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哀家之心,听到了么?”
“奴才遵旨,谢娘娘菩萨隆恩!”陈默有些晕乎,跪倒在地,像跪在棉花团上似的。
“太后娘娘出手大方,朕这儿也不能太过吝啬,这样吧,朕在给你个差事,派你查抄冯源的宅子,完了宅子便赏了给你嗯,稀里糊涂的就让你小子一步登天了,朕还琢磨着多多磨砺你一番呢,也罢,都是上天安排的缘分,朕索性将‘紫禁城骑马’蟒袍,玉带,一并都赏了给你啧啧啧,十七岁便穿蟒袍的一衙掌印,不说绝后,却也绝对空前了,你小子好好干,争取让今日之事成为后世美谈,不然的话,哼!”
“万岁爷放心,奴才绝不给您和太后娘娘丢脸!”
“这就好!”朱翊钧点头一笑,接着冲众人摆摆手:“好了好了,今晚折腾了半宿,眼瞅着天都快亮了,都散了吧。大伴上了岁数,赶紧回去休息母后,儿臣送您回宫!”
“好!”李太后转身上了坐辇,思琪望了陈默一眼,连忙跟上。朱翊钧也上了坐辇,陈默正要跟从,却被他摆手制止:“好歹你也是一衙掌印了,放你几日假,将抄家的事儿替朕办好了再入宫伺候朕就是。”说着从坐辇上探出身子,凑到陈默耳边,压低声音道:“把宅子好好收拾收拾,就等着把思琪迎娶进门罢!”说完哈哈一笑,冲旁边站着相送的郑淑嫔摆摆手,这才示意抬坐辇的宦官:“走吧!”
李太后与朱翊钧渐渐远去,郑淑嫔冲陈默嫣然一笑:“恭喜少言,亏咱当初还想让你来延祺宫当副管事,现在想想,真是”
“娘娘折煞咱了,”经过一夜的相处,陈默发现愈发喜欢眼前这个天真直率的女孩儿,闻言连连摆手:“咱这不过是走了狗”他突然意识到不妥,急忙收口。
“狗屎运吗?”郑淑嫔却将他未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他面上有些发热,腆然一笑:“口不择言了,咱这脑子现在还有些晕乎,让娘娘见笑了。日后娘娘若有事,只需一个吩咐,水里火里,咱要皱一下眉头,就让咱天打雷轰。”
“好啦好啦,你的心意咱领了,以后少不得要麻烦你的,到时候,别忘了今天这话就行。不早了,咱每折腾了半宿,都乏了,回去休息吧。”
“告辞,老奴告辞!”冯保冲郑淑嫔躬身一礼,倒让郑淑嫔吓了一跳。
冯保不以为意,转身离去。陈默也跟郑淑嫔施礼告退,追出去之后,果然见冯保的轿子停在延祺宫外没动。
听到他的动静,轿帘一掀,传来了冯保的声音:“少言,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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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惺惺相惜(二更)()
冯保的轿子说是轿子,其实不过是靠背椅两旁加了杆子,形制如轿,前后有横杆,略有些坐辇的样子,正确的名字应该叫凳杌,乃司礼监掌印秉笔,年高得宠者方得此殊荣。所谓杌者,禁地不能乘轿也(前文提到冯源坐轿,实乃谬误,就此更正,对不起了)。真正的坐轿,只有出了内宫,才没有限制。
靠背椅十分宽敞,两人都不胖,并肩坐着,居然并不拥挤。这是陈默头一次坐这种交通工具,颤颤巍巍的前行,让他感觉十分新奇,面色上不觉就带了出来,根本就没有留意到随行之人看他的目光中充满了艳羡与嫉妒。
凳杌前边横杆上插着一根木棍,上边挂着一盏琉璃罩油灯,光线昏暗,晃晃悠悠,照的陈默的面色也明暗不定,却已经足以让近在咫尺的冯保看到他脸上的笑意。
“头次坐凳杌?”冯保问道。
陈默老实点头:“确实是头一遭!”
“照你现在晋升的速度,这待遇万岁爷迟早赏你,到时候你就不新鲜了。”冯保的脸上忽现落寞之色,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权利这东西邪性,一旦沾染,就能让人无法自拔,现在你也是一衙掌印了,应该能体会到咱家此刻的心情了吧?”
陈默知道冯保指的是自己劝他急流勇退的事情,点了点头:“确实让人上瘾,欲罢不能,不过,”他话锋一转:“小人还是希望老祖宗能够再慎重的考虑一下,您现在功成名就,出宫做个富家翁,总好过在宫里心惊肉跳担惊受怕吧?”
“开弓没有回头箭,谈何容易啊!”冯保叹息了一声,摆摆手:“不说这个话题了,咱家等你,是为了告诉你一声,如今你骤登高位,明为喜事,实则暗藏杀机”
“位置太高,引人嫉恨不提,日后但有功劳,便面临着主上赏无可赏的尴尬局面,但凡有些小过错,怕是会重重的栽个跟头罢!”
“看来你都明白,咱家倒是白替你担心了。”冯保侧脸,目光灼灼的望着陈默,他发现,越来越看不透面前这个年轻人了——每一次他感觉已经足够重视陈默的时候,陈默都会轻松的告诉他,不够,还远远不够。他活了这么久,这样的经历还是头一次。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动起了杀机。不过好在他已经上了岁数,功利之心远不及当年,杀念不过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便是对陈默浓浓的欣赏。
其实自从理解了冯保的许多不得已以后,在陈默的心里,便已经将冯保当成了一个可以交往的朋友。这一点或许他并未察觉,可从他与冯保说话的态度中就可以体现出来。
“老祖宗待咱如何,小人又不是傻子”
“别一口一个‘小人’了,以前你身份低还没什么,现在你也是穿红袍的人了,万岁跟太后又这么喜欢你,咱家现在怎么听你自称‘小人’怎么别扭,倒好像是在讽刺咱家似的”
“小,晚辈”
冯保摆手打断陈默:“不用谦虚,要说你这际遇,还真是异数,咱家入宫快半辈子了,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说实话,你义父刚过四十岁就进进司礼监典簿,又任内书堂掌司,已经算是难得的际遇,你倒好,短短几天,就爬到了惜薪司掌印的高位,这让那些打拼数十年的前辈们怎么想?嫉妒都是轻的,抽冷子绊后腿放冷箭的事你就等着吧,绝对少不了。”
“所以不瞒老祖宗,晚辈这心里其实并不开心,没有根基,爬的越快,恐怕到时候摔的越重啊!”
“败不馁做到很容易,不过,胜不骄就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了。你年纪轻轻,就能看的如此深远,十分难得。”冯保摸着花白的眉毛夸赞陈默,接着一笑,说道:“你放心,别看咱家上了岁数,再护持你些日子还是能做到的,到时候你根基稳了,人又聪明,**云云众人,还有谁是你的敌手?”说罢哈哈大笑,一副老怀大慰的模样。
该不会要将咱当成接班人培养了吧?陈默心中一动,暗暗惋惜,心说老子要是往前再多穿越两年多好啊。
“对了,”冯保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额头:“如今你都当上了掌印,你义父却还只是个少监,有点说不过去,正好南直隶副镇守出缺,咱家琢磨着,准备向万岁进言,让你义父赴任。”
“不是说万岁爷准备派田公公去么?”田公公自然就是田义,日后也是要做到司礼监掌印兼领东厂的巨牛人物,陈增的义父,属于陈默有意巴结,却绝对不愿意得罪的人物。
冯保一笑:“办法不都是人想的么?若是先前,咱家不可能替陈矩出这个头,现在不同,你是他的义子,咱家起码有八成的把握让万岁爷临阵换将。”
“老祖宗如此替晚辈着想,晚辈感激不禁,不过,”陈默突转话锋:“您不了解咱义父的脾气,真要如此,怕是非但不会感激咱每,搞不好还得心生怨恨也未可知——他那人自尊心太强了好端端的,太后怎么就将这掌印之位赐给晚辈了呢?赐给义父多好,现在,晚辈都有点不敢见他了!”
“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冯保笑着瞪了陈默一眼,却见其面有忧色,不似作伪,不由正色:“怎么,陈矩真的如此小心眼儿?看着不像啊?”
陈默连忙摇头:“不是不是,老祖宗您误会晚辈的意思了,晚辈当了掌印,义父绝对打从心里高兴,之所以不敢去见他,不过是晚辈的小心思作祟,怕双方都尴尬罢了!”
冯保设身处地的一想,顿时明白了陈默的心思,指着他一笑:“你呀,心眼儿太多了这样吧,反正天也快亮了,你就先别回高府了,去咱家府上先住下,好好歇上一歇,等养足了精神,你当掌印的消息估计内廷也就传遍了,给你义父一个缓冲的时间,到时候在去见他也就是了。”
冯保的建议让陈默十分心动,不过,很快他就摇起了脑袋:“还是算了,那样一来,义父更要多心了,晚辈还是先回高府吧。”
“你考虑的也对,随你吧。”
陈默点点头,游目四顾,但见夜色如墨,即使有宫灯照耀,也看不清四周的景物,正要打问,就听冯保已经提声吩咐了起来:“到高府的时候停一下,听到了么?”不禁心头一暖,感激的侧头看了对方一眼。
“到了高府,你也别忙着叙旧,记得催一催赵鹏程,让他赶紧把事情办了,不能再耽搁,懂么?”
冯保突然压低了声音,陈默苦笑一声:“老祖宗,真要走到那一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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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上床太监(首更)()
从冯保的凳杌上下来,陈默的心情十分沉重,他终于明白,想要改变命运,根本就不像有些穿越小说写的那样简单。刚才冯保冲他摇头的时候,他曾经再次萌生过将一切都告诉对方的冲动,也再一次的将那种冲动压制了回去。
尽人事,听天命吧!
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什么“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后世那些写的作者们高中毕业了么?花钱还得冲父母要吧?世间的事情要真的都像他们写的那么简单,那古人创作诸如“无奈,苦难,悲伤,惨痛”等等一系列词语,还有什么必要?
苦笑一声,站在紧闭着大门的高府门口,陈默突然感觉有些茫然。
是的,幸运也好,天赋也罢,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就由最底层的小火者,一跃而成为了掌管重要衙门的太监,无疑是成功的。
可这成功又有什么意义?任凭他苦口婆心,冯保不还是做着武力逼宫的准备吗?除非他能狠下心思,将冯保的这些动作全部都告诉万历,可即使如此,他仍然不能改变冯保没落,外廷掀起批冯再批张的大潮。冯保的结局或许会与历史记载中的有些微的不同,但历史的车轮不会变向,大明王朝,仍旧会一步步的没落下去。而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
他必须要保住冯保的性命,不但要保住他的性命,还要保住他的荣耀。今后几年之内,一个可以对外廷产生威慑力的冯保,才是他所需要的。只有做到了这一点,他才算是改变了历史的走向——当初他研究明史,便一直认为,所谓“万历中兴”之所以结束,跟冯保的没落不无关系。
朱翊钧雄才大略,妄想独掌权柄,却缺乏控制朝堂的有效手段,坐任言官的力量无限膨胀,对他们缺乏有效的制约,这才为日后长达数十年的“国本之争”埋下了祸根。
如果说明朝衰亡于万历,那么,归根结底,是万历后期,朝廷上缺乏一个精明强干又强而有力的独裁者。试问,假如张居正一直活下去,一直掌权,又是一番什么局面?假设他支持万历立贤,群臣又怎么敢反对(反对是一定会有的,但我认为,在张居正的铁腕手段之下,很快就会土崩瓦解,烟消云散)?万历得偿所愿,又怎么会长达数十年不上朝?
只要朱翊钧经常上朝,文官集团便会认为他是一个英明的皇帝,一个负责任的皇帝,便不会失去控制,日后的党争便会失去发展的土壤,没有党争的内耗,官员便会有精力关注百姓的死活,百姓有希望,便不会造反
只可惜一切都是假设,而所有考虑事情的方法当中,假设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惜薪司的掌印坐稳当了再说吧!
陈默收回了思绪,长长的吸了一口凌晨最冷冽的空气,抬头望天,但见漫天乌云已然散尽,东方天空隐隐露出一丝鱼肚白,烦闷突然一扫而空,重新又振作了起来。
哭也一天,笑也一天,日子总是要过的,而事情,也是要一件一件的去做,不是吗?
走上台阶,轻轻扣动熟铜门环,砰砰数声之后,里边传来了动静:“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啦?”随着门房老赵沙哑的抱怨声,大门拉开一条缝,老赵探出了一个脑袋。
“是咱,昨日才见了的,这么快就认不出了?”陈默笑着打趣,老赵一怔,突然大喜,很快将门拉开,人也迎了出来:“原来是五爷回来了,小的老眼昏花,嘴里糊了鸡屎,您可别见怪这么早,五爷这是从宫里头出来的?莫非?”
“被万岁爷撵出来了!”陈默一笑,见老赵面色大变,心知这些人的嘴脸,也不生气,用力一拍他肩膀,索性明说:“逗你呢,实话告诉你吧,昨夜宫里出了大事,咱已经不是乾清宫的奉御,而是惜薪司的掌印啦!”
“什么?”老赵如同被人施展了定身术,呆若木鸡,嘴巴张着,能塞进一个拳头。
陈默哈哈一笑,不再理会老赵,大步向门内走去。
“惜薪司的掌印?太监?不可能吧?哎五爷,五爷,你等等小人啊,五爷”
陈矩的书房内,陈默将夜里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期间陈矩一言不发,面无表情,根本就让人猜不出他想什么。
“这么说,是慈圣老太后做主,提拔你做的惜薪司掌印?”沉默了许久,陈默都要等的不耐烦时,陈矩终于开了口。
“是,”陈默点了点头,说道:“这一点孩儿也挺奇怪,昨天下午太后娘娘还吩咐孩儿不许再去她的慈庆宫,一副十分讨厌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