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萱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下来。
薄言在他们离开之后,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从桌面上拿了那个一家四口的相框,看着里面和蔼慈祥的父亲,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笑着笑着,眼泪竟然如决堤的洪水,滚滚落下。
想他一个铁铮铮的汉子,流血不流泪,即便训练的时候有多艰苦,他也咬牙挺了过去,从来不会抱怨什么,更不会像那些刚入伍的新兵,因为家里娇惯着,还偷偷躲起来哭。
可父亲因为他过世,这个画面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如果当初他拒绝接受这个任务,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
“爸,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死。”
他就跪在地板上,任凭自己泪流满面,抱头痛哭。
就算他再自责,再悔恨,也不能让爸爸活过来了,他该死,他怎能对自己的父亲下杀手?
“啊!”
他仰天长啸,声音充满了痛苦,凄厉得如同受伤的困兽,恨不得让自己就此死去,也不会有这诸多的烦恼和悲痛。
盛韶华站在门口外面,听到里面的咆哮声,眉头忍不住蹙了一下,他拧开门锁,缓步走了进去。
他站在那里,看着薄言从地上捡起一把尖锐的刀,毫不迟疑的朝自己的手臂刺了进去。
“噗”的一声,血花四溅,他只是痛苦的哼了一声,似乎扎的不是自己的手臂,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
“你在做什么?想死吗?”
韶华大步流星的朝他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本来萱萱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的,薄言,你疯了不成?”
薄言没想到他会来,不过不重要了。
他哈哈大笑,“疯?疯了才好,疯了,至少意识不会这么清晰。”
第595章 醉生梦死()
盛韶华从来没见过这么是失态的薄言,他看上去像是受到了很沉重的打击,那双猩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色憔悴,下巴爬满了胡渣。
尤其是他自嘲的一番话,他可以看到薄言的痛苦,那种发自内心的痛,并不是做作,而是真切的。
“到底怎么回事?”他想知道事实。
薄言掰开他的手指,顿时收敛起了笑容,“没事,我自己发神经而已。你来做什么?冰儿还好吗?”
韶华冷笑,“原来你还记得冰儿,我还以为你这个做哥哥的早就忘记有一个妹妹了。”
“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那你就别再对自己动粗,她要是看到你这样,不知又该如何的胡思乱想。”
薄言自嘲的勾起了嘴角,从一旁的药箱里拿出碘酒和纱布,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把小刀拔了出来。
鲜血飞溅,他冷静自若的处理伤口,然后略微笨拙的用纱布裹住,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丝毫没有停顿。
盛韶华看得分明,他手臂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已经结痂了,有些还是新的,血液刚凝固,黑不溜秋的,看上去十分的骇人。
薄言似乎已经熟稔了,动作利索的在上面打了个结,丝毫不在意的扬了扬手。
“自己虐待自己,不怕疼?”
“是很疼,可再疼,也不及心里伤口的十分之一。”
盛韶华没有同情他,反倒是奚落讽刺,“我以为,我的大舅子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冰儿对你的评价是,光明磊落,果敢正直,我大哥也是这样说。”
薄言听到他提起盛韶远,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光明磊落?那是以前了吧。我现在就是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见不得光,我心里的阴影面积太大了。”
“冰儿要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她不会原谅你!”
盛韶华冷静的下决断。
“无妨,我本来求的就不是她的谅解。只要你能给她幸福,保护好她,别的一切,我无所谓。”
那些阴暗面,就让他来承担。他的冰儿适合生活在阳光下,而自己呢?
他已经失去了资格,从此只能在黑暗的阴影下苟且偷生。
如果不是要报仇,他不会允许自己苟延残喘,要死就死个痛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盛韶华一把抓着他的伤口,用力的捏了捏,“薄言,你要是相信我,就应该对我和盘托出,我能帮你!”
薄言能感觉到伤口黏黏的,好不容易止住的血,这会儿又开始往外涌了吧,虽然很痛,可他却选择麻痹自己的知觉。
皮肉伤而已,哪里比得上内心的伤痛?
“这件事,谁都帮不了我。”
薄言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冲,缓和了下,“韶华,你要是真的想帮我,就不要跟冰儿说起这件事,最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盛韶华抿着唇,显然是不同意他的做法。
“你只要好好照顾我妹,给她幸福就好,别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你也没必要插手。”
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跟他坦白,死都不肯说,这样让盛韶华怎么帮?
“你要是不肯说,也罢,大哥还在家里,我找他问去。”
薄言一点都不紧张,因为他笃定,盛韶远也不会说的,这本来就是机密,这次的任务虽然不是他亲自动手,可也算是真正的完成的。
当初盛韶远给他下令的时候,他抗争过,最后的结果还是逃脱不了这个命运,或许这就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劫难。
“韶华,你没必要这么较真,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是我自己想不开,这事你别管,行吗?”
“我这件事我非要管不可!”
盛韶华转身看着他,目光咄咄,“你不知道冰儿已经对岳父的死因起了怀疑,我也看过遗体,岳父死于枪伤。”
薄言的脸色顿时僵住。
“验尸报告被你拿走了,结合你现在这么激动,悲愤的情绪,我能猜出一二,有朝一日,冰儿也能想明白。你要是继续作践自己,冰儿会作何感想!”
薄言背过身去,不敢面对他犀利的眼神,“你想太多了,爸的死因就是劳累过度,不是什么枪伤。”
“你不愿意说,我不逼你。”
盛韶华大步流星的朝门口走去,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既然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他可以去查。
他的脚还没踏出房间,就和盛韶远的视线对上,也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身体斜斜的靠在墙上,双手抱着手臂,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他。
“韶华,你不在医院照顾冰儿,跑来这里做什么?”
“彼此彼此。”
盛韶远拍拍他的肩膀,“薄弘毅的死,绝对是个意外。这跟薄言没有关系,你别想太多。疑虑太重,要是影响到弟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得不偿失。”
“大哥要是真的为了我们好,就把事情告诉我。”
“军中机密,你应该懂的,要是泄露了要受重罚。回去吧,薄言这边,有我看着呢。”
盛韶华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大哥?他就是个老狐狸,想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比登天还难。
他只能悻悻的离开了。
盛韶远一脚把门给踹上,居高临下的瞪着薄言,“阿言,你不该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呵……长官,我要怎么对待自己,用不着您来操心吧?”
“这是命令!”
“命令?抱歉,这里不是部队,你的命令对我起不了作用,我不会听你的。”
盛韶远将他揪了起来,“你以为自我放逐,自虐就能减轻心中的愧疚和痛苦吗?你这么颓废下去,怎么帮你父亲报仇?怎么去找罪魁祸首?”
他一脚踹过去,薄言痛得哼了一声。
“要是真的愧疚,就振作起来,变回之前那个信誓旦旦的薄言,让我看看你怎么帮你父亲报仇!而不是让所有人都为你担心。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薄言仰躺在地上,“我想就这么醉死算了。”
“那薄弘毅的命就白白牺牲了!”
“你说的对,我不能让我爸就这么死了!欠我们薄家的,我要十倍奉还!”
第596章 早已拟好的遗嘱()
盛韶华只字不提薄言受伤的事,既然薄言不肯让冰儿知道,他也不会去自寻烦恼,省得只会让冰儿担心。
薄冰在医院住了好几天,终于可以出院了,她的气色也好了许多,精神还算不错。
乐萱和子墨都过来陪她,就连苏锦瑟也来了,薄冰没看到薄言,有点失望。
萱姐和韶华都说大哥这几天有点事需要处理,她不疑有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做,只有她最闲了。
“咳,那个,言哥的事情应该办得差不多了,这两天就会有空过来看你了。”
天知道言哥这两天是忙着处理伤口,把身上的酒气和血腥为了洗刷干净,免得被冰儿看出端倪,根本就不敢过来。
“冰儿你别走来走去的,快坐下,看看你,肚子都大起来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乐萱一开了话匣子就滔滔不绝的,“你在家里千万不能拎重物,干活也不允许,适当走走运动有利于生产没错,可你的身体状况还是先卧床休息几天。”
薄冰皱眉,“萱姐,我要是再继续躺下去都要长蘑菇了,你也不希望在我头顶上采蘑菇吧。”
盛韶华端着热好的牛奶出来,听到她的话,忍不住摇头失笑,这丫头,真的在医院闷出病来了。
“萱姐,你又没怀过孕,怎么知道这么多?难不成……”她挤眉弄眼,视线落在乐萱的肚子上。
“去去去,我跟瑾瑜是清清白白的。”
“说到这个,步大设计师的婚纱有在做吗?现在都步入六月份了,八月的婚礼,很快就会到的。”
“急什么?还早,不过我们都见过双方父母了,彼此都很满意。我最害怕的就是婆媳关系处理不好,现在总算不用担心了。”
薄冰含笑着点头,在这方面,她也深有感触。
不过幸运的是,她的婆婆是苏雅琴,韶华不喜欢她,连带的也不需要她尽媳妇的责任去伺候,平常心对待就好。
“回家的感觉真好。”
客厅里的鲜花还没来得及收拾,过了好些天,有很多都已经枯萎了,这让她想起她和韶华的新婚夜。
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收敛了起来,新婚期间回去奔丧,之后她的情绪一直都不稳定,连累的让韶华吃尽了苦头。
他要担心她,顾虑她,还要不眠不休的照顾她,根本不假他人之手,非要亲自照料,就怕别人粗手粗脚的碰着她。
身份高贵的盛三少,何时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情?可是自从遇到薄冰之后,他就已经逐渐习惯了,甚至还有点上瘾。
他喜欢亲自照顾她的感觉,很亲密,有苦涩也有甜蜜,这些都是他跟盛太太共同拥有的回忆。
乐萱抿嘴笑了,“韶华真是个浪漫的人,这些花儿虽然枯萎了,可是开在你心上的那朵爱情的鲜花,正在悄然绽放。”
真好,雨过天晴了,冰儿又恢复了之前那个活泼狡黠的姑娘,她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冰儿脸上的笑容。
薄冰抿着牛奶,接过韶华递过来的手机,来电显示的名字是张律师,柳眉轻蹙了下。
“要是不想接的话,就别勉强了。”他伸手要把手机夺过去。
“张律师跟爸爸的交情不浅,葬礼那天我看到他了,也许他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说不定。”
张律师在电话那头先恭喜她出院了,看来他对她的事情也有所了解,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回归到了主题。
“我爸立了遗嘱?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张律师的解释让她脸色越来越白,直到电话挂断,她依旧拿着手机怔怔的出神。
“冰儿,你怎么了?不要吓我。”乐萱猛然抓着她的手。
“张律师说,我爸在三个月前就找他立了遗嘱,如果将来发生了什么事,等爸爸过世之后,就让张律师宣布遗嘱,现在,他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乐萱心一惊,“这么说来,姑父早就拟好了遗嘱交由律师保管,莫非他料到自己会……”
说到这里,她顿时捂住嘴巴,不,不会的,怎么可能呢?
薄冰听她这么说,脸色白得不像样,抓着手机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两个多月前,他们父女最后一次见面,爸爸就已经做了决断。
“我们先不要瞎猜,冰儿,请那位张律师到家里来问清楚,应该就能知晓了。”
“我回一趟薄家,他说爸爸的遗嘱上,还提到了苏雪云他们。”
盛韶华拿了外套给薄冰披上,生怕她着凉,连帽子也戴上,不让她脚沾地,抱着她上了车。
乐萱姐弟也想弄清楚这其中的蹊跷,也跟着去了。
薄冰终于看到了多日不见的薄言,“哥。”
薄言轻轻点头,上前扶住她,“先坐下喝口水,不用着急,张律师都已经来了,慢点。”
薄冰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草药味,“哥,你受伤了?”
“皮肉伤,不碍事的。”
“我看看。”
“咳,伤势在背部,不方便,还是算了。”
他只能用这样的借口来搪塞她,免得她真的掀开他的衣袖看到那些横七纵八的伤痕。
“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张律师,开始吧。”
最迫不及待的,是苏雪云。
她很想知道,薄弘毅到底留了多少财产给他们母子三个,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去争取该得的那一份。
张律师首先对薄弘毅的去世表示深切的遗憾,“薄先生让我拟定这份遗嘱,意识是清醒的,当时还有别的律师在,这份遗嘱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依照遗嘱上的规定,这座宅子归薄言少爷所有,太太和两位少爷小姐可以继续住这里,也可以搬到他另一处住所去,那栋房子是留给太太的,钥匙暂时搁置在我这儿。”
薄千薇一脸不可置信,“爸这是要赶我们出去?”
苏雪云拍拍她的手,“稍安勿躁,先听律师说完。”
“薄先生名下的财产,包括动产和不动产,三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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