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尊肯定地说。
听陆长尊说完,程盛东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想到父亲临终前,自己还跟他置气,愤然离开,未守在他身前。
以至于父亲死前,自己都没能跟他说上一句话,内心又是悔恨,又是惭愧。
此时,他才觉出自己利欲熏心,将掌门之位看得如此重要,竟,竟然罔顾奄奄一息的父亲!
现在想来,不知父亲当时有多失望,多寒心!
他不敢再往下想去,只觉得当时那个自己很可恶,甚至有些可怕!
他双眼含泪,伸出拳头,狠狠地砸向自己的脑袋。
就在此时,忽有凉风掠过头顶,陆长尊已将他双拳挡格开来,温言安慰:“好孩子!你明白过来就好了,别再弄伤自己了,这样也无济于事。还是好好想想,以后应该怎么办?”
程盛东黯然垂下手臂,狠狠握住自己的拳头,默默垂下泪来。
“那小子还得继续让他当掌门,直到将你父亲那套掌法的所有招式都套出来。之后,便是……”陆长尊说到后面,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伸手指了指程盛东。
程盛东会意,坚定地点点头。
“不过,这段时间你还是要像昨天那般,对那小子爱搭不理,跟他相处过程中再慢慢转变态度,免得被他看出破绽。”陆长尊提醒道。
“是!”程盛东很赞同。
“你这混账,连你父亲的话都不听了么?”陆长尊忽然站起身来,大声喝道。
程盛东一惊,见舅舅正朝自己眨眼睛,便也大声道:“他说得不对,我为什么要听!”
“哼!你听不听由不得你,我懒得跟你废话,你自己好好想想,怎样才是一个南云派弟子应当的作为!”陆长尊说完,摔门而去。
第205章 祭先()
一开门,程盛东便看见两个弟子转过山坳,朝自己这边走来。
两个弟子一看见陆长尊,便即停下脚步,神色恭敬地对陆长尊说了几句话。
程盛东隐约听见他们的说话声,似乎是向陆长尊请示派中事情,这才明白:“舅舅刚才故意说这么大声,是怕下面的人起疑。”
他转身关上了门,细细回想刚才舅舅跟他讲过的话,心头懊悔不已,这才明白父亲临终时的良苦用心,深觉自己对不起父亲。
“嘭嘭嘭“,正在此时,响起了敲门声。
“首座师兄?你在吗?”门外一个弟子的声音响起。
程盛东在屋内怔怔出神,听到敲门声,眨眨被泪水浸湿的双眼,应道:“我在里面,什么事?”
“半个时辰之后,先掌门的祭奠仪式,要请你来祭先殿来参加。”门外弟子说。
“好!我知道了!”程盛东应道。
陆长尊离开了程盛东后,便来到了掌门段凌天处。
“掌门,盛东他……”陆长尊恭敬地向段凌天微一拱手,便要解释。
段凌天以为他是为了这个事情而来,心中一慌,忙说:“这个事情,可能我没跟程盛东说清楚,才会……”
他踌躇着,心想要怎么说才好。
“这件事情是陈盛东做得不对!”陆长尊马上接过话头,正色道:“他胆敢在掌门面前放肆,若不是看在他父亲刚刚去世的,以致情绪不稳的份上,我早就处罚他了!还请掌门大人大量,原谅了他这一回!”
听陆长尊这么一说,段凌天松了一口气,他原以为陆长尊是要来斥责他的。
陆长尊一把年纪,做段凌天的父亲都绰绰有余,从来还未有长辈对他如此客气。
见他在自己面前这般顺服,段凌天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忙解释:“这不怪他,是我太莽撞了,请陆长尊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是,掌门怎么说,就怎么办!在下先告退了!”陆长尊说。
“嗯,我还有,还有一事想跟你商量一下!”见陆长尊已走出几步,段凌天终于鼓起勇气,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
“掌门还有何事?”陆长尊转身问。
段凌天一撞见陆掌尊那自带威严的目光,心里突地一跳,顿了顿,才又说:“我觉得,我觉得我这个掌门还是由程盛东来做比较合适。”
“盛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会训诫他。请掌门不要再有此想法。既然先掌门临终之前,立了你为掌门,从那一刻起,你便是我南云派的领头人了。”陆长尊郑重地说。
“可是,可是……”段凌天还想再说。
陆长尊伸出右手轻轻握了握段凌天的手,像个长辈般温言说:“掌门有什么难处,尽可告诉我。请你放心,自今日起,南云派全派上下都只会尊你为掌门。”
段凌天见他亲切的样子,心中一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陆长尊微微一笑,收回手来,“请掌门记得待会去祭先殿,统领南云派进行先掌门的祭奠仪式,在下告退!”
看着陆长尊离去的背影,段凌天怔怔出神。
刚才陆长尊看着他的眼光中满是关爱,让他想起了已离世几年的爷爷,他心中感叹了一声,“哎!真要做掌门就做吧!还好有陆长尊在,他可真是一个好人!”
远处召集众人的钟声响起,有志和有方便给段凌天引路,带他经过偏门来到祭先殿。
一路上,只要有房舍的地方,屋檐上都挂起了白色的挽幛,一片庄严肃穆的情形。
段凌天想起昨日,还和师父联手对抗掌门,心中不免惴惴不安。
约过偏门,段凌天便来到了一间四四方方的小屋,对面墙上挂着一把略显陈旧的长剑,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心想:“这地方难道就是祭先殿?”
“这一把剑是我派第八代掌门之物。他老人家武功高绝,已到极境三重,当年名扬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让南云派的名声也大大响亮!”
有志看向那柄长剑,感慨激昂地说。
段凌天见他眼中带光,显然是对这位掌门敬佩已极,跟着点点头,心里却想:“你这入门才多久,关于这位掌门的事情,定是从这派中之人口中听到,是否真的有那么厉害,我们谁也不知啊。”
有志说完,又钦佩地瞥了那长剑一眼,才走到一边,和有方两人推开长剑剑尖所指的那一面墙。
段凌天看了,不禁暗暗称奇,“原来这面墙是可以推开的。”
“掌门请进祭先殿!”有志将墙推开一半,朝墙后的几个台阶一指。
段凌天见他俩并不像之前一样,继续带路,便问:“你们不去吗?”
有志和有方摇摇头,齐声说:“这里只能新掌门进,我们是不能再进去的了!今天托掌门的福,能给您引路来这里,见到先辈的遗物,已经很满足了。”
段凌天点点头,听他们两人的意思,若不是给自己引路,都不能到这里来。
段凌天沿着台阶向上,只见身后的墙壁又被推回,恢复原状,耳听得有治和有方的脚步声远去。
这台阶不多,五步便走完了,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时,段凌天看见前面便是一个大厅。
厅中摆着一具黝黑的棺木,厅口挂着白色挽幛,微风吹来,挽幛轻轻拂动,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恭请掌门!”这时右边忽然有个声音说,段凌天刚才的目光只注视着中间,没想到两边还有人,这声音一出,吓了他一跳,转头一看,发现是陆长尊。
段林天心中微定,点头说:“陆长尊好!”,目光同时向厅中四周围一扫,只见棺木左右两边的挽联前各站着四人,他们腰间都束着白色腰带,胸口带着一朵黑花。
昨天掌门去世时,段林凌见过其中的一部分人,想来应该是这派中地位较高之人。
“掌门好!”这八人见到段凌天,齐声回道。
段凌天发现程盛东站在右手边的第四个,他虽然憔悴心伤,但对自己仍是不屑,在众人问好时,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只是呆呆地看着棺木。
“他定是怨恨我害死了他父亲!”段凌天有些愧疚地想。
“好!时辰已到!现请掌门将先掌门的牌位放入祭先主殿!”陆长尊走到厅口,朗声说,他这句话用内力远远送出,整个南云派都听得清清楚楚。
段凌天刚跟他走到厅口,便看见大厅石阶下的平台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南云派的弟子。
段凌天一眼望去,只见他们队形严整,每一排一列都成一条直线,每人都腰扎白布,胸带黑花,别有一番气势,不由得肃然起敬。
第206章 继任大典()
“送先掌门!”陆长尊将盖上白布的先掌门牌位双手送到段凌天手边时,平台上的众弟子整齐地躬身说。
上千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传了开来,恢宏的气势就让段凌天心头一震。
“先掌门灵位进祭先殿!”陆长尊又说,手臂向棺木右边微微一抬。
段凌天顺着他手掌方向看去,发现右边的墙角有一扇漆黑的小门。
一位弟子正站在门边将那扇门缓缓推开。
段凌天在众人的注视下,双手端着牌位,走进那扇门。
刚跨过门槛,段凌天便感到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抬头一看,对面墙壁上的格子里已放入了十六个牌位,那自然是南云派历代掌门的。
段凌天将手中的牌位放入那唯一的空格子里。
他对着牌位拜了三下,心里向牌位说道:“南云派程掌门,实在对不住,伤了你性命。你怪我一下就好了,可不要怪得太久,我也不是有意的。
我本想把这掌门之位传给你儿子,可他们不干,我也没有办法了,以后慢慢说吧。请你安息!”
将牌位安置好后,段凌天便要带着南云派众人去后山,主持先掌门的下葬仪式。
由于他对南云派的路径丝毫不熟,陆长尊便跟在他身后指引。
他一个人在前引着这么浩浩汤汤的队伍向后山去,是从未经历过的事,心头不免紧张,脑海中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这里有人比我年长得多,我难道真能当他们的掌门?”
往后山的路,段凌天越走越觉得熟悉,不免暗暗吃惊,“难道这地方我以前来过?”行走间不免多留意了几分。
转过一个石台,段凌天看见一处墓碑,方才恍然,“这地方和点苍派的墓园很像啊!”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和师父爬出深谷,误入点苍派墓园的情形,不觉暗暗叹了口气,“哎!师父已经不在了,夏欢也不知去了哪里?”
回忆起之前三人同路行来的日子,心中不免怅然,只想着:“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
下葬仪式结束时,已接近傍晚,段凌天便像个木头人似的,至始至终按照陆长尊的指示行事。
仪式的细节繁杂,一天下来,倒让段凌天觉得比之前跟师父在一起练功时还累。
回到自己的屋中,段凌天才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这掌门真不知有什么好当的!”
接下来几日,段凌天都没什么事情,每日只是听听陆长尊跟他回禀一些派中之事。
陆长尊说是请他指示,但他什么都不懂,所有事情便都是按陆长尊之意安排。
段凌天在这派中唯一的指望便是那些人寻到了夏欢的踪迹。
可一日一日地过去,总没有消息,他也渐渐不抱希望了。
五日之后,陆长尊来见段凌天,告知他次日要举行掌门继任大典,又将继任大典的流程,需注意的地方,细细说给段凌天听。
陆长尊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将这些流程说完。
段凌天早已很不耐烦,打了个哈欠说敷衍道:“嗯,嗯,我记住了。陆长尊,继任大典还有好多事,您先去忙!”
陆长尊一点头,知趣地退出了。
次日一早,有志便拿来崭新的长袍给段凌天。
段凌天穿上这新衣,无奈地想:“我今天又要去当木偶了!”
来到飞鸿殿时,他不免吃了一惊,走近殿内,发现是一个巨大的正厅,厅内少说也可容得下四五千人。
南云派众弟子已分开两边安静站好,留出中间的一条道,垂手等待段凌天的到来。
段凌天一眼扫过,发现这条道上的砖块与别处不同,刻着一些若隐若现的繁复纹路。
他一踏入大厅,众人的目光便齐齐注视在他身上。
与这么多人的目光一触,他心头一紧,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庄严感,让整个人瞬间充满了力量。
这诺大的厅中,这么多人在,却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一步,两步,三步……这肃穆的情形不禁让他心潮起伏。
当他一步一步拾阶而上,最终站在最高的台阶上,转过身来,俯视厅中众人的那一刹那,瞬间觉得一股说不出的强烈感觉猛地装向心间,激动不已,手心也有些微微汗湿,“难道这就是程盛东想当掌门的原因?可以这样高高在上地俯视他们?”
此刻,在他脚下的众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年长或年轻,各不相同,但都把目光聚焦在他一个人身上,仰视着他。
只有一个人例外,他就是程盛东。
程盛东端立在正前方,双眼平视,面无表情,便如呆住了一般,可他心头却起伏不定。
他看着这么一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陌生少年,忽然抢走了自己的位置,今日在众人面前大显威风,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算如陆长尊所说的,他当掌门是有理由,有原因,有苦衷的,程盛东在他向下俯视这一刻,依然咽不下这口气。
舅舅陆长尊在告知他父亲传位用意之后,曾让他不露痕迹,继续保持之前的状态。
他也曾以为自己不会再在乎了,可今日亲临此境,竟感到一阵心酸,其实哪里用得着装,就算明白了舅舅说的那些道理,他心里仍旧放不下。
“拜见新掌门!”台阶下众人在一个长长的撞钟声响完后,躬身齐呼。
这洪亮整齐的声音迎面向段凌天扑来,自有一股宏大的气势,不由得让他精神一振,心潮澎湃。
他欣喜地想:“要是夏欢在这,见到我这样威风的样子,就好了!”
陆长尊说着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