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导联盟- 第311部分

　　　　亚撒一言不发地端详着他，手里拿着酒杯，清澄透亮的葡萄酒映着月光的淡紫，似夕阳下的湖水般静谧。也许是紫色的月光显得有些冷清的缘故，亚撒的眼神，好像也很难过。

　　　　他有什么好难过的？难道也是因为艾夏么？还是……

　　　　说实话，伊凡不敢说他了解亚撒，他知道亚撒曾经制造了幽灵群岛鳕鱼村的惨剧，杀害了许多无辜的魔族混血村民，也曾经背叛了魔导联盟，连核心议会的圣魔导师们都对他无计可施，另外，他还是水晶之圣魔导师拉克西丝。芙洛蒂卡的老师，由于他的关系，让拉克西丝遭遇了不少麻烦。

　　　　他知道亚撒是魔导神器“黑色星辰”的另一位主人，而黑色星辰，是个……十分可怕的东西。

　　　　可就是这个人，在艾夏很小的时候，救过她一命啊。他所救过的人，还不止艾夏。到底是为什么……这个人到底是？

　　　　“十年前，我去赛托大陆寻找一个失踪的同事。”亚撒放下杯子，低声讲述。

　　　　伊凡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亚撒这是在讲什么故事。很快，他注意到亚撒用的是“同事”这个词。

　　　　“……同事？”

　　　　“嗯，当时我在魔导联盟的核心议会，我的称号是‘星之圣魔导师’，和现在亚特尔的一样。失踪的同事是艾斯梅德拉家族的史蒂芬。‘源力之圣魔导师’，算是地位很高的一个人。”亚撒微微垂下视线。伊凡忽然有种感觉，似乎亚撒并不喜欢这位“同事”。

　　　　“哦。”他讪讪地点了一下头。

　　　　“你想的没错，以我的实力闯入魔族的领土并不难，但是黑色星辰的空间魔法，根本不可能不被敏锐的魔族强者发现。”亚撒抬起左手向伊凡示意。再一次在亚撒的手指上看见这枚漆黑的戒指。伊凡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仿佛是出自本能的畏惧。

　　　　“我只是去找人而已，要是引起更大的冲突就不值得了。我一边盼望着斯蒂芬那个笨蛋不要闯到魔族的腹地，一边在附近的海域慢慢寻找。”这一次亚撒完全没有掩饰对斯蒂芬的厌恶，“当时天色很暗。我看见天上有成片的红色眼睛从赛托大陆的方向飞了过来，还以为是斯蒂芬激怒了翼魔。嗯……那些魔族就是翼魔，他们的主人是第一魔将普莱德，人称‘翼魔领主’。”

　　　　“他是魔王？”伊凡倒抽一口凉气，蓦地有种心脏揪紧的感觉。

　　　　“不是，他是所有翼魔的主人，魔族和我们不一样，他们其实很松散的。只要足够强大就能拥有权力。”亚撒耐心解释，“不过，我没有见到普莱德本人。那些翼魔也不是在追赶斯蒂芬，他们在追一条小船。船上的人是……魔物猎人罗宾。特兰德还有他的女儿，艾夏。”

　　　　仿佛一道凄厉的闪电从头顶劈落，仿佛连心跳都就此停止。

　　　　伊凡屏住呼吸，呆呆地瞪大眼睛，恍惚的一瞬有许多关于艾夏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灭。在艾夏五岁的时候。也就是……十年前，有一位魔导士救了她。那个魔导士带着黑色的戒指，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他就是眼前这位亚撒。赫尔诺斯。

　　　　“艾夏她……”喉咙就像被谁用力捏住一样。吐出这个名字是如此艰难，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艾夏的父亲，也就是罗宾，是人类，不过她的母亲是魔族。”

　　　　并不出人意料的答案，然而，听见亚撒平静得近乎决绝的断言，伊凡还是感到难以接受。

　　　　“她的母亲是夜魔女姐妹中的姐姐，在魔族当中听说也是个强者，更重要的是，艾夏身上的魔族血统十分强大，我甚至没有发现她不是纯血统的魔族。”

　　　　“你，你当时救了他们父女，是吧……”难以接受的事实像沉重的积雨云一样压在头顶，尽管如此，伊凡还是想到了他们父女已经得救的事实。

　　　　亚撒轻轻叹了口气。

　　　　“我当时想杀了她的。”没等伊凡有什么回应，亚撒接着说了下去，“她不只是魔族混血，她拥有一种很特殊的体质，她的魔力可以无限制地增长，并且，不受任何属性的制约。在很久以前还有一个魔族拥有这种特殊的能力，他叫混乱君主，我想，你也听说过。”

　　　　伊凡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可是当时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亚撒说着，缓缓闭上眼睛，“她只有五岁，很单纯，应该有资格拥有人生。也许不会是很自由、很……无拘无束的人生，至少，不该在那么小的时候就死去。我记得她的眼神，我很少看见那么纯净的眼神，如果她是个普通的人类，应该，会变成一个很善良的人。”

　　　　亚撒的声音里好像有了一丝颤抖。伊凡默默地注视着亚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罗宾告诉了我艾夏的身世，她有一对……很勇敢，也很坚强的父母，我不想抹杀他们一家拼尽全力才换来的那一点希望。艾夏一次只能使用不超过五百个魔力单位的本源魔力，这是我的封印造成的，我的封印，对她的记忆也造成了损害。但总之，她能像一个普通孩子那样活下去了。”

　　　　寒意从心口弥漫开来。

　　　　伊凡以僵硬的动作吃力地移开视线，面前的酒杯里，映着一张苦涩得令人心酸的脸。

　　　　“后来我去看过他们——我用了巫师的那种魔法，把他们送到了耶林地区——听说他们在光明城附近的村庄住下来了。当然，我只是远远地看看他们，他们都还活着，不能说过得很好……因为，罗宾曾经受到过普莱德的致命诅咒，很遗憾我对那种诅咒完全不了解，艾夏她方向感又变得很差……”亚撒抬手扶了一下额头，“封印还是对她产生了很强大的影响。有好几年的时间，他们一直住在那个村子里，直到——”

　　　　——直到罗宾去世。

　　　　之后的故事，就与魔导联盟，还有秀琳、伊凡他们有关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七章　不可能放弃（）　
“她说……罗宾临死前让她去找你……说你，是她的救命恩人……”

　　　　伊凡的声音很轻，头也垂得很低，这样亚撒就不会看出他的情绪。他目不转睛地端视着酒杯里自己的影子。

　　　　这么说也没错。

　　　　如果没有亚撒，就没有故事的后续了，他也不可能在那个洒满阳光的秋日上午，邂逅一个给他带来阳光的女孩。要是当初遇见的那个女孩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虽然年纪轻轻就成了魔导士，但那并不是因为什么魔族血统，特殊的能力，只是天赋而已……那该有多好。

　　　　要是，她一心寻找的救命恩人，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偶然伸出援手的魔导士，在帕兰大陆的某个角落慢慢跨入中年，重逢的时候，可能都不记得当初那个五岁的小女孩了，但还是热心地给他们倒上一杯茶，聊起多年以来各种各样的故事。

　　　　可惜命运是没有“如果”的。拼尽全力才换来的那一点希望，只能维持不到十年的幸福。艾夏的确成长成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和当初的她一样单纯，然而她的善良并没有赢得命运的怜悯。她依然是一个魔族混血，依然带着那种和混乱君主相似的可怕魔力，依然无法改变那些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的事情。

　　　　“封印……已经打破了是么？所以艾夏……”伊凡说不下去了。他想起艾夏在魔力苏醒时痛苦地挣扎着说的那句话——“杀了我……”

　　　　“接受不了？”亚撒语气淡漠。

　　　　“嗯……接受不了。”伊凡死心一般地承认，“我没想过……我根本就想不到会是这样！我，其实我只不过是在欺骗自己，觉得我好像还能挽回似的。可是……即便如此。艾夏她……”

　　　　即便如此，仍然还剩下什么没有改变的东西吧？

　　　　“艾夏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小声嚅嗫。

　　　　很长时间，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亚撒很快就把茶杯里的酒喝完了。用茶杯喝葡萄酒看起来不太讲究，不过，黛芙妮这里也没有像样的酒杯了。月光沁凉如水。仿佛有风拨动淡紫色琴弦，一路花香温婉，酒香迷醉。

　　　　“艾夏是想去魔族大陆……为父亲报仇么？那个叫普莱德的……”

　　　　喝了几口葡萄酒，伊凡似乎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尽管他都尝不出酒的味道了。

　　　　“艾夏的妈妈现在还在魔族大陆么？”

　　　　“不在了。她的母亲，听说也是被普莱德杀死的。我后来打听过她的消息。”

　　　　伊凡猛地抬起头。眼睛有些发红。

　　　　“消息的来源还是很可靠的。”亚撒说着，平静地与他对视。

　　　　“这种事情……她，她如果想起来的话，她如果都告诉我的话……”伊凡抬起手来把整个脸捂住了。好想见她，甚至。比起她刚刚离开的时候，还要想见她，仿佛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企盼着能够陪在她身旁！艾夏的过去太沉重了，如今，她可能还要面对更加沉重的未来，如果能和她一起面对的话……

　　　　但那是不可能的啊，根本就不可能陪她去魔族大陆的……手臂上的伤口仿佛又开始痛了，那道伤口明明已经快要恢复了……

　　　　想起艾夏最后的告别。他抱着艾夏。艾夏哭了。

　　　　无法怀疑的是，即使解开了亚撒的封印，艾夏也还记得他。这些日子里的一切，她都还记得吧？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无论她又想起了什么，只要她还记得这段经历……就好。

　　　　“……我还是不可能放弃。”伊凡紧紧咬住了牙。

　　　　也许亚撒会觉得他很愚蠢吧。

　　　　亚撒之所以袭击他，就是要让他有这个自知之明，他和艾夏是完全不一样的。赛托大陆充沛的本源魔力对于艾夏来说。可能只会让她变得更加强大，对于伊凡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剧毒。可还是不可能放弃。无论现实如何，都没有办法放弃。

　　　　怎么忍心就这么彻底诀别呢？

　　　　如果艾夏真的要找那个普莱德报仇。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去冒险呢？

　　　　连艾夏真正的想法都没有好好问清楚，为什么离开，是不是为了报仇，好想听到她亲口给出答案。不想再留下遗憾，无论如何都想要再见到她！

　　　　“不介意吗？”

　　　　很奇怪，亚撒似乎并不打算教训他，只是这么问了一句。

　　　　“什么？”

　　　　“我问你，伊凡，你不介意艾夏的身世？你的母亲是被魔族杀死的，你恨魔族，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但是……”伊凡注视着那双令人捉摸不透的苍金色眼睛，“就算她的母亲是魔族，她也……还是艾夏。”

　　　　亚撒似乎是笑了一下，不怎么明显。亭子里凝重的气氛好像被风吹散了。

　　　　“嗯，既然这样的话，那不必着急。”亚撒端起酒杯晃了晃，“卡多利萨的女王陛下之前找过我，说了一些挺有意思的事情。”

　　　　“呃。”这话题跳得有点快，伊凡愣了一会。

　　　　“哎，你是说，芙蕾娅么？”

　　　　“是啊，这里的女王就只有芙蕾娅。风灵。”

　　　　“那，那你见娜儿了么？”伊凡忽然一阵紧张。

　　　　“呵呵，你担心我伤害她们？”亚撒好像还挺开心的样子，“我没去见那个小女孩，不过，羽族的女王陛下如果不见，就太没有礼貌了。她狠狠地骂了我一顿，不过，从她那里我知道了很多事情。她打算带一支船队去赛托大陆，从卡多利萨西北端的哈利拉角走，绕过风暴圈，经过破碎群岛到达赛托大陆东南岸。我不得不说她考虑还挺实际的。破碎群岛一带的本源魔力很弱，如果从破碎群岛那里登陆，沿着魔力较弱的海岸线走，也不是不可能走到魔族森林。罗宾当年也在赛托大陆住了很久，赛托大陆，并不是所有地方本源魔力都那么充足。”

　　　　“什——”伊凡差点没被一口气给噎着。

　　　　“可是，即使你们活着走到了魔族森林附近的海岸，要进入本源魔力最强的森林，首先那些羽族就会全军覆没了，这还是假设你们路上没有遇到那些魔族强者袭击的情况下。而且，沿着东海岸走必然会经过灾难之地，那是一般人无法通过的。我承认芙蕾娅陛下看了很多书，赛托大陆的地图她也看过，但实际情况比地图上画的要复杂得多。”（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八章　如果（）　
还是，行不通吗？

　　　　伊凡有些懊丧，有些……惭愧。他连魔族大陆的地图都没有看过，之前信誓旦旦的承诺，简直就像是小孩子不负责任的玩笑话。然而，一想起芙蕾娅在这段时间里已经考虑那么多了，他不禁又一阵感动。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去见艾夏呢？”他仿佛喃喃自语般地说。

　　　　冰凉的绝望似乎在晚风中渐渐淡去了，可这并不代表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只是很清楚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而已。

　　　　亚撒淡淡地笑了一下，或许是嘲笑吧，不过他的眼神仍然不显尖锐。伊凡想了一会，忽然间心头一跳。

　　　　亚撒为什么要把魔族大陆的情况说得那么详细呢？

　　　　芙蕾娅的计划是行不通的，但如果他们能够承受得了更强的魔力，能够战胜路上遭遇的魔族强者，能够通过所谓的“灾难之地”……伊凡托起下巴沉思了好几分钟，仿佛陷入白日梦似的神情恍惚。

　　　　“灾难之地是什么地方？”他看向亚撒，目光不断闪烁。

　　　　“灾难之地是赛托大陆南部的一片山地。正如名字一样，那里灾难不断，没有植被和水源，到处都是喷发的火山，地上流淌着熔岩。而且，有很多实力不弱的低等魔族盘踞在那里。”亚撒解释，“是的，都是低等魔族。灾难之地不是魔力很充足的地方，多数情况下，像埃维尔那样高傲的贵族是不会去那里的。”

　　　　“哦……”伊凡继续思考。他想象了一下遍地流淌着滚烫的熔岩，空中弥漫着遮天蔽日的火山灰的地方，以人类的能力，要走过去一定会很困难。但如果从高空中飞过去呢？或者。用空间魔法？

　　　　“如果是你的话，可以通过吧？”

　　　　“我当然没有问题。”亚撒好像已经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了，“只是我使用魔力的方式太容易引起‘他们’的注意，其它，都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