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两位也都知道,现在手头紧缺,不知王兄能否还上以前所借的银子?”王涵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苦笑道:“不瞒兄长,小弟最近手头紧缺,刚签了几个女子,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不知能否宽容几日?”南宫玉淡然一笑道:“当然可以,告辞。”
他已不会再问王涵礼要第二次要帐,五千两银子还不配让他第二次伸手要钱。再说如果王涵礼真够朋友的话,就算钱不够也会多少先还一些,救人于难。为了五千两银子而失去了南宫玉这个朋友,他不了解其中的损失,而南宫玉也绝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成为朋友的机会。
严庆冬忽然唤道:“南宫兄请等一下。”南宫玉回头道:“严兄有何见教?”严庆冬上前两步,叹道:“这件事上我也不太赞同爷爷,但就算有心想帮南宫兄也无能为力,望请理解。”南宫玉微笑:“我明白,严兄不用解释。”严庆冬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不多,南宫兄将就用着。”南宫玉摇头道:“我不能收,谢严兄好意。”严庆冬诧异道:“兄台不是手头紧么?怎么不收?”南宫玉解释道:“在下手头是紧,问王涵礼要银子是他欠我的,欠账还钱天经地义,而严兄却不欠我任何东西,我不能拿你的钱。”王涵礼脸上尴尬,眼睛不自然的向旁边看去。严庆冬却明白南宫玉不愿接受施舍,点头道:“好,南宫玉就是南宫玉,以后有用得着严某的地方尽管开口,就当我是你的朋友。”南宫玉微笑道:“我们已是朋友,严兄的话我记下了,告辞。”严庆冬道:“兄台慢走。”
南宫玉又不知要去哪里了,这时才发现没有钱寸步难行,渴了连路边的凉茶都买不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渡步到了听评书的天桥,再往前走便是海琼所居的贫民区。他现在这个样子当然不会去见海琼,就算见到了也会躲起来,不敢去想海琼投以怜悯目光时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可他还是来到了天桥,因为这里有他一见钟情的回忆。
此时日头正毒,他已半天没有喝水,只觉口干舌燥,来到天桥下的大树下乘凉,坐靠着大树,望着天桥上热火朝天的卖艺者,感觉一切如梦境一般,不知不觉有了睡意。就在这时忽听铜锣震响,他打了个激灵,见远处有一队人皆穿红衣,簇拥着一位骑着金鞍白马的少年行了过来。那少年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手捧钦点圣诏,前呼后拥,旗牌铜锣开路,气势不凡。南宫玉一眼认出那少年是李君贤,看来他已高中了状元,不然也不会恩赐游街显耀。南宫玉心想他不是把考题都撕碎了么?难道真凭着真才实学考中了状元?那可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仪仗队直奔天桥而来,看样子是在送李君贤回“府”,表示衣锦还乡之意。南宫玉就蹲坐在天桥边上,想回避时已来不及,正被李君贤看个正着,他忙示意仪仗队停下,被人的搀扶下跳下马来,一脸微笑的走了过来。南宫玉只好坦然相对,起身施礼道:“恭喜李兄高中状元。”李君贤面带得色的打量了他一番,讥笑道:“你的事我听说了,现在你只是一介草民,见到本官还不下跪。”南宫玉愣了愣,淡淡道:“你刚中状元,还未被嘉授官职,也是草民,凭什么让我下跪。”李君贤一时语塞,但转而笑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昨日你在天上,我在地下,今日我在天上,而你却在泥里,可见世事无常呀,南宫兄以为然否?。”南宫玉不理他的冷嘲热讽,道:“我只望李兄善待海姑娘,勿忘初衷。”李君贤又压低声音道:“你现在只是条无家可归的野狗,还说这些废话干什么?我今天最高兴的不是中了状元,而是看到你也有这步田地。”说完哈哈一笑,转身回到了仪仗队,上马继续游街。
当簇拥的人群都跟去后,街上荡起了一团烟尘,南宫玉忽然发现海琼正站在烟尘里默默的注视着自己。南宫玉现在最怕见的就是她,转身欲行时海琼忙道:“公子请留步。”南宫玉叹了口气,回身勉强笑道:“海姑娘你好。”海琼走到近前,她的穿着还是那么朴素,手中拎着一个菜篮子,里面是两片荷叶裹着的猪肉,还有一条青鱼,几颗鸡蛋等物,看样子是要回去做一顿好吃的庆祝,然而她眼中含着热泪,复杂不忍的看着南宫玉,道:“公子以后有何打算?”南宫玉道:“我也不知道呢,如今李兄终于如愿以偿,姑娘也不必再为生计奔波,还要恭喜姑娘呢,可惜我是吃不到姑娘的喜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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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萧墙四起 真龙传人(四)()
海琼道:“君子不以恶言相加,不以恶言相还,公子是君子,他不是。”南宫玉诚恳道:“姑娘已是准状元妇人,就不要再和我说话了,让别人看着不好。”海琼道:“我当初没因公子的财富而相从,此时更不会因公子的落寞而相嫌,只要自身清白,何惧他人闲言。”南宫玉叹道:“姑娘说的是。”海琼忽然长叹了口气,道:“更何况,李君贤他根本就不是状元,公子才是真正的一甲一名。”南宫玉诧异道:“姑娘的意思。。。”海琼道:“那日公子走后他将考卷的碎片全都捡起来粘好,曾尝试凭卷答题,可他无论翻阅多少经典,写了七八份试卷,都无一能与公子的那份媲美。我劝他尽力而为便是,谁知他竟硬背公子的答卷,这次殿试他一字不差的将原文背默上去。皇上看罢立即钦点他为第一甲第一名,现在状元卷就挂在黄棚示人,看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南宫玉笑叹道:“无妨。”海琼摇头叹息道:“我已对李君贤失望透顶,但嫁狗随狗,我又不能去告发他,实在对公子不公。”南宫玉道:“算了,我不介意,我本就不能做官的。”海琼沉默了半响,低着头,徐徐道:“能结识公子乃小女子之福,错被公子抬爱,小女子更是诚惶诚恐。今生无缘侍君,只望。。。来生早与君识。”南宫玉身子一震,失声道:“海姑娘!”海琼施一万福道:“公子保重。”南宫玉心情激动,想也不想道:“海姑娘你跟我走吧!我们远走高飞,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海琼凄然一笑,摇了摇头,转身而去。
南宫玉望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闭上眼睛长出了口气,心里不是滋味,海琼已经喜欢上了自己,却只恨有缘无分。他怔怔的站在原地,忽听身后有人道:“人家已经走远了,还回味不够么?”南宫玉回身惊望,只见说话者正是秦羽,忙道:“秦先生怎么会在这里?”秦羽没好气道:“我一听说你府上出事就出来找你,打听了许多人才知你在天桥,寻来后见你正和那位姑娘说话,直到她走后才出来见你,哎,你还好吧?”南宫玉诚挚道:“多谢秦先生关心,在下并无不妥。”秦羽道:“你还有亲戚投奔么?”南宫玉摇了摇头,秦羽道:“那公子打算去哪里?”南宫玉苦涩笑道:“我也不知道。”秦羽道:“既如此,请公子先跟我回去吧。”南宫玉道:“回先生的静竹斋?”秦羽点头道:“你还有别的地方可去么?”南宫玉道:“那是先生雅居,怎好意思打扰,上次的事还没向先生道歉呢。”秦羽叹道:“现在就别说这些了,难道就许你帮我,就不能让我帮帮你么?哪有这样做朋友的。”南宫玉心头感动,施礼道:“既如此,在下就叨扰了。”秦羽微微一笑,道:“跟我来吧。”
二人来到了静竹斋,院内清凉幽静,南宫玉虽来过多次,但他从未进过屋。厅堂古朴典雅,青衣女童为二人奉上茶水。秦羽道:“这里没有雨前龙井,粗茶一杯,公子将就的吃。”南宫玉吃了几口,道:“解渴就好。”秦羽道:“稍后我还有个应酬,午饭就不能陪公子吃了,公子先休息一下,晚上我从酒楼带几个好菜,再为公子压惊。”南宫玉道:“先生自便。”
秦羽走后,青衣女童为南宫玉呈上了两菜一饭,南宫玉草草吃完后,被女童引到客房休息。窗外轻风吹动,南宫玉在床上闭上眼睛,听着竹海涛涛,好像在海上漂浮一般,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时却什么都记不得了,见窗外已然黄昏。他穿上鞋走出客房,见女童正在打扫着厅前的落叶,见到南宫玉笑道:“公子醒啦,先生还没回来呢,您再稍等片刻。”南宫玉微笑道:“我不急,闲着没事我帮姑娘一起扫地吧。”说着拿起了另一把扫把,扫起地来。女童道:“公子使不得,这是我们下人干的活,您还是到前厅吃茶吧。”南宫玉笑道:“我在你们这里白吃白喝,不做点事怎么行。也正好舒展下筋骨。”女童又劝了几句,只好作罢。
过了小半个时辰,二人将庭院打扫干净,秦羽也拎着食盒走了回来,见状皱眉道:“童儿,怎能让客人干活。”南宫玉笑道:“不关童儿的事,是我想活动一下的。”秦羽道:“好吧。童儿,你去厅里准备一下,等会儿我和公子吃饭时,你就不用伺候了。”女童应声而去。
小厅内点上了四盏明烛,南宫玉和秦羽相对坐在蒲团上,秦羽将饭菜摆上矮案,不但菜式精美,还有三坛竹叶青。南宫玉诧异道:“先生也吃酒?”秦羽微笑道:“我知公子一定想吃,便陪公子吃上几盏。”南宫玉苦笑道:“多谢先生。”秦羽将酒满上后,道:“在下先敬公子一杯。”南宫玉也举杯道:“也敬先生。”吃下后,秦羽轻轻咳嗽了两声,小脸罩上了一层粉色,一看便是不经常吃酒,南宫玉道:“先生吃点菜,光吃酒会醉的。”秦羽道:“公子也请。”
二人吃了一阵,秦羽道:“公子以后有何打算?”南宫玉道:“尚未想好。”秦羽悄悄看了他一眼,道:“在公子想好之前就先住这里吧。”南宫玉道:“在下且敢在府上过夜,传出去只怕有损先生清名。”秦羽淡淡道:“损了就损了,难道要让你露宿街头么?”南宫玉道:“在下情愿露宿街头也不愿连累先生。”
秦羽沉默了片刻,忽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一口吃下,接着又斟了一杯,还是一口吃下,小脸立刻红晕了起来。南宫玉道:“先生慢点吃,小心吃醉。”秦羽微微一笑道:“有些话正是要吃醉了才能讲,平时没这个胆子。”南宫玉已隐约猜到她想说什么,叹息道:“先生不愿讲的话也没关系。”秦羽摇头道:“不说就没机会了,我不想抱憾终生。”南宫玉点点头道:“那先生请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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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萧墙四起 真龙传人(五)()
秦羽明亮的眼睛凝视着他道:“我一直都很喜欢公子,公子可知?”南宫玉欠身道:“承蒙先生看得起,在下受宠若惊。”秦羽道:“以前公子高高在上,美女成群,在下姿色平庸,出身寒门,怕被公子瞧不起,一直不敢开口。前些日得知公子所爱,心中失落,更不敢表白心迹了。可现在公子落难,伊人远去,我就又生出一点希望,感觉现在的公子不像以前那样遥不可及,能看得见,摸得着,就好像仙人落入凡尘,一下子真实了许多,这才鼓足勇气将心里话说出来。不知公子能否考虑此事。”
南宫玉施礼道:“多谢先生抬爱,在下一直当先生为知交好友,倒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秦羽道:“公子不妨现在就考虑一下。”南宫玉笑道:“先生是清修之人,我如果走入了先生的生活,那先生还怎么修棋悟道呢?”秦羽叹息道:“我虽自称先生,毕竟是女儿之身,总有七情六欲。公子如果愿意我可以放弃这里的一切,陪公子隐居山林,我们可以在雨檐下下棋,清风中调弦,山野间作画,青山上吟诗,朝采雨露,晚赏红霞,且不是美事。”南宫玉憧憬道:“确实好美,那样的生活也是在下所向往的,但还是要婉拒先生了,还请勿怪。”秦羽幽叹了口气,皱眉道:“为什么呢?”南宫玉道:“无论是富是贫,先生都是在下的红颜知己,可以无话不谈,畅所欲言,任何女子都比拟不了。我认为这样的关系就很好,不愿有所改变。我有过不少情人,但真正的红颜知己只有先生一位,在下不愿失去先生这个知己,不知先生能否明白。”
秦羽淡笑道:“原来我也是公子的唯一,我已心满意足了。公子说的我全明白,如果答应我,我就成了公子诸多情人中的一员,不普通也变得普通了。那些君子之礼不复存在,公子对我的印象也会彻底颠覆,我在公子心目中的地位反会不如现在,是这个意思么?”南宫玉欣然道:“先生理解的是,正是这个意思。”秦羽苦笑道:“那我情愿做公子的唯一,就让我们继续为知己吧。”南宫玉笑道:“是,在下敬先生一杯。”秦羽也举杯道:“公子请。”
放下酒杯后,南宫玉转头看了看外面暗下的天色,秦羽叹道:“公子是不是想走了?”南宫玉点头,道:“不敢再打扰了。”秦羽道:“先生既决定要走,那我也不强留了,就送公子出去吧。”
二人走到门口,南宫玉转身道:“先生请留步,我。。。”话没说完,秦羽已扑进了他的怀里,搂住了他的腰肢,螓首贴在他的胸口,道:“我知公子早晚要远离京城,此地别君,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请公子务必保重。”南宫玉当然没有误会她的意思,也轻轻将她抱起,抚摸着她的头发,就好像对妹妹一样心疼怜惜,道:“我们总有相见之日的,先生也务必保重。”秦羽“嗯”了一声,擦了擦眼中的泪花,退后两步,长出了气,望着南宫玉整了整衣襟,然后一躬到底。南宫玉也整了整衣襟,躬身还礼,转身出了静竹斋。君子之交淡如水,拱手一礼尽千言。
南宫玉还没出胡同,便见侧面的小巷里驶出一辆马车。南宫玉停步让马车先过,谁知马车在他身边停下,马夫是位铁塔般的壮汉,对他欠身施礼。这时车门打开,宋逸探出头笑道:“公子请上车。”南宫玉吃惊道:“宋叔,你怎么又回来了?”宋逸笑道:“公子先上车再说。”南宫玉只好上了马车,发现车厢里还有一位少女,容貌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