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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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太监-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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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热气球的功劳,红门村的老赵老刘各得了一百两赏银,本来是要等初八夜,朱翊钧成功飞天之后就回红门村的,却因为陈默的事情而多耽搁了几天,直到孙秀授首,陈默无罪释放,这才辞行,先一步离开了京城。

    那个时候陈默要去昭陵当掌印的旨意还未下,两人是抱着回家光宗耀祖一翻,再来京随陈默当差的心情回的家——当木匠当到工部杂造局大使的,别的地方他俩不知道,整个红门村成村近百年,俩人绝对是头一份儿。

    工部杂造局大使,掌造其它同类专业局(如军器局)所不属者。本设大使一人,正九品,副使一人,从九品。二人的大使职责自然是兼差,属于那种只领饷不用到部办差的身份,只需负责好热气球的事宜便可。

    不过,对于世代务农的家庭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殊荣了。这让那些本来认为二人不务正业的村民又是艳羡又是嫉妒(注),串门子看稀罕的,带着东西送礼巴结的,七大姑八大姨,整日里人来客去,门槛儿险些被踏断。

    后来两家一合计,各出纹银十两,干脆摆了一天的流水席,这才让大家的热情缓缓消散。

    这一日正月十五元宵节,老赵两口子商议着,往年里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从未如今年般宽裕过,花上二十多文钱买了猪肉,又多买了元宵,还打了两坛好酒,准备要请老刘家的一块儿过来乐呵乐呵。

    临出门,老赵家的叫住了老赵:“当家的,反正也是想热闹,不若你顺路将她王家妹子跟那彩玉姑娘也叫过来,你不在的那些日子,俩人没少过来帮着照应”

    “哎,”老赵身穿新作的绿色鹌鹑补服(注2),答应一声,刚要往外走,却又一拍脑门儿:“瞧咱这脑子,快欢喜糊涂了。你也是,人家两个女人,咱怎么好去家里请,万一有人见了,没的闹闲话,还是你去吧,反正肉已下锅,塞上劈柴,快去快回,耽误不了的。”

    “奴家也真是欢喜糊涂了。”老赵家的赫然一笑,一边挥手示意老赵出门,一边猫腰往灶里多添了些劈柴,又掀开锅盖,往里多续了半瓢冷水,这才挂上门锁出了门。

    王嫂家离着她家比老刘家要近的多,迈动小脚儿,行不多时,转瞬既到。

    及至大门,老赵家的刚要开口吆喝,隐隐听院子里有男子声气,不禁将到了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眉头一皱,多了个心眼儿,四下瞥了一番,见日落西山,周遭并无杂人,忙悄悄靠近墙根儿,将耳朵贴了上去。

    “你真的就不再多考虑考虑了?那可是一千两白花花的纹银,只要将那个姑娘一交出去,银子立马到手,到时候,大头儿给你,咱要小头儿”

    是王嫂已故丈夫亲哥哥王正业的声音,听他话里意思,倒非老赵家的所猜测的那样,而是好像关于彩玉姑娘,这让她反而愈加的上心,听的更加仔细起来。

    “别以为咱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告诉你,门儿都没有。别以为你有里长给你做靠山,还不怕跟你说实话,陈公公跟咱关系好的很,拿咱当亲姐姐看”

    “呸,不就一个割了卵毬的阉竖么?”王正业不屑的打断了王嫂,怪笑一声说道:“你知道找彩玉姑娘的人是干什么的么?说出来怕吓死你”

    “咱才不管是谁找她,只要彩玉姑娘不同意,谁也别想把她从咱这儿带走!”

    王嫂的声音斩钉截铁,说着提高了声音:“还有你,赶紧走,省的污了咱的清誉。”

    “咱要是不走呢?”王正业嘿嘿一笑,却被王嫂厉声打断:“再不滚,咱就叫人了,来”

    “好好好,算你狠,”墙头外边的老赵家的甚至能够听到王正业恨恨的跺脚声:“亏咱还念着舍弟早逝,想着拉你一把,竟然如此敬酒不吃吃罚酒?再给你一宿工夫琢磨,还不答应,咱可就自己领赏去了!”

    注:明代户籍制度,“凡军,民,医,匠,阴阳诸色户,许各以原报抄籍为定,不许妄行变乱”。意思就是龙生龙凤生凤,军人世代为军,农民世代务农。老祖宗是干什么的,子孙后代除了读书中举改变命运,不然的话,依旧从祖业。而在所有户籍当中,民的地位是高于匠户的,老赵老刘祖业务农,却偏偏要学木匠手艺,自然是“不务正业”。

    注2:明朝规定,各级官员按其等级,根据规定款式,自制官服,不像宋代那样,由政府统一制作,定时分赐(朱元璋一代枭雄不假,不过出身低微,行事透着股小家子气)

    。。。

第五十八章 彩玉的麻烦(2)(二更)() 
耳听得脚步匆匆,老赵家的连忙紧贴墙根儿蹲了下去。天色已暮,王正业气冲冲出门,不忘回头恨恨呸了一口,这才扬长而去,竟然并未发现老赵家的。

    “还说什么‘舍弟’,说什么拉老娘一把?不就是觑着咱这身子么?真以为咱头发长见识短啊?啊——赵家嫂子,你咋来了?”王嫂正自嘀咕,忽见门前冒出一个黑影,吓了一哆嗦,定睛细看,才瞅出是谁,急忙抚着胸迎了上去。

    “咋着,咱就来不得么?”老赵家的笑着瞪了王嫂一眼,把臂说道:“这不十五了么?家里头备了酒菜,嫂子寻思你跟彩玉姑娘两个女人也是寂寞,便来请你每过去一道热闹热闹对了,彩玉姑娘呢?”心说她要在家,那王正业不可能那样明目张胆吧?

    “后晌出去了,这不走大半天了,一直也不见回来,奴家都不放心了,正要去寻她呢!”

    王嫂话刚落地,便听隔壁院子传来狗叫,只汪汪了两声便既止住,随即彩玉的声音便自大门外响起:“不用寻,咱回来啦呀,赵大嫂也在?”

    “请咱来去她家吃饭的这么半天,你跑哪里去了,奴都担心死了。”

    “就是,姑娘家的,有事咋不让王家妹子陪着呢,万一碰上坏人可咋办?”老赵家的也数落了一句。这话搁以前她是不敢说的,彩玉性子冷淡,长的又漂亮,看气质就不似普通人。不过自老赵走后,两家常来往,渐渐她发现,彩玉其实心地不错,事儿少,出手也大方,初始的拘谨便少了许多,内心深处,实则拿彩玉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了。

    “没事”

    “还说没事?”见彩玉满不在乎,王嫂忍不住打断她说道:“适才听王正业,嗯,就是奴家那死鬼丈夫的哥哥说,年前找你的那些人又来了,这回出了高价,只要谁能提供线索,就赏银一千两”

    “这么久了,花姑姑怕是整日睡不好觉吧?”彩玉嗤笑一声,小声嘀咕了一句。天色已暗,倒是瞧不出她脸色有何变化。

    “奴家来时那王正业还在,他的话奴家也听到了。”老赵家的接过话茬,有些担忧的说道:“那姓王的不是个好东西,一直再打王家妹子的主意,若非顾忌她,早就去领赏了。依奴家看,这里不安全,姑娘还是想办法躲一躲罢!”

    彩玉没说话,王嫂倒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嫂子太过小心了,可不像一个官家夫人说出来的话。你咋忘了,赵大哥现如今可是工部的官老爷,伺候皇帝老爷的陈公公又跟咱每关系好,管他谁来,真敢胡作非为,咱每就进京告御状去!”

    老赵家的一拍脑门:“对啊,奴家咋把陈公公忘了,有他老人家给咱每背后撑腰”

    一直不做声的彩玉再次嗤笑,顿时将老赵家的后半截儿话噎了回去,不解的问道:“姑娘为何发笑?莫非奴家说的不对么?”

    “是啊?”王嫂也附和问道。

    “倒非嫂子说的不对,听说那陈默特别得皇帝的/宠/,有他做靠山,一般人确实用不着害怕,可惜,”彩玉说着一叹:“找咱的那些人不是普通人,别说他现在尚在京城,就算亲自出面,怕也拿那些人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彩玉的语气低沉了下去:“总归都是命,咱惹不起,躲着总可以了吧?姐姐,嫂子,你每用不着替咱担心了,明日咱就搬到陵里去住,有潞王殿下在,咱倒要看看他每有没有胆量找上门?”

    “潞王殿下?”王嫂一怔,猛然想起当初陈默曾说过,阴尚德想着把彩玉送给潞王朱翊鏐的话头,心头一动,暗道这妮子半天不见,莫不是去找潞王了吧?偷偷打量,却又不见任何异状。

    胡乱思量着,一笑说道:“这就对了嘛,咱每女人家,不就图个衣食无忧么,从了那潞王,一辈子穿金戴银荣华富贵,日后再生个胖小子,那地位”

    “姐姐你说什么呢?谁说咱要跟潞王殿下了?”彩玉怔怔的打断了王嫂,隐隐有些嗔怒。

    王嫂却以为姑娘家面热,咯咯一笑:“还不好意思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那潞王虽然比你小点儿,不过,老话说了,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二”

    “越说越不像话了,本,本姑娘怎么可能嫁给他?这是哪个是了,定是那陈默饶舌算了,不说这些,嫂子,不是请咱每去吃饭么?”

    “哎哟,姑娘不说奴家都忘了,锅里还煮着肉呢!”老赵家的一拍脑门,急忙迈动小脚儿匆匆往外走,边走边道:“奴家先走一步,你俩收拾收拾也赶紧过来吧!”

    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可惜陈默穿越到这个时代便已错过了节气,没能瞧见去年的中秋是否阴天。不过冲着今夜这天色,想来那中秋之夜,定然也无明月好赏。

    “五爷,这么晚了,您这是?”瞅着一身月白长袍,一副要出门样子的陈默,王海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出去转转!”陈默边说边往后门方向走。

    “逛灯市啊?今日十五,人准多,可惜孩儿出不去”想着外边人山人海的热闹,王海的语气不禁可怜巴巴起来,有心让陈默带上他,却又有些不敢张口。

    “灯市有啥转头,要不是灯市,咱家还不至于住那几天刑部大牢呢!”陈默并未留心王海的心思,随口说着,路过马厩,蹙身进去,随意牵了匹马。

    王海连忙上去帮着套马鞍,一边笑道:“您老吉人天相,这不眼瞅着又成昭陵掌印了么?对了,您去那边也没个得用的人照应,不若让孩儿跟着”

    “再说吧!”陈默穿蹬上马:“老爷要是回来,告诉他,咱家出去转转,子时前必回。”说着一夹马腹,策马出了后门。

    “天黑,五爷慢点儿!”王海殷殷叮嘱,直到陈默背影消失不见,这才收回视线,瞅左右没人,狠狠呸了一口,小声嘀咕:“得意个屁?老张鲸也是没出息,怎么没把你整死?”说着话恨恨的往回走去不提。

    陈默出了陈府后门,径上护城河大堤,在慈庆宫对面歇了片刻,遥望河对岸宫墙之内灯火通明,忍不住喟然一叹,用力一夹马腹,高喝一声“驾”,迎着微带暖意的冷风,纵马向南而去

    ps:谢谢“北京之痛”慷慨解囊——我是保定易县的,您要是京城的,那咱俩离着还真近

    。。。

第五十九章 离京前夜(首更)() 
从东安门向南,热热闹闹的喧哗渐渐远去,行到东长安街时,已经不复相闻。

    沈鲤家住正东坊,顺着崇文门大街往南走,经过几个街口,往西一拐就到。陈默是第一次来,按图索骥,居然没有走错路,可惜的是,却仍旧扑了个空。

    “这位小哥来的不巧,今日元宵,老爷陪着夫人小姐看灯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想象着铁面沈鲤板着脸陪家人逛灯市的情形,陈默不觉好笑,又寻思沈鲤居然还有女儿,不知父亲方正不阿,女儿又该是个什么模样。

    “走了有一顿饭工夫了吧,小姐一直吵着要去,老爷忒忙,一直顾不上,眼瞅着灯市还有几天,架不住小姐琢磨硬泡,这一去,估计早呢回来还没请教小哥尊姓大名,回头老爷回来,小的也好通禀一声。”

    门客倒是个碎嘴,陈默微觉诧异,说道:“这样啊,那估计且回不来呢”说着话摸出一张千两数额的银票递过去,门客借着门楼上火红的灯笼一扫,顿时色变,一把推开:“瞧你小哥一表人才,想不到竟然学人家走这歪门邪道,莫非来前就没打听过咱家老爷的为人么?赶紧拿走,省的污了咱的眼!”

    瞧门客骤然严肃的表情,陈默顿时失笑,将银票强塞到对方手里,笑道:“你这人,倒是听咱把话说完啊,知道先生两袖清风,廉洁奉公,可咱是沈先生的弟子啊,学生孝敬老师总不为过吧?”

    “弟子?”门客一怔,重又上下端详了陈默一遍,眸子猛然放光,迟疑问道:“莫非,您是陈默,陈公公不成?”

    “你说呢,如假包换!”陈默一笑,道:“这下没问题了吧?实不相瞒,明日咱家就要离京了,本想着来见见先生,不成想居然这么不凑巧,只能奉上些阿堵物,以表寸心。回头你告诉先生,就说咱家说了,这银子不为别的,只因春天到了,让他跟师母小姐添件春衣之用,知道了么?”

    “这”

    见门客仍旧犹豫,感佩沈鲤家风的同时,陈默说道:“放心吧,先生若是怪罪下来,自有咱家替你说话。行了,咱家还有别的事,就不多待了,告辞!”说完不再跟那门客废话,直接上马而去。

    这次陈默的目的地是刑部大牢,要穿过正东坊,正西坊,顺着宣武门大街一路向北,全程差不多要二十多里,幸而天黑人少,并没有耗费他多少时间。

    别说,这回他倒没有扑空,霍东居然真的在刑部大牢,一听说陈默找他,风也似的就冲了出来,眼看到了近前,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噗通摔了个狗啃屎,他却连疼都顾不得嚷,咕噜爬起来,顺势跪倒陈默面前,呲牙咧嘴的请安:“天这么黑,有什么事儿老爷派人招呼小的一声不就得了,还值得亲自跑一遭?”

    “派人来不显得咱家心不诚么?”陈默一笑,哈腰将霍东搀了起来:“别行这么大礼,这次张鲸有意陷害,咱家侥幸过关,是多亏了你的,该是咱家给你行礼才是。”说着当真深深的鞠了一躬,把霍东唬了一跳,说话都不利索了:“老,老爷,这这,这是做什么?折煞,折煞小人么?快别,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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