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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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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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北游刚要说话,就见北方鬼帝脸色剧变,一把抓住端木玉的肩膀向后掠去,直接以自己后背撞碎客栈的墙壁,瞬间置身于外面的滚滚风暴中。

    不过任凭风暴如何肆虐,都难以侵袭两人身周三丈之内。

    端木玉阴沉问道:“怎么了?”

    北方鬼帝如临大敌道:“刚才楼上之人弹指化剑气,境界几近人仙境界。”

    端木玉的脸色略微缓和,双袖抖了抖并不存在的尘土,轻笑道:“徐北游的那个师父,还真是个高手?难怪这小子有恃无恐,北方鬼帝,这人具体是什么境界?”

    北方鬼帝脸色不太好看,沉声道:“鬼仙之上,至于是人仙境界的什么阶段,没有真正交手之前,还不好说。”

    端木玉脸色微微凝重起来,嗯了一声,道:“我倒是有点好奇,到底是哪路高人,竟然敢趟这滩浑水。”

    客栈内。

    老人背着剑匣,带着知云,沿着楼梯缓缓来到一楼大堂。

    此时的客栈中,除了徐北游三人外,只剩下还站在柜台后面的掌柜娘子,以及一行惶然失措的暗卫。

    老人环视一周,最后望向掌柜娘子,平淡道:“掌柜娘子,酒劲差点。”

    掌柜娘子看来也不是寻常人等,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仍是怡然不惧,姗姗走出柜台,扶起一张被打翻在地的长凳,然后坐在上面,将饱满的臀瓣儿挤压出一个让男子口干舌燥的曲线,轻声道:“先前是奴家看走了眼,不识真人,若不是公孙先生刚才那一手弹指作剑,奴家也不敢肯定在九年之后还能再见先生。”

    老人语气略微上扬地哦了一声,问道:“掌柜的是北方鬼帝,那掌柜娘子你又是谁?”

    掌柜娘子从袖中取出一只锦囊,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略带陶醉之色地眯起眼,像一只慵懒的猫儿,不过神色中却是带着淡淡哀伤,开口道:“当年镇魔殿先后派出八位大执事在蜀州追杀剑宗首徒公孙仲谋,最后只有一人重伤返回镇魔殿。”

    老人故作惊异道:“掌柜娘子是不是算错了?老夫当初明明只杀了五个镇魔殿鹰犬,应该是有三人逃回去才对。”

    徐北游瞪大了眼睛。

    老人此言无疑是默认了自己的确就是剑宗首徒公孙仲谋,剑宗末代宗主上官仙尘的嫡传弟子。

    掌柜娘子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客栈内弥漫起似有似无的甜腻味道,凄凄惨惨戚戚道:“有两人逃了,他们借着公孙仲谋的无匹剑气入体,强行斩断自身与命灯的联系,伪装成身死假象,然后改头换面,本想就此远离这些宗门之间的厮杀纷争,过些太平日子,却不曾想没过多久就被暗卫找上门来,无奈之下只能投效于暗卫门下。”

    公孙仲谋收敛了脸上的多余表情,没有说话。

    掌柜娘子收起香囊,凄然说道:“实不相瞒,奴家原是镇魔殿大执事赏善判官,与北方鬼帝正是当年那逃走的二人,当年蜀州之事,实是迫不得已,非是出自本心……”

    公孙仲谋忽然出声打断她的话语,“有些甜了。”

    女子脸色猛然一僵,然后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脸,“公孙先生此话何意?”

    公孙仲谋嗅了嗅,平静道:“你的桃花瘴,有些甜了。”

    女子的脸色瞬间雪白一片,再没有半分血色。

    桃花瘴,牡丹中众多花主们的招牌手段,专杀一品之上的高手。

    可就像许多华而不实的招数一样,这些鬼蜮伎俩,对于真正的高手并没什么大用。

    客栈外。

    北方鬼帝和端木玉站在已经渐渐变弱的风沙中,望着客栈,心中各有计较。

    在北方鬼帝看来,随着镇魔殿高手的大批介入,再加上又死了一个查察判官,西北已经不是久留之地,此事之后要尽早离开,最好是直接返回帝都,那里是朝廷的地方,也是道门唯一不敢明目张胆伸手的地方。

    而在端木玉看来,西北是一潭浑水,而且这滩浑水还有继续混浊下去的趋势,混水才容易摸鱼,自己未必不能在西北捉到一条大鱼。如果说父亲的权位是自己进入朝堂官场的敲门砖,那么现在他就要为日后平步青云铺垫足够多的踏脚石。

    双方的想法显然是背道而驰,事实上两人在心底都不会看得上对方,北方鬼帝觉得端木玉不过是个依仗父辈权势的纨绔,而端木玉则将北方鬼帝看作是自己父亲养的一条狗。

    风沙呜咽,北方鬼帝猛然抬头朝客栈门口望向,杀意凛然。

    端木玉也随之举目望去,悚然而惊。

    只见三人走出客栈,一男、一女、一老。

    老者居中,背负剑匣,手里提着一颗死不瞑目的女子头颅。

    北方鬼帝望着那颗头颅,眼中绿光闪烁不定,喉咙间发出嘶嘶哑哑的低吼声,垂在身侧的双手更是握而成拳,青筋暴起。

    就像一只弓起身子的虎豹,随时准备扑杀出去。

    公孙仲谋将手中的女子头颅丢到北方判官身前三尺处,平淡说道:“九年前没杀掉你们,九年后补上。”

    端木玉脸色阴沉地仿佛要滴出水来。

    北方鬼帝缓缓弯下腰去,双手微微颤抖地捧起女子头颅,神情扭曲,嘶哑道:“公孙仲谋!”

    九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九年前的蜀州剑阁一战,他差一点就要死于公孙仲谋的剑下,只是公孙仲谋在他体内打入一道无生剑气后,自负他已经是必死之境,便没有继续追击,这才让他觅得一线生机,一气掠出百里,最后晕厥在了阴平山间。

    是她拖着同样的重伤的身子从阴平把他背了出来。

    九年的时间,不管是逃离镇魔殿的掌控,还是后来不得已投入暗卫麾下,两人一直是相依为命。

    不曾相忘于江湖,只是相濡以沫。

    北方鬼帝本以为这种相依会一直延续下去,却不曾想她竟是死了。

    就在今天,先于自己一步,死了。

    消瘦如鬼的北方鬼帝抱着头颅起身,脸庞扭曲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再加上那双飘摇不定的绿色眼眸,似乎已经走火入魔。

    “因为你,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被体内的无生剑气折磨,以至于变成了如今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

    “因为你,我从人仙境界坠落鬼仙境界,永生无望踏足逍遥地仙境界!”

    “今天,还是因为你,我成了孤家寡人!”

    最终,北方鬼帝再次喊出了那个名字。

    “公孙仲谋!”

第三十章 毁天灭地剑十三() 
随着北方鬼帝的一声怒吼,方圆百里的所有风沙轰然震动,一个巨大的沙尘涟漪以北方鬼帝立足所在为中心,向四周猛然扩散开来。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半死不活的客栈掌柜,而是曾经闯下赫赫凶名的北方鬼帝。

    北方鬼帝仰天长啸,从嘴中猛然吐出一道白色长练。

    这是公孙仲谋在九年前打入他体内的那道无生剑气。

    无生剑气,可聚可散,聚则如长练,散则如牛毛,出手为聚,入体即散,藏于五脏六腑百骸之间,每每发作,生不如死。

    平日里,北方鬼帝的半数修为都被用来压制这道无生剑气,所以能够展露出的实力不过是鬼仙境界,现在他不再压制,而是动用自己的全部修为,以不顾内腑伤势为代价,强行将体内的无生剑气排出体外,重回人仙境界。

    北方鬼帝的七窍中不断有鲜血流出,甚至皮肤上的毛孔也不断向外渗血,几息之间,鲜血浸透衣裳,整个人已是一个血人。

    此时他的五脏六腑也已经支离破碎,换句话来说,若是没有其他意外情况,他活不长了。

    知云看到这一幕后脸色苍白,下意识地拉住徐北游的衣袖。

    徐北游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她道:“这掌柜的就是瞧着吓人,还没动手先把自己折腾个半死,想来也不是什么高明手段,估计扛不下师父的一剑。”

    知云稍稍安定几分,过了一会儿后小声问道:“这人是镇魔殿的大执事,但所作所为都像邪魔。他们说剑宗余孽是邪魔,可公孙前辈明明更像是有道全真,这是为什么啊?”

    徐北游想了想,回答道:“是不是邪魔,并非以其作为来界定,而是以成败来界定。师父他们输了,所以是邪魔,道门赢了,那便是仙人。”

    知云似懂非懂。

    徐北游继续说道:“先生说过,世间之事,唯有名利二字当头,不外乎成王败寇。就拿萧皇帝来说,当初他若是起兵失败了,这世道还是大郑皇帝说了算,那么他就是大郑的叛贼,但是他成功了,这世道换成他说了算,所以他是英明神武的大齐皇帝,而说了不算的大郑皇帝便成了昏庸无道的昏君。”

    很幼稚的对话,知云在很费神费力地思考了一会儿后,终于不再晕晕乎乎,这个从未接触过世道险恶的小道姑,开始第一次质疑过去的种种。

    如果说下层世界是弱肉强食,那么上层世界便是成王败寇。

    每个世界都是自己的规矩,但是不一定会有道义。

    道义在大多数时候只存在于圣人和胜利者的口中。

    公孙仲谋看了眼正在小声说话的年轻男女,忽然有些沧桑之态。

    徐北游说的浅显道理,出身高阀且从小见惯了世家争斗的他自然全都明白,而且比徐北游理解感受更深。但在此刻,他却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兄长,那个为了家族而鞠躬尽瘁的公孙伯符。

    兄长为了公孙家,赔上一条性命。

    自己却没能守住公孙家。

    愧对祖先。

    但最愧疚的,还是兄长。

    公孙仲谋缓缓移开视线,面色平静,对于眼前的骇人一幕无动于衷。

    多年的经历,不仅仅是将他的满头乌发染上白霜,更让他勘破世情红尘。不关己身的悲欢离合,他见得太多太多,注定难以撼动心神分毫。

    站在公孙仲谋身旁的徐北游安慰完知云后,下意识地看了师父一眼,然后猛然发现,在师父的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柄佩剑。

    这是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从剑柄到剑鞘都泛着幽深的光泽,而且悬挂的姿势并不是横着悬在腰间,而是倾斜出一个与地面近乎垂直的角度,几乎与公孙仲谋的黑袍融为一体。

    徐北游可以很肯定,这并非是他在十年前见过的那把剑,那把剑现在应该还在师父背后的剑匣里沉睡。

    徐北游忽然想起曾听师父提起过,师父当初从剑宗带走了十二名剑中的两把,一把是天岚,如今在自己手中,那么这把剑就应该是另外一把了。

    公孙仲谋感受到了徒弟的目光,不在意眼前步步紧逼的强敌,而是微微侧头,轻声道:“待会儿我出一剑,是剑十三,你用心看。”

    徐北游一愣,然后福至心灵,明白了师父话语中的意思,真的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

    也就在这短短几息之间,北方鬼帝已经不顾后果地将自身修为攀升至顶点,几乎达到了人仙巅峰,距离传说中的地仙境界只剩下一步之遥。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身修为大涨的缘故,此时的北方鬼帝面对公孙仲谋,竟是没了先前的恐惧心态,因为恐惧而生出的暴怒情绪也已经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最刻骨的愤恨。

    原本就消瘦如皮包骨头的他,此时五官因为面庞扭曲而挤在一起,更像是一只冥府恶鬼。

    北方鬼帝桀桀道:“公孙仲谋,今天我便是死,也要拖着你一起下地狱去。“

    公孙仲修长的五指依次合拢在腰间剑柄上,平淡道:“按照剑宗规矩,我让你知晓自己是死于何剑之下。记着,此剑名为玄冥。”

    北方鬼帝不再多言,只是伸出右手,整只手掌发出喀喀的骨骼爆裂声响,骤然变大十倍,手背和五指则不断有鳞甲生出,五道指甲暴涨为三寸之长,漆黑锋锐。

    这已是不似人之手掌,而是更类似于荒古巨兽的利爪。

    北方鬼帝挥舞了足有半人大小的右手,狞笑道:“魔门的元屠手段虽然见不得光,但杀起人来却是异常好用,公孙仲谋,我待会儿就要用元屠剜出你的五脏六腑。”

    端木玉向后退出十几丈,远离与“人”越发不沾边的北方鬼帝,眼神冰冷。

    曾经的剑宗首徒,现在的剑宗宗主,镇魔殿魔头榜单位列第二,于他而言,公孙仲谋是一条大鱼,大到不能再大的大鱼,可惜实在太大了,不是他一人能吃下的,甚至一个不小心还要被这条大鱼扯入水中。

    实在可惜。

    公孙仲谋似有所觉,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端木玉如临冰窖,全身血液几乎在这一刻凝固。

    目光能杀人么?

    对于同样精通瞳中剑的公孙仲谋来说,目光可以作剑,自然也可以杀人,不过他并没有“看”死这位端木家的晚辈,似是不屑,又似是不想招惹太多的无谓的麻烦。

    公孙仲谋缓缓拔剑出鞘,轻声道:“家事、国事、天下事,抵不过三尺青锋气概,说到底,不过一剑之事而已。”

    漆黑的玄冥剑身似乎要完全融入到夜色中。

    公孙仲谋轻描淡写地向前递出玄冥。

    这一刻,方圆百里的风沙静止不动,客栈里的一众暗卫静止不动,无头的掌柜娘子尸体静止不动,闭着双眼和瞪大眼眸的知云静止不动,脸色苍白且阴沉的端木玉静止不动,正在向此处赶来的红衣小姑娘静止不动。

    能动的唯有公孙仲谋手中之剑,以及距离地仙境界只剩下一步之遥的北方鬼帝。

    不过此时的北方鬼帝动作也极为迟缓,感受到巨大危险的他张嘴怒吼,说不出是绝望还是愤怒,大骂道:“去你娘的公孙仲谋,这哪里是剑十三?分明是剑二十三!”

    公孙仲谋没有说话。

    事实上,前半剑的确是剑二十三,杀人。

    但是后半剑,则是实实在在的剑十三,救人。

    前半剑之下,北方鬼帝整个人直接炸裂开来,他的全身修为形成一道接天连地的陆地龙卷,比刚才的风暴还要凶猛数倍,将无数砂石席卷而起,龙门客栈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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