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舜惊喜道:“八皇嫂此言当真?”
“培训的章程可都是定好的,虽是半年为期,但每月皆有考核,若是学业不合格者,将终止其培训,退回作坊,陛下有令,绝不能再为你徇私。”
江都王妃却是先插了话,出言警醒道:“十四弟可要想好了,若因夜间喂养马匹致使白日无精打采,将学业落下,到时可别后悔莫及。”
刘舜忙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两头皆不会耽误。
他却不晓得,自家的众位嫂子皆在心中为他可怜,陛下分明是要借机磨磨他这等盲目莽撞的性子,自不会让他轻省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 作壁上观()
汉六十七年,三月中旬。
右北平郡遣快马昼夜兼程呈递军情急报,匈奴左右贤王纠集近二十万匈奴铁骑,从狼居胥山挥师南下,短短数日奔袭两千余里,将猝不及防的乌桓诸部打得溃不成军。
“短短四五年光阴,匈奴人便已缓过劲来,果真如北地草原上的遍地牧草,若不连根拔起,待春风再起时,便又会破土而出啊。”
刘彻微是感叹,却也并未太过意外。
匈奴左贤王前度兵发漠南草原东部是在汉六十二年夏,十五万匈奴铁骑非但没能灭掉乌桓诸部,反是被拖得人疲马乏,撤兵北返时更是遭到二十万乌桓骑射的追击,导致匈奴左部的诸多附属部族惨遭血洗。
虽说匈奴左贤王最终在凛冬时节偷袭反杀,将贪功恋战的八万余乌桓骑射近乎全歼在狼居胥山口,但匈奴左部的损失却是无法弥补,端是元气大伤。
汉军更是早已踏破匈奴右部王庭,并将匈奴右贤王斩杀与河西走廊,近乎是彻底覆灭了匈奴右部。
新任的右贤王倒是老熟人,正是昔年被乌桓人端了漠南老巢的左谷蠹王伊稚斜,因其为军臣单于的王弟,故而得以接任右贤王,重整匈奴右部。
匈奴左贤王与军臣单于向来不睦,此番却能联合右贤王伊稚斜出兵奇袭乌桓诸部,显已决意暂且停止族中内讧,合力对外了。
足足二十万匈奴铁骑!
乌桓诸部先前的二十万骑射本就被匈奴左贤王袭杀了近八万,经过四年多都尚未恢复元气,现下约莫也就在十六万左右。
尤是因赤勃部大人巴鲁被大汉册封为乌桓王,乌桓诸部已彻底分裂成势均力敌的两大阵营,彼此势均力敌,对峙僵持至今。
若彼此数量相当,乌桓骑射本就稍逊匈奴铁骑数筹,现下非但数量不如人,各部首领又无法齐心,自是一击即溃。
据右北平郡北部边塞传回的呈报,乌桓诸部已尽皆退回乌桓山脉,匈奴铁骑则堵在山口外,匈奴左贤王显是吸取了先前的教训,不会再让乌桓大军出山,仗着汉国各处边塞的物资支援,四处游击骚扰。
乌桓诸部见大难临头,也再顾不得内讧,两大阵营暂时携手,以薄奚部大人忽都和赤勃部大人巴鲁同为大首领,举全族之力死守乌桓山脉,抵御匈奴大军。
乌桓贵族们自也不忘向大汉求援,使者已向常驻右北平郡治平刚城的行人令宋远呈递了求援书信,只是被宋远以要转呈皇帝陛下圣裁为由,暂作拖延安抚。
刘彻获知乌桓求援之事,心下自是冷笑不已。
发兵援救?
他想灭掉乌桓不是一天两天了,据史籍记载,东汉时乌桓做大,对汉境的危害可不比西汉时的匈奴小多少。
北方的游牧民族,一个都不能留,必须尽数斩草除根!
现下匈奴左右贤王要向乌桓诸部复仇,大汉正好坐山观虎斗,且看谁先咽气。
此等重大军情,刘彻没打算隐瞒群臣,就算想瞒也未必瞒得住,世家大族在大汉各地的眼线不少,尤是右北平郡边市众多,免不得会有世家大族组建的商队入驻。
匈奴大军南下,大汉北边的各处边塞自是城门紧闭,大举调集兵员,哪还会让汉商出塞大摆边市?
世家大族的商队得到这等消息,自然会速速向主家回报,即便不如朝廷的军情呈报那般迅速,但也绝慢不了多少。
翌日早朝,大汉朝堂便就此事开了朝议。
群臣们听闻此事,虽有些意外,却是没太过焦虑。
匈奴连乌桓都未必收拾得了,大汉急个甚?
近年大汉对外族连战连捷,连匈奴右贤王都宰了,也没见军臣单于敢兴兵复仇,漠南草原更已有数年没见着匈奴游牧部落了。
现如今大汉已夺回燕北及云中,倚数千里阴山,据守雄关坚城,匈奴的战马又没长翅膀,焉能越过山势险峻的阴山山脉,侵入汉境?
倒是太尉李广与匈奴对战多年,出言进谏道:“陛下,匈奴马快,又擅长途奔袭,若是不惜马力的昼夜兼程,在地势平坦的漠南草原几可日行千里。现下匈奴大军虽聚集在乌桓山的西麓,但我大汉不得不防备其分兵,暗中奇袭上谷或云中两郡的北部边塞。”
(见得有兄弟提出疑问,特意解释:秦汉一里约为四百二十米。我问过内蒙古的同学,换马备骑,全天三百多公里跑得到。)
“不错,太尉所虑确有道理,我大汉近年数度裁撤边军,如今北方各郡的边军不过二十万,要守备数千里关墙确是不易。”
刘彻微是颌首,沉吟道:“不若让各大边郡调集郡兵,到各处边塞协助边军守备,太尉以为如何?”
李广躬身答道:“回陛下,臣以为此法可行,匈奴此番奇袭乌桓,来者皆为骑兵,未带奴隶充当攻城步卒,各处边塞只需补足人手,匈奴铁骑必是攻不下的。”
刘彻复又问:“依太尉之见,该调集多少郡兵援边,若是征调过多,未免太过劳民伤财了。”
论起抵御匈奴,李广自是经验丰富,压根无需多想,便是答道:“回陛下,臣以为征调二十万郡兵北上边塞,则可保万无一失。”
“二十万郡兵,再加原本的二十万边军,若朕未记错,过往未曾裁军时,北地边军也就三十余万吧?”
刘彻不禁皱眉,郡兵不同于边军和京畿诸营这类正规军,平日除了用来维持地方治安,还会从事部分劳作。
北方因天候较冷,不少郡县的农田至三月方始耕作,在农忙时节调集二十万郡兵,不但要耗费国库的大笔粮饷,还必定会影响到农耕,就为防备匈奴偷袭,未免也太不划算了。
李广也听出陛下的意思,显是觉着过往三十余万边军就能守备好北方边塞,现下却要征发到拢共四十万兵员,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他微是思索,复又道:“臣启陛下,若是加派一支精锐骑营屯驻在上谷郡,以作驰援之用,则调集十万郡兵即可。”
刘彻眼神一亮:“哦?太尉且细细说来。”
李广出言解释道:“匈奴铁骑虽是骑**湛,但马速也未必能比我大汉精锐骑营快多少,且他们若想攻城,必要保持马力。我大汉只需在漠南草原广撒游骑斥候,密切掌握匈奴行军动向,呈报给屯驻在上谷郡的精锐骑营,以便及时驰援即可。”
“嗯,言之有理,若我大汉边塞内有大队骑军,匈奴骑兵必有所顾忌,不敢全力攻城。”
刘彻颌首认同道,骑兵部队在大汉对匈奴的守城战中是重要的战斗力,不是下马上城头,而是凭借极强的机动性和爆发力,骚扰乃至冲击攻城的敌军部队。
北方边塞多是建在阴山各处隘口或山谷,正面战场不宽,就算二十万匈奴铁骑尽数来攻,真正能投入攻势的顶多就最前方的万余骑。
骑兵对战最重要的是保持机动性,尤是匈奴骑兵最拿手的战术是且退且射,在不断的游弋中不断射杀敌军,就如钝刀子割肉。
大汉骑兵的优势则在于装备精良,锁甲战戟皆远非匈奴可比。
匈奴和大汉两方精锐骑兵的对比,较为类似轻骑兵和重骑兵的区别,大汉骑兵虽不似后世欧洲传统意义的全甲重骑,但就与匈奴骑兵的装备差距而言,确实是有极大优势的。
因而匈奴骑兵若因攻城而丧失机动性,没办法提起马速,被数量足够的大汉骑营出城冲击,必将溃不成军。
刘彻复又问道:“依太尉之见,该派哪支骑营北援?”
李广不假思索道:“回陛下,臣以为两万虎贲骑足以担此重任!”
刘彻微是扬眉,心道李广最近倒是有些开窍,非但不似过往般只想着求战立功,更会揣摩帝皇的心思了。
三万细柳骑跟着李广征战多年,屡立大功,难免被打上了名为李广的烙印;两万中垒骑现下又是由秦立出任校尉,秦氏也不宜再冒头;倒是虎贲卫还要多立些战功,方能借此将虎贲将官们提拔起来。
大汉的数个精锐骑营唯有保持平衡,才能让刘彻这做皇帝的睡得踏实啊,否则宣曲骑营怎能捞着去南越拣军功的机会?
刘彻沉吟片刻,便是定下此事:“既是如此,便着虎贲骑营前往上谷郡屯驻,以便驰援各处边塞,另着右北平,上谷,云中三郡都尉,依各郡北方边塞屯驻的边军数量,以其半数征调郡兵,领往各处边塞协从守备。”
朝臣们也没甚么意义,论起领兵作战,他们全加起来也未必干得过太尉李广及其麾下的诸多武官,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若是现下多嘴出甚么馊主意,还被陛下采纳了,日后汉军若是获胜倒还好,若是不幸落败,那岂非凭白惹火烧身?
大农令东郭咸阳却是暗暗叫苦,他才刚上任两个月,大农府的各路牛鬼神蛇尚未收拾服帖,那些杀千刀的匈奴蛮子偏却整出这破事,闹得朝廷要调兵防备,这不是添乱么?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这道理东郭咸阳自是懂的,但他过往任大农丞虽有数年之久,但向来皆分掌盐铁及工商百业,便连农政都鲜少涉足,更遑论涉及军政之事,军需调配,粮饷调拨甚么的,没经验可处理不来。
下得早朝,回到中央官署,东郭咸阳立马前往御史府,向已升任御史大夫的曹栾虚心求教。
曹栾倒是毫无保留的细细指点他,心下却颇有些恶趣味的幸灾乐祸,原来旁观大农令忙得焦头烂额是这般惬意之事,好在自个算是熬出头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着眼釜山()
在柳絮飘飞的三月间,最令大汉群臣在意的消息不是匈奴大军奇袭乌桓诸部,而是汉中水师的近千艘风帆战列舰北返,准备与琅琊水师的楼船群进行调换。→お看书阁免费连载小説閲读网。s。h。u。。e
战列舰群将重新担负接送各大世家捕奴队往来朝鲜和辽东的任务,楼船群则会转而南下番禺,边是巡弋番禺周边海疆,边是逐批进入船坞进行改装。
郅都坐镇番禺城,自然不是无所事事,城内十万大汉将士也没白吃粮饷,数月光景已重新整葺好番禺周边的多处水陆码头。
番禺城东的郁水之畔更已开挖船坑,待得汉中水师的百余名造船匠师,便可就地兴建起大型船坞。
琅琊水师因是濒海水师,故大翼楼船的数量不算少,将近六百艘。若非汉中水师近年有大量战列舰下水,大船的数量其实是不如琅琊水师的。
六百艘大翼楼船自然不能浪费,需尽数改装成风帆战列舰,番禺气候温暖,船匠便是在冬日都无需歇工,颇是适合兴建船坞,并作为军民两用的海港。
大汉现下虽无法建成后世那牛掰的广州港,但建个小小的番禺小港还是做得到的,权当让闲得发慌的十万将士稍微活动活动身体了。
刘彻是个体恤将士的好皇帝,想着让将士们去做额外的重体力劳动,总得给些好处,索性让大农府调拨了笔款项,让郅都自行支配,分发给参与兴建港口的将士们。
朝廷不缺钱,缺的是劳动力,十万壮汉闲置不用着实太过可惜。
将士们自是欢欣鼓舞,汉军的粮饷本就丰厚,又因攻陷番禺城得了不少赏赐,再加上这笔额外收入,待日后回返齐地,莫说娶个婆娘,便是弄个一妻一妾都有富余,可不正是所谓的齐人之福么?
伏波将军田怀也是心下暗喜,琅琊水师才是归他辖属的,此番是由汉中水师的战列舰群搭载十万齐地将士奇袭番禺,军功的大头可都让戈船将军易言得了去。
现下汉中水师的战舰群离去,琅琊水师的楼船群就要到来,其中的六百艘大翼楼船还能改装成那风帆战列舰,这对田怀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军队中最信奉实力,往往比的不是谁的官位更高,比的是谁麾下的将士更多更强。
譬如昔年被架空的太尉窦婴,位列三公又如何,手里头没兵权,谁特么尿他那壶?
想加官进爵,就得立下军功,若手下没实力,天赐良机摆在眼前都抓不住的。
辽东郡近海,汉中水师的戈船将军易言矗立在旗舰的前甲板上,望着前方已隐约可见的海陆码头,颇是感慨。
水师将士,乃是真正的四海为家,每每见到曾经停靠过的码头,总有种回家的感觉。
其身侧的唐涛却是面色潮红,经由鹞鹰传讯,他已提前得知前方的海陆码头有甚么在等着自个。
步骑校尉的敕书和印绶!
待得接下,他便可彻底脱去细作身份,正式回归汉军,且编入汉中水师出任将官。
这一日,他足足盼了六年,却是值了!
步骑校尉虽比不得易言这统御整个汉中水师的戈船将军,却已是水师的三大校尉之一,位秩仅在将军之下。
这三大校尉乃是陛下重新为各路水师重新划设职守的军职。
步骑校尉,掌登岸作战,统率步骑将士;楼船校尉,掌航行停泊,统率罗盘士及操船水手;火器校尉,掌弩炮火器,统率火器士。
辽东太守郅都已奉陛下诏令,征调万余熟识水性的辽东府兵,等候在此处海陆码头,今后将划归唐都这新任的汉中水师步骑校尉统御。
因琅琊水师楼船群离去而滞留在辽东的诸多捕奴队也已收到主家的命令,纷纷汇聚而来。
待得汉中水师将士稍作休整后,便可搭载捕奴队前往朝鲜半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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