银子,将可疑之人层层上报之后再行筛选,如大浪淘沙,这一招,是我跟暗卫府学的。”

    谢苏卿放下茶杯,道:“有些人高高在上太久了,就忘了底下是个什么样子,张召奴毕竟是号称江北第一人的大高手,相貌可以变,身上的气态比不了,只要有破绽,就逃不出我们的视线。”

    听到“我们”二字,徐北游眼神一亮,“谢先生愿意助徐某一臂之力?”

    谢苏卿笑道:“即便不提公主殿下的情分,南归也是我们江南地界的人,他张召奴这次摆明了是冲着你来的,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这条地头蛇自然也要略尽绵薄之力,让张召奴这条过江强龙多少吃点苦头,长点记性。”

    徐北游问道:“我听说张召奴身边有位智囊军师,不知谢先生是否知道?”

    谢苏卿向后靠着椅背,双手十指交叉置于小腹上,缓缓道:“你说的是吴乐之,他本是儒门中人,只是在儒门中郁郁不得志,落魄时与张召奴相识,两人一见如故,在张召奴的力邀之下,吴乐之加入昆山给张召奴做了十余年的军师,张召奴也对他信赖有加,宗内事宜无论大小都尽数交付其手,尤其是近几年,张召奴不怎么理会宗内事务,吴乐之总掌昆山大权,不是宗主却胜似宗主。”

    徐北游玩味道:“看来张召奴有了这个吴乐之的辅助才能如虎添翼,谢先生,若能把此人除去,是不是就算斩断张召奴的一条臂膀?”

    谢苏卿上身微微前倾,轻声问道:“南归,你要与张召奴不死不休?”

    徐北游冷笑道:“我不想与任何人不死不休,只是张召奴欺人太甚,家师在世时,他在哪儿?上官师伯在世时,他又在哪儿?现在想要趁火打劫,未免太过下作。”

    谢苏卿定定望着他,缓缓道:“南归,我痴长几岁,多劝你一句,若是你愿意放弃那个楚氏剑庐,我愿意出面做个中人,让张召奴就此退去。”

    徐北游沉默许久,仍是摇了摇头。

    谢苏卿对于这个结果并不觉得出乎意料,轻叹一声道:“南归,你要想清楚,这次不同以往,没有公孙仲谋,没有上官青虹,甚至也没有秦穆绵、唐圣月等人,你要独自带领剑宗面对天机榜第九的张召奴。”

    徐北游右手握成拳头,重重点了下头。

    ――

    江都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也是让无数大人物折戟沉沙的地方,所以哪怕是江左第一人的张召奴也没敢贸然进入江都城中,而是先去见了一位江南故人。

    都说江南是个好地方,温润宜人,最是养人,当年后建皇帝南下攻打大楚,提出了“定都东都,终老江都”的说法,东都也就是如今的帝都,可见江都能与帝都并列是早有端倪之事,也可见江都的确是四大都中最容易让人乐不思蜀的地方。

    张召奴的这位故人就是隐居在江南的一位世外散仙人物,早年间也曾闯下偌大的名头,年老后便归隐于江南这块温润地,与世无争,悠然自得。

    当年张召奴游历天下,途径江都时偶遇这位名叫李紫剑的散仙人物,那时候的张召奴年轻气盛,而李紫剑也还未归隐,于是两人一言不合之下大战一场,最后的结果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结成了半个忘年之交。

    此番两人见面地点被定在江都城外的后湖湖畔,李紫剑今年已经是一百二十岁之龄,须发皆白,哪怕有地仙境界作为支撑,脸庞上也已经生出了老人斑,只不过双眼仍旧清澈见底,不见半分浑浊。

    李紫剑是湖州人,虽然未曾拜入大宗门学艺,但他的祖父李政和曾是东南有名的散修高手,父亲李震英更是曾经名震江南的地仙大高手,被誉为“屠龙太保”,与谢家老家主谢公义交情深厚,也是一位传奇人物。

    传到李紫剑这一代,有了祖父和父亲两代人的积累,他本人的修为境界再上一层楼,突破了其父李震英一辈子也未能突破的地仙十重楼境界,不过有得就有失,因为李紫剑早年时云游天下访求名师益友的缘故,李家家业逐渐衰败,已不复当年之兴盛。

    李紫剑发妻早亡,膝下无子无女,也不在意什么基业传承,二十年前返回湖州老家之后,隐居清修,比道门的大真人还要与世无争。

    两人见面之后,没有过多寒暄客套,张召奴单刀直入道:“李老,此次请您出来,是想向您请教一件事情。”

    “你是想打听剑宗的事情?”李紫剑一针见血道,毕竟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机谋手段都见过,对于李紫剑而言,张召奴的来意并不难猜。

    张召奴摇头道:“剑宗的境况如何,我心中有数,但有一件事让我至今都没想明白。”

    李紫剑的白眉微微一抖,问道:“什么事?”

    张召奴轻声道:“传闻那位十八楼境界的太乙救苦天尊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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