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璟看到床上的人第一眼,眼眶便红了,他直接蹲在床上,咣当一声跪了下去,轻轻握着那只白皙的手背,上面密密麻麻的针孔刺得他眼睛有点疼,握到嘴边轻轻地碰了碰,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对不起……”室内的暖气很足,可她的手好似暖不起来,凉地她心疼,“对不起。”
“邵璟,你能不能陪我,等我把孩子生下来?”
“邵璟,你出差都跟我先说声好不好,我会害怕?”
“邵璟,我脚抽筋了,以后你不在身边怎么办?”
……
他答应过她一直陪在她身边,等小宝的降生,可他却食言了,他一不在她身边,她就出事了。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海伊?
“邵少。”见到阴沉沉的邵璟,张妈拎着保温盒,进去不是出去也不是。
邵璟朝旁边一靠,剥了粒糖果,“到底怎么回事?”
张妈战战兢兢地把那晚上的事情复述了遍,再三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会小心的,可全都说完了,也不见邵璟有个反应,微微抬了点头,“邵少……”
邵璟摇摇头,没有一句指责的话,更不会有一声安慰。他如何怨怼张妈呢?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下次来把我的衣服也拿来,我们就住在医院,等海伊把孩子生下来。吩咐下来,接下来不管谁来探视,都推了。”
他按了按眉心,接过张妈手里的保温盒,摆摆手示意她先回去。再次进去,叶海伊还没醒,他坐在一边,静静注视她不安稳的睡颜。
“不……不要!”叶海伊豁然睁开眼,动作幅度大的把邵璟下了跳。她抬手揉揉眼,眼底渐渐变得清明,白皙的额头沁出薄薄的汗,半响终于注意到病房里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邵璟?”
“嗯,做恶梦了?”
叶海伊挣扎着要坐起来,邵璟连忙小心地把她扶了起来,叶海伊还没坐稳就扑进他怀里,因为肚子太大了,她只能堪堪地握住他的腰,“邵璟……”刚叫了声他的名字,就哽咽说不出话来,在白女士和琛安面前装作的坚强轰然倒塌,支离破碎。
邵璟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心底堵地不像话,说来说去只能一遍遍重复“对不起”。
“我真的好怕,好怕小宝出事,去医院的路上好疼好疼,还堵车,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留你和谷谷两个人怎么办呢……”
邵璟深深地呼了口气,温热湿润的空气吸入肺中却刺刺的疼,眼眶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又红又涨,酸涩地要命。
“……还好都没事,邵璟你说我们是不是特别地幸运?”她絮絮叨叨地讲了一通,突然破涕为笑,仰着小脑袋,长长得睫毛还挂着泪渍,眼睛湿润润的,“突然觉得好幸运,上天终究是hi厚待我们的对吗?”
邵璟硬是从喉咙了挤出一个是,却没办法挤出一丝笑容。叶海伊傻傻地笑了,又想往他怀里蹭,偏偏有个小宝挡在她们中间。她抓着他的手覆在自己高高耸起的肚子上,“邵璟,你跟小宝打声招呼。”
“小宝……”爸爸抱歉。
“邵璟,你看他动了诶,你感觉到了没?他真的动了!”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叶海伊笑嘻嘻地看着他,好似刚才那个哭鼻子闹脾气的人不是她一般,“邵璟,小宝也想你了,还有谷谷。我三天没见到谷谷了,你回去后多陪陪她好不好?”
“……好。”
叶海伊这几天容易累,说了几句话,吃了东西就困了,睡前一个劲让邵璟去休息,他应地好好的,可直到叶海伊重新入睡了,他还舍不得离开。
上天还是厚待他的,没有把他们从自己身边带走。他看过太多生死,本以为早就淡然,可对象换成他们,简直和天塌了一样。
松了松领带,眼底青色又重了几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不好闻,合上门刚转身,就看到张琛安站在走廊,俨然在等自己。
“抱歉。”他急着回去,便也不想在琛安这里多浪费功夫。张琛安一脸闲适地转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舍得回来了?”
“我跟她没什么,陆商祺儿子服安眠药自杀,我跟她是同学……而且,我对她一直心怀愧疚……”
第五百九十三章 别人眼底的爱情()
张琛安不屑地笑了,挠了挠脸蛋,“这样,这些话你也别对我说,反正给你生孩子跟你过日子的人又不是我,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啊?”
“那你想我怎样?琛安,我们都是成年人,这事是我做的不对,但海伊这个情况……”
“明白,帮你瞒着是吗?”这才是张琛安觉得最憋屈的,虽说过日子总有小摩擦,邵璟既不是出轨道义上又过得去,他根本没立场指责他什么。他心疼叶海伊,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姐姐,血缘关系,可邵璟根本没有理由一直宠爱着他姐,相反,他这样已经是所有人公认的好丈夫了。
邵璟动了动嘴,面色渐渐不好看,“我回去接谷谷,一起?”
“我看那早教还是歇歇吧,我知道你的担心,但真的把谷谷教成抑郁地要自杀,到时候后悔的是你们?”
“……嗯。”
知道他的答应也大不愿意,张琛安悠悠地踱步到他面前,终于收起脸上的不正经神色,“我二叔二婶参加路易莎夫人的酒会,结果二叔现在失踪了,二婶精神异常被松了回来。”
“嗯?”邵璟还以为他会继续教训下去,偏偏说起这事,愣了两秒,“倪玄波做的?”
“不知道,你说他图什么呢?”张琛安见他陷入深思,本来就没打算从他那儿得到答案,他都冥思苦想了一天了,还理不出一点头绪,警方那边也没二叔的消息。拍了拍他邵璟的手臂,“我姐这里交给你了,妈年纪大了,被姐这么一吓就病了,现在还在挂水,先别跟我姐说。”
邵璟真没想到,自己不在的这几天一下子遇到了这么多事,他按着手上的虎口,疼痛让他心底的烦躁少了两分,“明白,需要的说一声。”
张琛安笑笑,脸色终于好看了点,“你照顾我姐和谷谷就够了,姐夫,这事我不问了,下一回……我就一个姐,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他们,所以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我姐了,直说就是了,打不好好聚好散。”
这话说的,邵璟真不爱听。他抬头冷冷地扫了张琛安一眼,绕过他先走了。
张晨那哼笑了声,没有再拦,悠悠地转身状似无意地说道,“我姐进急诊的当天晚上许墨熙就来电话了,邵璟,我姐也不是非你不可。”
垂着的手突然握紧,邵璟也没转身,“琛安,太幼稚了,激将法对我没用。”
“呵呵,是么?”
邵璟没有回应,迈着大步离开,背影怎么看着都略显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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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先生,您看现在……”
许墨熙扫了眼海域大面积搜捕的警察,不在意一笑,“管他呢。”怕什么,找到了也不过一具尸体了,至于那个女人,更不足为惧了。
真好,让小伊不高兴的人都不在了,也不对,还有一个人。他把手伸到车窗外,一松,迎着呼呼的风声,听不到那瓶盖落地时清脆的声响,车内的人笑容有些诡异,风吹乱了一头柔软的黑发,小伊说,头发松软的男人,有一颗柔软的心。
嗯,只要是小伊说的,都是对的。
车里翻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他好心情地跟着哼了起来。直到被一声突兀的铃声打乱,许墨熙神色一敛,连带着坐直了身体,示意司机关了音乐,“琛安是不是小伊……”
“我姐好着呢,姐夫也回来了。”他就是这样的人,貌似对他姐身边的男人,一个个都挺看不顺眼的,但他只要脑子没坏,都是帮着邵璟的,警告是一回事,在外人面前的维护又是另一回事。
许墨熙笑了笑,那笑声听着还听愉悦的,“琛安,激将法对我没用,我早就认清现状了。”
“好吧,那我说正事了,路易莎夫人酒会的那天晚上,你有没有见我二叔?”
“见过。”他没有犹豫就说了,张琛安怔了怔,发现自己问了一个极蠢的问题,“你一直都在倪玄波的身边?”
“琛安,你不用试探我的,直接问路易莎夫人要监控不就行了?”
张晨那真的被气笑了,要是监控里能看出个所以然来,他还要打电话吗?找人聊天也不会找许墨熙啊。
“有三个监控被破坏了。”
“哦,那我就不知道了。”
仿佛能看到那边许墨熙那温文尔雅的笑容,张琛安眯了眯眼,吐出一口浊气,“墨熙,那也是我姐的二叔,她要是知道了也会担心的。”
“嗯,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未等张琛安回答,他便自己说道,“老实说,小伊都跟我没什么关系,反正让她失望伤心也不是头一回了,我无所谓。还有,奉劝一句,张磊的事情你就别管了,当务之急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倪玄波接下来的进攻吧。”
张琛安忍了忍,才压下破口大骂的冲动,真的越来越看不上这样小白脸,遇到事情真的一点屁用都没有!他忘了自己看起来更像小白脸。
“好,挂了。”
许墨熙盯着黑了的屏幕笑了笑,那笑容有点叫人不寒而栗,。
“刚才就跟你说了,许墨熙已经不是以前的许墨熙了,问不出什么的。”佑木端着份鸡排饭大快朵颐,张琛安从思绪中出来,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他当然不是找许墨熙帮忙的,但好歹能套点话。他记得自从他们上了游艇,倪玄波就跟佑火站在仓头,而许墨熙是拿了邀请函的,却每跟他们在一块。这明摆着跟以前他的行为不一样啊,张琛安打开盒饭,嫌弃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吃了起来,没扒两口就停下了,“佑火那边你能帮帮忙吗?”
“不能。”佑木把空盒子扔到垃圾桶,无奈地耸耸肩,“我这几天都炼器不到她,要不直接跟倪玄波碰个面?”
他没把佑火现在的处境跟张琛安讲,他对佑火有好感,所以为她跑前跑后忧心忡忡都是理所当然的,可琛安不会为一个背叛了张家的保镖大费苦心,甚至不惜再次利用她的剩余价值。
立场不同,无可厚非。
“要是能联系我早就联系了,除了警方,他就没再见过任何人。”
偏偏警方还一点消息都没有,都快三天三夜了,如果是绑架不可能这么久不联系他们的,张琛安都不得不做好最坏的心里准备。
佑木接了个电话,挂电话后呆呆的地愣了几秒,“琛安,张磊有消息了……不是好消息。”
刚才他就停了关键两句,所以现在也没多少吃惊,面无表情地嗯了声,闭上眼靠在车背椅,半天都没说话。车子就停在墨西哥最繁华的街道上边上,时不时有人经过会探个一两眼,车内寂静地可怕,不管是司机还是佑木都放柔了呼吸。
“那就去看看好了。”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副样子,他现在不得不正视现实,跟他父亲作了半辈子对的二叔,跟他们不和的一家至亲,这回真的倒了。
上次二婶的情况,比那回看到的邵汐还要糟糕,医生说恢复的可能性在百分之一以下,那该有多大的机遇啊,二婶又是受到怎样的惊吓?
“要不要通知夫人?”佑木试探性地开口,白女士现在还在医院,毕竟上了年纪,这一年大悲大喜又超负荷的工作,终于支撑不下去了,医生说最好的办法是找个环境好的地方好好调养,可白女士能答应吗?回来之前她还再三交代,一有张磊的消息就通知她呢。
“先看看再说。”
车子平缓地行驶着,车里安静地过分,张琛安懒洋洋地睁眼开,“放首轻快的歌吧,或者佑木你给我讲个笑话?”
佑木摸摸鼻子,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硬着头皮呵呵了两声,“安殿下,我这人简单粗暴,讲笑话什么钥匙会的话也不会到现在单着了。”
张琛安挑了挑眉,若是往常一定会落井下石一番,可这次他却跟着思考了起来,半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佑木,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见过张爸爸跟白女士,也见过邵璟跟叶海伊,怎么看都觉得一个人自在啊,至于张家以后的继承就更不用担心了,不是有谷谷和小宝吗?他见过自己父亲跟二叔兄弟阋墙,所以祈盼也不过是家庭和睦,至于结婚生子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麻烦事。
佑木没办法跟上张琛安这天马行空的思维,呃了半天最后摇头,“我没谈过恋爱,勉强有场单相思对方还不知道……你放心,我对瑜小姐真的没什么了,只是一时的迷恋吧……”
“那对佑火呢?”
“我喜欢她。”他回答地很肯定,张琛安一点也不意外,或者说现在不管遇到什么事,也都能泰然处之了,“等解决了倪玄波,你想怎样我都不会过问。”
佑木意外地看着他,随即傻傻地笑了,然后摸着脑袋说,“喜欢大概是一想到那个人就会开心吧,我以前跟佑火走得那么近,觉得打死他也不会喜欢那样暴力的女人,可你真的要问我喜欢佑火什么,我也答不上来,大概看对眼就是了,哪来的那么多理由?”
张琛安是浸过乌黑浑浊的娱乐圈的,那些在荧屏上至死不渝的爱情,下了银幕却只能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笑。地球上有六十亿人口呢,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对的?
就像二叔和二婶,他以为二婶一直都在利用二叔,鼓吹他干这个干那个,让二叔跟他们家离了心,可偏偏傻了的二婶,每天只重复一句话:张磊,跑啊!
所以说感情这事,大概只有当事人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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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四章 好心被当驴肝肺()
张琛安他们去警局认领尸体的时候,张瑶也在,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像是朵饱经风霜的花骨朵,一见到琛安便扑了过来,抱着他的腰,“琛安……”
就是再不惜张瑶,好歹也是亲亲的堂姐,张琛安难得没有推开她,而是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安慰人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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