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困,我想去看看墨熙,你陪我一起好吗?”她眼底带着祈求,提到墨熙时那自然的欣喜不像是作假,张琛安又一次在心底给邵璟点了支蜡烛,“好,但不能太久。”
叶海伊乖巧地点头,上次离开时还穿着薄外套,这次回来,出门却要穿羽绒服了,也对,还有四十来天就过年了。
过年?叶海伊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两字,她眨了眨眼,回头盯着张琛安,“我们去年过年是怎么过的?”
“姐,你记得是怎么过的呢?”
叶海伊骗着脑袋想了想,摇摇头,自己带上了衣服帽子,这是坐月子时候养成的习惯,怪傻气的,“我忘了,好像很多人,妈,谷谷,好像还有……刘老。”提到刘老的时候她眉毛拧了拧,随即摇摇头,什么也不想去想了,“今年我们一起过。”
明明心底是疑惑的,可她却什么都没问,还自我催眠。这是老医生对她的诊断。
“姐,今年我们回A市过年。”
“去A市干嘛?”
“因为去年说好的,还是你亲口说的。”
叶海伊的脑子很乱,记忆也全是混乱的,她张了张嘴,最后无奈地闭上了,因为确有此事,她记得,刘老在A市,当时她说的是:今年现在白苑过年,明年再去您那儿,人多热闹些……
叶海伊突然蹲下来,痛苦地抱着脑袋,浑身战栗着,像是极痛苦的模样。
张琛安被她吓了一跳,立马让保镖去叫老医生,自己抱起她这回了病房,这回许墨熙那儿是看不成了。
老医生带门出来,看看张琛安又看看邵璟,“不能操之过急,刺激太过,只会让她崩溃。还有,别让她再看到你了,我刚才在床头看到水果刀了。”
邵璟的眉毛拧的死死地,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墨来,他一言不发,但老医生也知道,他是听进去的。
“你是直接刺激,强度太大,她现在还受不了,但两个孩子是间接刺激,又是跟你联系地最紧密的,她作为母亲的天性跟约束会逼着自己忍受着不适亲近孩子,这样渐渐改善,我们再加以引导,会康复地更快。”
邵璟缓缓闭眼,他已经好久都没笑过了,以前被谷谷一亲,他都会露出一个笑容的,现在他却整天板着一张脸,连懵懂的谷谷也不敢亲近他了。
一下子,又回到了以前,还没有爱上她的时候。
“姐夫,病房有监控,你随时可以看到我姐,慢慢来,肯定会有好的一天的。”
只是不知那天是什么时候而已。
好半响,张琛安都以为他不会开口了,邵璟瞥了眼紧闭着的病房,“我以后睡在隔壁,明天我去化个妆,让她看不出来。”
张琛安张着的嘴巴都能塞进一只鸡蛋,不会吧,他姐夫难道要男扮女装,那形象还要不要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他就看到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染着深栗色的头发,还有那一大丛的胡子。如果非要他用四个字来形容此时的邵璟,那就是——不伦不类。如果要具体点,大概就是,谷谷不要他抱了,一看到他立马扯开嗓子哭。
“姐夫,至于吗?”
邵璟没说话,从兜里摸出一粒糖,是叶海伊最爱的水果糖,前几天想她想得都要疯了,就会吃颗糖,回忆着她的味道,接吻时齿唇间酸甜的滋味。他常要陪孩子,所以不能抽烟,以前那股要靠烟草压抑的烦躁,被粒水果糖就驱散了。
张琛安觉得他是真的没救了,叹了口气,“姐夫,以后我姐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帮你讨回公道!”
邵璟凉凉地拂了他眼,咬碎嘴里的糖。能被她欺负也是好事啊。
“姐夫,那个,我姐去见许墨熙了,所以……”好吧,他姐夫又吃糖了,希望这颗糖能治愈他那颗支离破碎的心,“不过今天我姐抱小宝了。”
还是不情愿,但好歹是抱了。
邵璟含糊不清地唔了声,他还知道叶海伊抱着小宝取见许墨熙了,呵呵,邵谊墨,亏她没让小宝姓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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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熙,我回来了。”叶海伊含泪扯出一抹笑,“墨熙,可你怎么还没醒呢?”
许墨熙比她上回见到还要瘦,都能清晰地看到脸颊骨了,叶海伊把小宝递给身边的米娅,轻轻地抓起他的手,蹭了蹭自己的脸,“墨熙,我好想爱过一个人,很爱很爱,可是我想不起他是谁,不对,是我根本就不想去想,一想脑袋就疼,很疼很疼,就像千万只蚂蚁在咬一样……”
“墨熙,我好想也生病了,可不想琛安跟妈知道,我的病根本无药可医,”她叹了口气,她已经竭力不去想了,可每天还会头疼个十来遍,有几次都感觉能要她的命,可过后全都是正常的,很奇怪的正常,“墨熙,你醒来好不好,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感觉到床上的人动了动,叶海伊连欣喜都忘了,凑过去一看——
依然双目紧闭,连呼吸都平稳到不易觉察,心底的蹿出来的小火苗呲一声又灭了,她忍不住叹了声气,“墨熙,你不肯醒来,是不是在怪我呢?”
她突然想起了倪玄波,那个很变态的男人,冰冻着自己小姨的尸首,留着自己父母苟延残喘的命,大概也是不甘心吧。
“为了那个人渣,你把命都赔进去了,值得吗?”
她自说自话了好久,床上的人依然没有一丝一毫苏醒的迹象,有时候她也会想,能这么一直昏迷者也好,至少还有希望不是吗?可她刚才听医生说,墨熙活不过春节,他体内的器官在衰竭,将要到极限了。
叶海伊终于站了起来,被米娅抱着的小宝已经醒了,睁着黑骨碌的大眼,见到她的时候似乎笑了下,叶海伊心中猛然一痛,狠狠地闭上眼,不敢再看,“回去吧。”
米娅也知道她的情况,一句废话也没讲,抱着小宝跟在后面,刚出门,就看到了陆商祺。
一个她都不知道怎么认识的女人,好像是谷谷的早教老师?她有点糊涂,实际上她很早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总是搞不清她的记忆是不是真实发生的。
“瑜小姐。”
叶海伊本想绕过她离开的,突然被叫住,她淡淡的点头,“什么事?”
“我向你道歉……”
“陆女士,我们还有事,再回。”米娅硬生生打断了她的话,说完看着叶海伊,“瑜小姐,该用午饭了,小宝也得换尿布喂奶了。”
叶海伊不疑有他,反正她对这些都不怎么关心,点点头,对着陆商祺面无表情地说,“再回。”
陆商祺觉得叶海伊回来之后,更孤冷了,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难道受刺激了?
她压下心底的幸灾乐祸,掏出手机给顾允去了个电话。
第六百四十五章 早生华发()
“最近别和我联系了。”顾允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陆商祺愣怔了片刻,“可是邵璟已经把我们赶出来了……”她现在缺钱,她儿子服了安眠药又欲跳楼,现在虽然抢救过来了,但智力受损,甚至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她虽然在国内有名气,但经过这事,已经没家长愿意啊把孩子给她教了,可儿子的医药费是笔大数目,她已经无能为力。
顾允似乎嗤笑了声,他现在都自身难保,这女人是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会帮她呢?
“我没钱。”
“怎么可能!”陆商祺惊呼了声,连忙捂住手机,她是偷偷到这里的,就想见见邵汐,看看她能不能帮自己说说话,她现在也不敢求别的了,只要邵璟不要他们娘俩儿的命,她就谢天谢地了。却
怕自己说的不不清不楚,顾允回装糊涂,她只好硬着他头皮说,“顾允,我们想回国,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再美的女神,都会被金钱逼成俗人。
她这样的人,顾允向来是懒得搭理的,尤其是这事没办成,“再见,陆商祺。”
挂了电话,直接把电话卡抠出来扔了,邵璟现在还没行动,这样很不像他,那边表现地越平静,他就越担心,回国是最安全的法子。
张琛安接到叶海伊的电话就赶来了,大口喘气,吐出的气凝成了白雾,“姐,什么事?”
叶海伊围着围巾,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并没乖乖地待在病房里,“琛安,我想回家。”
“啊?为什么?”
她说不上来,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有人在暗处盯着她,光是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我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她随口扯了个理由,“琛安,我知道自己有病,但我不想治了,这样挺好的。”
张琛安瞥了眼“化了妆”出来的邵璟,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姐,我觉得吧,有病就得治,咱们把病给看好了,想咋地就咋地,你说对不?”
叶海伊摇摇头,过了会又点点头,“琛安,你跟我说说孩子爸爸的事情吧,我想听。”
这算不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前几天不管张琛安如何死缠烂打,叶海伊就是不肯听关于邵璟的任何事情,现在竟主动开口了,“咳咳。姐,你确定?”
“……嗯。”
“其实你们之前的事情我也是听说的,但回张家之后的事情我知道不少,邵……”
叶海伊眉毛拧成了一块,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我不想知道他的名字。”
张琛安心底有些担心,从善如流地应下了,“好,姐那你想知道什么?”
“他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这该怎么回答呢,其实是没有的,但是她受的这些都跟邵璟有关,他也算是罪魁祸首了,“绑架你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顾允喜欢他,所以……当这真的不能怪姐夫……姐!”
叶海伊死死地咬着唇,豆粒大的汗珠布满整个额头,“琛安,我不想听了,你告诉他,我们找个时间离婚吧……”她真的好难受,一想到这个人就难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爱她的呢?
张琛安神色大变,看了眼隔着两米想靠近又不敢的那人,“姐,姐夫真的很爱你,再说你为谷谷跟小宝考虑下吧……”老医生她这种情况无法避免的,只能让她自己渐渐接受。
叶海伊恨不得现在就死掉,脑袋嗡嗡地响,一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徘徊: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谁呢?谷谷跟小宝的爸爸?
一细想这句话,她的心口也抽抽地疼了,脑袋疼,心口疼,顿时感觉浑身都疼了,她啊了声,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张琛安被这意外给吓了大跳,连忙把人抱了起来,“姐,姐你怎么样?”
“琛安,我想离婚,我不想见到他,求求你,我求求你……”
“姐……”姐夫真的会杀了他的。
“孩子我也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就跟你和妈过一辈子,好不好?我求求你好不好?”
那边那个怪异的男人,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也知道不让她难受,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这样她就不会想起自己,不会看到自己。日子久了,她或许会把自己给忘了,或许不会,他们原本是世上最亲密的两人,最后却无法相见。
可他如何甘心,他就是死都不会放手的!
海伊恨他没关系,反正他爱她。
“姐,这个都再说吧,我们一起带小宝取打预防针好不好?”
叶海伊痛地一点力气都没有,刚才那些话已经用了她所有的勇气了,“离婚”那两个字,就像带着钻子,一说出来就钻地她心口疼,很疼很疼。
“姐,我给你唱歌吧,我都好久没唱歌了,专门给你开的个人演唱会哦~~”
她揪着小脸点头,冥思苦想了番,却想不起一个歌名,最后只能说,“要好听的。”
张琛安清清嗓子,正要开口,突然跑来一个护士,匆匆忙忙地,“瑜小姐,许先生情况很不好,医生说——”
那护士说了一通,每个字她都懂,可组合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重症病房门口的,只看到许墨熙的床前围了好几个医生,她透过玻璃,看到生命仪器,就好像看到墨熙流逝的生命,抓都抓不住。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墨熙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我们已经尽力了,节哀。”
叶海伊的身子晃了晃,还是张琛安扶着她进去的,床上的人依然合着眼,瘦的没有几两肉,叶海伊闭眼又睁开,还是挡不住眼泪,她僵硬又缓慢地靠近病床,轻轻地抓起他的手,“墨熙,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啊?”
“姐,我在外面等你。”他是站在邵璟这边的,现在叶海伊不能想起邵璟,自然而然说话没多少顾忌,可他担心自己听到不该听的,被姐夫灭口。
叶海伊没有回答,安静地像尊雕塑,张琛安朝门口的人摊摊手,一脸无奈地出来,“姐夫,消消火,我姐现在脑子不好,其实她不是这个意思的。”
邵璟嗯了声,依然板着张脸,张琛安拍拍他的肩膀,视线落在他的头发上,迟疑了两秒,抬手揪住那根白头发,在深栗色的头发里是那么明显,他仔细拨拉了下,一连发现了好几根。
邵璟的头发是他自己染的,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男人染发了,自然不愿去理发店,所以里面有好多没染到,这才让张琛安找到了那么多白发。
他觉得眼睛又酸又涩的,眼睛眨了眨,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姐夫,你这个头发染得可真丑。”
邵璟依然只是嗯了声,他本来就话不多,现在更沉默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心口朱砂痣()
冬天天黑的很早,叶海伊还没从里面出来,外面两个男人也没离开。
沉默着,张琛安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他想找点话题,可一对上邵璟那几根银丝,还是悻悻地闭嘴了,他也不知道该怪谁,姐姐跟姐夫都没错,一个有病,一个识人不清,可这样的结果,却要他们两个硬生生地受着。
“墨熙,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叶海伊没有哭,每次疼的厉害,她也只是紧紧地咬着牙关,这种痛楚没人能帮她受的,哭出来只会让白女士跟琛安担心,她叹了口气,看着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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