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对长生抱着这般汹涌热烈的情感。
如果说之前他面上的懒散和困倦只是习惯使然的话,那么最近他的疲惫却真到不能再真了。
为了压抑住心中那日复一日叫嚣着的占有欲,将绝早已耗尽了他此生所有的耐心。他甚至不敢将目光过多地停留在长生身上,因为他怕那沸腾的情感会直接将长生灼烧殆尽。
可今日帝阙的所为却像是压倒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霎时间各种纷杂的念头充斥着将绝的脑海。
以往被他狠狠压抑住的疯狂念头又开始放肆咆哮起来,他现在只想不管不顾地走到长生面前,就这么告诉长生那些他从未说出口的话。
他想告诉长生,他名将绝,而他心慕之人……名为长生。
第74章 在修真界激怒()
将绝暗沉瞳孔中的血色终是蔓延开来,他紧皱的眉间似乎压抑着汹涌的怒火,而那怒火深处却掩藏着最缱绻热烈的情感。
将绝不受控制地收紧了握剑的右手,过度的用力使他的手背上青筋浮现,隐约之间甚至还能听到右手指骨碰撞时发出的吱嘎声响。
就在他想要不管不顾地起身跃到窗户边缘时,倚窗而立的长生却仿佛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了身处楼阁之外的将绝。
长生只不过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罢了,那一瞬间将绝却觉得如坠冰窟一般。他脑海中所有疯狂的念头瞬间燃起又悉数熄灭,最终将绝只能硬生生地逼着自己移开了投向长生的目光。
是了,就算他现在再愤怒又能如何?就算他现在再疯狂又能如何?那些爱慕之语他根本就没办法说出口!不是因为他不想说,而是因为他完全不确定长生想不想听这些话。
长生看上去倒是温和,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纵然强大如将绝也猜不透他对自己是否有过一星半点的动心。
况且如今连将绝自己都无法确定,他对长生究竟是濒临长生境所造成的一时心动,还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执着爱慕。若是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他又怎么可能说动得了那般冷淡的长生?
想到这里,将绝眼中的血色竟然渐渐褪去了,他的喉咙间突然溢出了一阵极低的笑声,像是在嘲笑帝阙激怒他的做法,又像是在嘲笑自己如今的糟糕处境。
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般畏畏缩缩的时候,哪怕当初被追杀得狼狈奔逃,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知如何是好。
半响之后,将绝终是冷静了下来,他没有再看向长生,而是选择直接阖上了自己的双眼。
在他完全压抑住那份怒火之前,他不敢再注视着长生,因为他怕自己的眼神暴露出太多的情绪,他怕自己会在长生面前彻彻底底的失控。
“因为一份虚妄的情感而狼狈到这等地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般愚不可及啊。”帝阙虽然看不到将绝此刻的表情,但从对方骨头发出的声响中,他大致也能猜到将绝此刻的神色。
那个向来桀骜不驯随心所欲的将绝,那个被冠以“三千世界最强者”名头的将绝,竟会因为区区一个金丹境的存在而隐忍到这种地步,这不是愚不可及又会是什么?
“……愚、不、可、及?”将绝听到这句话后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下,他并未因为帝阙不加掩饰的讽刺而继续发怒,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般放肆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中压抑着太多晦涩的情绪。
百年前在战场上帝阙也曾居高临下地对他这么说过,将绝承认,当年的他的确是愚不可及。他被所谓的忠诚蒙蔽了双眼,所以心甘情愿地为那样一个贪生怕死的君王出生入死。
时至今日,帝阙再度说出了这句讽刺意味十足的话语,可如今的他却不复当初的桀骜不驯战意十足。他满腔的热血早已被时光冷却,今日剩下的只有一个铁石心肠的将绝罢了。
也许正因如此,此刻将绝才能用那懒懒散散的声音冷静地对着帝阙反问道:
“你说我愚不可及……那你呢?帝阙。”
那你呢?帝阙。不过是轻飘飘的五个字而已,却让帝阙敲击龙椅的动作骤然停顿了一瞬,随后帝阙便极为自然地垂下了眼,以至于没有任何人能窥探到他的瞳孔中究竟掩藏着怎样的情绪。
将绝注意到帝阙的沉默后,英挺的面容上顿时染上了几分戾气。然而他并未和帝阙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喉咙间溢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一开始将绝当真只以为帝阙是想借长生来激怒他,可当他冷静下来后却隐隐有了别的预感。
世人皆道将绝和帝阙就是两个极端,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天差地别。大概只有将绝和帝阙本人才清楚,他们的平日所为或许是天差地别,但是他们在某些方面却是太过相像。
比如那不顾一切想要变强的野心,比如那无所顾忌肆意而为的狂妄,再比如……他们先后看上同一个人的眼光。
激怒自己的方式有千种万种,帝阙今日这般大费周章,哪里只是为了激怒自己,帝阙这家伙……
帝阙这家伙,分明是对长生动了心。
他不过是让帝阙庇佑长生而已,原本知晓此事之人只会感到有些奇怪,却不会冒着得罪帝阙的风险去探究长生究竟是谁。
但今日帝阙公然说出那般暧昧的言辞,这早已超出了庇佑的范围。在场不乏好事之人,若是帝阙再在暗中推波助澜一番,今日之事必定会迅速流传出去。
也就是说今日之后,长生之名便硬生生地和“帝阙”二字牵扯在了一起。
众人提起长生之时,脑子里第一个念头的或许不是“这是帝阙庇佑的人”,而是“这是帝阙爱慕的人”。要知道帝阙向来在意声名,又岂会为了激怒他而做到这种地步?!
“帝阙,你当真以为这世上无人知晓你的心思?”将绝本不欲多言了,但是今日之事实在是让他怒火难平。继国仇家恨之后,他与帝阙竟又先后看上了同一个人,这简直是可笑至极!
帝阙离长生境并不遥远,将绝很了解仙帝们濒临长生境时究竟是何感受。这种时候仙帝们就该独自闭关无欲无求,因为哪怕只是起了一星半点的爱慕之情,经过千倍万倍的放大之后也会变得浓重而热烈。
纵然是那个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的帝阙,一旦遇上感情这种不讲道理的玩意儿,该有的运筹帷幄、该有的冷静自持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而这一点就是此时将绝无法抑制怒火的根源。这一刻将绝突然想明白了帝阙为何亲自降临小千世界,帝阙也许真的是想确认他的行踪,但他也想借此见一见当日和他用灵卡对话的长生。
想清楚前因后果后,将绝的面上瞬间划过了一丝阴鸷桀骜之色。
帝阙这家伙一边说着他人愚不可及,一边却掉进了他自己亲手布下的棋局中,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言尽于此,将绝也不管帝阙何反应,他直接挥手结束了这场令人火大的隔空对话。不管帝阙在谋算什么,如今这世上,唯独长生他绝不相让!
远在宫殿中的帝阙听到将绝的反问后亦未露出恼火之色,他自始至终都垂着眼不发一言。等到将绝单方面地切断了这场对话后,帝阙才慢悠悠地抬起了眼。
那些掩在画面中的仙帝们一直自以为隐蔽地注视着帝阙,他们都在等着帝阙和将绝交谈完,因为今日之事帝阙还欠他们一个解释。
他们有无数问题想要询问帝阙,然而当他们骤然触及到帝阙此刻的眼神时,修为低一些的仙帝瞬间觉得遍体生寒。帝阙如今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冷寂,那是真真切切的令人颤栗的深沉杀意。
此时帝阙根本没心情向这些仙帝解释什么,只见他抬起右手自下而上地挥过了虚空,虚空中所有的对话画面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偌大的宫殿也在转瞬之间回归到了最初的平静寂寥。
殿外的雷霆声不知何时已然停歇,但许是之前雷霆存在的太久搅乱了天气,空中竟然零零落落地飘起了细雨来,不消片刻却又成了大雨淋漓。
这场雨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汹涌,狂放的雨水顺着冰冷的檐角滑落,恍惚之间升腾起的雨雾似乎模糊了帝阙冰冷的眉眼,也模糊了他此刻的神情。
“……呵。”许久之后,空旷的殿宇中突然响起了帝阙的低笑声,男人那暗哑的尾音中仿佛还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缱绻之意。
帝阙没有继续坐在龙椅上,他随意地站起身走到了殿门处,就这么勾着薄唇注视着殿外那肆意飘落的雨水。
帝阙承认,他刚才的的确确是被将绝的话给问住了。将绝想得没错,他确实对长生有那么点意思。
这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容易心动,一切皆归于“巧合”二字罢了。说到底长生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巧了,巧得连帝阙都有些猝不及防。
帝阙和肆意妄为的将绝不同,早在百年前他便了解过踏入长生境时要面对的种种困难。自那时起,他便让自己喜怒无常的名声遍布了整个三千世界。
因为只有他喜怒无常,将来他濒临长生境时才会无人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只有他喜怒无常,他才能更好地隐藏自己的修为,以免那些闭关冲击长生境的仙帝们因为忌惮他而现身打乱他的布局。
事实上这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自他喜怒无常的流言传开之后,来他宫殿拜访他的仙帝们逐年减少,即使他身处大千世界的宫殿也如同待在远离俗世的绝地一般。
而在半年之前,帝阙终于感觉到自己与长生境只有一步之遥,偏偏在这时候,将绝破天荒地联系了他。
帝阙自认不会对将绝产生厌恶之外的情感,所以他并未拒绝这场对话,他想听听将绝究竟打算对他说什么。
帝阙算准了将绝不会影响到自己,可他却算漏了一个长生。他没想到他对将绝的杀意反而铸就了他对长生的好奇。
将绝提起长生之名只因巧合,戎弘毅送来录音玉简也是巧合,他与长生通过灵卡交谈更是巧合中的巧合。
他能控制住第一次的好奇,控制住第二次第三次的欣赏,但是当这些情绪叠加在一起时,他便再也无法对长生视若无睹了。
这或许算不上是什么爱慕之情,但于他而言,长生终究成了极为特别的存在。若非如此,他当初也不会应下庇佑长生之事。
事已至此,那便如他之前所说那般——自今日起,长生由他来庇佑。
第75章 在修真界明悟()
将绝沉默地站在倾盆大雨之中。他不过是站在那里罢了,这些雨滴却像是彻底遗忘了他一般,连他的袍角都未曾沾湿过一分一毫。
薄凉的雨水根本压不住男人此刻的滔天怒火,刚才若非是他不想惊扰了楼阁内的长生,他就不会只是隔空对帝阙说那几句轻飘飘的话,而是直接拔剑对着远处的那家伙挥去了。
将绝冷着脸在雨中站了半响后,终是右手一翻拿出了一坛烈酒。
三千世界中有那么多人都借酒消愁并非是没有理由的。那坛中的酒液就仿佛是带着火焰一般,当它们被猛地灌入喉中之时,肺腑中骤然升腾起的灼热温度几乎能在一瞬间将所有烦恼给焚烧殆尽。
但这也只是几乎而已。将绝很清楚,纵使是世间最灼人的烈酒也无法让他真正的大醉一场,即使他喝得再多,说到底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可现在他需要的便是这片刻的自欺欺人。
之前帝阙提到“愚不可及”四字时,他虽然能压抑住自己满腔的杀意,却无法阻止过往之事被这四个字给悉数唤醒。
他还记得当年自己初入战场的桀骜狂妄,也还记得最后血战一场时的满目苍凉。
现在想来,这世间之事怎会这般可笑?又怎能这般可笑?!想救的他救不了,想忘的他也忘不了,“三千世界最强者”这样的名头落在他身上反倒是成了一种挥之不去的讽刺。
也许帝阙说得没错,他从一开始便愚不可及。
将绝闭了闭眼后猛地捏碎了酒坛,他张开右手看着酒坛化作的粉末从指间滑落。等到最后一缕粉末随着雨水一同浸润到泥土中后,他也起身从窗户处跃入了长生所在的楼阁内。
长生本来还站在窗边思量着今后该如何应对薄清之事,稍一回神他便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汹涌酒气。很显然,那是将绝身上的酒气。
长生并不嗜酒,因为他觉得满身酒气之人看着太过狼狈,他也不想让这些酒液肆无忌惮地搅乱自己的心神。
然而当他抬眼向将绝看去后,他才发现自己以前大概是想错了,因为此刻的将绝纵然是一身酒气,却完全和“狼狈”二字搭不上边。
将绝不仅是看起来毫无狼狈之相,反而整个人都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只要他还站在那里,就没有人会在意他的身后是炎炎烈日还是大雨淋漓。
非要形容的话,此刻的将绝就像是一柄被强行敛在剑鞘中的利剑,这把剑虽然藏锋已久,但终究是锋利至极。
长生甚至在想,这样的剑若是一朝出世了,怕是能将那束缚他的剑鞘也给一并刺穿了吧。
将绝似乎感觉到了长生的注视,他微微低头便和长生对上了视线。那一刻他的眼神太过晦暗,饶是和他相处已久的长生也看不透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
将绝久久没有开口,就在长生想要出声询问他有何事之时,男人突然低声唤道:“长生。”
长生乍一听到这声呼唤后罕见地愣了一瞬。原因无他,只因这个男人此时的声音太过嘶哑,而这言语背后流露出的情感也太过压抑。
不知为何,他竟从将绝这句话里听出了些许亘古缠绵的意味。
“你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长生不禁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将绝来,将绝的面上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他如今的举止和语气怎么看都透着几分醉意。
将绝闻言只是又拿出了一坛酒随意地灌了几口。他不是没有听到长生的问话,只是他现在根本不想回答长生的疑问。
等到屋内浓重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