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神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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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神赋-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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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是流琴?”

    “流琴先天不足,早该死了,但朽翁一直给她续命,在她死后还剖去她衰竭的心脏,换了一颗龙珠。”曦和道,“朽翁与流琴一直有联系,他一直在利用她。而那碧虞山的结界根本就不是榭陵居布下的,而是流琴。”

    弈樵皱眉:“难怪当初我觉得蹊跷。榭陵居都破罐子破摔了,人也已经带走了,怎么还会特地布个结界在那儿。”

    “流琴在那里布下结界,为的就是让我发现换魂之术,然后去找朽翁。”她继续道,“这样朽翁的目的就达成了。他知道我想救广胤,而安魂伞是唯一或许能够救他的方法。朽翁想要我死在枉死城,而流琴的目的与他相同,自然达成联手。”

    “说到底,流琴就是为了同你抢男人,竟然做到了这个地步?”

    “不仅如此,她还听命于朽翁,将阎烬剩下的元神放进了广胤的体内。”

第181章 风雪轧心() 
弈樵一怔,有些无法理解:“她为何要这样做?”

    “流琴先天不足,性命很短,大约是在快死的时候,朽翁与她做了交易。拿人好处帮人办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你是如何知道她先天不足的?”

    “你一定已经知晓,在枉死城,是曲镜救了我。”曦和见他颔首,继续道,“那你可知为何枉死城困不住他么?”

    弈樵不解。

    “蛟这种妖物,与龙很相似。龙有龙珠,蛟有蛟珠,只不过龙珠阴阳错综交织,蛟珠却是阴阳分划各半,且就是蛟的心脏。雌蛟产子时,新生儿会带走母体内蛟珠的元气。但曲镜出生的时候,带走了他母亲的半颗蛟珠,且正是那阴的一半。”

    弈樵一惊。

    “这是吴江告诉我的。他说当初这母子两个都快要死了,其父则求到了如来跟前,如来慈悲,认为他们二人命不该绝,便帮曲镜融合了体内多出来的阴珠,且救了他母亲。”曦和继续解释道,“所以曲镜自小能见常人不能见之物,能触常人触摸不到之灵。悬河会洗刷死魂的执念,也会剥离生魂的生气,而曲镜在进入枉死城之后,体内多出来的那半颗阴珠便让他很快融入那个地方,就像一个活着的死人。”

    “而正是因为如此,在流琴出生时未能获得母体足够的元气,因此蛟珠不完整?”弈樵很快便醒悟过来。

    曦和颔首:“流琴早该死了,是朽翁救了她。”说着微微笑起来,有些讽刺,“她帮朽翁办事,朽翁不仅救她的命,且设计将我弄死,帮她除掉眼中钉,如此她便能理所当然地嫁给广胤。如此一举两得,她还不会做么?”

    弈樵微微一叹:“这世间的情爱真真让人入歧途……这个公主,年纪轻轻的,便有了这等心魔啊。也是可怜人。”

    “是啊,可怜人。”曦和闭上眼睛,“流琴虽然爱广胤,却不能全身心的爱他,甚至将他害至如此境地。”

    “而曲镜明知未辨生死,却仍旧追着你去了枉死城……”弈樵摇摇头,“这对兄妹,委实不怎么像兄妹。”

    曦和闭着眼睛,弈樵也不再说话。室内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带着紫藤萝独有的淡淡清香。

    坐了一会儿,曦和忽然问道:“榭陵居呢?”

    提到这个弈樵就开始头疼,先灌了一杯茶,继而将先前在四帝台找到他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到现在所有人都在找他,长渊在找,广胤也在找,但一直没有消息。时间恐怕不多了。”

    “榭陵居擅长隐匿,越接近成功他便会越谨慎。”曦和皱眉,“我答应过天祈朝的皇帝,保皇后毫发无损,必须在朝华姬的新魂控制身体之前找到他们。”

    “六界之大,咱们也找不出半个与榭陵居相熟的人。咱们从头至尾都不曾了解过他,连线索都没有……真真大海捞针一般。”

    “此术法虽然阴毒,对灵气的需求却不少。他只可能待在天界或灵界,去找灵气浓度高的地方。”

    “我们也知道这个理儿,天宫、渚中、丹穴山、四帝台……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浮屠星海呢?”

    “星海太大,一直有人在其中搜寻,但至今无所获。”

    “落神涧呢?”

    “落神涧虽然灵气多,即便再奇峰险谷,也就是望一眼的事儿,怎么可能藏人?何况那地方有阎烬,榭陵居再蠢也不可能选个那般不安全的地儿。”

    “有道理……还是叫人去看一看罢,万一真的是在那儿走漏了,岂不要悔青了肠子。”

    弈樵颔首:“行。”

    “帮我把这个拿走,我再睡一会儿。”曦和微微抬起上半身,让弈樵抽走软垫,自己重新挪下去躺着,“你们且先吃饭,不必等我。也不必一直陪着,白白浪费那许多工夫。”

    “那我将安魂伞拿去给广胤,你且将养着,有渺祝在,万事皆听他的,切不可任性。”

    “好好好,都听你们的。”曦和嫌他啰嗦,索性闭上了眼睛,“把窗户给我关上。”

    弈樵望着她,无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起身关窗出去了。

    ……

    …………

    自婚礼之后,已经过了七日。

    这七日中,流琴始终不曾见到广胤一面。而这一日,跟前的婢女忽然通报说太子殿下回来了,她喜出望外,连忙梳妆打扮,赶往书房见他。

    却在书房门口被拦下。

    阻拦的宫人十分有礼:“感谢公主好意。只是殿下方归不久,身上恐有些乏了,此刻并不想见人,还请公主暂且回寝殿去,若殿下想见公主,自然会通传。”

    “连我都不见?”流琴的脸上有些不好看。

    宫人依旧道:“殿下疲惫,我们也不好进去打扰。还请公主暂时忍耐。”

    流琴望了眼禁闭的房门,咬了咬唇,心有不甘却不敢硬闯,点了头先回去。谁料到,半路上却遇见了弈樵。

    弈樵先前虽然受曦和之托留在天宫照料广胤,但自广胤宣布与流琴的婚事之后便搬离了广晨宫,转而住到了广澜那里,因此除了大婚之日,并未见过流琴。

    此刻弈樵原本心情不够明朗,瞧见不远处小径上流琴走过来,眼看就要狭路相逢,就干脆当没看见,不予理会。谁晓得这位流琴公主倒是很识得礼数,见到他反而停下了步子,依天宫的礼制行了一礼:“上神安好。”

    这下子弈樵即便再心情不好也不能装作没看见了。

    他停下脚步,望着流琴道:“公主尚不是我天界人,无需对我行此大礼。”言罢径自从她身旁走过,分明是极窄的小径,却连一片衣角也不曾挨上边儿。

    流琴行完礼尚未起身,便遭如此对待,姿势僵在那里,微垂的脸颊上颜色变幻,须臾直起身,回头望了一眼弈樵前往的方向,略一思索,便对跟随的宫人一招手:“去殿下书房。”

    流琴猜得不错,弈樵确实是上来找广胤的。

    她尾随后者回到先前自己离开的书房,本以为弈樵也会被拦下来,谁知那门童见了弈樵,连通报都未通报一声,便开门让他进去了。

    此前后之态,虽无二致,然则此等待遇,何啻天壤之别。

    藏在树丛后面的流琴面色铁青,但她还不至于蠢到自己打自己的脸,至少要等到弈樵出来,她才能再现身。

    书房中。

    自从曦和走后,广胤便命人在书房里放了床榻,横竖他也不怎么回来,难得回来便在书房休息一晚即可。今日他确实如那门童所言,身形疲惫需要休息,因此此刻仅着白色中单,却因弈樵前来而不得不从屏风后走出来。

    弈樵已经见多了他那张沉凝寡言的脸,却仍旧为他眼中日渐血红起来的双眼感到心惊。

    广胤眉宇间有倦色,更衬得那双眼睛突兀肃杀,他看向弈樵,神色冷冷淡淡的:“上神来有何事?”

    “我此番来无别的事,只是受丫头之托,将此物给你。”弈樵的神情亦十分寡淡,分毫没有数月前的热络之意,他从袖中掏出一块黑布包,放在书桌上。

    广胤行至书桌后,将其取来,打开包裹的黑布,看见里面泛着幽蓝色仿佛不属于此界的石头。

    他不明所以:“这是……?”

    “枉死城的安魂伞。朽翁说此物能护你元神周全,但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弈樵道,“她九死一生为你拿到了这个东西,用不用在你。”

    广胤握着石头的手一紧,眼中却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情绪:“她果然受伤了?”

    弈樵忽然烦躁起来:“你既然同她一刀两断了,再问这些做什么?”沉默了一下,他捂了捂额头,暂缓了语气,却依旧没有温度,“她此番魂魄受到重创,至少要经三次涅槃才有修复的可能。她拼着一口气来青要山找你,你就是那样回应她的。”

    广胤微微垂下眼,面上波澜不惊,眼中血色却变得深了几分,如同浸满了血泪。手中的安魂伞几乎要被他掐出印来。

    “代我对她说声抱歉。”

    弈樵冷了脸:“你若真的觉得抱歉,最好自己去她面前说。不过最近她再养身子,受不得刺激,你最好别出现在她眼前。”

    广胤握着安魂伞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最终“嗯”了一声。

    弈樵送到了东西,片刻都不想多待,转身便欲走。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来,背对着他,眼中有些无奈,有些悲凉:“广胤,这万把年来,六界之中的年轻人,我最欣赏的就是你。如今你究竟为何如此,我却参不透。只是,你此番做的这桩事,委实不太好。”

    广胤没吭声。

    沉默常常令人心发冷。

    弈樵稍稍转过头,半回着身:“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他望着他的眼睛,有些寒凉,“此番若非曲镜舍命相救,六界之中便再也没有曦和这个人了。若她真的没能回来,你心中可会有半点的歉疚?”

    广胤眸中似有暗红的流光,如日暮时分西海之西汤池滚烫的红水,只是那股平静,却如碧虞山的风雪一般,几乎要冻结人心。

    “我此生都亏欠她。”他道。

    此生亏欠,却无法弥补。

    弈樵已经不再愤怒,心中只一片戚戚寒凉:“告辞。”言罢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第182章 纤毫毕现() 
弈樵出门时,恰逢流琴走来。

    流琴碍于面子还欲行礼,这回弈樵却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走了,看上去神色不豫。

    流琴也未久看,只来到书房门前,对门童道:“殿下眼下可休息好了?”

    门童没料到流琴去而复返,且恰好碰见了弈樵,这下不能再搪塞了,面露难色:“这……”

    房中却忽然传出来一个声音:“让她进来。”

    流琴一喜,赶忙望向那门童。

    门童恭敬地低下头,冲门内道了一声“是”,继而往一旁退开,为流琴打开了门:“公主请。”

    流琴理了理鬓发,再拂了拂衣袖,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广胤坐在书桌后,安魂伞已经收起来,身上披了一件墨色长衫,行云流水落在桌案与地上,而那眉眼却显露出冰冷的锋芒。

    流琴进门,正巧广胤停了笔,从桌案后抬起头来,那冷峻严寒并着剔透血色的眸光直入她眼中,令她霎时间汗毛倒竖,寒意从脊背蹿上来,僵在了原地。

    然而广胤仅仅是随意扫了她一眼,便重新将目光落回桌案上的书册,执起笔,淡淡问道:“你来做什么?”

    流琴自然晓得先前那门童不让她进来必然是广胤的吩咐,但也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更不敢当面质问,眼下虽然境遇冷淡,却依旧尽力保持着良好的仪态,行了个礼,道:“殿下自大婚后久久未归,流琴着实担忧,因此见殿下回来,便前来见一见殿下。”

    “本君此番回来是为公务,以后若无要事,便不要来了。”广胤头也不抬。

    流琴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但还是屈膝道:“是。”而在这之后广胤便没有给她任何回应,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她定了定神,虽然出了这么些乱子,但那一纸婚书还是好端端地放在那儿,且在婚礼上广胤对曦和表现得那般绝情,旧情定不会再死灰复燃。这么一想,她便又有了些许底气。

    缓步行至桌案边,敛起袖子,执起墨锭,缓缓地在砚台里磨了起来。流琴一边磨墨还一边瞟广胤的脸色,见其并无厌烦之态,便放下了心服侍。

    她瞧了瞧桌案上的那些书册,都是些公文并着一些古籍功法,但广胤看得慢,想来也并不太紧要。于是一直在想如何开口的流琴便小心翼翼地出了声:“殿下……先前在青要山,流琴表现得失态,还请殿下容忍……将来流琴常伴殿下身侧,必会好好修身养性,习天宫礼数。”

    她所言自然是在曦和出现后的过度惊吓与口不择言。

    那一日事后,六界中不少难听话甚嚣尘上,难免不曾传进广胤的耳朵里,她担心广胤会因此轻视自己,而他们虽然有婚约在先,但广胤至今未曾提起完婚之事,也令她心中相当忐忑。

    她深思熟虑说出这番话,本意便是想提醒广胤成亲一事,而那一直低头看书的广胤,倒也似是十分配合,忽然淡淡的笑了一声。

    流琴心中一喜,以为他终于记起了这档子事儿,谁曾想,广胤只是笑了一声,连手中笔都未停,口中说出一句话,那话中的意思令她再难以维持面上苦心经营的笑容。

    他说:“如果是她,必然不再屑于提起此事。”

    如果是她……在南斗星君说出那样的话之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走。她是那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一个人,她看去温柔,实则有自己的骄傲,骄傲得甚至目中无人不可一世,谁都攀附不起。

    她很宽容,却有自己的坚持,有些瑕疵她永远都容不下,就算要把自己弄得头破血流。

    广胤又片刻的失神,继而又兀自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一般地道,“是了,你终究不是她。”

    这回流琴终于变得聪明了。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不晓得他口中这个“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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