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谢家,或许,也不过只是阿珠人生路上短暂却美好的风景罢了!
阿珠对他的信任依赖,他不是不开心,只是想到未来,谢清珺就止不住的担忧,如此下去,他的小阿珠,将来又要依靠谁呢?
谁都不可信,唯有阿珠自己,才能成为她自己真正的依靠。
此举,不过是他作为兄长,给阿珠一个小小的教训,告诉她,这世间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够让她完全付出自己的信任,任何时候,她都必须留一手,或许有时候,她留下的那一手,就是她存活下去的保证。
但想到阿珠对他全心全意的信任,谢清珺又禁不住有点儿心虚,他小声替自己辩解道:“这可不是二兄我坑你,是你自己坑自己,这会儿才察觉,诅咒我,已经迟了,自己挖的坑,阿珠你跪着,也得跳下去啊!”
谢清珺身旁围绕着的活色生香的美人儿们,就像是聋了耳朵瞎了眼,对谢清珺自言自语,自说自话,时不时还发出诡异笑声的神经病举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充分体现了作为渡梦河花魁的良好职业素养。
远在安城的谢清华可不知道谢清珺对自己的一番安慰开脱,她咬咬牙,下定决心,等她下回见到二兄,若是不和她算这笔账,她就改和他谢清珺信。
#等等(尔康手),你不就是和谢清珺一样信谢吗#
##
#我懂了,所谓教科书级的傲娇,沧桑脸。jpg#
刘习风可不知道他眼中的神秘女郎心里这一番风起云涌,垂下的长长幕离,遮掩住了谢清华所有的表情,让他无从揣测,而谢清华周身散发的危险气息,也让他不敢揣测。
他压抑得太久了,而谢清华,是第一个有能力找到他,并有心向他询问明燃之战的人,他不知道,错过了这一次,他还要等待多久,或者,错过了这一次,他就只能在痛苦愧疚中度过余生。
刘习风面上充满了矛盾与挣扎,最后,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顾吴爵的反抗动作,将他推出书店,往年的事情太过沉重,吴爵这孩子还有大好的将来,不该被他这全身上下充满坟墓气息的无能胖子拖累。
然后他将店门慢慢掩上,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谢清华面前,深吸一口气,直视着谢清华,认真问道:“我,刘习风,昔年的大晋将军,明燃之战的败寇,请问,我,可以相信你们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清华:呵呵!
谢清珺:等等(尔康手),阿珠。
97 汝之初心()
谢清华以手托腮; 神情沉静; 默默凝视着凉亭外的风景; 李馨一扫以往的傲气不羁; 难得低眉顺眼; 安静站立在她身后。
安城的景致极美,凉亭之外; 东面,水波浩渺,接天一线,望之; 便令人觉得心胸开阔;西面临岸,没有东面的大气疏朗; 却自有其秀美之处; 窈窕婀娜的柳树随风摇曳,别有韵致; 点点繁花点缀在岸边的碧色草丛里,让人恍惚之间; 只觉得春意未尽。
一向极为爱好美景的谢清华此时此刻,却是无心欣赏。
她怔怔沉思,脑海里始终回荡着一个时辰之前,刘习风满怀希望,向她问出的这句话——
我,可以相信你们吗?
信任,这是何其沉重又何其飘忽的一个词?我; 谢清华,谢家继承人,值得他相信吗?而我,又能否担得下他的信任呢?
最终,慎重思虑以后,谢清华还是没能回答上刘习风的这个问题,在刘习风隐隐含着失望的目光注视下,她带着李馨,堪称是落荒而逃。
平心而论,谢清华一帆风顺的人生中,极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原本是稳操胜券而去,但当即将达到目的,刘习风那满怀希望的沉甸甸目光看向她,仿佛只要她一个轻轻的点头,他就能把所有一切的秘密,毫无保留的告诉她的时候,临门一脚,谢清华却退缩了。
因为她发现,对着刘习风沉痛愧疚的神情,自己竟然点不下这个头。
不用二兄多加劝解,心魔消除之后,恢复理智的谢清华自己心里也清楚,此时此刻,正是她踏入大晋政治舞台以来最艰难的时刻。
她托病退居安城,除了自己的意愿以外,更多的是形势所迫,事实上,她正是以退为进,行明哲保身之道。
可以说,正是她以此举,一力扛下了大晋反对派对于改制的全部反扑,才换来了改制在大晋的顺利进行。
固然,她并不甘心此后的沉寂,决心通过鹿鸣书院,慢慢渗透,把选官令真正下放到有真才实学,却没有世族背景的学子手中。
以此,作为她东山再起,实现她让衮衮诸公千里来迎的豪言壮语的凭依。
但谢清华这一套东山再起计划,她之所以有成功的把握,不是因为精妙,更不是因为对手太蠢,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一个慢字。
潜移默化,不疾不徐,一步一步缓缓来,让反对派明知道有鬼,却又无法反驳。
毕竟,为官之道,关键在于平衡,大晋朝廷的老狐狸们一个个精滑似鬼,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正如她害怕他们鱼死网破,把大晋弄得一团糟无法收拾一样,他们也害怕她不管不顾这样做。
制衡,总是相对的。
自从她踏入了大晋官场,只要没有踏平大晋、在乱世中重新建立一个国家的打算,就必须遵守大晋这一套延续多年的游戏规则,同理,那些老狐狸,她的对手们,同样必须遵守。
谢清华先前退了一步,愿意退居安城,以病为名,沉寂一段时间。
自此以后,只要谢清华不想着搞什么改天换地的大事,而是想要从小处着手慢慢来的时候,凭着她本人,凭着她至今仍要被人称一声“谢宗女”的份上,再借陆家三分力,她的这个看似破绽百出的计划,一定能安安生生、一路顺遂的进行。
寻找刘习风,询问明燃之战的真相,除了二兄的怂恿之外,不过是因为谢清华习惯将一切变数尽数掌控,以做到心中有数,为以后可能会有的筹谋,顺手埋下一颗棋子罢了!
可谁知道她这一顺手,偏偏却坑惨了她自己,刘习风为人如何,他隐瞒明燃之战真相是对是错,谢清华不作评价,也无法评价,时隔多年,其间对错,唯有刘习风他自己清楚。
但当刘习风想要把秘密托付给她,把这千钧重的担心交付到她的身上,若是她答应了刘习风,知道了所谓的秘密,该如何做,才能无愧她的本心,这才是谢清华思虑久久,却只能落荒而逃的真正原因。
谢清华从袖子中,取出一块玉珏,玉质细腻洁净,在她掌心散发着柔和的光彩。
衣袖拂动,谢清华纤长如玉的手指,,细细摩挲过这块玉珏,神情珍重,她纯黑色的眼眸映着亭外潋滟的水光,竟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水光潋滟,还是她的眸光潋滟。
自从阿耶把这块玉珏赠给她,她始终佩戴在腰间,不离片刻,只是此来安城,为了隐藏身份,她只好将这玉珏取下,藏在衣袖里。
玉珏看上去极为珍贵,但更为珍贵的,是这玉珏代表着谢家继承人的权力,当然,在谢清华看来,或许她阿耶蕴含在玉珏中的爱女之心,期望与叮嘱,才是她最看重的。
半晌,谢清华方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她注视着手中的玉珏,柔声道:“阿馨,你还记得,在我真正成为谢家继承人,接过这块玉珏的时候,我阿耶说的话吗?”
李馨点点头,笑道:“当然记得,问秋之会上,谢家主一片拳拳爱女之心,着实令人动容。”
“盼汝不忘初心,永如此玉珏。”李馨仿佛是吟唱诗歌一般,将谢钦当日的话重复了一遍。
“是啊,不忘初心,永如此玉珏,阿耶此言的深意,直到现在,我才算有所领会,”谢清华眉头微微蹙起,叹息着说道,“阿馨,你说,我现在算是做到了吗?”
“自然是做到了,”李馨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她笑道,“属下不知您究竟因何有此心结,但属下还记得主君您昔日招揽我的时候,承诺过的,要给属下一片施展自己才华的天地,虽然属下还没能上战场,但却有幸参与改制这样足以青史留名的大事,如何不算呢?”
李馨从来不是傻子,看她周璇在那么多位情人中间,却始终没被打死,安安生生活到现在,就可以看出她有多会说话,甜言蜜语,自然不能对着自家主君使,但委婉动人的解忧之言,却足够自家主君赏个脸面。
谢清华想要从刘习风那儿知道的秘密李馨虽然好奇,但她向来有自知之明。
看着自家主君都是这样慎重的态度,临门一脚却忽然折返的行为,也知道定然关系重大,凭着她现在的身份地位,掺和进去,说不定无知无觉,就做了谁的踏脚石。
她李馨大好年华,战场都还没上成,怎么可能舍得被人推出去送死?
“你啊你!”谢清华心中好笑,纤指隔空点了点李馨,轻声道,“你这是在变相催你家主君我让你上战场呢!”
李馨心里的小算盘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做人家主君,一张一弛才是正道,人无完人,下属的小心思,只要无伤大雅,谢清华也不会苛刻到非要去追根究底。
不过方才也是她失态了,她和李馨固然志趣相投,但一层主臣之分,就已经在她们之间隔了天堑。
这样的问题,她可以问兄长,可以问朋友,但倘若问到李馨这样的下属身上,得到的回答,定然不是她想要听的真话!
想到这里,谢清华瑰丽的容颜上难得浮现几丝落寞,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仙姿缥缈,一如方才。
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承受它带来的一切,风光,寂寞,都不过是她红尘修心的一程罢了!
“现在可不行!”谢清华轻笑着,对李馨意味深长道,“病殃殃的谢家继承人,在安城正式出场的时候,身边,可离不了你呢!”
“何况你今天还没有受够教训吗?就是那已经卸甲归田许久的刘习风,你也招架不来,其他穷凶极恶的北周将士,你又要如何对付?”说完,谢清华话锋一转,提起了方才之事。
李馨神色一肃,英气秀美的面容上,流露出坚毅的神情,对着谢清华,她斩钉截铁道:“受了,不过我可以去学,今日受刘习风的教训,但吃一堑,长一智,在真正上战场之前,在刘习风这样的老将身上跌一跤,又何尝不是我李馨的荣幸呢?”
谢清华摩挲着手中的玉珏,唇却微微弯起一个新月般的弧度,显而易见,对于李馨这位得力手下昂扬的斗志,她很满意。
此去见刘习风,虽然她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没有达到,但也不是一无所获,毕竟她附加的目标,可是超额完成。
要知道,李馨在她将来的计划中,占据了一个极重要的位置,但她也不是没有可以替换她的人,可人,还是用顺手的好,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谢清华不想换人,如今李馨的表现,让她很满意。
一时的失败挫折不算什么,但如果一点也不重视,那也不过是盲目自大。
唯有李馨这样的态度,这样的斗志,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失败了就迎头赶上,才能让谢清华放心,把将来她能掌控的军队交给她带领。
作者有话要说:(=^^=)
98 大风将起()
“好!”谢清华微微一笑; 柔声道; “阿馨你有这份锐气; 我就放心了; 你也别太着急; 说了要学,那刘习风; 不正是现成的好老师吗?”
“都道他生平除却明燃之战,未尝一败,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名将,天下将才录上榜上有名的大人物; 如此之人,怎么当不起阿馨你的老师一职呢?”
谢清华秀眉轻轻一挑; 映在她绝代的容色之上; 仿佛是若隐若现的云间远山,云雾缭绕; 神秘,却愈发引人探究。
李馨望着谢清华; 不由得一晃神,心中暗自疑惑,不知道云间的神女,比起她家主君,谁更担得起风华绝代这四个字?
谢清华没有在意李馨的走神,她背对着李馨,视线投向水天一色的远方; 手中轻轻摩挲着细腻温润的玉珏,相激李馨道,“就是不知道阿馨你,能学到此人几分本事了。”
刘习风?李馨回过神来,身子一僵,愣愣的看着谢清华,全身上下都写着“主君你没搞错吧”这几个大字。
也无怪李馨如此失态,要知道,她方才可是差点把那刘习风店里的小伙计打成重伤,单看刘习风后来的变脸,就知道他定然是个护短之人,她把刘习风得罪得那么惨,还跑去和他求教,不狠狠磋磨李馨一番,白费了刘习风老兵痞子的名声。
若是谢清华最后没有带着李馨落荒而逃,知道了刘习风保留的秘密,那么李馨和他也算得上同谋,既然上了同一条船,刘习风定然不会对李馨吝啬,有极大的可能倾囊相授。
但问题是,面对着刘习风几乎放弃尊严的询问恳求,谢清华非但没有答应,还一言不发,拖着李馨就跑,这样一来,还指望刘习风能给想要偷师的李馨什么好脸色,不打了她出去,就算刘习风素养好了。
李馨哭丧着脸,期期艾艾道:“主君,当真要去?”
“当真,”谢清华唇边含笑,反问李馨道,“阿馨,你什么时候见你家主君我在大事上不当真了?”
见没有她反对的余地,李馨在身上窸窸窣窣的摸索着,谢清华听见声音,疑惑的回头,柔声问道:“阿馨,你这是做什么?”
“回主君,”李馨面容沉痛,仿佛是即将赴死一般悲壮,她一脸决绝道,“属下找找纸笔,趁现在还有口气,写点遗言,让您的暗卫送回去给我阿耶阿娘,和我那些美人儿们,毕竟,我要是真落到了刘习风那胖子手上,能不能须尾俱全回建康城,还要两说。”
谢清华被李馨的作态逗得扑哧一笑,美人明眸善睐,衬着亭外明媚美好的景致格外的动人心弦,李馨停了手上的动作,心中赞叹道,为着自家主君这份美色,她这绞尽脑汁扮丑又扮蠢,就扮得不亏。
谢清华无奈道:“好了,好了,放下你这份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