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连续跑了个三四个时辰,眼看太阳就要落下山去,还是一无所获。
每每到成交关头,总会冒出一个人来,跟他对抢,而且有的时候,价钱都高得离谱,根本不是尚云能够承受得起的。
倒像是有人在暗中刁难一般。
尚云眼珠一转,此刻也大概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
难道是因为刚才得罪了那个叫做胡奋的人,所以招致报复不成?
可是对方出这样的手笔,也太浪费了些吧。
……
正是一筹莫展之际,只见面前走过来两个人影。
长长的影子,被斜阳投射到脸上,只觉得眼前一暗。
尚云抬起头来,正对了一张清丽又有点英气的脸。
董玉?
他想起来这个人名,一个月前还在此处见过。
董玉笑了笑,道,“你可是要找马?不如这样,我送你一匹罢?”
尚云面上呆了一下,觉得脑袋有点发蒙。
身边早有人牵过一匹骏马来。
只见这匹马,通体黑色,毛发油亮,身形高大,神骏非常,确实是一匹好马,哪怕是在战马之中,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货色。
“这是大宛马,我叫它乌风。”
想必是马如其名,光看样子便能知道,这匹马若是驰骋起来,定然是日行千里,奇快异常。
可是……
尚云皱起眉头,道,“人都说无功不受禄,而且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送我?”
董玉面上一愣,心中忐忑不安,绯红了脸,咳嗽一声道,“我,我只是因为上次你写的那首诗,颇为仰慕你的才华……”
尚云面上呆了片刻,心道,这姑娘真傻,我写诗骂她,她还并不知道。
“多谢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确实是无功不受禄,我还是靠自己本事好了。”
他说完话,便转身离开,只留下董玉一个落寞的背影。
她跺了跺脚,说不上来是生气还是害羞,皱眉道,“这人真是个木头。”
一旁离恒看在眼中,心中咯噔一下,他何曾见过董玉如此表情。
“你不是要作践他吗?现在为何又要帮他?”
“你也是块木头!”董玉给了他一个大大白眼,气冲冲离开,口中大骂一声道,“是呀是呀,弄死他才好呢!”
“这可是你说的哦!”
离恒大喊一声。
……
尚云灰头土脸回来,一筹莫展。
见到马腾和幽月众人之时,不由得苦笑一下。
大家都是一个模样,一无所获。
……
到了夜间,尚云为他的聚灵玉度邪火之时,突然脑中突发奇想。
“马腾大叔,不如你把我这块玉拿去,看看是否能帮你度过这次的难关?”
他把这聚灵玉塞到马腾手中。
马腾低头一看,只见上面绿光流动,应该是块美玉,只怕是价值连城。
他连忙拒绝道,“不行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要?”
尚云笑道,“你不要忘了我可是丹青师呢,像这种东西,我再重新弄一块,其实并不难。”
马腾见他如此说,将信将疑,确认再三,才把这块玉佩收回怀中。
……
一天后,陇西郡临洮县,董府。
“什么?”
一声厉喝,犹如奔雷一般,从书房之中传了出来。
董玉怒气冲冲,大声道,“他竟然要将我送他的玉佩卖掉!”
董玉面色一变,犹如乌云遮面,隐隐要泛出雷光。
李儒心中一紧,赶紧用手捂住耳朵,他从未见过董玉如此动怒模样。
“是啊,你不知道,这块玉辗转到我这里,可花费了不少财力呢。”
李儒说完,摇摇头,将手中玉佩捧起,递给董玉。
此时她看到这块玉佩,更是火冒三丈。
“他竟然如此不珍惜我送他的东西,倒不如死了算了!”
李儒被吓得心跳连连,摇摇头,此时连他也不了解这大姐心思了。
“我的姑奶奶喂,你到底是要他怎样?”
董玉听到此时,面上稍微冷静一些,回身道,“你有没有办法……”
她面上一红,后面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什么?”
李儒面上一惊,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
马腾垂头丧气,走回家来。
尚云满心欢喜,问他道,“怎么样了?”
马腾哭丧着脸,干笑一声,道,“亏大了,我悔不该把你的玉给了这贪图钱财的王八蛋。这校尉是胡奋的亲戚,此番不但收了我的玉,说是董家小姐的贴身之物,不告我一个偷窃之罪就算好的了,哪里还肯帮我打点。”
尚云一听,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那块玉,确实是那所谓的董家小姐的东西,可她已经转送于我,也是我的东西了。”
他话刚说出口,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若是说这董家小姐的势力庞大,而她已经看出我写的藏头诗来,说不定这一切是她在从中作梗。
这样一想,这几日遭遇之事,就大概能够说得通了。
只是,尚云发出一声叹息,为何要刁难马腾大叔,冲我来多好。
……
正是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一个稚嫩声音。
“里面可有人在家?”
尚云和马腾愣了一下,不知此时会有谁来造访。
两人迎出屋外来,只见外面站着一个瘦弱少年。
这人蓬头垢面,脸色蜡黄,衣衫褴褛,只怕是个穷人家的孩子。
他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番,道,“我听说你们重金求马,特地过来看看。我有好马一匹,只待识货之人。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慧眼,跟我做这笔生意!”
这少年,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说话却非常老成。
尚云和马腾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知道这人说的是真是假。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古道西风瘦马()
残阳如血,照得古道昏黄灿烂,仿佛在这亘古不变的地方,染上一层金色。
水草稀薄,许多土地都龟裂,被风一吹,扬起漫天黄沙。
西风正烈。
众人不由得捂住脸。
衣袂飘飘。
到得一处农家,只见屋外放着一个破旧水桶,另外一边,搭了一个破旧马棚。
说是农家,其实不过是半边倾颓的破窑而已,而且一半开凿在岩壁之上,不受风沙侵蚀。
只有外面马棚用一堵厚墙围着,也不是很安全的样子。
尚云和马腾跟随这人到得马棚之中,却见里面只有一匹瘦马。
这马全身赤红,口鼻隆起,双眼突出,骨架很大,有一人多高,只是全身瘦得皮包骨头,而且四蹄上也生出烂疮来。
它见有人过来,往前踏了一步,挨到这少年身边,竟是隐隐有保护这人的意思。
这少年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额头,柔声道,“阿红,没事的。”
根据这少年所说,这匹马,原来是他父亲之前跟着一个商队去往西域,在莎车换回来的。
“可惜父亲生意失败,回来之后便抑郁而终,只留下这一匹马,我家境中落,不得已才要将阿红卖掉。它确实是一匹好马,我知道你是飞骑队的人,我怕阿红在我这里委屈了它,还不如你们能将它带走,也算让阿红可以有用武之地。”
这少年说来,眼眶泛泪,倒让人有些动容。
如今家中只有这少年一人,父母双亡,只可惜今年天灾,收成不好,迫不得已才想要将这匹马卖掉。
若真是莎车国换回来的马,只怕这马身上多少有一些大宛血统。
自古大宛盛产宝马,自从李广利打败大宛以后,大宛便投奔了莎车国,成为其下的附属,所以莎车国的马,基本都是好马。
尚云心存一丝侥幸,也许这马养上月余,便能好转呢。
马腾伸出手来,摸了摸马头,却见这马眼珠子很大,却没有丝毫光彩,而且对马腾的手掌摆动没有半点儿反应。
只怕是一匹瞎马
尚云看了看梦瑶,只见对方也是一脸难色。
那少年面上绯红,也有些尴尬之色。
“你们别看阿红眼睛虽然不太灵光,可是却是一把识途好手,若是你们将他买了去,定然不会吃亏的。”
这少年有些不太厚道,若是我们不问,只怕他也不会坦白这件事情。
尚云眉头皱起,不愿意成全这桩买卖。
看马腾眼色,也是同样的意思。
这匹马,又瞎又瘦,只怕驮不动人,也跑不快,总不能拿回去放着养老吧?
正是这时,梦瑶突然轻咦一声,伸出手来,摸了摸马头。
只见这匹马似乎感应到了梦瑶的存在,突然将前蹄扬了起来,发出一声长嘶,颇为躁动不安。
这少年赶紧拉住它的缰绳,将它安抚下来,“阿红,阿红乖,没事没事”
尚云知道梦瑶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赶紧回头看她。
只见她面带笑意,对尚云道,“这匹马可以买,它这双眼睛有些古怪,并非是天然瞎,有可能是丹青作怪,它体内的东西,若是开导得好,只怕是妙用非常,这匹马有可能非同凡响”
尚云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一喜。
那少年见两人迟迟不动,有些焦急,问道,“怎样,你们买是不买?”
尚云假装犹豫一下,张了张口,为难道,“你这匹马要怎么卖?”
这少年面上一喜,心道这人是个傻的吗,竟连瞎马也要,不过正好遇上一个冤大头,也算是自己运气。
“我不比那些说话不算的人,我也不多要你们,之前听说你要用两匹布买范老头家的马,我也用两匹布卖给你们。”
尚云倒吸一口凉气,这少年口气却是不小。
梦瑶在一旁笑道,“算了两匹给他,等我们养好了,只怕这小子要后悔死。”
尚云听她这么一说,放下心来,点点头道,“好吧,两匹就两匹。”
马腾大吃一惊,赶紧将尚云拉到一旁。
“你没事吧?就这匹马?又瘦又瞎,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毛病,买了回去,怎么可能交差?”
他心想这少年是不是生病烧糊涂了,这少年之前精明模样不可能做这种亏本买卖啊。
尚云笑了笑道,“马腾大叔,你就放心交给我吧,保管一个月后还你一匹好马。”
他说完话,便将马腾腋下两匹布帛抽走。
到这少年面前将这两匹布给他。
这人看了看这匹马,说到,“那好,我先去准备一下,给它喂过最后一顿,便交给你们。”
经过之前的经验,尚云不敢大意,多留了个心眼跟着他。
只见他去一旁叉了些粮草过来,又添了许多野菜,放至马槽之中。
这粮草和野菜好算新鲜,这人家境如此贫寒,对马却挺有人情味的。
确定已经他喂完无误,众人这才将马牵走。
这匹马似乎很通人性,知道自己要与这少年分别,将头在他身上蹭了好久,不愿离开。
“走吧阿红,你以后会有大好前程的。”
这阿红听见他如此说,这才将头昂起,依依不舍离开。
走了没有几步,马腾又发现一个问题,这马几步一回,对这少年颇为依赖。
而且,脚上也有点问题,走路不太灵便。
尚云也发现了这一点,心想,这下可好,不只是瞎还跛脚。
倒是梦瑶一脸得色,丝毫意的样子。
“放心吧,他只是吃得不好,脚上成了些顽疾,料理一些时日便会好起来的。”
尚云将信将疑,在前头牵着马,一路风尘仆仆,往马腾家中而来。
落日夕阳,将两道人影拉得斜长。
美人凝眉,衣襟翻飞,美得一塌糊涂。
她疑惑道,“你确定将这匹马留给他没有问题?”
却听旁边这男子笑道,“一匹残马,又瞎又跛又瘦。拿去又有何用?”
她点了点头,轻笑一下,心想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多疑起来。
确实,这匹马又瞎又跛又瘦,只怕到这交差之日,马腾要被众人笑掉大牙。
“哈哈哈哈哈”
众人狂笑不止,指着马腾的瘦马,像是看到了天大的笑话。
果然如这两人预言的一样,他将马牵回家中以后,不出一日,便已经传遍了整个飞骑队。
来他家看马的不计其数。
便连他的顶头上司,胡奋的从兄胡则,也慕名而来,想要一睹这马的风采。
一群人围在马棚之外,只见这匹马双目无神,皮包骨头,脚下生疮,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哈哈哈哈”
众人看一次,就笑一次。
胡则拍了拍马腾的肩膀,道,“老弟,不是我说你,真的,趁它现在还没病死,赶紧杀了,还能给兄弟们解解馋,然后另寻一匹好马,勿要耽误了你的前途。”
马腾面上一阵青红,被他们说得羞愧难当。
而那胡奋也添油加醋道,“既然不想当这飞骑军的一员,不如早点自动请辞,何必要到交差之时人笑话?”
这几人说话极其难听,尚云心中不爽,想了一想,便从屋中冲了出来。
胡奋被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一些。
“怎样?你要打人不成?”他之前吃过一次亏,知道这屋子里面藏龙卧虎,不敢大意,可气势上不愿输下阵来。
尚云狡黠一笑,道,“我哪儿敢呢,你们可都是这陇西郡中赫赫有名的将才。”
胡氏兄弟,得了他的夸赞,虽然有些奇怪,可心里颇为舒服,脸上不免泛出一丝得意之色来。
尚云又道,“既然你们都说这匹马不好,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打赌?”胡则眼珠一转,疑惑问到。
“就赌一个月后,交差之时,这匹马是否能通过检验,当得起一匹战马!”
众人面上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这少年拿这种没有根据的东西来作赌,岂不是自讨苦吃?
胡则笑得气都喘不过来,拍着胸口道,“哎哟,就这匹破马,真是笑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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