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如果姐姐看到这幅画面,还不知道会怎么心疼呢。无声地叹了口气,正要带门出去,邵璟剑眉皱了皱,缓缓睁眼,正好看到张琛安走出门,“琛安。”
“啊,姐夫你醒了?”
邵璟小心地把两个孩子抱开了些,动作轻柔地没吵醒他们,下床披了件外套,又轻手轻脚地给两个孩子掖好被角,带门出去后,“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想问你接下来怎么办吗?”张琛安回答地很小心,抬头悄悄睨了他一眼。
邵璟垂着眼帘,目光沉沉地,手伸进口袋里,他的烟瘾犯了,从兜里摸出一盒戒烟糖,还剩两粒,全都倒到嘴里,“璧髓的事情别耽搁了,海伊我来找,小宝还太小,你跟妈商量下,帮我找个靠谱的保姆。”
“就让米娅跟张妈一块儿照顾吧,白苑我们请了新的,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邵璟嗯了声,突然想到邵汐今天出院,掐了掐眉心,“琛安,我想去爱丁堡看看。”
“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邵璟摇头,“直觉。”
很扯淡的两个字,张琛安却没办法反驳,“姐夫,你找到我姐以后呢,顾允不像是开玩笑。”
“她就是真的恨我了,”邵璟缓缓将嘴里的糖嚼碎,嘎嘣嘎嘣响,“我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他们一家四口,本该在一起的,不是吗?
张琛安吸吸鼻子,眼角不知什么时候红了,闷闷地应了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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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伊,我们去看看我给你布置的花园,种了百合,你一定喜欢。”刘开阳兴冲冲地赶来,叶海伊放下手,面无表情地拂了眼,眉毛拧了拧,“为什么不弄个花圃?”
“花圃?”
叶海伊点头,“弄个花圃更好看,再种上红玫瑰……”唔,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就好像她亲眼见过一样,晃了晃脑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开阳,其实我恢复地差不多了,能上课了。”
刘开阳拍了拍手,把上面的泥土拍了下,走到她躺椅的旁边坐下,“海伊,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修养呢?”
他们来爱丁堡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都是刘开阳在照顾她,虽然他真没照顾人的经验,按着网上的食谱煮东西,一开始简直难以下咽,现在好多了。
“唔,你不是说我坐月子吗?”
“嗯,是我说的,那你自己觉得呢?”
“什么?”她偏着脑袋看他,那样子有些可爱,汤汤水水进补了一个月,终于被养胖了点,刘开阳也与有荣焉,抬手捏捏她的脸蛋,“海伊,别装傻。”
叶海伊干干一笑,合上放在腿上的书,抬头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远处,“我知道我有一个女儿叫谷谷,还刚生了个儿子,可我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每次想去想的时候,脑袋就嗡嗡地疼,胸口这儿,”她抬手捂住左胸,正是心脏的地方,“又堵又疼,,感觉在恨一个人,莫名其妙地恨。”
“所以我不让自己去回忆,不去想就不会难受……开阳,我不知道为什么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但我很感谢你,真的。”
“你真的不想知道谷谷的爸爸是谁?”
叶海伊秀眉一拧,脸色唰一下白了,精致的五官都纠结在一块儿,死死地咬着下唇,好像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还有莫名的恨意。
“好好,我们不想了海伊,我会照顾你,一直照顾你的……”
她浑身都在哆嗦,顾允小心地把她圈在怀里,感受着她瑟瑟发抖的小身子,五味陈杂,“海伊,那你想过回去吗?回张家。”
“我怕回去……”她的声音很轻,微微仰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看他,“你呢开阳?”
他自然希望他们一辈子都不回去,永远都在一起。
他可以不要孩子,可以永远都不碰她,只要她在自己的身边,就足够了。
“我会陪着你。”直到必须离开的时候。
叶海伊慢慢平静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她记得自己跟开阳只是朋友,普通朋友而已。
怀里突然一空,刘开阳的目光黯了黯,但很快又笑了,“别介意,我只是……”情不自禁。
她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少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而她却不愿意想起,因为一有想到的征兆,她就头痛欲裂,恨不得要那个人的命,她想,谷谷跟小宝的爸爸,一定做了很对不起她的事情,不然她不会这么恨,恨到不愿意想去。
“海伊,那你还记得在球场的事情?”
“球场?”叶海伊笑了笑,“记得啊,我在球场生小宝,然后你把我带到爱丁堡……”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因为这两件事明明没有关联,而在她的记忆里,这两件事连续的,否则她为什么不把小宝也带走呢?
第六百四十一章 黄粱美梦终醒了()
“啊!”叶海伊突然抱住了脑袋,直接滚到了地上,在地上打起滚来,刘开阳被她吓了一跳,立马把她抱到怀里,给她的医生打了电话,“她今天又头疼了,真的没有办法吗?”
“我说过,这也许是个刺激她恢复的过程,如果你不想她恢复,就不要引导她去想这些,一旦想了,就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了。”
“开阳我头疼……”
刘开阳拧着的眉毛能夹死一只苍蝇,“海伊,你听我说,这些都过去了,现在就只有我们,没有人能打扰我们,那些不高兴的,想不通的事情通通都别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海伊下嘴唇都被她咬破了,浑身湿漉漉的,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脱力昏倒在刘开阳的怀里。
他的心都扭成一团了,伸手去把她沾了汗水的头发拨到耳后时,他看到自己的手在发抖。
他是有罪的,罪无可恕。是他毁了幸福的一家四口,是他让谷谷跟小宝,小小年纪没了妈妈。
是他毁了最好哥们儿的幸福,害他痛不欲生。眼前的阳光突然被挡住了,洒下一片阴影,他缓缓地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好半响,从喉腔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感觉邵璟一下子老了许多,他并未看刘开阳,而是盯着他怀里的人,目光沉沉的,舍不得挪开一丝一毫。
她过得不好,脸色不好,嘴唇沁出了血,很狼狈。
不由自主地顿了下来,伸手想要把她抱起,刘开阳挡了下,“邵璟,你先听我说……”
邵璟凉凉地拂了他一眼,那如有实质的目光极冷极寒,“让开。”
“邵璟,海伊她现在不能见你。”
海伊?他有什么资格叫她海伊?邵璟怒极反笑,“让开。”
“我知道你恨我……”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鼻子一痛,怀里那股柔软突然没了,邵璟稳稳地抱着叶海伊,居高临下地看着依然坐在地上的刘开阳,“我们的帐,慢慢算。”
张琛安见到叶海伊的那一瞬,吐出了一口积郁已久的浊气,“回来就好。”目光扫到略狼狈的刘开阳,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王子梦破碎了,这滋味可不好受吧?”
此时的刘开阳顾不得他的冷嘲热讽,看着邵璟抱着叶海伊上了车,越发地着急,“邵璟,海伊现在有病,真的会伤到你的。”
其实,他倒是不担心叶海伊伤到邵璟,邵璟那个身手,基本没人伤得了他,到头来发狂受伤的还不是叶海伊。
车窗缓缓摇下,邵璟偏过脑袋,轻启薄唇,“gan你屁事!”
他宁愿被她杀了,也不要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生不如死的日子了。
车子扬尘而去,刘开阳依然愣愣地站在原地,就像一尊石化了的雕像。美丽的肥皂泡泡遇到了阳光,只会慢慢褪去绚丽的色彩,慢慢地变得黯淡无光,直到破裂。
这场黄粱美梦,也该醒了。
张琛安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真的想狠狠揍刘开阳一顿,如果他打得过的话。
他决定了,明天开始练泰拳,跟佑金学两招。
想到佑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佑木,自从佑火离开后,他就跟张琛安辞职了,当时佑木是这么说的:我为张家打拼了半辈子,剩下的日子我要为自己活了。所以,他说要去找佑火,张琛安没有拦他,甚至给了他一大笔钱。
好事多磨,他自然希望佑木能幸福。
邵璟略粗糙的手指划过叶海伊的脸颊,反复摩擦着,就像在抚摸一件旷世珍宝,小心地,虔诚的。突然,叶海伊的脸颊多了滴晶莹的湿润,邵璟慌乱的偏开视线,眼角猩红。他低下头,凉凉地嘴唇落在她光洁苍白的面颊,吻掉了那滴泪。然后温柔的,缱绻的,这个吻缓缓向下,最终碰到了那朝思梦想的唇,跟记忆中一样柔软。
“海伊,你知道吗,小宝满月了,越来越可爱了,妈说小宝鼻子嘴巴像我,眼睛像你……”他猩红的眼氤氲着水汽,“我每次看着小宝的眼,就很想哭,你说我是不是很丢脸……”
“海伊,小宝的大名我没取,我等你回来取,以后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你别生气我的气好不好?”
“海伊,谷谷天天叫麻麻,连琛安都搞不定,你总说谷谷跟你不亲,实际上她最黏的人就是你了,海伊,以后我都听你的,不清早教老师就不请,我们一定能长命百岁的,把两个孩子以后的路都铺好……”
……
到了最后,他只是一个劲地重复,“海伊,你睁开眼,看我一眼好不好?”
佑金有些尴尬,连他这样的大老粗,听着都想哭了,真的希望瑜小姐能好好的。
“邵少,到了。”他们时刻记得顾允离开时说的话,得知叶海伊的具体位置后,就立马联系了一位权威的心理康复专家,据说还是那个造成瑜小姐这样的渣心理师的导师。
但愿这个导师,真的有三把刷子,不要邵少真的会要那几人的命的。
“抱歉,您没有预约不能进去……”后面的话还没说话,就被不懂怜香惜玉的佑金拂开了,“我们有预约,别挡道!”
前台妹子愣了愣,大概没见过这样来做心理咨询的,一时竟忘了去拦人。
治疗中途被打扰,医生不耐地抬头,扶了扶眼镜,“你好,请问你……叶海伊?”
“我希望你跟我们一道去墨西哥,费用好说,把她治好,条件随你开。”
对方是个亚裔脸,邵璟依然用英文交流,语气淡淡的,但气势全开,带着强烈的压迫。
“抱歉,我不会离开的,叶海伊是我的病人,但她这种情况,不是三两天就能康复的……”
“行,据说你挺看好你那个学生的,是他把我太太弄成这样的,我不会要他的命,我太太一天未康复,我就要他一根手指……”他依然神色淡淡的,但不管是佑金还是那个年过半百的医生,都知道他没在开玩笑。
老医生气得胸腔剧烈的起伏,好半响才挤出一句,“你这是犯法的。”
“哦,我知道。”
张琛安匆匆忙忙地赶到,瞥了眼对视的两人,“医生,你学生为了钱这么对我姐,不同样是犯法的吗?而且我们要是起诉,他恐怕会被吊销资格证吧,他可是您最得意的弟子,要是他是个为了钱害人的咨询师,对您恐怕也有影响吧?”
他笑了笑,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寒意乍现,“我们张家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想要让几个人身败名裂,真不难。”
第六百四十二章 亲爱的,我们回家()
对方神色变了变,狠狠地瞪了他们几个一眼,“我得把这边事情交代……”
邵璟瞥了眼墙上的挂钟,“下午三点的飞机。”
下午三点的飞机,现在一点半了好吗?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们。
张琛安真怕把这人给气死了,只好软了语气,“我姐刚生了孩子,还有一个两岁的女儿,本来一家四口幸福美满的,全都被你那学生给毁了。你是我姐的医生,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她的现状,您也是为人父母,妻贤子孝的,应该不忍心看别人骨肉分离爱人反目吧?”
他都递出台阶了,老医生就是心里再有气,也不得不妥协。
再说,是他学生整出来的烂摊子,他有责任处理。
“先给她打镇定剂,不然等下她醒了就麻烦了,就是登机……”
“真有这么严重吗?”张晨那忍不住发问。只见那个老医生无奈地点头,“想要完全恢复很难,你们没看过她发作的样子,伤人伤己。”
邵璟觉得心口那儿密密麻麻地疼,低头看了眼怀里乖巧的人,实在无法想象老医生说的那种场景,好半响,他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麻烦您了。”
他这样的人一看就不会妥协不会服软,陡然这么一说,倒是让老医生不好意思了,“是应该的,我这边让别的医生来接手,全心给她做康复治疗,也不多收你钱,只要按照我的收费标准来就行……”
“医生,快开始吧,这些飞机上商量都行。”
“嗯,你们趁现在想想怎么把她带上飞机。”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连安检那关都过不了,更不要说从爱丁堡到墨西哥城了。
邵璟的把叶海伊小心放平躺好,“她从昏迷到现在都一个小时过去了,没事吗?”
“没事,她男朋……抱歉,我是说刘先生刚送来她来的时候,基本上每天晕两回,醒来后照样生龙活虎的,她自我修复能力很强,所以这种催眠术对她的作用效果也最大。”
“为什么呢?”张琛安见到叶海伊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倒吸了口凉气,“我姐……”
“她自己弄的,一有想到你的征兆,就给自己一针,不然自己去想。”终于好了,老医生给秘书打了个电话,简单交代了番,见邵璟仍盯着自己,不由自主地心惊,“怎么了?”
“你还没说为什么这种催眠术对她的作用强。”
“因为叶海伊性格上就是个会规避风险的人,你是他……丈夫,”老医生摸摸鼻子,第一次刘开阳带她来的时候,也说是叶海伊的丈夫赖着的,结果当时他特地看了叶海伊,见她脸色满是惊讶,就知道刘开阳撒谎了,但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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