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都见皇帝反忧为喜,忙是硬着头皮心虚道。
刘彻摆手笑道:“无妨,不管是否准确,朕皆不会怪罪于你。”
唐都复又躬身,由衷道:“谢陛下体恤。”
刘彻微是颌首,便让唐都退下,继续领众多侍召昼夜监测天候。
待得唐都离去,刘彻便让郎卫们冒着大雨,用快马向各地官府传达诏令,通知辖下百姓,做好谷雨前后降下冰雹的准备,倒是没提到暴雨何时止歇之事,免得预测不准或是造成救灾之人心生懈怠。
长安内史府也接到了诏令,非但张榜公告,更派大量吏员挨家挨户的通知城内百姓。
皇室实业和田氏商团的诸多作坊也尽皆停工,让工匠和掌事尽量呆在家里,尤是谷雨前后,若天降冰雹,赶紧藏地窖里躲避。
宫城内更是高度戒备,不但加固了各处宫殿的檐宇,刘彻更是不惜工本,早在正月便命匠师用水泥建了些坚实的屋舍,未央宫,长乐宫和太寿宫都有搭建。
天灾将至,保命要紧,哪还顾得理会甚么违制动土,御史弹劾?
江都王刘非也命人在皇亲苑的诸多府邸建了水泥屋,不求华丽,只求足够坚固。
听闻到此番下的雹子或许有不少铜盆大小的,皇亲苑的刘氏宗亲们险些都吓尿了,关中往年也曾下过雹子,可连鸡蛋大的都少见。
脸盆大的?
屋顶的砖瓦再厚也得砸出洞来!
那水泥屋子再贵也得建啊,钱财总没性命要紧,刘氏宗亲们皆是心甘情愿的掏了钱,让江都王在他们的府邸大建快建。
三月六日,汉中郡刮起强劲南风,所幸未有冰雹降下。
刘彻翌日便收到千里加急的呈报,已确认唐都预测得没错,汉中没下冰雹是因其位于秦岭南麓,没受到东部冷气团的太大影响。
南风要往秦岭以北的关中刮来了!
刘彻再度下达急诏,关中百姓务必昼夜警惕天降冰雹。
然而未等诏令传达到,函谷关最先降下冰雹,虽没铜盆那么夸张,但比鹅蛋大的倒俯拾皆是。
据回报,函谷关在三月八日夜间暴雨止歇,三月九日骤然大晴,然而就在闷热的午后,冰雹猝然而降,足足砸了小半个时辰。
太初宫的诸多殿宇惨遭毁损,纷纷让冰雹开了天窗,连殿内的不少雕像都被遭了秧。
长安比函谷关还靠南些,竟没先遭灾,还真得感谢道家老祖提前顶雷,给京畿三辅做了预警。
不用刘彻下诏令,各地官府已自行告知治下百姓,接下来数日尽可能躲在家中,甚至藏身地窖,切勿轻易外出。
果不其然,三月十二日,京畿三辅陆续降下冰雹,不但规模比函谷关的更大,雹子更是大得吓人,比铜盆大的还真不少,坠落在地后,四散的大块碎冰都能将人砸伤。
尼玛!
刘彻的水泥避难室就建在寝殿的侧厢房,他躺在水泥间的卧榻上,听着宫殿的檐宇处不时传来砖木破碎的巨响,都有些担心外头殿宇的房梁塌了,将他活埋在这水泥小屋里。
好在冰雹数量终究有限,下得愈猛,停得也愈快,不足两刻便是彻底止歇。
阵阵南风刮起,待得心惊胆战的人们再憋不住,从屋内探头望天,只见多日阴云密布的天空已变得碧蓝如洗,再见不到几片云彩。
长安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即便是北阙的民居,也建得颇为牢固,倒是没出现大范围的屋舍倒塌,但过半数的屋顶都严重破损,若不好生修葺,雨天怕是住不了人的。
然而惊魂未定的百姓们还是听从了官府的建议,若非必要,则先不要大举修葺屋舍,继续躲在屋内或地窖,再等数日,待得确认不再会降下冰雹,再出外走动不迟。
接下来数日间,诸多郎卫不顾生死,冒着被冰雹砸死在路上的危险,不断快马加鞭往返长安和各郡县,传递消息和下达诏令。
刘彻真是被这些尽忠职守的家伙感动坏了,后世有句话,若你活得轻松安逸,那必是有人在默默为你负重前行。
京畿三辅的伤亡情况已初步汇总上来,册籍在簿的百余万军民,伤亡八千余人,倒是奴隶伤亡惨重,近二十万奴隶足足死掉两成有余。
这倒也算说得过去,大多奴隶都在加固河提,挖渠清淤,乃至运送物资,降下冰雹时躲避不及很正常。
三月下旬,天灾终是彻底过去。
连降半个月的暴雨,又有大规模的冰雹,关中各郡县自然遭受重创,所幸官府和百姓都做足了准备,伤亡不算太大,也就百分之一左右的倒霉蛋遭了秧。
在汉朝,如此天灾只有这些伤亡,已是极为难得的了。
接下来的灾后重建,朝廷早已布置妥当,且此番天灾造成的损失远比先前预估的要小得多,故而救灾和灾后的诸般安排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刘彻颇是满意,也深知皇帝不差饿兵的道理,从少府的库房支取大笔赀财,适时重赏了防灾和救灾的有功之人,包括朝臣,各地官员乃至寻常的府卒,为数甚众。尤是传递诏令和消息的郎卫们,皆是赐下极为丰厚的赏赐。
如此一来,他们就有更大的动力,全身心的投入到灾后重建中。只因皇帝言明,此番先只赏些钱财,待得灾后重建完成,还会再度论功行赏,为有功之人加官进爵。
值得一提的是,阿娇将年前从联合制衣获取的高额红利尽数取用,命人在关中各郡县广设粥棚,向灾民赠饭施粥。她还特意让人向田氏商团的养殖场购买了不少牲畜家禽,在粥棚里提供些热腾腾的肉汤,还有不少面饼。
各地官府虽也设有粥棚,但饭菜自是比不得财大气粗的堂邑翁主。
一时间,堂邑翁主善名远扬,百姓又想到天子即将迎娶她为后,更是相信那真凤天女的传言。
刘彻闻得此事,险些惊掉了下巴,莽直的女汉子,呆头呆脑的小萝莉,竟会引导民意了?
颇为自得的阿娇倒是坦言相告,乃是文君先生替她出的主意。
刘彻不由失笑道:“这卓文君还真是个妙人,你日后可得多多向她请教才是。”
阿娇臻首轻点:“待我做了皇后,还想延请文君先生做大长秋呢。”
刘彻见这小萝莉丝毫不懂矜持和含蓄,也只得道:“祝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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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长秋基金()
入得四月,关中各郡县已将灾情详细呈报至朝廷公府,刘彻遣了少府丞陈诚领着诸多账房前往公府细算,初估灾后重建需花费近百亿公帑。
大农令曹栾被宣召入宫,阅看过写满各类预算的账册,满脸欲哭无泪的神情。
足足百亿,几近于国库岁入!
国库公帑并非只进不出,数十万边军加各郡县府兵要粮草军饷,各级官吏要秩俸,造桥修路,疏浚河川,哪样不需消耗大笔赀财?
即便近年国库岁入大涨,但开销也远较过往大,建设新城,铺设沥青大道,皇室实业可不是白替朝廷卖力的,江都王刘非在收账时从未手软过。
国库虽谈不上入不敷出,但还是那句老话,地主家也没甚么余粮。
现下要支取出百亿公帑,索性让皇帝直接取去他这条老命算了。
刘彻自认是个通情达理的好皇帝,自然不会要了曹栾的命,不等他出言诉苦,便是和颜悦色的笑道:“大农令无需太过犯愁,朕早先已先言明,少府亦会筹集些现钱来应对此事,不若大农府和少府将灾后重建的开销对半平摊,如何?”
曹栾讶异道:“陛下,少府能支取出五十亿现钱?”
他作为执掌天下钱粮的大农令,对少府的收支亦是明晰,颇是怀疑少府能拿出这等数额的现钱。
少府作为皇帝私府,征课山海池泽之税和收取臣民捐输,用以负责皇室及宫廷的所有衣食起居、游猎玩好等诸多事务。
少府近年通过辖下的各式作坊牟取暴利,刘彻即位后又直接并了太子詹事府,但亦如国库般,收入虽多,开销却也极大,尤是阳信公主出降和皇帝刘彻即将举行的大婚,耗费都是极大的。
虽说天子富有四海,整个大汉都是他的,但毕竟山海池泽和诸多产业难以仓促折卖变现,筹集到足以活用的现钱。
五十亿大钱,合五十万金,现下大汉藏有如此巨额现钱的地方,除了国库,就唯有皇室实业总部内那数座守备森严的金库。至于田氏商团么,国舅田胜的全副身家都未必能有这个数,更遑论能活用的现钱。
刘彻晓得他的疑虑,却也没多作解释,只是笑道:“爱卿尽管放心便是,你且按着这账册,从国库逐笔支出相应公帑即可,六月前少府自会将五十亿钱移入国库。”
皇帝都肯将少府赀财用来填补国库亏空,曹栾自是无法再推阻此事,国库预先挪用支取百亿钱还是做得到的,只要少府在岁末发放秩俸前将钱送来入库,就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见曹栾应下此事,刘彻心情大好,他虽身为皇帝,但总不能事事乾坤独断,硬逼着臣下奉旨行事,破坏官僚体制的良好运作。
待得曹栾告退离去,刘彻便命近侍宦官召堂邑翁主阿娇入宫。
少府短期内确实筹集不到五十亿现钱,刘彻又不想再过多插手皇室实业,将其视作刘氏宗亲及诸多世家大族共同出资的股份制企业,还是任其独立运行的好。
朝廷强行向大企业摊派巨额公务开支,这等恶劣的先例不能开!
即便江都王刘非屡屡上奏,想以皇室实业的名义向朝廷捐输重金,为君分忧,刘彻也断然拒绝。
皇室实业可自行将大笔赀财投入灾后救助中,出钱出力帮灾民修葺房舍,清淤农田,但不应为朝廷的公务举措买单。
少府征课山海池泽之税,有后世的国企性质,倒是应该出资捐输给国库。
国企和私企,必须从创立之初就泾渭分明的区分开来,免得日后闹出乱子。
江都王刘非听完刘彻的想法,自是分外认同,拍着胸脯保证日后定会多加注意。
刘彻倒也不想打击刘非等人为国出资的积极性,替皇室实业在民间竖立良好的企业形象也是有必要的,便是想到了个好主意,让刘非先行筹备活钱,等他的消息。
这事儿,还得着落到阿娇小萝莉的身上。
大婚的吉日已定,就在五月初五的端阳之日。
汉初还没甚么端午节,大汉君臣更不会去纪念那投汨罗而亡的屈原,他可是楚臣,虽是战国时的楚人,但也勉强能称上项楚的前人,终归犯了几分汉人的忌讳。
何况大汉铁血尚武,对屈原在楚都陷落后投河自尽的做法颇是不认同,倒不如以匹夫之勇,提三尺之剑,多杀几个入侵楚国的秦兵。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好汉一条。
投河自尽这种消极的逃避作法,教大汉君臣着实难以理解,纪念他作甚?
大汉的端阳之日,乃是指五月仲夏的首个午日。
五月通午月,五月初五即为午月午日,该日是为阳辰,顺阳在上,阳气颇盛,且多是晴好天气。
此番帝后大婚要抵御北地灾神侵扰,皇帝又是日神临尘,自然要选择阳气旺盛的日子。
现下已入四月,婚期将近,阿娇也不好继续宿在太皇太后的长乐宫,而是回到皇亲苑的大长公主府备嫁。
(刘彻登基后,馆陶公主是为大长公主,长公主则为刘彻的长姊阳信公主,位阶已提,位同诸侯王。)
不过也只是明面上这般做,实际上阿娇还是时常入宫走动,偶尔还会到未央宫见刘彻,没在意甚么备嫁不私会的规矩。
御史府诸官们此时正忙着到关中各郡县监察吏治,确保没有官吏在灾后重建时贪污渎职,没甚么闲心上奏弹劾阿娇不合礼制的做法。
刘彻遣近侍宦官去召阿娇入宫,只消小半个时辰,额角冒汗的小萝莉便带着香风阵阵,跑入长秋宫后苑的翠竹园。
竹间小阁内,刘彻将早已备好的甜汤递给她,无奈摇头道:“又在宫城纵马了?”
“嗯,即便教御史瞧见,顶多再罚些钱财。”
阿娇微微有些喘,不以为意的答了话,便是接过甜汤,仰着细长的颈项咕咚咕咚饮尽。
她放下汤碗后,以袖遮面,打了个分外惬意的响嗝。
“……”
刘彻见得她那刻意装淑女的行为,微是愣怔,便即失笑道:“你若先擦擦汗,理好妆容衣裳,且不打那嗝,倒还有几分贤淑模样。”
阿娇瞪了他一眼,接过他递来的锦帕,胡乱抹了抹冒着汗珠的额鬓,嘟着嘴不甘道:“我若真有心要扮贤良淑德,亦是能像模像样的。若非急着入宫见你,本翁主还在府里和内宰们学着仪态呢,日后总要教你见识到甚么叫雍容万方的母仪之姿。”
刘彻虽是不信,却也不好打击小萝莉力图上进的积极性,便转了话头道:“你先坐下,朕还有正事要与你商议。”
阿娇依言落座,却非正襟危坐,而是翘臀着席,左脚曲盘,整个身子抵在竖立着的右腿上。
这等踞坐之姿,若教御史们瞧见,怕是又要上奏弹劾她堂邑翁主轻浮无礼,偏生瞧在刘彻这穿越众眼里,只想上前拜见大佬。
活脱脱的大汉版洪兴十三妹啊!
没救了,诸多内宰费心劳神的教导数月,也没把这块“朽木”雕刻成型,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刘彻心下暗叹,出言询问道:“你依着卓文君的谏言,出资广设粥棚,向灾民布粥施饭,如今成效如何?”
“甚么成效?”
阿娇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道:“听下人回禀,灾民们吃得饱,就是赀财不多,人手也有限,设不了多少粥棚。”
刘彻无奈的摇摇头,这萝莉就是没甚么城府,压根没完全领会卓文君让她广设粥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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