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气色倒好了。”
凤姐横他一眼,道:“你知道个什么,太太到底不凡,我啊,且学呢。”
忽又想起什么来似的,对平儿道:“如今我们院子里,挪出去的人也有几个,总不好没个人照应。便让安儿和顺儿两个去那头看着点吧,要汤要水的有个自己人在也便当着点。”平儿不动声色地应了,自去料理。
凤姐冲着窗外撇嘴一笑:“急着想攀高枝了,先试试这根。”
第二日总算来了太医,人还在里头瞧病,外头已有几家家人守着了,太医听了亦苦笑连连,心说待这帮爷们的心都踏实了,自己这把骨头恐怕也得交代了,怎奈都是得罪不起的主,这香饽饽也不好当。
王夫人又令贾琏去外头寻了几个医生来,专给府里的仆役们瞧病,得了方子后熬得满院子药味,正没法子,听得底下有人道四姑娘的丫头吃了大奶奶给的药丸便好了,又让人去叫李纨来细问。
李纨便道是“和生道”的疏风散寒丸,倒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对症。王夫人忙让贾琏去问了大夫,倒是多数都对症吃得,就立时派人速去和生道采买。
雪前一日已停了,那风却依旧凌厉,真正是乌风冻。春纤穿着黛玉给的一件麦穗子羔皮袄,去茶房里端黛玉吃的药。原本是要自己在院子里熬的,因怕混了气味熏着宝玉几人,加上如今也不得好炭,便交予了茶房。
又因黛玉这方子熬起来琐碎,有几味要单熬了汁子再加进去的,另有两个单包的,却是要快熬得的时候放,紫鹃不放心,便差春纤去看看。大夫又嘱咐,这药服下后最好再得进些热粥,发一发汗更效验些。索□□代茶房一并熬些热粥,也好过茶房厨房两处跑,凑不好得药的时候。
春纤到了茶房,只见廊下都一字排开了十数个炭炉,七八个婆子正各自忙着,便扬声道:“大娘,我来端林姑娘的药并热粥的,可得了?”
一个穿蓝色厚袄的婆子抬起头来,道:“药已经得了,我这儿熬的,粥却不知道。”
另一个婆子道:“粥在那药边上呢,姑娘自己端吧。”
春纤应了自去取粥药,只这天冷,药是刚熬得的,倒暖和,那粥却几乎冷透了。便急了,道:“这粥都快冻上了,姑娘喝了药得喝些热粥,早交代了的,这粥谁熬的?”
众婆子无人答话,春纤越发急了,道:“到底是哪位大娘熬的?赶紧给我热上一碗,别等我这药都凉了。”
仍是无人说话,春纤便道要去告诉老太太。一个看着极为爽利的婆子有些不乐意了,看着春纤道:“姑娘,我们这几个人从天不亮忙到天深黑,脚不点地的,这要汤要水,要粥要药的,要伺候的是满府的主子。姑娘你们几个人就围着一个主子转,就跑到我们这里来要冷要热的,自己弄个炭炉稍稍热一下费什么大神了?就非得把人逼成这么着?
给你腾个炉子热热?你自己看着办吧,是挪宝二爷的还是二奶奶的,或者你牛气,把老太太和太太的汤药端掉了也成!”
春纤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可那粥冰冷的,直急得要哭。
一个婆子远远跑来,道:“春纤!紫鹃寻你呢,姑娘的药可得了?快些吧,吃晚了又耽误待会儿吃饭!”
春纤赌气扔了那粥,只将那药放进暖屉里端了走。边上一婆子见春纤扔了那粥,不禁火大,冲着春纤背影道:“这正经贾家主子还伺候不过来呢,倒不知道哪儿来的千金小姐难伺候到这份上!”
春纤听了一震,回头看时,那婆子已被边上婆子扯了衣裳低了头,却看不出这话是谁说的了。回了院子,紫鹃没见着粥,自然要问的,春纤一行哭一行事无巨细都说了,黛玉在屋里歇着自是一无所知,却被出来端热水的雪雁听了个正着。
第58章 。极魄炼体()
58。极魄炼体
待这场把京城折腾的人仰马翻的倒春寒终于过去,春意再回时,已是多半月之后。李纨虽不管事,这一阵子也不得闲,贾母处王夫人处自是日日请安照旧,对几个姑娘更多些照看,倒没得空跟贾兰好好说说炼体的事。
这日贾兰却自提起来,问李纨:“娘,我上次泡的那药可还有?”
李纨奇道:“如何问起这个来,有谁问你要这个?”
贾兰摇摇头:“不是,我想若有,我便接着泡吧。”
李纨更奇,放下手里书,看着他道:“你先时不还说那药汤泡的浑身扎腾,好不容易熬过来的?如何这又上赶着了?”
贾兰低了声音,道:“听团子他们说,这次病了好些人,有些还没撑过去,剩下这些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呢。”又抬头看着李纨道:“闫嬷嬷念了好多回佛了,说都亏了娘给我泡的药澡,要不然,我准定得病一场。宝二叔这么些人管着,到如今还没大好呢。”
李纨搂了他过来,温声问道:“你便担心自个儿身子骨了?”
贾兰道:“我晓得,爹的身子就不好……还听余妈妈说娘怀我的时候……所以我先天不足……”
李纨听得稍有恍惚,忙回了神轻轻道:“这些话难为你都听得懂,倒也不假,那年你病得厉害,烧得不肯退,是以后来娘才下了给你泡药澡的决心。”
贾兰又问:“娘,那药可是稀罕得紧?咱们也没了吧。”
李纨笑道:“你早先还嚷嚷要给你四姑姑也泡一回呢,如今怎么又说起稀罕来了?”
贾兰道:“余嬷嬷说,我若把那些药分些给宝二叔用,宝二叔就不会得病了。”
李纨听了眉头微蹙,稳了稳,道:“我与你说吧,那药是一套的,且有顺序,并不是随意可拆了分的。这一个方子的东西,药效又强,若三懂不懂地分拆了用,不知有甚后果呢。一个人一个想法,余嬷嬷她不懂这个事,是以才有如此一说,却是当不得真的。”
贾兰点头道:“我就说嘛,宝二叔哪里用得着旁人分东西给他呢。”
李纨趁机道:“那药只有那么一匣子,连个方子也没有。不过,你若想要强身健体,娘倒另有法子。”
贾兰眼睛一亮,忙道:“娘你快说,是甚法子?”
李纨道:“你外祖母传下过一套炼体术,却是要泡了那药澡之后方能练的。强身健体的效果自不用说,只是却不是一朝一夕可练成的东西。若开始了,便要一直练下去,日日不断的。我想这太也难了些,还是算了吧。”
贾兰正色道:“先生说过,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凡大事,不论在国在家在身,都没有一蹴而就的。娘,我便学这个,定能如读书一般,日日坚持的!”
李纨笑道:“你如今掉这么些书袋子,这嘴上说的是一套一套的,这炼体术练起来真是极难,最初站桩、打坐、吐纳之功,可能年许都未必有甚大的感应;又有成套功法,行动间配合吐纳,看着简单,练起来几个动作便汗流浃背了。一日两日或者新鲜,日日月月年年如此,可是有的受的。”
贾兰想了想,道:“闫嬷嬷说过,我便是娘在这世上的依靠,我不怕那些,身子骨养好了才能一直陪着娘。”
李纨闻言一震,泪盈于眶,也不再试探他,搂了贾兰入怀道:“好兰儿,如此我们明日便开始修习那炼体术,只是有一件,这事与旁人都休说。若有人问你,便说是自书上得来的导引术。”
贾兰点头道:“这个我知道,我便是要照先生说的,成个文武全才!”母子俩相视而笑。
第二日,李纨便开始教贾兰吐纳与握固,那极魄中所言吐纳,“提气入府,水火相见,息息绵延,终成自然。”从最初有意有念,到最后自然而然。贾兰开始着意太重,用力过猛,差点伤了肺脏。
李纨急的无法,那“绵绵若存”的意念状态却不是言语能说得清的。之后便让贾兰看着自己呼吸吐纳,贾兰见李纨行动呼吸都似毫不费力,忽地通了,才算迈入了吐纳门槛。握固,握拳配合呼吸间隔,同样与意相通,却是为了提高精气神的。
李纨到此方知修行之凶险,想自己若不是碰巧遇上了那两部经书,若取了别的功法来炼,只怕不知要出什么事了。之后便是逐型修炼“正魄术”,全套十二节,每节皆肖天地间所有之物,动作多少不一。初段只学最初章的四节,分别为“天、地、山、川”。
待贾兰都学会了,每日的炼体功课便是打坐、站桩、早晚各三遍正魄术,日常惯于握固。加上他还上课念书,生怕“不进则退”,这两厢耗费下来,便有些精力不济。不知情的只道小儿玩闹,不过一阵子便好了,李纨则心疼不已。
好在借了那场桃花雪,几大篓的好炭,眼看着贾兰小脸变尖,李纨自然各种汤水地折腾起来。或者是暗度了珠界里的药材配着这外头的食材炖汤,或者干脆都是珠界里的东西移花接木。外头只道李纨是被这场大风寒吓破了胆,掏了家底往贾兰身上砸,或有暗叹孤儿寡母境遇的,或有眼红其家底的,或有当笑话看的,不一而足。
这日正在东屋里看贾兰喝汤,黄精紫芝炖竹鸡,药料都是打饕餮馆库的下料间里拿的,算个乱炖下脚料,却是透锅子的香。外头说找常嬷嬷,常嬷嬷便出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见了李纨,苦笑道:“遇上一桩难办的事儿。”
李纨道:“嬷嬷且说出来大家商议商议。”
常嬷嬷道:“是林姑娘跟前的王嬷嬷来寻我,说是想要往南边送信,不知我们是不是也常与南边有往来,能不能借个便。”
李纨道:“这倒简单,横竖许嬷嬷也时常要跟计良通信的,走的章家的线路,说是半月许就能到,还挺快。”
常嬷嬷跟闫嬷嬷对视一眼,无奈摇头,叹气道:“奶奶真是个大松心啊。”
李纨不解,常嬷嬷方接着道:“林姑娘本就与林姑老爷有家书往来的,从来也没听说过托什么人,想来是府里自有安排。这王嬷嬷是林姑娘跟前的人,要往南边送信,不是正好一起?如何又托起我们来?又不是府里送信时间凑不上,临时急事来寻我们帮忙的,倒没有提起林姑娘一句,只说自己要寄书信,这岂不古怪?主仆信件倒要走两头?”
李纨听了也沉吟起来,又道:“林妹妹的书信都是交由凤丫头那边安排的,或者王嬷嬷不好麻烦府里?”
常嬷嬷笑道:“不好麻烦府里,倒来麻烦大奶奶?王嬷嬷可不是那么不着调的人。”碧月站在一边,欲言又止。
常嬷嬷笑道:“正是该你出力的时候,如何又不说了?快说说吧,有什么风声?”
碧月笑道:“我听说,先前大雪的时候,因林姑娘炖的药琐碎,且又要凑药好的时候用上一碗热粥,好似茶房的婆子有些闲话,不知怎么的老太太知道了,让太太办那茶房领头的婆子呢。不过我这闲话,好似跟王嬷嬷寄信没什么关联,现在上下谁不知道,林姑娘是老太太的心尖子肉,吹都吹不得的。”
常嬷嬷听了,暗叹一声,道:“那就对了,恐怕是王嬷嬷有什么话要说与林姑老爷,又不放心书信……”
闫嬷嬷点头道:“刚还听说宝玉闹着要太太查办茶房的婆子呢,我原还说宝玉看到婆子们是有多远离多远的,如何跟茶房的这些犯起别扭来,恐怕也是因为林姑娘受了委屈。”
常嬷嬷道:“宝二爷果然是老太太跟前养大的,都是一样的脾性,护人是护到心坎里,只是好心办坏事。”
闫嬷嬷点头称是。碧月道:“老太太一发话,看以后谁还敢给林姑娘脸色看!”
常嬷嬷笑道:“果然是孩子话,若事情都是如此容易,这管家理事就再简单不过了,哪里用得如此劳心劳力?你只看老太太护着林姑娘,却没看到替林姑娘招的怨。头一个,林姑娘是客居,主子们自是守礼的,以客为先,但于奴才们来说,就是多伺候一个主子,这主子若事情再多些,性子再别扭些,自然有人不满。
便以你说的熬药为例,茶房多少婆子是有定例的,没得为了多个亲戚多添人手的道理,可这林姑娘体弱多病,这次又把药交给茶房的熬了,生生让茶房多出好些活计来,又不是前头得脸的,多出了力也得不着多余的好处,你说她们怨是不怨?
如今一场大雪,更是忙得焦头烂额,这言语行动里就难免要带出来了。这本也是人之常情,不知传到老太太耳里又是什么情状了,如今生生把这些婆子罚了。虽说对主子不敬这一条,确实罚得,可林姑娘到底是客居的,此时此事,倒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者以后多给些赏钱打点,自然平了这些人的心。
这么一闹,这些婆子还能因这个打出去了?太太最是慈善,再也不能为这么点子事就把人赶了出去,那不过就是换个与林姑娘的人碰不着面的地方继续当差罢了。这些人自然不会怨太太,也不敢怨老太太,那怨谁?自然是怨林姑娘,这三人成虎,若这般的事情再多来几件,这满府的奴才群里,也就传不了林姑娘什么好话了。”
李纨听了心里明白,叹气道:“老太太也难办,府里的奴才惯常是捧高踩低的,若是照嬷嬷说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恐怕这帮奴才更不把林姑娘当主子看了,到底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哪里能让她受这个委屈。”
碧月笑道:“我听不懂这些怨啊,心啊的,倒是嬷嬷好神算,太太果然是把那几个婆子都给安排去药房里,横竖那头也要炮制些药材,想来跟茶房上管火也差不多。那个领头的婆子还是刚提上来没多久的呢,这下也去了药房,恐怕一时是当不了头目的。”
李纨思忖半晌,对常嬷嬷道:“嬷嬷就应了王嬷嬷的事吧。”
常嬷嬷道:“大奶奶,你可莫要太过心软……这事儿若是二奶奶他们知道了,只怕……只怕太太心里也不舒服的。”
李纨点点头道:“我也想到了,是以这事就让王嬷嬷悄悄的吧,再也别通过章家了,只跟嬷嬷们的家书信件一起让许嬷嬷另外寻人送。”
常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