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回过了神,一边麻利的从笼屉内用竹夹子夹包子,一边笑道:“谁知道呢,也是刚来没多一会儿客官,您的包子,要酒么?地道的烧刀子,”瞥旁边杏儿一眼:“烈酒美女,再加本店香喷喷的包子,神仙都不换啊!”
“你这老儿倒也啰嗦。”陈默笑着翻了老板一眼,指了指卖唱祖孙俩旁边的空位:“咱每就坐那儿了,就近听曲儿,酒不要了。来壶茶,要滚开的,听到了么?”说完便端了包子。在老板拉长声音的“好勒”声中走了过去。
杏儿替陈默担着心事,并无食欲。一边小口的吃包子,一边看他狼吞虎咽。
陈默一口气吃了两个大包子。这才发现杏儿半个包子都没吃完,不禁奇怪问道:“吃啊,傻看着咱干啥?”为了方便,临行前他换了身便装,现在人多耳杂,是以并不自称“咱家”。
杏儿脸一红,低下头没有说话,心中却暗暗寻思:“你这心也忒大了,霍将军都说追丢了纵火的凶手,你这儿还能吃的下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佩服还是该鄙视了。
陈默却好像猜透了她心事似的,一边又抓起一只包子往嘴里塞,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也用不着替咱担心,正所谓愁也一天乐也一天,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快吃吧,吃完咱每还得赶路呢!”
杏儿点了点头,包子却没往嘴里塞,而是将视线落在了旁边唱曲儿的女子身上,恰那女子刚刚唱完,也看过来,便对其展颜一笑,夸赞道:“姑娘唱的真好!”
女子腼腆一笑,扫陈默一眼,侧转身子开始吃饭。
杏儿见其不光长的好看,还皮肤娇嫩,双手雪白,不禁有些羡慕,回过神来,正要跟陈默说话,却见其手拿包子僵在嘴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一个方向,顺着看过去,竟然是那卖唱姑娘的小手,不由气结,暗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看这些?你到底是不是太监啊,怎么这么好色呢?”
便赌气不再理陈默,专心对付手里的包子。
旁边陈默却已经站起身走到了卖唱祖孙的桌子旁边坐了下去,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跟那两人搭话:“两位何方人士啊?老先生二胡拉的好,姑娘曲唱的也好。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后日便是家祖六十大寿,两位可否赏光?放心,价钱不是问题,包您二位满意便是!”
“这个?”老者不防陈默突然凑了过来,目光躲闪了一下,猛见陈默视线落在了他的手上,忙将布满老茧的手缩回了袖子。
那姑娘却不慌不忙,用一方雪白的帕子擦了擦嘴,上下端详陈默一眼,见其一身藏青长袍,浓眉大眼,眸子一眨,细声说道:“对不住公子,奴家跟爷爷还要去京城寻亲,怕是”虽话到一半就止住,却是落落大方,混无平日常见女子的羞怯。
陈默似笑非笑,说道:“是吗?那可真是太不巧了!”说着起身往回走,经过女子的时候,突然挥手向她手臂抓去,速度很快,袍袖呼呼生风。
按说他突然动手,女子必定无法躲开才是,谁知,那女子却如脑侧也长着眼睛,身子微侧,便闪了开去,妙目圆睁,惊诧望向陈默问道:“男女授受不亲,公子这是为何?”
陈默打个哈哈,见人们也都向他望过来,并不局促,收手笑道:“对不住了,适才一只苍蝇落在姑娘胳膊上在下并无恶意,姑娘莫怪!”
说罢也不管此时有没有苍蝇,轻扫旁边那位探手搭在裤腿的老者一眼,歉意的笑笑,没事人儿似的坐了回去。
“老公子,你?”杏儿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刚要问,却被陈默眼神制止,见其摆摆手,背对那对卖唱祖孙指了指,登时身子一绷,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陈默见杏儿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才心头一定,端起海碗小口啜着苦森森的茶水,身子略偏,视线的余光不离那对祖孙。
少顷,卖唱姑娘跟那老者吃罢,招呼老板会账,陈默屁股不离板凳,打旋回身,提声对那走过来的店伙计说道:“他每的账算在本公子头上了,正好,咱每也吃好了,一块儿给算算吧!”
女子诧异,望向陈默:“公子好意,奴家心领了”
“光心领可不行,”陈默笑着打断对方说道:“久闻韩姑娘艳名,今日初见,怎么也得给咱家一个表示的机会吧?”
说话间身子猛的前倾,探手成爪,再次向女子手腕扣去(。。)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暂入绝境(首更)()
“韩姑娘”三字入耳,韩壮儿跟那名易容老者的手下已知被陈默识破了身份,暗骂晦气的同时,娇声一笑:“陈公公太客气了,奴家可当不起。”说着话并不停顿,身子猛的后仰,便见寒光一闪,他那名手下已经手握匕首,直刺陈默胸口。
“老爷小心!”杏儿疾呼,身子弹起,一手推陈默,一手径直抓向男子握着匕首的手腕。
这个时候韩壮儿身子平躺在凳子上,暗骂手下沉不住气——不动手,就算陈默怀疑,到底没有证据。这一下,便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陈默必定可以肯定放火的就是咱每了。罢了罢了,父母都在义父掌握之中,今日便拼着以命换命,杀了陈默,也算替义父了却一桩心事。但愿他能念在这么多年伺候份上,放过父母罢!
这念头一闪而过,想想那些耻辱的日子,反正早就过够了时,他便下定了决心,一侧身,由平躺变侧躺,右腿一屈再弹,便听咔嚓一声脆响,结实的桌子腿儿被他拦腰踢断,裹挟着劲风,狠狠向陈默撞去。
陈默虽勤练工夫,到底不如打小浸淫的韩壮儿,幸好杏儿推了一把,避开了要害,右腿却仍旧被桌子腿儿扫了一下,只觉一阵钻心般的剧痛传来,火燎一般,人已站立不稳,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忙用手抚摸痛处,同时抬眼观瞧,见杏儿已经与韩壮儿和那名易容的老者斗在了一处。
杏儿功夫高明,可那阴风卫却也并非易与之辈,加之那男子手有匕首。寒光闪闪的放着蓝光,一看便是淬有剧毒。愈发束手束脚,闪躲间抄起半条桌子腿儿。这才勉强抵挡了下来。
这一下变起仓促,待棚子内众人反应过来时,发现两个娇滴滴的女娃娃斗在了一处,那老者也一反适才老态龙钟之象,手拿匕首,恶狠狠的从旁相助,近处的人纷纷躲闪,慌乱中撞倒不少桌椅,连着桌上杯盘碗碟。乒乒乓乓,噼里啪啦,一时间乱成一团。
韩壮儿犹有余暇,妙目扫旁边疼的面色苍白额头冒汗的陈默一眼,俏声道:“陈公公不是在昭陵么?怎么把九姑娘的俏丫鬟给勾搭来了?赶紧让她住手吧,刀剑无眼,万一等会儿伤了她,公公该心疼了!”说着一顿又道:“咱知道公公跟咱义父不对眼,可也不能拿咱每出气吧?”
适才陈默躲的快。右腿虽疼,却没伤到骨头,闻言咬牙一笑,站起身来说道:“早就听天佑说宫里头有个容貌不输于他的韩壮儿。今日一见,韩公公不但容貌不输于他,这牙尖嘴利的本事。更是在他之上嘛!”
闻听二人对话,又是“公公”又是“宫里头”的。棚子内原本还想替韩壮儿打抱不平的人顿时熄了心思,暗叫一声好嘛。闹半天都是皇宫里出来的啊。大家同时疑惑,心说平日宫里头的老爷出来,哪个不是威风凛凛,今日这是咋了,一个个不穿公服不算,三言两语不对付,还打了起来,莫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成?
缠斗片刻,面对阴风卫两大高手,杏儿已经落在了下风。
要知道,武功之道,不像小说当中描写的那样,什么灵丹妙药啊,什么长辈灌顶啊,实际上除了天分高的略占先机以外,毫无奇迹可言,唯有日复一日的勤奋,来不得半点折扣。
先不说陈默了,按照他现在的水平,对付一般的普通人三五个估计没问题,但一面对打小就蹲马步站桩的韩壮儿,差距立马便显了出来,一招之下便被踢伤了腿骨。就是杏儿,由于年岁还不到十八,就算打从娘胎里便开始练起,又哪里是两名阴风卫顶级高手的对手,能够坚持这么久,已属侥幸,若无援手,顶多再有片刻,便要伤在对方手下。
别忘了,阴风卫可不比于鹏飞手下那些番子,那些番子虽也算得精锐,不过平日里只须仗势便可欺人,根本就与这些血雨腥风的战争幸存者不能同日而语。
陈默也没想到心目中的高手杏儿竟然不是二人的对手,不由后悔托大,方才遇到霍东时,不如留下几个人了,暗暗寻思:“霍东带人继续沿路搜索,定然想不到那纵火的凶手已经易容,还被老子碰了个正着。瞧这两人功夫如此高明,难怪只两个人便敢来给老子添麻烦杏儿不是他俩的对手,怎么办?莫非要眼睁睁的放他俩走?”
这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急的他心都抽作了一处。
但现在可不是着急的时候,眼看着杏儿一不留神,后腰被韩壮儿踢了一脚,踉跄着迎着寒光闪闪的匕首前冲,陈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一边大声提醒杏儿小心,一边顺手抄起板凳,向着韩壮儿狠狠砸去。
此处人多,韩壮儿虽然成竹在胸,却也不想多做纠缠,本来要再补一脚,拿下杏儿好杀陈默,不妨耳后劲风大作,急忙侧身闪过。
陈默手中的板凳落了空,巨大的惯性根本就收不住势,重重砸在地上,震的他双手发麻,却不敢甩动,也不看韩壮儿动作,只凭感觉顺势下蹲,果觉头顶劲风扫过,闪过了韩壮儿重重的一脚。
他知道自己不是韩壮儿对手,顾不得打量杏儿,更不及开心,就势往前一冲,人已钻到了面前的桌子下,咔吧脆响声中,知道桌面已被韩壮儿打碎,更不停留,继续前冲,钻入另外一张桌子底下。
眼见陈默滑溜溜的泥鳅一般,不顾身份的只在桌子下钻,韩壮儿不由气结,一边追击而至,一边嘲笑道:“陈公公,您的威名可是名镇京师,今日怎么成了缩头乌龟,这可不像您的作风啊?”一边暗暗留神四周,生恐适才经过的霍东去而复返。
正是午间,大路上并无行人,空荡荡的,笔直的通往京城方向。
没了韩壮儿从旁相助,杏儿已能应付那名男子,不过二人势均力敌,根本就抽不出手来救陈默。
这情形韩壮儿瞧在眼里,陈默也了然于胸,一者欣喜若狂,一者暗暗叫苦。
草棚内的人眼见陈默径从桌子底下向这边钻过来,纷纷躲闪,呼啦啦全都出了棚子,却不走远,围着看热闹。眼见陈默狼狈不堪,另外那名方才还娇滴滴卖唱的姑娘却凶神恶煞一般穷追不舍时,基于同情弱者的心理,许多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可惜,却无一人出手相助。
“难道今日要丧身此间?”眼瞅着前边一空,再没桌子,听韩壮儿一声轻笑,陈默登时一惊,心不禁沉到了谷底。(。。)
。。。
第一百五十五章 逆转(二更)()
“陈公公,怎么不跑了?”韩壮儿笑眯眯的站在陈默面前,居高临下的问道,目光戏谑,如同吃饱的猫在戏弄一只老鼠。
“不跑了,反正你每烧了咱家的祾恩殿,早也是死晚也是死,临死能拉上你这么个俊巧的小公公,咱家也算不亏了!”陈默心下着慌,面上却绝不肯显露出来,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倒好像他是猫,而对方是老鼠似的。
“饭可以瞎吃,话可不能乱说!”韩壮儿心下一凛,心说这小子还真是难对付,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他,自己还真是难逃一死,可假如不杀,人家已经认定了自己是凶手,日后定然数不清的麻烦。
她脑子里翻江倒海,嘴却也没闲着,继续说道:“做事得讲证据,公公见面,二话不说就对咱每大打出手,如今又说什么咱每烧了凌恩殿?就算真的恨极了咱义父,却也不能如此血口喷人吧?”
“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要杀要剐赶紧,老子可没空跟你兜圈子。”陈默靠在笼屉下边的火炉旁边,炉子里劈柴烧的正旺,噼啪作响,不时有炉灰落下来,聚在一处,堆成一个小坟包似的模样。热气蒸腾,烤的人愈发心慌。
韩壮儿其实早已下定了决心要杀陈默,如今犹豫,不过是被陈默猛然揭穿心事,有些心慌罢了。毕竟,准备杀身成仁是一回事,真正要做,又是一回事。生命可贵。真要舍了,谁都得有点犹豫。
只是。毕竟已经无路可选,被陈默识破身份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结局。
韩壮儿忽然有些伤感,他还有父母没来的及好好孝敬,还有挚爱没来的及表白,就此结束,让他十分的不甘心。
同时,他也隐隐有些佩服陈默,危急关头,竟然稳如泰山,丝毫不见慌乱。便只这份心境,已是常人难及。
“公公豪气,小人佩服,实话实说,公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罪咱义父,今日结局,其实也算是你咎由自取说吧,念在你这视死如归的胆色。有什么遗言尽管说,但凡能办到的,小人必定替公公办了,九泉之下。你也可以”说到此处,他忽见陈默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身后,神色惊讶至极。好像看到了什么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般,不禁下意识的回头一望。但见杏儿跟他那名手下仍旧在缠斗之中,胜负未分。其它并无奇异之处。
“你就别想什么鬼点子了,你跑不出咱的手掌”他还以为陈默要借机逃跑,心中暗笑,一边说着话,一边扭回头来,“心”字尚未出口,忽见陈默扬手,口里喝着“看暗器!”忙低头躲闪,同时瞪大眼睛,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暗器。
陈默能有什么暗器,当然是炉子下那堆热乎乎的炉灰,被他趁着韩壮儿回头的时候攥了一把在手,又怕对方转身躲避,特意提醒了他一句。
这下好,炉灰出手,飞快扩散,灰蒙蒙之中,但听韩壮儿一声惊呼,双眼被撒个正着,登时失去了视力。
他已知上当,心知陈默定有后着,仓促间来不及咒骂,急忙后撤,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登时后倒,暗暗好奇,心说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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