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从老夫口中走了嘴,就让我王氏遭受天谴,断子绝孙。”
“好!”陈默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却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说道:“那晚辈就告诉先生,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的昏君,为什么朝代更迭,如同翻书。因为‘君权神授’,因为君权缺乏制约!”
“什么?”王世贞失声惊呼,不可思议的望着陈默,问道:“什么意思?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要造反吗?
“没什么意思,晚辈只是想告诉先生,老百姓需要朝廷,但是,老百姓并不需要统治他每的君王您别急着反驳晚辈,晚辈先问你一句,太岳公擅权十年,政令皆出其手,天下如何?如今陛下亲政,天下又如何?假如,一直有像太岳公这样的人存在,天下又当如何?仁宗时,天下大治,但是,那是他的功劳么?”
陈默的问题如同一道道利箭,一下又一下的狠狠扎进王世贞的心脏,强大的力道让他呼吸急促,几乎要窒息。
他明知道陈默的每一句话都是大逆不道,可偏偏又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的大有道理。是啊,若是碰到个明君还好,若是碰上昏君,天下老百姓就应该受苦么?明君,自然应该效忠,可为什么要效忠那些昏君呢?张居正是跋扈,可他柄国十年,比起隆庆,比起嘉靖,天下不是愈加富庶了么?可惜天不假年,假如再给他十年,谁敢想象天下会变成什么样?
“先生不说话了?先生怎么不说话?”陈默一笑,然后猛的一收,振臂一挥,肃然说道:“为什么朝代更迭?因为老百姓从来都不需要统治他每的君主,老百姓只需要一个事事以民心为重的朝廷。太祖英明,可惜太祖也看不透这个问题。这是人心的私欲在作祟,但是,天下臣民,不应该为一个人的私欲付出沉重的代价。所以,若想江山永固,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一途,那便是复制张太岳柄国的方式,让内阁首辅柄国从偶然,变成常态。”
“那皇帝呢?没了皇帝,内阁首辅不就成为皇帝了么?”王世贞问道。
“谁说就没有皇帝了?”陈默笑的灿烂,缓缓说道:“老百姓不需要皇帝,但是,内阁需要。权利需要制约,而皇帝,就是制约内阁的那个人。”
“老夫有些听糊涂了。”
“没什么复杂的,想想太岳公柄国的那段时间,朝廷是如何运作的,先生就明白晚辈的意思了。”
王世贞沉思片刻,缓缓点头,忽的又问:“可如今陛下长大了,一个张居正已经够他受了,不可能允许再出现一个张居正的!”
“是啊!”陈默一叹,深吸一口气,说道:“所以,才需要咱每努力让这不可能成为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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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张四维的危机(二更)()
王世贞回府彻夜不眠,他承认陈默那番惊世之言说的有些道理,可他不相信陈默能做到,也无法想象,假如陈默真的能够实现抱负,天下,又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陈默也一夜无眠,这是他第一次将心中真实的想法透露给如今这个时代的人,他很信任王世贞,没来由的。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担心,事实上,冷静下来之后,他便开始担心王世贞会不会出卖他。
他的那番言论,只需有一星半点传出去,对他来说就是灭顶之灾,比下体的秘密被人发现还要严重。
但他偏偏又不后悔,甚至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憋的太久了,总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的,而且,他所对王世贞说的,便是他结合后世知识,以及穿越以来的观察,为自己定下的目标。他是下定决心按照这个目标走下去的,所以,世人迟早有一天会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最初他所希望的是潜移默化,而现在,多了个知情者罢了。
但愿王世贞可信吧,实在不成,也只有矢口否认一途。
寂静的夜,总是让有心事的人无眠。
同样无眠的,还有司礼监掌印张宏。
望着眼前身穿青色贴里的老者,他缓缓问道:“今晚夜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你破了规矩,深夜来找咱家?”
老者一身宦官装扮,披风的领子高高戳着,正好将下巴上的胡须遮挡的严严实实,闻言十分激动。一边解开披风顺手放在椅背上,一边说道:“印公猜猜。”
张宏与老者显然十分熟稔。呵呵一笑,说道:“一把年纪了。还玩这种把戏?赶紧说吧。”
老者便笑,少顷停住,不再卖关子,说道:“陈默当众承诺,两月之内解决张阁老。”
“哦?”张宏一怔,面色惊疑不定,问道:“该不会他也想到咱每那法子了吧?”
老者摇了摇头:“不清楚,不过,瞧他胸有成竹信誓旦旦的样子。倒像是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你来找咱家,莫非是想改变计划?咱家想想,是了,你要加快速度?”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老者一笑,冲张宏伸了伸大拇指。
张宏也笑了笑,对于老者的恭维不置可否,缓缓说道:“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可以尽快赶走张四维。第二。甚至可以故意露出马脚,嫁祸陈默。不过,那陈默十分聪明,加上冯保那个老狐狸在他背后。很容易暴露你的身份。”
“咱知道,不过,风险越大。回报越高,咱觉得可以赌上一赌。”
“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那还来找咱家做什么?”张宏问道。却无不悦之色。
老者说道:“是下定决心了,不过。若无印公首肯,咱这心里毕竟还是没底啊,夤夜前来,不过希望印公给咱一颗定心丸罢!”
“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只记住一点,事成之后,凡是知道这个计划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老者神色肃然,沉默片刻,眼里寒光一闪而逝,重重的点了点头。
张四维这些日子有些烦躁,不光是因为张鲸,还因为老家传来消息,父亲病情加重,大有撒手人寰的可能。这对正处关键时刻的他,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的父亲名叫张允龄,乃是山西最大的盐商,聪明绝顶,富可敌国。没有张允龄强大的财力支持,就没有他今日的首辅地位。
其实早在一年前张允龄便得了中风之症,幸而名医李时珍正好路过山西,重金之下请到了张府,半个月汤药加针灸调理,居然将张允龄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不过,毕竟还是留下了后遗症,半个身子不能动不说,便连脑子都受到了影响,反应迟钝,一百内的加减法都要算上半天,还不能保证正确。
但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只要不死,张四维便可以继续在朝为官,对当时已经当上内阁次辅的他来说,无异于苍天庇佑,躲过了一劫。
事实上老天确实对他十分眷顾,张允龄逃得大难不久,张居正便一病不起,很快撒手人寰,等待已久的首辅之位终于落在了他的手里。
李时珍离开张府的时候,他曾经问过,据李时珍说,中风病人一旦抢救过来,只要日后细心调理,活个十年二十年的没有问题。这让后来当上首辅的他有理由相信,前途无量——别说二十年首辅,便如张居正一般,十年首辅做下来,大致也就可以实现抱负了吧?
所以,当老家来人,说张允龄再次病重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定住神后首要的事情便是寻找李时珍,可惜神医行踪不定,想要马上找到,谈何容易。
只是就算找不到李时珍,该面对的事情还是要面对的。多方寻觅,他终于又在张鲸的介绍下,找到了另外一名据说对于治疗中风之症十分拿手的刘延庆。张鲸是政治上的盟友,自然可以信任。急忙派人将刘延庆从宣府请到了张府,一番调理之下,竟然还真的控制住了张允龄的病情。
可即使如此,毕竟那刘延庆不能如李时珍般让张允龄恢复到以前的程度,据家人回报,只说老家主虽然已能睁眼,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随时都可能驾鹤西去。
这就好像往他的头顶悬了一把利剑,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
他甚至做好了一旦这把剑掉下来,就学张居正当年那般,谋取“夺情”,不过,他自问没有当时的张居正身份重要,对于这“夺情”,实在是不抱希望。
假如无法“夺情”,便只有老实回家“丁忧”一途,朝堂风起云涌,离开三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说不得,这些年隐忍努力怕是都要打水漂。
想到这些,他的脸顿时一抽,嘴里如同生嚼了一根苦瓜。
“回老爷,东厂督主张公来访,不知?”管家进来回禀。
他身子一震,蹭的从椅子上直起身来:“快请,不,本官亲自迎一迎。”说着话抢先向门外走去。
张鲸身穿天青色长袍,头戴四方平定巾,背手立在后门花园,饶有兴致的欣赏已然开放的杏花,远远望去,不像手握东厂权柄的厂公,倒像一位悠闲的学者。
“厂公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张四维早就收摄了情绪,老远就躬下了身子。冯保掌印东厂的时候,外臣每见了是要下跪的,便阁臣也不例外,多年下来,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不过张四维自矜身份,便只一躬而已。
张鲸不已为异,转身迎了过来,行至张四维面前,微笑说道:“阁老勿需多礼,咱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特来向阁老讨教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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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政治无情(首更)()
张四维亲自将张鲸引至书房分宾主坐定,自有下人奉茶。
“厂公尝尝,正宗的雨前龙井。”张四维从下人手里接过茶盏,亲自双手捧着端给张鲸。
张鲸接过茶盏,微微掀起盖子深深一嗅,陶醉的轻叹一声:“香而不腻,清雅皆备,果然好茶!”却并不喝,顺手放在旁边几上,望向张四维,问道:“咱家观阁老黑着眼眶,可是昨夜没有睡好么?”
张四维苦笑一声说道:“何止昨夜没有睡好,好几天没睡好了。下官比不得厂公,虽受邢尚智牵连,却只得了今上小惩,说是闭门思过,倒不如说陛下体恤厂公操劳,借机给您放个小假。瞧厂公这打扮,潇洒写意,真让下官羡慕。”
“话是这么说,咱家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其中苦楚自知,阁老又有什么羡慕的?”张鲸说道,接着便将昨日张冯集团异动给张四维简单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咱家心中不安,这不,抽空便来向阁老讨教了么!”
张思维被其父之事弄的焦头烂额,还真没关注到这件事,一边听,一边神色便起了变化,见是话缝,皱眉说道:“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初没能杀掉冯保,果然纵虎归山了。”
“是啊!”张鲸附和一句,稀疏的眉毛突的一挑:“其实这并不是咱家最担心的事情,咱家最担心的是咱家那义父,这消息就是他透露给咱家的,最重要的是。他还信誓旦旦的保证,可以破坏对方魁首的交接。从咱家今日得到的消息来看。那陈默果真没能成功继位,而是被逼做出一个承诺:两个月内。必定让阁老你退出朝堂”
“什么?”张四维面色大变,蹭的站了起来。
张鲸却不为所动,缓缓说道:“咱家有点担心,那小子该不会是知道令尊”
“不可能啊!”张四维的心突突直跳,再次打断张鲸:“家严这次病重,下官一直瞒的很紧,便连老家府里人知道的都不多对了,”他突然想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那个刘延庆,厂公究竟是从什么渠道知道的?”
“张宏老家有个亲戚曾经得过中风之症。也是底下人荐上来的”
“可适才您说内相公公?”张四维知道张鲸与张宏面和心不合,话虽没问明白,意思却清楚的很。
张鲸一怔,迟疑片刻,说道:“应该不会,这个刘延庆是邢尚智推荐给咱家的,至于张宏亲戚的事情,也是邢尚智告诉咱家的。”
张四维缓缓坐回椅子,紧张的表情略有缓和。说道:“照厂公这么说,那刘延庆果真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惜找不到李时珍,若能找到他就好了。”
“是啊!”张鲸一叹:“可惜神医行踪不定不过阁老放心,咱家已经放下风去。让底下人注意他的行踪,一有消息,便飞马报与咱家知晓。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在找到神医之前,令尊千万不能出问题。咱家琢磨着。不光那个刘延庆,贵府下人也要仔细查一查。尤其是那些可以接触到令尊的。”
“厂公说的有理,前番下官想的过于简单,没想过对方为了打倒下官,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家严头上,这便派人回去。”
“嗯,”张鲸微微额首,又道:“这还不够,咱家从厂里抽调几个心腹跟他每一同回去,万一事有不测,也好想办法善后。”
“善后?”张四维一惊。
张鲸眯着眼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是咱家咒令堂,黄泉路上没老少,世人皆有一死,也无需讳言。万一咱家那些人可以帮你将消息彻底藏住。”
“你是说匿丧不报?”张四维的脸一下子变的苍白如纸,不是生气,而是吓的,那要是查出来,他可真就名声扫地,再也无法抬头做人了。
“不然,阁老可有什么好方法么?”张鲸淡淡问道,皱了皱眉,说道:“不是咱家小看阁老,你如今虽然也是内阁首辅,比起昔年张太岳,可还差着那么一点火候,万一消息传来,除了‘丁忧’,再无别途可想。”
张四维颓然一叹,如同忽的被人抽去了骨头,垂头丧气说道:“厂公说的是,就依厂公的罢只盼家严吉人天相,能躲过这一劫。”
张鲸点点头,暗暗寻思:“先走着看,万一张四维过不了这一关,咱家多不过再寻一个盟友便是。这事儿不能拖,现在就该动起来。可惜申时行是张冯集团的人,不然他倒是个好人选等等,”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忍不住望一眼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