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1:戎政府,嘉靖二十八年庚戌之变后,世宗为加强京城防卫,改十二团营为三大营,总三大营为戎政府,设武臣一人为主官,称为“总督京营戎政”,明中后期,增设监视内臣(御马监),营务尽领于中宫。
注2:皮弁:帝王之冠的一种,类似瓜皮帽(度娘有照片,感兴趣的可以看看),配合绛纱红裳,全称皮弁服,相当于皇帝的军装。
注3:绛纱:皮弁服上衣为大红色,故称绛纱袍或绛纱衣,交领、大袖,领、袖、衣襟等处皆施本色缘边,衣身不加任何纹饰(不用十二章等)。
注4:红裳:皮弁服下裳与冕服(永乐制度)所用相同,红色,分为前后两片,前片三幅,后片四幅,共裳腰,裳幅上折有襞积(褶子)。红裳上亦不织章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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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冲动是魔鬼(首更)()
陈默心如烈马奔驰,暗暗后悔的同时,一边机警的打量四周一边冲赵振宇喊:“赵大哥当心,这火起的不是时候,小心是有人故意捣手里拿西瓜灯的那个,左边,宰了他!”
他的声音又快又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赵振宇匆匆打量,见是一名身穿灰布短衣的老汉,满脸褶子,不禁有些迟疑。
“你看他的动作,看他的手”陈默见赵振宇发怔,急忙提醒,又恐他还犹豫,高声冲其余大汉将军们喝道:“杀了他,赏银五十两,出了岔子咱家兜”
赵振宇没没顾的听全陈默说些什么,因为他确实发现了那老汉的不妥。一听陈默点名,老汉撒腿便跑,动作十分矫健,根本就不附和他的年岁,再看他提灯的手,果然十分白皙——“操,你大爷”咬牙提步,几个纵身蹿至老汉身后,大手一探便抓着对方的后脖领拎了起来,同时呛啷啷拔刀在手,横在对方脖子上迅疾一抹,便见一股热血激射而出,喷出老远。
老汉尸体如同破麻袋般被赵振宇摔出老远,尚不及喘口气儿,便有听陈默大声叫喊:“弟兄们听了,起谣言乱民心者,无论何人,杀无赦!”
“是!”陈默指挥若定,杀伐果断,虽年岁不大,又着青衣,当街一站,却颇有威势。众大汉将军心服口服,齐声应命,虎视眈眈的冲四外一望,本已乱作一团的人群竟然奇迹般的静了下来,视线同时望向适才起哄者。
这一变化太过迅捷,生事者猝不及防,四五人顿时变的十分显眼。
“杀!”危急关头,陈默已然无暇思考其它,振臂一挥,森然下了命令。
如今虽然兵备废弛,锦衣卫大汉将军作为天子亲军,武力值还是十分靠谱的。随着陈默一声令下,众人分拥而上,拔刀声响作一片,噗噗声中,那些生事者根本就无力反抗,顿时被大卸八块儿,红的白的流了一地,热气腾腾,腥气扑鼻。
已被变故吓呆的百姓纷纷掩鼻退后,噤若寒蝉,旁边火势已经渐渐蔓延,居然无人理会。
“傻杵着干什么?还不救火!”陈默一声断喝,同时指着地上那几团烂肉高喝:“天子巡空,乃我大明之盛事也,奈何偏有此等小人作祟,图谋不轨,其心可诛——咱家陈默陈少言,在此求肯诸位老少,互为传颂:凡捉得闹事者一人,赏银五十两,纵火者一人,赏银百两,事后若不兑现,咱家天雷轰之,坠阿鼻地狱!”
“原来这火是人为的啊?”
“是陈公公,难怪这么威风,原来他就是陈公公”
“贼人好大的狗胆,老少们,陈公公发话了,咱每捉贼人去啊”
“先救火啊,哎别走啊”
众人七嘴八舌,重又乱成一片,却与方才不同,乱中有序,救火的,让路的,奔走传话的,大街上人数虽众,此处信息却如涟漪中心,很快向四外荡去。工夫不大,远处那几处火势也被扑灭,闪开的一条宽可三尺的通路中,几名各色打扮的人被人推推搡搡的押了过来。
与此同时,西方人喊马嘶,沸油泼水般闪出一条通道,张鲸当先,孙德胜纵马紧随其后,在一众赭衣番子的簇拥下冲了过来。
“怎么回事?”张鲸先声夺人,扫一眼地上几堆乱肉,眼神阴鹫望向陈默。
今日这样的场合,作为东厂提督,他自然要到场。只是他又不乐意看到陈默陈矩等人出风头,便带了番子去大街西头守着。
至于孙秀,干脆就抱病没有出现,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注视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孙德胜又是愤恨又是惊惧,作为纵火计划的知情者兼执行者之一,当他听到周遭百姓们将陈默的吩咐四下传扬时,便敏感的发觉孙福的计划已经失败,一边悄悄向手下发出住手撤退的命令,一边紧跟着张鲸过来,伺机挑些事端,以消心头之怨恨。
“陈公公好大的威风!”望着地上的尸首,以及被抓的那几人惊惧的目光,孙德胜的太阳穴突突乱跳,强自忍着,才将怒火压制下来,语气中却油然带上了一股奚落之气,与他平日里对待陈默的态度截然不同。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张鲸明知故问。过来之前三大营的军士们也已经得了消息,控制住了局势,根本就不可能发生更大的状况。他是明白人,虽不知道孙秀的计划,却感觉这是一次中伤陈默的好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是这么回事”赵振宇抢先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末了说道:“多亏陈公公当机立断,才不至于酿成惨祸”
“住口!”张鲸一声冷喝,视线掠过赵振宇,落在陈默身上:“你怎么敢保证死的人都是当死之人?这不是草菅人命是什么?来人,给咱家将这个胆大”
“哈哈哈哈”张鲸的话突然被陈默的一串长笑打断,恼羞成怒,正待提声,便听陈默收笑,朗声说道:“好一招‘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张公公单凭一己猜测,便要断定咱家有罪不成?你可知道,咱家若不当机立断,任凭场面乱将下去,贼人奸计得授,这大街之上不知要死多少无辜的百姓”
“黄口小儿,满口胡言,哪里来的贼人?哪里来的奸计?当今皇爷圣明天子在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依着你,莫非是说万岁爷的不是么?”
“厂公说的极是有理,陈公公年少,立功心切恐也是有的,不过,再怎么说,也不能拿无辜百姓开刀吧?”孙德胜附和道,词锋虽不如张鲸犀利,却直接将陈默的行为定性成为博取功劳无理取闹。
“说的好!”陈默真的有点被气糊涂了,他是情商不错,是比如今这人们多了许多的知识,可后世他三十多年,大多在学校里混,哪里经历过如此无耻的权利博弈?
“依着你每,还真是咱家的不是了?”他怒极再笑,短促一声冷笑之后,一指周遭百姓,话锋一转:“不过,想要定咱家的罪过,还得先问问四方的父老”说着冲四方一个罗圈揖,提高了声气:“叔伯大爷,老少爷每,大婶嫂子每,咱陈少言问一问大家,适才那几个人,到底该不该杀?”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加之陈默少年高位,名气太大,又有前番许诺银子之举,人再长的英武帅气,更别提一番折节下交的称呼,心理自然是向着他。现在听他一问,马上便有胆大之人叫了声“该杀!”其声一落,众人胆气一壮,本着法不责众的心理,齐声应了一声“该杀!”
“反了反了,大胆陈默,你这是聚众造反”
“放你娘的狗臭屁!”陈默也是气昏了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上前一步从一名大汉将军刀鞘中抽出明晃晃的绣春刀,直驱一名被扭着的闹事者对面,提声喝道:“闹事者当斩,你说咱家造反,咱家便斩给你看!”
“你敢!”张鲸被陈默的举动惊呆了,紧接着一股怒火勃然而起,大喝一声:“孩儿们,给咱家看定了他,敢动一下,杀无赦!”
望着一拥而上的番子,陈默仰天长笑,笑未停歇,手起刀落,狠狠砍在那名尚来不及高兴的闹事者脖子上,鲜血飚飞,喷在他干净的脸颊上,他却犹若未觉,将刀一丢,旁若无人般分开番子,行至张鲸面前,微微一笑:“咱家偏就杀了,厂公能乃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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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把柄(1)(二更)()
张鲸左侧法令纹上边的肌肉飞快的抽缩了几下,目若鹰隼,牢牢盯着陈默,一字一顿道:“你在挑衅咱家?真以为万岁爷护着,咱家便不敢动你?来人,给咱家”
“厂公且慢!”孙德胜纵马靠近张鲸,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两句,便见张鲸微微点头,示意蓄势以待的番子们:“绑了,押送刑部大牢!”
“是!”番子们齐喝一声欺上前来。
赵振宇并众大汉将军横刀在手,将陈默挡到了身后,虽无人说话,意思十分明显。
东厂,锦衣卫,合称厂卫。“厂”在前边是有道理的,自从嘉靖的奶兄陆柄谢世以来,厂卫势力逆转,到得今日,东厂实力早已凌驾于锦衣卫之上,便是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见了张鲸,也得下跪行礼,称一声“督主”。
这就让赵振宇他们的行为愈发难能可贵起来。“大汉将军”听着威风,也不过就是锦衣卫下属的一个部门而已,顶头上司刘守有都不敢得罪的人物,他们偏就得罪了,所为何来?
陈默被感动了,将这些人的名字相貌一一记到心里,上前一步分开众人:“众位哥哥每的好意兄弟心领了,等咱从刑部大牢出来,有一个算一个,请大伙儿月仙楼楼好好乐呵乐呵!”他已经冷静下来,隐隐有些后悔适才的冲动。
“陈公公”赵振宇欲言又止,却被陈默摆手打断。
陈默冲他挤了挤眼,说道:“行了,咱知道你什么意思,放心,咱人正不怕影子斜,便走一趟刑部大牢,又能如何?”
说罢慨然上前,冲一位手拿绳索的番子将手一伸:“请罢!”神情泰然自若,不像要去坐牢,倒像是去踏春耍乐一般。
周遭心向陈默的人们又是担忧又是心折,噗通跪了一地,有人说道:“老爷保重,且放心的去,咱每大伙儿都肯为老爷作证”引许多人附和。
“休要喧哗!”一名档头厉声叱喝:“再胡闹绑了你每!”
“朗朗乾坤,你敢?”人群中一名锦衣老者愤然说道。人们顿时胆气一壮,怒目望着众番子,第一次忘记了恐惧。
“咱家还道是谁这么胆大,原来是王大人张文,休得无礼!”张鲸喝止那名档头,一夹马腹,欺进几步,人群下意识后闪,顿时将适才那老者让了出来。
老者没退,抬头望着张鲸,不客气的说道:“厂公好大的威风,‘王大人’?草民一介白身,可当不得厂公如此称呼!”
这人是谁?陈默大奇,上下打量,见其头戴东坡巾,月白锦袍,年界花甲,蚕眉凤目,气色红润,个子虽不甚高,骏马前孑然而立,毫无惧色,颇有风骨。
听对方话茬儿,像是罢官辞官之人,如此气度,应该十分有名才对,莫不是王世贞吧?可他倒是被罢官在家,不过他老家在江苏太仓,这时节,不应该出现在京师啊?
陈默猜不出来,观察四周,见周遭百姓对那王姓老者十分尊重,愈发好奇,忍不住问旁边紧紧抓着他的番子:“这老者到底是谁啊?”
番子鼻孔哼了一声,抓着他胳膊的手愈加用力,脑袋却别到了一边。
也是,东厂的人,何曾如此窝囊过,不过抓个人,一波三折,大汉将军们出头也还罢了,陈默背靠万历,敢对着干也说的过去,如今连那些踩到头上屁都不敢放的普通百姓都开始扎刺儿,难怪众番子生闷气了。
张鲸被噎的出不上气,却好像十分忌惮对方,并未发作,反而问道:“倒是咱家的不是,不过,咱家执行公务,王先生出言,不知是何意思,还请赐教!”
“赐教不敢当,厂公执行公务,草民更加不敢置喙,只是看不过厂公手下跋扈罢了!”老者一指那名叫张文的档头,不客气的批评道:“厂卫横行,百姓闻之色变,都是被这帮人坏的名气。君不闻‘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草民脾气不好,就是看不惯他每这些恃强凌弱的嘴脸!”
“先生教训的是!”张鲸皱了皱眉,一指陈默:“此子当街杀人,咱家欲将其押送法司,现在可以走了吧?”
“厂公请便!”老者退后一步,看都没看陈默一眼。
“带走!”张鲸一挥手,又指着适才被百姓们扭送过来的那几名闹事者:“还有这几个,一并带走!”说罢冲老者一抱拳,夹马而去。
目送陈默被番子们带走,群情激愤,团团将老者围了起来,赵振宇也挤到前边埋怨:“王大人怎么不将他每拦住呢,方才的情形您定然也看到了,陈公公根本就没错,分明是张公公没事找事”
“当街杀人总是真的?”老者不紧不慢的说道,接着一瞪赵振宇:“倒是这位将军,小老儿在此拖住他每,你不去赶紧寻今上报信儿,看的哪门子热闹?”
“呃”赵振宇这才明白对方的意图,顿时醒悟过来,急忙要去寻朱翊钧报信儿。按着时辰,朱翊钧此刻应该也已经落下来了。
临出人群,赵振宇又想起什么,回身说道:“老大人是文坛领袖,适才陈公公之举皆出公心,张公公与其素来不睦,这次不知会使出什么手段对付他,还请老大人仗义援手,帮帮陈公公。”
老者点头不语,赵振宇这才放心而去。
孙德胜惦记着要去向孙秀汇报消息,寻了个由头当先离开。张文这才对张鲸问出了早就奇怪的问题:“厂公,怎么不把那小子弄到咱东厂呢?敢跟厂公作对,孩儿准保折磨他欲生欲死,后悔来这世上走”
“你懂什么?”张鲸斥了张文一句,眸子精光爆闪:“那小子现在是皇爷跟慈庆宫老娘娘的心尖儿,落到咱每手里,便是个烫手的山芋。哼,不过,咱家这次绝不能便宜他,你听着,咱家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给咱家拿出证据,证明那几个都是老实人想跟咱家斗,他小子还嫩点儿,这一回,不死也让他脱层皮!”
说到这里,张鲸又想起一事,不等张文拍马屁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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