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旁与他并行直飞的张怡哇哇大叫,心急如焚,只把一双泪眼看着他。
“师兄,师兄是发生了什么?为何爷爷要抛下我们?”
尚云见她泪眼婆娑,梨花带雨,心中早就化得不行,奈何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来看着她,权且当个安慰。
张怡哭了一会儿,想起尚云身上的伤,突然想起来,师兄是说不了话的。
她低垂眼帘,心中一片黯然。
希望师父没事才好。
……
尚云见她模样,心中一痛。
那邪魔道行高深,师父不一定是他对手,若是师父有个三长两短,师妹日后岂不是变成孤儿?
念及于此,他便暗暗将体内邪火催动起来。
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若是能够回去,也许可以用邪火帮上师父……
正是这么想着,他身上热气便慢慢蒸腾起来,怀中隐隐然有暗色火光闪烁。
梦瑶吃了一惊,花容失色道,“尚云,你可不要犯傻,你伤得这么重,就算解开了这白鹤,我们从这万丈高空坠下,也是必死无疑,就算不死,以你这副残躯,回去又能如何?!”
她先前警告尚云的话他千万别胡思乱想,就是她了解这少年心性,怕他一时冲动便要做出傻事来。
谁知他此刻还是不如人愿,将身上邪火驱动起来。
……
一旁张怡飞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身侧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再转眼去看,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尚云师兄!”
尚云身上胸口之处,腾出一道墨色火焰来,宛如一条细密长蛇,在这白练上缓缓游动,每爬行一分,那白练便融掉一分。
不一会儿那白鹤身上便腾起一段大火来,被烧成一段焦臭。
风一吹,尚云身上白练便破散开去。
此刻白鹤再也绑不住尚云身体,他整个人向外一侧,从空中翻转而下……
“师兄!”张怡心中重重一跳,面色骇得苍白,“尚云!尚云!”
奈何这声音还在嘴边,转瞬之间却飞得远了。
张怡心中一痛,暗道——
完了。
她脸上毫无一丝血色,直直地仰头向着天空,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片刻,她又发出一声呢喃,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完了。”
这一天之中,生命中,最的两个人——
便要离开我了……
……
疾风猎猎,呼啸而过。
尚云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四周景色急速向上退去,这坠落速度越来越快,只怕不到片刻,他就要摔个粉碎。
“梦瑶,有没有什么图法,可以救我?”
尚云脑中唤出这句话,他知道自己虽然无法言语,可这御灵能够读取他心中所想。
“你真是……”大笨蛋还没有出口,梦瑶脸上一阵愤恨,此刻也别无他法,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看是否能保住性命。
“两个术法!”梦瑶压抑住胸中怒火,“一个便是当日卫海用的命补之术,用未来寿命,添补现在的伤势,可是术法散去之时,会遭受成倍反噬之力,你原本要躺上三五个月,以后怕要躺上三五年了。”
“另外一个,云帆图……”
话未说完,但见下方云层散去,显露出许多斑驳颜色来。
梦瑶心中一紧,这下面颜色,明显是许多山峰,只怕两人离地没有多远,不到片刻便要坠落而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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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坠云()
尚云咳嗽一声,只觉得血液涌动,四肢百骸一阵酥麻过后,一股力量由心而生,充盈满整个身体。
他猛地翻身回来,四肢张开。
果然如梦瑶所说,此刻伤势已经好了一半,可以自由行动了。
疾风扑面而来,头发向上飘飞,下面山峰急速放大,眼看便到落到其中。
刻不容缓,他赶紧用牙咬破手指,在寒玉卷中急速画出图来。
“尚云!”梦瑶花容失色,大声喊到,“快!”
下面一座笔直山峰,依稀可见其中郁郁葱葱,想是林木繁茂。
若要撞上去,只怕立刻便要粉身碎骨!
尚云一咬牙,将最后一抹符画完,再不敢看下面,把双眼紧紧闭上。
砰地一声骤响,他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向上飘飞而去。
……
“成功了!”梦瑶欣慰笑到。
云朵围绕,托着尚云身体缓缓落下。
与下面不到十几丈的距离,尚云坐在云端,好容易舒了一口气。
可谁知他这魂器之中灵力耗尽,那云座噗嗤一下散开来。
“啊!”
尚云和梦瑶齐齐发出一声大喊,耳边风声刮过,宛如利刃一般。
眼看就要坠落到一株大树上,摔个肠穿肚烂。
梦瑶连声惨叫:“死尚云!我要被你害死了!”
非是梦瑶怕被摔死,只因这御主一死,御灵也要香消玉殒,不得不担心起来。
尚云好歹也是在南屏山中历练过几年的人,心下虽慌,却不乱。
突然想起自己自己腰间锦囊中的垂绦虫来,死马当活马医,赶紧找准方位,将手中垂绦虫扔了出去。
若论及这垂绦虫的操纵能力,只怕天下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
“砰!”
“砰砰!”
“砰砰砰!”……
尚云一路撞击到大树枝干之上,势如破竹——
又不知撞断了多少根枝干,多少根肋骨,又拉折了多少根垂绦虫,终于快到地面之时,止住了下坠之势。
“咳咳……”
他犹自倒悬在空中,脚踝上缠绕着两根垂绦虫。
刚治疗的伤势未愈,此刻又被撞出新伤。
尚云被撞得七荤八素,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那血液落到地上,却不是往日可见的墨色,而是淡淡的红色。
……
缓了一会儿,尚云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只见梦瑶的脸正以向反的姿态看着自己,他才想起来,原来还挂在树上。
梦瑶一脸情急,摇摇头,“尚云,我们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怎么了?”
尚云正这么说着,眼角余光中,突然注意到一些奇怪现象。
原来在这林中,横七竖八躺了一堆尸体。
再看他们衣着,竟都穿戴一些铠甲。
一部分人头盘长巾,身穿木甲,竟像是陇西附近的羌人打扮。
另外一部分则身穿皮甲,头上竖冠,或是用黄巾绑住,似是汉人模样。
这一想,便一目了然,只怕是不久前这里发生过一场羌汉混战。
看他们死伤模样,却不知道是否还有活人。
……
正是这么一想,林中便有一阵轻微脚步声响了起来。
远处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军男子,约有七尺左右,骨瘦如柴,踩得落叶噼啪作响。
他脸上血污混着泥土,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尚云与他同时对视一眼,忽然心中一震。
只觉得对方眼中,好重的戾气。
那人先是本能向后退开一步,待看清了尚云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小兄弟,你怎么会挂在树上?”
他脸上浮出一丝笑容来,嘴角裂开,露出一口黄牙。
他说完这句话,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也不去看尚云,只把一双目光在地上细细起来。
这人脸色蜡黄消瘦,想来是多少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尚云看他模样,只想说运气真好,这里发生过羌汉混战,若是遇上羌族之人,以他的汉人身份,指不定现在已经被大卸八块了吧。
“兄台,还麻烦你,还麻烦你救我下来……”尚云胸中一阵疼痛,便是这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脸上不由得泛出一丝苦笑,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只怕回去帮不上师父什么忙……
那人头也不抬,兀自哈哈笑了起来。
这声音嘶哑难听,宛如破窗过风一般。
“小兄弟,你且别急,我料理完他们就来找你哈。”
尚云心想,这人说得也不无道理,他为汉人,当然关心自己同袍死活,这一群人中,指不定还有一些活口呢。
这么一想,他心中又开心几分,这汉子心地善良,着实是个好人。
“救……救我……”
正这么想着,地上果然抬起一只手来,那人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再看他身上衣着,穿的却是一身汉军戎装。
“蒋全?”
那汉子认得他,张嘴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咧着嘴笑呵呵地,从一群尸体间踩过来,到他身边。
谁料那地上气息微弱之人,抬眼看了他一眼,只把一颗头摇的如同拨浪鼓般,口中喃喃道,“胡狗儿,怎会是你?”
尚云见他神情害怕,却不知是何缘故。
胡狗儿呵呵一笑,见他脸上鲜血淋漓,把一只衣袖捏在手中,将他脸上擦了擦。
“蒋大哥,你莫要害怕,我会好好照料你的。”
“不要、不要……”他越是这么说,那蒋全更是惊恐莫名,连声凄惨叫喊,竟有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来。
“胡狗儿、胡兄弟、我家里还有老母,妻子,一家人等我回去,你平时抢夺别人财物,我也不曾戳穿,此时便放我一条生路如何?”
胡狗儿听他说来,眼珠一转,咧嘴笑开,露出一口黄牙来,“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杀害同僚,搜刮战场遗物之事?”
听他一说,尚云心中一惊,原来这胡狗儿虽是个汉人,却是如此卑鄙。
蒋全听他一说,更是害怕,全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胡兄弟,我求求你,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这胡狗儿并未答他,只把一侧头发撩到脑后,露出右脸之上一道长长疤痕来。
“我先前杀的那些人,他们本来在战场上就受了重伤,活不成的,一来我杀了他们,可早日减轻他们痛苦,二来,他们身上财物也好为我家人添置一些衣物。若是靠着朝廷发的粮饷,只怕我一家人也要饿死了。”
他嘿嘿一笑,看着蒋全道,“蒋大哥,你说是也不是?”
这一抹笑容,在蒋全眼中,宛如地狱恶鬼一般,他浑身颤抖,眼泪直流。
“胡兄弟、兄弟!我受伤不重,还有得救,只是腿瘸了而已,你可别取我……”
话未说完,但听得“噗嗤”一声。
一把短刀从他胸口处刺透进去。
这蒋全把一双大眼,死死瞪着胡狗儿,口中吐出一口血来,脖子一歪,头垂向一旁,便已死去。
尚云在一旁看得心惊莫名,又涌出一股愤怒来。
这胡狗儿心肠狠毒,害得蒋全含恨而终,又要夺他财产,实在是人如其名,狼心狗肺。
……
那胡狗儿在蒋全身上摸索一会儿,将他身上积累的一段布帛和细碎值钱之物悉数搜出来揣在身上。
他站起身,转过头来。
尚云挂在空中,心中一寒。
只见面前这人,嘴角裂开,右侧伤痕狰狞莫名。
“好,下一个便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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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权宜之计()
梦瑶心道一声不好,这胡狗儿杀人不眨眼,只怕以尚云现在的身体状况,立刻就要毙命在他手中。
尚云此刻也是如此想,可大脑中一片混沌,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胡狗儿慢慢逼近过来,眼睛在他身上细细打量起来。
这尚云刚才从云端坠下之时,身上衣物便已被那邪火烧得破烂不堪,此刻摔折下来,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更是狼狈。
那胡狗儿看了看他,心想这少年长得倒是白净,只是也太寒碜了点,已经对他不抱希望。
但此人刚才撞见他杀人一事,是万万留不得他的。
胡狗儿想到这一层,在掌心处吐了口唾沫,将一旁五斤重的短刀拎起来,随意在空中挽了一个刀花,将它稳稳握在手中。
“你今日撞见我,就当自己命不好吧,下了黄泉也不要怪我,老子也是要养家活口,实在没有办法。”
他将右手一挥,便欲一刀砍下。
“且慢!我有宝物!”
“哦?”胡狗儿轻咦一声,手中刀便凭空停了下来。
若是只喊得且慢两个字,只怕尚云此刻早已尸首两分,可这宝物二字却深深打动了胡狗儿。
“你有什么宝物?”胡狗儿将刀拍在手里,嘴角泛出笑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这宝物身上,你且放我下来,我再告诉你。”
“呵呵,小崽子年纪不大,却挺会唬人的!”胡狗儿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就欲将他头颅斩下。
“我怀中!”
“咦?”胡狗儿停下刀来,伸手去摸他怀中。
先是入手一阵冰冷,似乎是藏了一块寒冰一般,他心中一跳,将那东西掏出来。
正是尚云从不离身的寒玉卷。
胡狗儿心中一动,咧嘴笑了一笑,心中寻思到,“这东西,颜色确实好看,而且天生寒冷,只怕真是一件宝物。”
他将它放到地上,又从一旁死人身上割了一段布来包好,这才不觉得十分寒冷了。
尚云见他把这宝物揣到怀中,心中一阵疼痛,可此时也别无他法,只能先苟活性命,日后再找他算账。
胡狗儿又从他身上摸了一气,将那寒玉笛也摸了去。
尚云眼中几欲喷出火来,这寒玉笛是张怡送他之物,要是被他损坏或是糟蹋,日后定要此人性命!
不知不觉中他心中已起了杀机,身上邪火隐隐蹿动起来。
可尚云身体此刻已有许多透支,邪火虽然隐隐发作,却无法控制,也无法催动,不多时,那焰火自己慢慢熄灭下去。
尚云心中一阵怅然,只怕今日要遭这胡狗儿毒手了。
……
“你听我说,刚才这两件,比我要告诉你的,不足万分之一,你若是杀了我,就要丧失许多宝藏了……”
尚云对这胡狗儿憎恨异常,但念及师父和张怡,也只能用些花言巧语来保全性命,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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