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理论中的完美弹道,自是以四十五度仰角发射时射程最远,然那是不可能真正实现的,毕竟尚要考虑风阻和地形甚么的。
刘彻也不指望大汉首批加农炮能真打到十里开外,在这硬弓强弩才能射数百步的年月,加农炮轰个三四里就是大神器了。
仰角有个十来度就差不多了,作为舰炮时就能大幅减轻炮座对下甲板的间接后座力。
为避免重炮对整体船身的后座力影响,可采用后世欧洲风帆炮舰的滑轨炮座设计。
先将火炮安装在木质炮架上,再将炮架放在从船舷延伸到船身中线的长长木质滑轨上,当火炮发射时,让火炮在滑轨上直接后坐到船身中线,既避免船身受到损伤,更避免引起船体倾覆。
大汉的风帆战列舰乃由大翼楼船改装,多将侧弦的舱门开在船身中层,该层甲板宽度约为丈余,可初版加农炮光炮管就足有丈余,那就只能用来作为船首和船尾的重炮,安放在上层主甲板。
得将初版加农炮小型化,方能真正取代高爆弩箭,安装上风帆战列舰作为侧弦火炮。
或许,该让大汉船匠们全力试制排水量更大的船舰了,光用大翼楼船改装,不可能建成远洋征战的无敌水师。
轻型舰炮都装不上侧弦,档次着实是有些低的,对不起战列舰的名头啊。
第四百四十一章 火车轮船()
过得夏至,刘彻方才准备好加农炮的设计图样,但想见得成品,怕是要再等些时日。
少府诸冶监得准备铸模,帝国科学院得准备发射药包,雷管作坊还得制作出微型雷管,这都需要不少时间的。
刘彻忙碌月余,期间数个休沐日都埋首作图,着实疲累得紧,这日早早下朝,又在宣室批阅完奏章,便是返回椒房殿。
刚迈入寝殿,就见得自家傻儿子正坐在小杌凳上,抱着块大寒瓜又啃又啅,鲜红的汁水流得浑身都是。
侍立在侧的内宰们也没敢管,只能等皇子殿下吃畅快了,方才帮他沐浴更衣。
天气太热,小刘沐已没再包尿不湿,还剃了利落的小光头,系着刘彻特意为他设计的四角裤衩,上身穿着纯棉小背心,那打扮和做派分明就和后世华夏的小屁孩没甚么两样的。
恩……刘彻看过不少育儿书,说是幼儿过了两周岁会迎来叛逆期,暴躁易怒,渴求父母陪伴。
然自家这傻儿子本就随了阿娇的脾性,是个暴脾气,若真照书中的说法,或许他刚出生就开始了叛逆期,指不定要叛逆一辈子了。
况且也没见他渴求父母陪伴甚么的,除非有事相求或是晓得自个闯了祸,小刘沐压根就不会向阿娇撒娇,甚至颇有些不待见这不靠谱的母后。
对刘彻这父皇也是用过既甩,很有些过河拆桥的味道,倒是常常去抱太皇太后,太上皇和太后的大粗腿,打滚耍赖求抱抱,明显的势利眼。
甚么好吃好玩的都要霸着,貌似还有颜控属性,每每见得大长秋卓文君就咯咯傻乐,非得让这绝世美妇抱抱他。
都说三岁看大,刘彻瞧着自家傻儿子,心道莫非高祖刘邦就是这德性,隔了数代后还能遗传到这等痞性,基因得多强大?
刘彻真是愁得紧,却也没甚么法子,索性自我安慰,能吃是福,好色也是男子天性,好歹不愁日后香火不旺。
刘彻自身虽没甚么广纳嫔妃的心思,但若小刘沐长大后有本事纳个三千佳丽,他可懒得管,只要不整出甚么强抢民女或糜烂淫邪的下作事,也就随他了。
内寝处,阿娇和南宫公主这两名悍妇正在噼里啪啦的嚷嚷着,嗓门着实不小,站在外殿的刘彻都能听得清楚。
“好你个陈阿娇!昔年你有孕在身,本宫陪你在这椒房殿待了足足七十日,你坐着月子,本宫又陪了你月余,如今本宫要往甘泉宫养胎待产,你竟不肯陪同,你可还有良心么?”
南宫公主摸着隆起的小腹,疾声痛斥大汉皇后此等忘恩负义的恶行。
她已怀了五月身孕,眼见三伏将至,长辈们想着要带她去甘泉宫避暑,依照昔年太后王娡和馆陶公主的前例,在她临盆乃至出得月子前,应是不会返京的。
如此算来,她怎的都得在甘泉宫呆上半年光景。
公孙贺这驸马或许能得准允入住甘泉宫,但毕竟身上还担着卫尉之职,统率着羽林卫,不可能陪她在渭北住个半年,除却三伏休朝期,也就只能每逢休沐,在甘泉山和长安城两头跑了。
好在两地间铺了沥青大道,百余里的路程对马速精湛的公孙贺也不算远,加上卫尉卿无事不需上朝,逢得休沐应能在甘泉宫呆个一天两夜。
在汉代,此等往返探亲的方式很寻常,尤是京畿各营驻军的将官,大多时候也是直接宿在军营,不可能每日回返长安城内的官邸。
阿娇却是扬眉嗤笑:“公主殿下可莫要忘了,你那七十日可贵得慌,硬是要讹本宫七斛上好南珠,至于陪本宫做月子,你摸摸自个良心,是为了陪本宫还是为了请妇医?”
南宫公主无言以对,神情颇有些尴尬。
虽说她没真讹来七斛上好南珠,但却得了两斛有价无市的顶级南珠,乃是南越国特意进献的贡珠,更因宫内妇医替她调理身体,方才让她得以怀上身孕。
若真仔细计较,阿娇还真没欠她甚么,反倒是她该记着阿娇的恩情才是。
南宫公主面色讪讪,放软语调道:“那你待如何?”
阿娇端是软硬不吃,撇嘴道:“不待如何,本宫今岁仍要与陛下去南山河谷避暑,待三伏过后,再移驾甘泉宫。”
“你……”
南宫公主杏目圆瞪,顾不得甚么礼数,抬手指着阿娇,气得说不出话来。
“行了,气大伤身,莫动了胎气。”
阿娇轻轻拍落她的手,出言道:“你不会去央皇祖母下懿旨,让楋跋子携她那儿子同去甘泉宫避暑么?”
阿娇虽脾性憨直,但偶尔也会冒出些蔫坏蔫坏的鬼主意,此时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思,就将闺蜜楋跋子给卖了。
南宫公主果是眼神大亮,太皇太后向来宠爱幼子梁王刘武,爱屋及乌下,对梁王的嫡长孙刘典也是宠溺得紧,必是会应下此事。
到时只要太皇太后不返京,楋跋子也必不敢自行提出要回长安城,她可不似阿娇和南宫公主是莽的,向来不会惹长辈不悦。
实则愈是心眼多的,愈好拿捏。
南宫公主好歹是天家女,这里头的门道自是瞧得清楚,却仍有些犯愁道:“我需在甘泉宫养胎待产,怕得有个半年光景,即便楋跋子甘愿陪着,那小刘典也未必在甘泉宫呆得住。”
刘典比张骞之子张笃小一岁,已虚年五岁,他虽遗传太常卿刘买的温润脾性,但内里却同楋跋子般是个心思深的,小小年纪就格外独立,或许还称不得甚么有主见,但还真是颇有几分独来独往的臭脾气,不太乐意被长辈逗弄。
这就跟喜欢抱大腿耍赖的皇子刘沐形成鲜明对比了,两个小屁孩站在一处,往往显出刘典格外“老成”,跟个小大人似的。
南宫公主住在皇亲苑,平日没少过府去寻楋跋子玩乐,自也晓得刘典这小屁孩着实不好应付。
“呵呵,这有何难?”
阿娇神秘兮兮的笑着,又带着几分炫耀道:“本宫且带你去看个少府刚送来的好宝贝,若让那小刘典瞧见,必是挪不动步的。”
在外殿的刘彻闻得自家婆娘的言语,就晓得她又要败家了。
他迈步入得内寝,明知故问道:“皇后和二姊要去作甚?”
阿娇见得他,不禁有些心虚,忙是近前见礼道:“陛下今日倒是回来得早。”
刘彻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朕若不早些回来,大好家业就要被某人败光了。”
阿娇讪笑道:“陛下说得甚么话,臣妾只是想带公主开开眼界罢了。”
刘彻瞧着她那鬼头鬼脑的小模样,又瞧瞧旁边满脸恳切乞求的二姊,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摆手道:“去吧去吧,只是让人往外搬时小心些,切勿弄坏了,更莫让咱家皇儿瞧见,否则且有得闹腾了。”
“臣妾醒得的。”
阿娇眉开眼笑的应下,便是搀着南宫公主出了内寝,往偏殿去了。
刘彻自是晓得她们要去瞧甚么宝贝,乃是个大沙盘,还有上头的……火车模型。
少府诸冶监铸造出无缝钢管后,帝国科学院的数个研究所已在清河王刘乘的主持下,开始进行蒸汽机的试制。
刘彻在设计加农炮之余,也不忘扔了几副火车和轮船的草图给少府匠师,让他们先试着做些模型出来。
动力装置不是蒸汽机,而是发条弹簧,但如传动结构等大体构造与实物已十分接近了。
其实除却手工制作的齿轮费劲些,大部分的结构部件并不难,早期的火车和轮船结构都很简单的,刘彻上辈子在初中时就曾用小马达作为动力装置造过火车和轮船的模型,花不了太多心思。
不过刘彻那时可到五金商店买齿轮等小配件,现下的少府匠师们只能纯手工雕锉,花了大半个月才安装好,且除却发条弹簧和火车的细铁轨,其他部件皆是木制的。
船模倒是好做,近年汉中水师的船匠多有呈来风帆战列舰的船模,少府匠师们拿着稍微改改,在船身两侧加装浆轮,内里加装发条弹簧和传动装置即可,至少省却了做整体船身的功夫。
刘彻之所以让少府匠师们做模型,是希望他们对火车和轮船有个最基本的概念,日后若有了蒸汽机,好歹晓得该作为何等用途,做到心里有数。
小刘沐自又多了玩具,好在只见着船模,火车模型还没能瞧见,否则依他的尿性,阿娇想动他的宝贝玩意,母子二人只怕又要厮打起来。
别小瞧这小屁孩,依着周岁算,他可是两岁半了,又长得格外壮实,能跑能跳的,大宝剑也挥了大半年,真要玩起命来,又挠又咬,战斗力可不弱。
因着天热,小刘沐随了阿娇,不畏酷寒,却尤为怕热,又因年岁太小,不宜用冰水给室内降温,在长安城的酷暑最是难熬。
刘彻只得让宫人在偏殿的暖玉池注入浅浅的活水,作为小刘沐的泳池,让他每日可去玩一会,边是扑腾边是玩船模,免得整日嚎着哭闹。
故而小刘沐近来沉迷于戏水,倒是没注意到偏殿某厢房内多了个大沙盘和火车模型,否则只怕又要出手霸占了。
皇子殿下很是霸道,占有欲极强,皇帝陛下对此真是头疼得紧。
第四百四十二章 文教师范()
六月十二,初伏。
今岁三伏,京畿各地的孩童们分外欢腾,盖因三伏乃官办蒙学明定的暑休期。
京畿各县从今年二月起始,由当地官府出面,在各处城邑乡里设立蒙馆,纳虚年六岁至十二岁的男女孩童入学,太常府文教司会派任蒙学先生,为学子开蒙。
官办蒙学的每岁二月初一开馆授课,三伏暑休,至冬月三十闭馆歇课。
如此蒙馆内的先生和学子每岁可有近愈三个月的休歇期,天寒地冻的腊月和正月可在家里舒舒服服的熬冬,酷热难耐的三伏天也可四处撒欢。
蒙馆的束脩为每岁二十大钱,约合两斗粟谷,京畿的寻常百姓觉得着实不贵。过往有心求学的庶民子弟,往往需举全家之力供其到大户办的私塾里求学,束脩动辄就是两三石粟谷。
在这年月,寒门子弟想出头,不容易的。
常言道,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京畿百姓近年非但能吃饱穿暖,稍微勤快肯干的,家中已颇有余赀了,对家中子女的教育愈发重视起来。
最现实的考量,就是日后要到铺面和作坊务工时,能识文断字和计数算账的,无论男女,多是能拿到更高的月例,甚至有机会从伙计和工匠升任掌事或匠师,每岁所拿到的赀财往往相差数倍乃至十数倍之多。
华夏百姓向来是务实的,朴素的价值观里也不乏远见,对家中子女的教养更舍得砸下本钱。
每岁二十钱束脩,能入官府办的蒙馆,让朝廷派来的先生为自家儿女开蒙,这等好事自是不会错过。
随着京畿百姓生活愈发富庶,他们对朝廷和官府的信任度已暴涨到惊人的高度,对太上皇和皇帝的崇拜敬仰尤为狂热,容不得旁人说这两位贤君圣主的半分不是。
闻得着官办蒙学是皇帝陛下当殿批允的,京畿百姓就深信这是普惠万民的大善举,得让自家的适龄子女也早日入学才行。
于是乎,今岁二月在各处官办蒙学开馆后,馆舍内的孩童真是座无虚席,闹得各地官府颇是措手不及,纷纷又额外增设了许多馆舍。
蒙学先生多是从遗孤院募集,遗孤院创办已有十余年,数以万计的军中遗孤早已长大成才。
并非每个出身遗孤内院的学子都适合从军或经商,有悬壶济世的医者,有宰猪贩肉的屠户,有锄禾躬耕的农夫,总之大多都能凭借自身在遗孤院学到的各类技艺好好生活。
不少遗孤院的学子们感念院内先生们的教导之恩,也想着能如他们般教书育人。
太常府文教司在去岁七月间,向民间广为募集蒙学先生,遗孤院的历届学子纷纷前来应募,随后接受了将近半年的所谓教育培训,到得今岁二月便派任到了京畿各地的诸多蒙馆,成为首批蒙学先生。
遗孤院本就鲜少教授学子些经史子集,除却识文断字,就数术数之学教得最多,恰恰就符合了官办蒙学的课目,文言和术数,外加少许忠君爱国的思想教育。
这批蒙学先生本身年岁也不大,不是甚么老学究,更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文人雅士,他们懂得民间疾苦,懂得寒门子弟入学是为了将来有个好出路,自然晓得该教些甚么,该如何教。
换了后世的说法,这是批接地气的教书先生。
蒙学开馆后,入学的孩童及其父母长辈见得这般年纪轻轻的教书先生,皆有些新奇,觉着和想象中那些须发花白,神情庄重的老先生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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