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堂子看那年轻人不是作假,也连忙拱了手帮忙求情:“小子不懂事,仙长请饶他一回吧。”
谢铭舟道:“我跟你说的句句实话,你却不信,我也不是仙人,我道号叫清溪,你就叫我清溪先生吧,这是我大弟子,名唤义真。”
三人慌忙拱手应了,那掌堂子道:“我是盐帮这一代的掌堂子,姓方名玉启,这两个一个叫作牛二娃,一个叫作蔡通,清溪先生唤我等姓名即可。”
几人重新叙了礼,谢铭舟叫那三人也坐了一同说话,方玉启道:“清溪先生,早些年我也听过令师守静先生大号,不过却无福拜见,如今见清溪先生手段,才算见识了道门高真的风采。”
谢铭舟摇手道:“这倒不值一提,我道门法术和那武术,虽都是术,然道不同,岂能相提并论,不是我鼓吹,就是我这徒弟,也能赤手空拳同时打死几只猛虎,如若是我,只要不恋战,千军万马之中也可全身而退。”义真听得师父在那为自已张目,不由又有些自得。
三人见识了刚才种种,自是深信不疑,说了一会闲话,方玉启才道:“先生,我等这件事情,你已经全部知晓,还请先生在那危急之时,能够助我等一臂之力。”
谢铭舟道:“你们之间的抢夺,我不会直接参与,不过我这一次本就是要到武当,到时一路同行,如有性命之忧,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他见这伙私盐贩子甚至是义气,又肯为家中父老妻儿作想,心中已是愿意帮上一帮,只是什么事情都是千变万化,自不能把话说满。
又聊了一会,方玉启站起来说道:“清溪先生,不论如何,我川中盐帮上下,都感先生高义,今日我们下山来时,买了不少野味,这会可能已经炖煮得烂熟,正好食用,还请先生赏个薄面,去饮上一杯水酒。”
谢铭舟道:“我已有十数年未曾沾过荤腥,这酒也是不甚爱好,几位的好意心领。”
不料义真在一旁却道:“师父,我们不吃倒没甚么,这两只小老虎却应该吃点荤腥才是。”却是他平时少见人,但少年人的天性却都喜热闹,师父平日虽很少打骂于他,但总是心有畏惧,故此也不敢多话,很是压抑,今日见这么多人,便想去玩上一玩。
三人这才看到床上的两只小老虎,正咬了义真的手指头玩耍,不由得大感兴趣,却没想到这可是吃人的老虎,也只有谢铭舟师徒这等高人,才敢当作猫狗养在身边。
谢铭舟听义真如此说,岂有不知道他的心意,不过也不好扫了他颜面,于是便抱了小老虎,一同往城南院子而去。
谢铭舟走在前面,也不用问人道路,不一刻就到了门前,几人也不觉得如何诧异,方玉启上前敲开了门,十来个人炖好了肉正等在那儿,三人进去后又说了前前后后,众人都一起过来见礼,一番忙乱过后,才把两张八仙桌靠在一起拼成一桌,摆了酒菜开吃,义真先抱了两只小老虎,端了碗肉汤到一旁喂食。
酒过三巡,盐帮众人就开始划拳行令,谢铭舟既不想吃肉,又不会划拳,只得端了一碗酒,在旁边自饮,这酒虽没有神农架猴儿酒好喝,却也能入口,喝了一会,觉得无菜可下,又到乾坤佩中东翻西翻,把那神农架、古娄山峰上采的桃子、八月瓜等拿了出来众人下酒,众人一见都直呼仙术,以为这是凭空得来,看向谢铭舟的眼神更是敬畏,连划拳的声音都小了很多,到了后来竟都早早收场。
谢铭舟告辞要回客栈,那方玉启连忙道:“先生就在这歇息了吧,这院子中尽多房间,叫人收拾两间出来即可,我马上叫了人去帮先生拿行李来。”
谢铭舟道:“我有什么行李?便只是空身一人。”方玉启便叫了人去收拾房间,师徒二人自去歇息不提。
第二日一早,就有人来叫二人去吃早饭,说道吃过早饭就要动身,师徒二人都不想吃饭,就在院子里等待众人。等到收拾完上路起身时,已经是日上三竿,盐帮众人又走得慢,一个时辰才走二十来里路,房县到武当山有一两百里,还要爬坡下坎的,要走到恐怕要两天。
谢铭舟悠哉游哉,反正他是晃到哪里算哪里,别人不急,他也不急,到了晚上正好走了一半路程,也有那路边小客栈可以食宿,正是为这些行路之人所准备。
盐帮众人自去打了热水烫脚,走了一百来里路,不烫下脚谁也受不了,不过谢铭舟两师徒却是例外,他二人别说出汗,连发髻上都没有一点灰尘,这种程度的赶路,对他们来说跟打坐歇息一样,看得众人好生羡慕。
马上要到武当了,谢铭舟突然想起还不知道这《武当秘籍》到底是个什么来历,要是本讲那剑术拳法之类的拳谱剑谱,那自已可就白忙活了一场。
第三十章名门凋落岂无因()
话说这武术,虽则门派众多,打法不一,但万变不离其宗,无论你耍得如何好看,都离不开八个字:“眼疾手快,力大能挨。”意思就是你只要眼力好,动作反应比人家快,再加上力气大,又经得起揍,那就是个高手,就算是内家拳,也就是多了几分内力,比别人更能挨,打人更厉害罢了。
这些东西谢铭舟并不缺乏,他不想要武术秘籍,他想要的是正宗的道门丹法!
谢铭舟找到方玉启,问道:“那《武当秘籍》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吧?如果是好东西,怎么可能落到江湖上让大家去抢,难道武当山上一众道人都是吃干饭的?”
“清溪先生可能是多年未在江湖上行走,有些消息不知道,这武当山早已不是从前,现如今连道人都没几个了,说起来,也都是因为这《武当秘籍》而起。”方玉启缓缓地说起一段故事来。
却说这武当一派,本源自三丰真人,这张三丰说起来也算是这谢铭舟的祖师,因为他的师父火龙真人与道缘祖师正是师兄弟,同于陈抟老祖座下学道。当时的武当山虽也有不少隐士高人在此隐世修炼,但却声名不显,三丰真人学道有成后,才于武当山建观。
武当知名于世,乃是明朝之后。明太祖朱元璋自幼家中祖父母、父母都是向道之人,他从小便耳濡目染,当了皇帝之后,更是对道教推崇不已,把当时武当山全真派道士丘玄清破格提拔成江西监察御史,后来更是升为九卿之一太常寺卿。
当时的张三丰已经很有名气,被称为“活神仙”,朱元璋命人四处寻访,却始终没有见到。
到永乐帝朱埭继位后,因他的皇位是从侄子朱允玟那儿抢来的,为了让自已名正言顺,他便传扬自已乃是因为玄天上帝真武神的保佑,才能坐上皇位,以此来证明自已是君权神授,当他取得天下后,更是杀了好几千个反对他的人,为了让人们相信他的“君权神授”,他开始大修武当山。
永乐皇帝自永乐九年起,调集了三十多万人,花了十多年时间大修武当,所耗钱粮无数,其中很多材料都是从四川、湖广一带调运而来,可见规模之大。到明英宗时期,又经过了几次大修,并且在全国范围内召集有名道士以填充武当山各道观,武当山基本成了明朝皇室“家庙”,后来逐渐成了道教圣地,民众蜂拥而至朝山进香。
然而三丰真人当初建观之时,并未立派,也没有所谓武当派之称,一直到他的传人因为修炼的理念不同,逐渐分成了自然派、三丰派、日新派、还有三丰祖师蓬莱派等,其时在武当山的道观还有正一道、上清派、清微派、全真龙门派等门派的无数道观,并非一观独大。
话说这三丰派内,有一个杂役小道童,名唤白定,日常负责打扫清理等事,这日观内因第二日要举行大型斋醮科仪,便叫这些道童打扫各殿,这白定就被派了去打扫祖师殿,当他搭了长梯拂扫梁柱灰尘时,却发现在那大梁上有一个木匣,里面装的正是这《武当秘籍》,乃是三丰祖师立观后所著,不知怎么却放到了这梁柱之上。
这小道童得到这秘籍之后,并未声张,而是去找了与自已关系最好的师兄白成,二人商议过后,决定不对别人说起,因为怕被别人知道后要上交秘籍,到时以他们在观内的身份,肯定再无缘见到这本书。
于是二人隐瞒了下来,每日到那后山一个山洞内自已修炼,不曾想三丰祖师写的书,许多道门高真都要仔细参详,他们俩个小道童,怎么能够看得懂?
这三丰派附近也有一个道观,乃是全真教龙门派道观,名为瑞旭宫,这观也有道士数百人,因隔得近,两个道观之间道士也是熟识。
白定、白成两个小道童,自已拿了秘籍看不懂,又不敢问自已师门师长,便悄悄把那口诀拆开,拿了去问那瑞旭宫中一个名唤先微的道士,这道士过得几次,便有了怀疑,于是在两个道童又来问过一次过后,便悄悄跟在后面,终于发现了这个秘密。
这先微见了这秘籍之后,贪心大起,百般威胁利诱,但两小道童却不上当,先微道士无法可想,终于下了狠心,在一天这白定落单过后,他把他骗到后山崖前,抢了秘籍,又把白定推下了山崖。
这白定好几日不见踪影,白成一下起了疑心,等到过几日山崖下发现了白定尸首后,白成便把这事告诉了观内住持端言观主,这端言上门理论,却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是血口喷人,无事找事,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个遍。
端言回到观中,召集众道士说道:“这瑞旭宫道人抢了我观中秘籍,我前去问询,不但不好言说话,反而痛骂于我,这贼道杀我弟子,抢我秘籍,此等大仇非报不可!”于是带了一众道人,杀向瑞旭观,那瑞旭观中道人心中明白,早就作好了准备,你来我往,一场械斗下来,双方各有死伤。
既然都死了人,那就是水火不容了,双方各自邀朋呼友,数次恶斗,死的人越来越多,波及的道观也越来越多,大家杀来杀去,无非都是想得到那本祖师秘籍,然而到手之人,又岂肯轻易拿出来?
两边打到最后都无法收场,三丰派这边,祖师的秘籍被别人抢去,哪怕死再多人也不会放弃,瑞旭观这边呢,只要一退让,岂不是说明秘籍是他们抢去的?
双方谁也不愿意让步,这时朝廷是专门有人在武当山管理的,并且驻有兵士,当时管理武当山的太监提督内臣王湘见事情不可收拾,然而此时朝廷也无力管这些事情,于是在一次械斗之时,调了驻守武当的兵士,又请了布政司右参议李吉带兵一起到武当山调停。
这其中有一个张姓的千户,知晓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对这秘籍起了贪念,他筹谋妥当,趁了混乱之机,派兵强行冲进瑞旭观,造成混乱,自已趁机带人抢了武当秘籍,就此远遁,不知所踪。
这武当山经此一事后,各大道观之中的中坚弟子死得七七八八,再加上后来李自成败兵退入武当山一带,更是对武当山各道观造成极大的破坏,如今的武当山早已不复当年盛况。
第三十一章仙山有道不为羡()
又说这张姓千户,抢了武当秘籍之后,立即携妻带子,隐姓埋名躲到了河南,到如今已有二三十年,事情本也慢慢平息,然而这张千户家中有个管家,乃是从小就跟随张千户跑到河南去的,在府中也颇有权势,却一不小心进了那破落户的圈套,赌钱输得连衣服都当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这管家无计可施,便趁这张千户外出之时,跑到库房去偷银子,不料又被一个府中仆人看到,扬言要跟家主告发,这管家恶向胆边生,趁主人不在,索性杀了这仆人,又偷了钱财和这本秘籍,带了家人跑出河南。
哪知这管家出了河南,方才发现自已竟然无处可去,只因这鞑子虽然已经占了天下,然而反清复明的起义却此起彼伏,鞑子对此自是血腥镇压,对流窜之人更是严格核查,稍有不对就锁拿进监,严刑拷打。
这管家想来想去,只有这幼时居住的武当山还算熟悉,再说已经过了二三十年,肯定没人再来追问那件事情,于是带了妻儿,回了武当山,谁知这才过了两年不到,这事就被有心人探知,随即在江湖上流传了开来。
谢铭舟听完这故事,心中也是唏嘘不已,不过却对这武当秘籍多了几分期望:若真是三丰真人所著,怎么也有几分真传,应该对自已有点帮助才对。
想到此处,便对方玉启说道:“既是如此,我就先夺了这本秘籍,到时看完后再给你们便可。”
方玉启一听,大喜过望,他抱拳说道:“川中盐帮上下,都感清溪先生恩德!不过这事传开来后,已有盗贼光顾了管家家中,那管家知道事已败露,不知搬到了什么地方躲藏起来,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出这武当山方圆几百里地方。我已经召集帮中兄弟在这一带查探,应当短时间就有消息传来。”
谢铭舟听了点了点头道:“到时来通知我便可。”
第二日到了武当山下一个村落,那管家初时便是居住在这里,方玉启叫人在村中租借了一进院子,众人除了谢铭舟师徒二人和方玉启外,全都散了出去打探消息。
谢铭舟见暂时无事可做,心中闲得无聊,便想到那武当山上逛上一逛。他拿出一张符箓对方玉启说道:“我要去山上游玩,你若有事,可烧了这符箓,我自然知晓。”这符箓中有谢铭舟注入的真炁,一旦符纸燃烧,其中真炁流动,谢铭舟就会感应得到,方玉启接过符纸,恭声应了。
师徒二人沿着神道信步而行,山上道观众多,据传有三十六座观,因几十年未曾修缮,大多数都比较残破,遇真宫、复真观更是如此,竟没有一个道人,一直到了南岩宫,才看到有道人,但都不多,不过其院内的井水倒是清洌。
到金顶时,云雾弥漫,却碰到了几个在这打坐行气的中年道人,谢铭舟也不好惊到别人,便在附近游逛,看这云雾缭绕的山顶,恍如仙境一般。虽说他也是长年在山中修行,见惯了这般景致,然而却总是百看不厌。
过了两刻,那几个道人行气收功,看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