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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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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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白笑道:“江斌,听说你以前是诏狱里的掌刑都统,不知道手艺生疏没有?”

    江斌弯腰道:“微臣绝不会让殿下失望。”

    萧白抬了抬下巴,“这差事交给你了。”

    江斌微微挺直了腰,轻声道:“谢殿下。”

    话音刚落,江斌已经出现在李向的身前,伸出五指按在他的脑袋上。

    江斌笑眯眯道:“李大人,得罪了。”

    李向骇得肝胆欲裂,嘶哑道:“殿下,殿下……殿下饶了下官吧。”

    未等他把话说完,江斌已经动手,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自他的五指延伸至李向的身上,李向顿时眼球向外暴凸,皮肤下的经络鼓起,宛若蛇虫一般狰狞扭动,骇人无比。

    江斌不紧不慢地说道:“李大人,这是我的独门刑罚,死不了人,不过要吃点苦头,整套刑罚用完之后,你体内的骨头估计要损失个七七八八,大概就只能躺着过完下半辈子了。”

    这时候的李向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长大了嘴巴,从嗓子里发出丝丝缕缕毫无意义的嘶哑声音。

    江南暗卫府号称第一分府,江斌作为江南暗卫府的主事人,境界修为自然相当不俗,尤其擅长玩弄种种旁门左道之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个凶穷极恶的酷吏,很是符合世人对于暗卫府的印象。

    萧白随手丢弃掉用来拭手的手巾,不再理会李向,转身望向徐北游,道:“本朝开国五十年,一扫前朝之弊,开创如今盛世,可凡事都是物极必反,盛而骄、富而奢,骄必怠、奢必贪,贪必腐、腐必败,此乃千古不变之定律也,历朝历代都避不开腐败二字,本朝自然也是如此。”

    整个院子死寂无声,都说粉饰太平是第一等大事,显然没人想到齐王会自揭伤疤,若是被有心人捅出去,就算是堂堂齐王之尊也说不得要被圣上训斥。

    萧白稍稍环顾四周,接着道:“李向,一个小小的转运使,就敢贪污亏空达四十万两银子之巨,转运使是个什么官?见到皇城守门的侍卫要行礼,太清池里的王八都比他大,可就是这么个芝麻绿豆的官,就有如此大的胆子,如此大的胃口,如此狠的手段,本王实不敢想那些比他还大的封疆大吏乃至六部九卿,到底有多少人在上下其手,到底从国库里挖了多少银子。”

    萧白望向徐北游:“北游,你说得对,也说得好,这银子去哪了是个大问题,所以本王这次担着两个差事,一道是明旨,一道是暗旨,明旨是筹募钱粮赈灾,暗旨则是查一查这些官员,把他们的心肝肺都翻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看看到底有多少人的心是黑的。”

    徐北游低头道:“殿下圣明。”

    萧白走到徐北游的身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慢慢说道:“反贪腐,是大事,急不得,缓不得。如同用药治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们这些银子是续命的人参,缓不得,李向这等贪腐小人,是体内沉疴,急不得,凡事都要分出个轻重缓急和主次先后,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徐北游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这时江斌收回了按在李向头顶上的手掌,李向则是软塌塌如同一滩烂泥,进气多出气少了。

    萧白笑了笑,松开徐北游的肩膀,道:“国无小事,凡是涉及国体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都说宗室与国同体,可先帝也曾说过,这天下终究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我萧氏一家一姓的天下,天下人管天下事,就是圣人在世,也挑不出错来。”

    恩威并施,刚柔并济。

    徐北游心中暗自感叹,秦姨他们终究还是小觑了这位齐王,他是用了中策不假,可齐王中策却比秦穆绵给出中策高出不止一筹。

    这齐王的手段,高明。

    徐北游尚且如此,在场其他人更是感觉后背发冷。

    也就是齐王才敢说这些话,换成其他人来说,早就被视作大逆不道之言。

    许多人心底明白,萧家子嗣单薄,不说那些旁系支脉,正统嫡系这一脉多年来一直是一脉单传,等闲不能轻动,当年先帝跟武祖皇帝因为太皇太后之事闹得近乎父子决裂,可最后到底还是父子和好如初了,委实是因为就这个一个嫡亲儿子,你真废了他岂不是要自绝香火?

    至于那位魏王萧瑾,因为有前朝皇家血脉的缘故,又或是其他不可与人言说的事由,被武祖皇帝和先帝两代帝王厌憎防备,虽是正统,但却常年被排除在核心之外,是个特例。

    如今圣上也是知天命的岁数,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放眼萧家嫡宗,还未有男丁能活到古稀之龄的,按这个规律而言,当今圣上的时日也不算太多了,萧白作为唯一成年的皇子,只要不犯下谋逆大罪,是绝不会有什么差池的。

    萧白话已至此,徐北游闻弦而知雅意,沉声道:“徐某愿认捐五十万两。”

第十七章 别死在江都城中() 
萧白不置可否,靠近徐北游在他耳边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北游,其实本王也挺看不惯端木玉那小子的,可你想做本王的妹夫,总要拿出点诚意来,区区五十万两,是不是太少了点?”

    这是萧白第二次对徐北游说“太少”二字,可这次徐北游却没能回答“不少”二字。

    徐北游脸色一僵,咬牙道:“这五十万两银子是张家出的,另外徐某个人再认捐五十万两银子,总计一百万两银子。”

    此时场面堪称是波云诡谲,许多平时自诩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商贾们此时只觉得喘不过气来,一百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在座的一多半人就是倾家荡产也掏不出这么多的银子,这时候他们再望向徐北游,可就真是高山仰止了。

    敢让堂堂齐王给个说法,齐王给了个说法之后直接拿出一百万两银子,不管是愣头青纨绔也好,还是胸中自有锦绣的枭雄也罢,能常人之不能,这便不是寻常人物。

    毫无疑问,经过今天这么件事,徐北游的名字是真要传遍整个江都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江都有个徐公子,那可是一掷百万跟齐王叫板的厉害人物,就算是输了,那也得看看对手是谁,这叫虽败犹荣。

    徐北游自然是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单纯地被萧白逼到了这一步上。

    其实说天下苍生,对徐北游而言太虚太大,可说未来前程,却是实打实的切身利害,徐北游不是道德圣人,能将两者相提并论已经是殊为不易。

    一百万两银子也差不多已经是他的底线,若是萧白还要继续狮子大张口,那他也就只能冒险得罪这位齐王殿下了。

    好在萧白没有继续多说什么,而是露出一个满意微笑,让布政使拿出认捐簿子,笑眯眯道:“徐北游认捐一百万两,诸位,请吧。”

    唐悦榕面无表情地第一个起身,拿过笔在簿子上写下唐家认捐五十万两,紧随其后罗敷也是如此,既然最大的三家已经服软,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死撑到底,纷纷认捐,根据各自身家不同,多则十数万,少则数万,最少的也是一万两银子。

    借力打力,萧白借徐北游的力去打在座众位富商,然后再顺势而为,这套手腕不可谓不行云流水,也不可谓不老道圆滑,让在座众人也不得不感叹,这就是未来的皇帝,输在这种人物手中,不冤。

    这场四百人的大宴在众人认捐之后就此落下帷幕,众人散去之后萧白才最后一个离开这栋院子。

    “禹匡,你去喊住徐北游,就说本王有话要对他说。”萧白吩咐道。

    跟在他身后的亲军统领立刻往外走去。

    江斌轻声问道:“殿下似乎早就认识这位徐公子?”

    “不算认识,只是听说过。”萧白转身向外走去,“听我那个妹妹提起过,挺有意思的年轻人。”

    江斌的脸色有了一瞬间的晦暗。

    萧白半是自言自语道:“韩瑄的养子,公孙仲谋的弟子,这么两个人教出来的年轻人,怎么会没有意思?”

    不多时后,徐北游上了萧白的藩王车驾,见到了齐王萧白。

    自从南方鬼帝死后,江南的道门势力就彻底蛰伏起来,再加上慕容玄阴退走,三位江南老佛爷又能腾出手来,有人撑腰的徐北游底气很足,所以这次单独一人来见萧白。

    萧白只留下禹匡亲自赶车,屏退其余人等,车厢内只剩下他和徐北游两人。

    徐北游没有太多惶恐不安,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坐在车厢内,微微低头,轻声问道:“不知齐王殿下召见徐某所为何事?”

    坐在主位上的萧白摆了摆手,言语中带着几分玩味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单纯想要见见你,看看到底是何许人物,竟然能让我那个眼高于顶的妹妹青眼相加。”

    这次,萧白没有再将那个煊赫至极的“本王”二字挂在嘴上,而是用了一个更为平易近人的“我”字,可其中那几分玩味却让徐北游瞬间如临大敌。

    “徐某惶恐。”徐北游压低了声音,再配上这副恭敬形象,还真有几分惶恐的意思。

    不过萧白也是打小就见惯了各种老狐狸的演技,自然不会相信徐北游是真的惶恐,微笑道:“惶恐不惶恐的,你自己心中明白就好,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只有这一个妹妹。”

    萧白平静道:“父皇是天下之主,自然不止母后一个女人,其他的兄弟姐妹与我同父却异母,与我一奶同胞的唯有知南一人而已,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也没什么不顺心如意的地方,以前没有,我希望以后也是如此。”

    徐北游抬起头,轻声问道:“那端木玉算什么?”

    萧白微皱了下眉头,道:“虽说端木玉不足为虑,但端木睿晟和端木家却是个麻烦,这些年来扎根庙堂,举足轻重,如今又是非常之时,即便是父皇也要对他们忍让三分。”

    徐北游带着三分针锋相对道:“那么也就是说齐王殿下暂时无法可想了?”

    萧白坦白承认道:“我若是有法可想,你觉得现在我还会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

    徐北游沉声道:“还请殿下明言。”

    萧白轻声感慨道:“藩王和亲王,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身为藩王,虽然可以驻守封地,自成一体,但比起在朝亲王却是不好太过插手朝堂政务,我如今就藩齐州,明面上身为一方之主,大权在握,实际上对朝堂的影响力并不大,若不是因为我有望承继大统,怕是内阁诸老们没一个会把我放在眼中。”

    徐北游沉默片刻,一针见血道:“一山难容二虎,朝堂这座大山上已经有了陛下,自然容不下殿下。”

    萧白冷冷地盯着徐北游,让他再一次体会到了地仙境界的威压。

    徐北游双手撑在膝上努力挺直身子,依靠着无上剑体勉强支撑,艰难道:“殿下无法在朝堂上发力,所以还用得上我,只是不知殿下是想借我之手去对付端木玉,还是对我身后的先生有些想法。”

    萧白骤然收敛了全身气势,轻笑道:“不愧是韩阁老教导出来的,一点就透。”

    “殿下过奖。”徐北游本来挺直的身子又微微弯了下去,低垂着眼帘。

    萧白平淡道:“现在的你还谈不上涉足庙堂,本王等你把剑气凌空堂收入囊中,希望你能在本王离开江南之前做到。”

    本王,寡人,孤,朕,如何自称大有讲究。

    朕,只有天子可用。

    孤,是为太子自称。

    本朝诸王中,若是谦称,可为寡人,意为寡德之人,不过时下却是更为流行本王二字,抛开了原本的谦逊意味,只剩下居高临下和高高在上。

    现在,萧白重新用回了本王的自称。

    徐北游恭敬道:“请殿下放心,徐某定会尽力而为。

    天色近黄昏,四马齐拉的齐王车驾在青石街面上呼啸而过,闲杂人等回避,如入无人之境,一直来到公孙府的门前才缓缓停下。

    此时的公孙府已经掌灯,宋官官正站在门前等着公子回来,见到这辆呼啸而至的华贵马车后,下意识地向后退一步,露出戒备神色。

    不过下一刻她脸上的戒备神色就尽数褪去,轻声唤了一句,“公子。”

    从马车上下来的徐北游冲她笑了笑。

    在徐北游的身后,马车车窗的窗帘被缓缓拉起,露出萧白的俊美面庞,淡淡道:“徐北游,你可千万别暴毙在江都城里。”

    面对如此晦气的“恶语”,徐北游只是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不会。”

第十八章 藏污纳垢腌臜地() 
萧白没再多说什么,放下车窗窗帘后,马车轰然驶离。

    公孙府的门前就只剩下徐北游和宋官官,宋官官难掩脸上忧色。

    暴毙二字,本身就透露着一股血腥味道,若是一般人来说也就罢了,不过是当不得真的胡言乱语,可换成堂堂齐王来说,那就不能不当真了。

    空穴不来风,齐王萧白绝不会无的放矢。

    宋官官刚想要开口询问,徐北游已经抬手打住,淡然道:“狗急了还要跳墙,更何况是人?我把一些人逼得太狠,自然有人要行险一搏,只要让我死在江都城里,许多事就能一了百了。”

    宋官官倒是没有如何惊讶,她本身就是出身剑气凌空堂,杀人取命的脏活也做过不少,自然知道剑气凌空堂没有束手认输的可能,早晚要面对面地厮杀一场才行,只是脸上的忧色更重,显然不是很看好自家公子能在武力上占据优势。

    徐北游笑道:“他们想取我的性命也不是那么容易,待会儿你去请那两位师兄来我的书房,我有话要跟他们交代。”

    宋官官轻轻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徐北游又独自一人在门前站了稍许时候,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转身进门往自己的书房行去。

    来到书房,张雪瑶派给他的两名护卫已经候在这儿,见到徐北游后恭谨行礼,没有半分托大逾越。

    徐北游笑着还礼,自己坐到书案后抬手示意两人也坐下,然后说道:“两位师兄,你们是师母委派过来护卫我周全的,那有些话我也就明说了,如今的江都城不算太平,我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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