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贤想到这里,抬起头来,看着青玄,说到,“这丹青邪魔手段极为残忍,颍川郡内被其荼毒生灵,尚家也仅剩下最后一名孤儿,除此便再无血脉……”
张贤话音未落,只听得堂外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众人循声看去,原来是那尚家孤儿醒来过来,此时听见张贤陈述,勾起他的惨痛回忆,于是挣扎着从别人怀中跳下,蹒跚走过来,到得两人跟前,对着张贤和青玄就是一阵磕头……
张贤心中一惊,赶紧将他扶起,再去看时,只见这孩子满脸泪痕,泣不成声。
“求,求各位仙人,仙人为我报仇……”好容易尚云才断断续续吐出这句话来。
……
青玄道人听完张贤描述,终于得以知道事情原委,再去问尚云,尚云又将当日发生之事叙述了一遍。
原来这颍川尚家,素有悬壶济世之名,只因为尚云之父尚直颇通医术,又有一点丹青术法做傍,在颍川郡内也有一点名望。
只是昨日家中来了一个奇怪客人,身形佝偻得厉害,衣衫褴褛,破帽遮颜,只从帽中露出半张脸来。
只可惜当时尚云在书房之内,只匆匆瞥了一眼,并未看得真切。
而且只这一眼人觉得极为不舒服,就像是被一条毒蛇咬上心头一般,尚云虽然平日落落大方,此时仍不免心生怯意,不敢再去看他。
这客人声音苍老,拄着一根九节杖,进来只问一句话,“尚家人是否都在家中”。
“当时家父以为来人只是求医,便好心接待于他,只听他又问了一次尚家人是否都在家中,便觉得有些蹊跷,奈何父亲为人诚实,以为这老人要找尚家其他人,便答到,尚家九口人都在家中,不知老人家想要找谁……”
这话刚一出口,只见那佝偻老人嘴角泛出一抹邪恶笑容,将这衣衫掀起,只见从中飞出一抹黑色火焰来。
这火焰直接穿透尚直身体,将他胸口灼出一个大洞来,接着便绕梁而飞,变成一条蛇形。
再后来,尚云便只见得这屋内四处起火,这火焰也颇为蹊跷,没有丝毫声音,只呈现出一股墨色,与其说是火焰,倒更像是黑色海水。
再到后来,尚云见他娘亲来寻自己,心知家中出了这等大事,当下得先保住性命要紧,正欲从后门逃跑之时,尚云只觉得手上一阵刺痛,低眉看去,原来是那墨色长蛇从娘亲手上蔓延过来,缠上自己手腕。
那墨色火蛇爬行奇快,只眨眼间尚云便觉得全身疼痛不堪,仿佛五脏六腑也灼烧起来。
“正是这时,只听得顶上梁柱一阵断裂之声,娘亲大喊一声“云儿小心”,便扑了过来。再后来,尚云便不知道了……”
尚云说完这番话,脸上浮出痛苦之色,继而又转为灼灼目光,抬头看向青玄,“请仙人为我报仇。”
青玄听他说完,只觉得这孩子虽然年幼,但是言语层次分明,应答如流,并无丝毫惧意,即使经过如此惨绝人寰之事,依然能直面这惨痛经历,这份心智委实让人颇为欣赏。
他再抬眼看他,只觉得这孩子生得俊俏,心中怜爱之意又增添几分。
他张张嘴,正欲答他,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七师弟,还有这位尚云小公子随老道来。”
青玄说完话,一掀门帘,便走了出去。的,、、,,、、
第五章 丹青门 中()
张贤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领着尚云跟在青玄后面。
青玄将两人引领进自家屋内,吩咐童子在门外候着,自己斟茶倒水,安排两人席地坐下,这才语重心长地说起来。
“我刚才听得尚云这孩子说起事情经过,只觉得这孩子聪慧过人,心智坚韧,如若能入我丹青一门,想必日后是能够成大器的。”
尚云听到青玄夸赞,心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赶紧匐在地上拜谢,口中连连“多谢仙人夸奖”,磕头如捣蒜一般。
青玄捋了捋胡须将他请起说,“你先不必谢我,且听我把话说完。”
尚云听他这样说,于是正襟危坐,凝神静候青玄开示。
“我虽然喜欢你这孩子,奈何却留不得你。”
尚云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阵黯淡,整个人宛如陷入冰窟一般。
“只因为你这身上邪火魔痕,”青玄顿了一下,望向张贤说,“七师弟估计也没有听说过这术法。只因为丹青门避世久远,这术法又极为妖邪,天下之大,仅这丹青邪魔一人能用,所以近百年来,也无人能见过。老道今年虚岁一百二十,有幸与师父得见一次,这邪火魔痕,能侵蚀人体,焚烧万物,是极为残忍的杀人之法,但这只是其一。”
张贤听青玄所述,与自己所见相同,只不知道这邪火除了杀人之外还有什么玄机,于是凝神静听青玄后面的话。
“适才听七师弟所说,尚云虽然身中这丹青邪火,但是却被这寒玉卷压制住。但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倘若这孩子体内邪火迸发,日后恐怕还是难逃劫难,所以说这里留不得,他应去往他处。”
尚云听到这里,连忙跪倒在地,磕头拜道,“尚云死不足惜,只望仙人能除去这丹青邪魔,尚家九口人泉下有知,来世结草衔环定将报答仙人。”
“你这孩子!”未等青玄开口,张贤怒而骂道,“你怎能这般不知生命珍贵,此事岂能如此简单?”
青玄点头称是,道,“这丹青邪魔,行踪诡秘,与我丹青门对峙数百年都未有输赢,灭他确非一朝一夕之功,不若先保存性命,日后才有希望……”
这希望是什么,青玄虽未明说,尚云却已心知肚明,道人是想让自己学成归来再手刃仇人。
念及于此,尚云感激青玄对他的恩德,于是伏地再拜,“多谢仙人栽培。”
张贤看到此处,只觉得诚如青玄所说,这孩子少年早慧,确实聪明可人,或许日后真能承袭丹青大业。
“只不知这他处又是何处?”张贤开口问到。
“凉州境内,有一座山,名唤南屏山,山顶终年积雪,山中有一湖,夏日结冰,而山中寒竹便是作着寒玉卷之物。”
张贤听他如此说,心中了然,这寒竹既然是用来制作这寒玉卷的,那么山中必然有阴寒至宝,或许可以化解尚云身上的丹青邪火。
“张贤明白了,等六位师弟的头七过完,便带着尚云去这玉屏山。”
青玄点点头,脸上现出一抹欣慰笑容来,“只可惜要苦了师弟了。”
“尚家对张贤有恩,如今正好报答。”张贤说完,正欲拜别青玄。
刚站起身来,青玄又将他叫住,欲言又止,只向其招手,示意张贤随他进内堂去。
张贤不知青玄何意,于是对尚云说到,“你且在此等我。”
尚云点点头,伫立在门边,拱手说,“仙人自便,尚云会在此等候仙人。”
张贤见这孩子聪明伶俐,也不多说话,随着青玄一同进了内堂。
……
青玄将他拉到一旁,低声说,“七师弟,刚才在屋外所说并非全部,还有一点,只能告诉师弟知晓,师弟切勿告诉他人。”
张贤听他说得严重,诚惶诚恐地应道,“不知是何事,师弟定当缄口不言。”
青玄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说,“这邪火侵蚀之人,如若未死,最终会变成丹青邪魔的傀儡,虽在千里之外,亦能被其感知,所以这孩子虽好,我们却留不得他。”
张贤听完,心中骇然,原来青玄担心之事,并非是这孩子的生死,而是觉得这孩子在丹青门内,如果日后邪火发作,将引来丹青邪魔。
想到这里,张贤不由得心中火气,直言道,“大师兄,我丹青门一向以济世为怀,拯救苍生为己任,岂能因害怕一个丹青邪魔就退避三舍,假若日后他危害世人,难道就任其荼毒生灵不成?大师兄,你难道忘了六位师弟惨死之事不成?”
“七师弟!”青玄词严厉色道,“这话该我问你,你难道忘了六位师弟惨死之事不成?!裴颜师弟天纵英才,师父也曾赞他日后或能接任灵主之位,而六位师弟一起惨死,你想想,这丹青邪魔是何等厉害?”
张贤听他这么一说,一时竟哑口无言,低头沉默不语。
青玄见他脸色暗沉,语气缓和一些,语重心长说,“倘若师父在门内,我等尚且不惧怕他,但如今,师父不知去何处云游,竟然十年未回,倘若这丹青邪魔杀到,且不说丹青门是否会遭受灭顶之灾,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这众多师兄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张贤听到这里,胸中怒意稍退,转为一片迷茫。
青玄见张贤动容,于是又说到,“师父临走之时,将这丹青门托付于我,便是将这一门三百多人的性命托付于我,我虽有拯救天下苍生,灭除丹青邪魔之志,却又无这般能力,现下只能委曲求全。只待日后或有一日师父归来,或有一日出一绝世英才,将这丹青邪魔绳之以法。”
张贤沉默良久,发出一声叹息,“是张贤错怪师兄了,张贤将尚云带走,日后定当将其培育成才,待他身上丹青邪火散去,再回丹青门来报恩。”
青玄听他如此说,叹了口气,伸手来拍了拍张贤的肩膀。
“我看尚云这孩子,确实聪慧异常,可惜福缘太浅,也不知是否能把他自身劫难度过去。”
……
是夜,尚云一人独自卧在房内,难以入眠,双手抚摸着身上这寒玉卷,只觉得愁肠百结,思绪万千。
略闭眼,便是平日里家庭和睦的景象,父母亲人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一般。
“我日后定要将这丹青邪魔碎尸万段!”尚云心中暗暗起誓,谁知这心念一动,胸口处的火痕便受着它的催动燃烧起来。
尚云只觉得一阵胸口灼烧,仿佛五脏六腑都烧起来一般,忙低头解开衣带去看,只见那火痕从肌肤上浮现出来,宛如一条墨蛇缠绕住自己的身体,暗鳞处隐隐然有火光闪动。
尚云心道一声不好,心想自己莫非要命丧于此,挣扎着将这寒玉卷抱紧,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生死关头之间,只听得窗外风动,却是一名少女爬了进来。
“呀!”那女孩儿发出一声喊,赶紧从窗户外跳了进来。
到得眼前一看,尚云才发现是张怡。
原来是张怡古灵精怪,本来想夜间趁爷爷入睡之时过来用会的一点丹青皮毛调戏尚云的,谁知道刚跳窗进来却看到这一幕,一时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尚云弟弟,你怎么了?”张怡关心问到。
尚云此刻听得这悦耳之声,再去看张怡俏脸,心中顿时生出一股美好来,只觉得那火烧之痛也不那么剧烈了。
不一会儿,这邪火竟奇迹般退了下去,寒玉卷重又泛出一阵寒芒来。
张怡再去摸他额头之时,只觉得也不那么烫了。【器器同时在线、,爱好者的。看zuopingshuji!
第六章 丹青门 下()
翌日,山中为六位故去丹青师停棺吊唁,一片肃穆悲伤之景。
这小怡儿因怕被爷爷知道昨夜私自闯入尚云居所受罚,并未将昨夜尚云遇险之事告诉张贤。
而经过昨夜一难,尚云心有余悸,不知是何原因导致这身上邪火复发,但是濒危之中记得分明的却是张怡的脸,心想莫不是这个小姐姐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得找个时间探个清楚才好。
本想去问过张贤仙人,但是张怡千叮万嘱不准告诉他,尚云心中感激张怡救命之恩,所以答应下来,也就强压住心中好奇,并没有去问张贤。
此时天光大亮,尚云从塌上坐起,听见外面诵经超度之声,知道是为昨日故去之人吊唁,触景生情,想到自己家人惨况,不由得悲从中来,一行眼泪夺眶而出,暗自啜泣不已。
尚云正自神伤之时,却听得屋外窃窃私语之声,他自幼耳聪目明,对这些细微声响却是极为敏感,细听之时,发现是张怡的声音。
“叶师兄,他醒了没有啊?”
“张怡师妹,这样做不好吧,平日你调皮欺负师兄也就罢了,但是昨日张贤师公带回这尚云小兄弟,本就是劫难逢生,他刚遭遇这惨绝人寰之事,此刻你还要用这垂绦虫来捉弄于他,于心何忍啊,不如我们回去吧。”
尚云听这说话之人,声音也是极为稚嫩,恐怕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听他这般诚恳,倒是个忠厚善良之人,听他此番一说,只怕是平日里被这张怡捉弄惯了。
尚云坐在榻上,想起昨夜张怡跳窗而入的情景,不由得觉得好笑,这小姐姐平日里想必也是这古灵精怪的样子,不知道多少师兄弟都被她欺负过了。
“陈师兄!不许走!”张怡压低声音呵斥他说,“这你就不懂了,伤心之事本来就该早日忘掉才好,你师父不也常说人死不能复生吗?何必要让活着的人也要受这悲痛之苦。我用这垂绦虫,并不是要戏弄尚云弟弟,我是要帮他开心呢。”
“张怡师妹,哪里有折磨人还能让人开心的啊。”这陈师兄苦涩说到。
尚云听到这里,心中一震,宛如当头棒喝一般,这张怡姐姐虽然年幼,却把这生死看得如此透彻,确实如其所说,如果沉浸在这悲苦之中,还不如打起精神来,跟随张贤仙人好好学这丹青之术,可以早日报仇。
念及于此,尚云心中心结一解,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
再去侧耳细听之时,发现门外并无动静了。
尚云知道张怡并未离开,只怕是在用那所谓的垂绦虫来捉弄于自己,于是不敢动作,只在房中细细观察。
终于在门口梁上处觅得一段丝水无痕的东西,彷如帛锦一般从上面垂下来,直至地上,这东西全身无色,不细看还真是难以发现。
想必这就是刚才他们口中所说的垂绦虫了,确实如同垂绦一样,只不知为何唤其为虫。
再看一眼,尚云心中大惊,原来这垂绦虫在地上摆动了一下,竟是如同活物一般。
现在尚云知道为什么它叫垂绦虫了。
这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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