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太初诀()
睁开眼来,苍苍天际流云依旧,此为云落还是云起?醒转的李纨,体味出一丝光阴无踪的意味来。从袖中取出帕子,蘸了月牙湖水擦洗一番,总不能又出去把刚躺下的墨雨喊起来服侍自己洗漱。回到榻边,可是从来没想过有一日会在这样的地方一通好眠。细想想顾自莞尔。跟前多了个玉盒,又是哪个袋子里掉出来的?
盒中只有一册书,灰褐色非布非纸的封面上,灰蓝的字体也是未曾见过的,“太一无伤……”,李纨毫不费力地辨识出上面的文字,翻过封面,扉页上只一句话:太一不二,太初无伤。
再翻过一页,出现三个字“观物篇”,其下小字“观物及己,洗目中铅华,得世间真意。”“洗目中铅华……”只见书页上又现一行小字“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庄子也是读过的,只这一句与目中铅华合一,心中似有何物轻轻摇晃。待再低头时,小字又已隐去,继续翻看,其后却都是空白。捧着书细细端详,“太一无伤经,上古经书,至宝。”只得了这么一念,倒是言简意赅。再翻看,还是一片空白,只好放入盒中郑重地收了起来。
仰头看天,咀嚼着那句“天之苍苍,其正色邪”。似有所得,细思量处又了无痕迹,这滋味实在难受得紧。一时倒淡了最初寻宝的心思,满脑子太一太初起来。上古的至宝经书一时半会儿无法顿悟,可有什么别的书卷可看?盯着边上那一小堆玉简,据说这些都是书来着,一块块拿起来细看,上头真没见字啊,莫不是微雕?可有别的什么能翻看的书?这一念起,只觉得心里一动,直直朝远处一个大木箱处走去。
说是箱子,却没摸出盖儿来,看着倒像方方正正的一大块木头。“‘晓天下’藏经楼。”“……,这个箱子难不成是一个楼?……”这可不敢把它变出一个楼来,压坏了东西怎么办。“有什么可以看的书能拿出来?”一摞半人多高的书出现在箱子上,一眨眼又出来一摞,“行了行了,看完了再说。”箱子忍了忍,没忍住,又扔出来几本,总算刹住了。李纨看着这堆色彩各异大小不同的书,幸好此处光阴无踪。
正寻思先看哪本,一册玉白封皮的书落到跟前,拾起来一看,《太初诀》,“上古功法,极品。”功法,难不成是修仙的功法?
翻开细看,一团各色光点细线织就的图样从书页中逸出展开,光点闪烁间各条细线缓缓朝各自方向流动,“看着像是医家的经络图?”底下另有文字——导气入体。随着一个个经络穴道名称涌现,眼前的图样中对应的光点便强光一现,李纨身上对应穴道亦是一震,或凉或温或刺痛,种种感受不一而足。
就这么呆立着,直到各条经络都流转了一圈。终于停了下来,只觉得腿脚发软,自动跌坐在箱子上跌迦而坐。空中的经络运行图样没入体内,按序缓缓运行,周围逐渐聚集起点点毫光,随着呼吸渗进肤层。
手部经络运行时的麻痒还算能够忍受,双腿之上密密麻麻的穴位酸胀异常,如虫啮火炙,一缕神念清明,李纨知是经络不通之故。人身上下,腿上的经络是最不容易打通的。呼吸感受之外,无可着力之处,只能慢慢挨过这开窍通络一关。
另一边,随着呼吸起落,心间中丹田渐渐温热,至满胀时一道热流沿任脉而下冲入下丹田,下丹田却如无底冷渊一般,凭心脉持续下攻依旧未起一丝暖意。周身灵光闪烁,李纨只觉得身体十分陌生,通不由己,停也不由己。既是如此,索性只驻念在呼吸之间,其他的便由他去了。
灵光减弱,太初诀书页一动,运行经络图返还其间,心脉间的暖意也渐渐平静。李纨缓缓睁开双眼,盘坐多时的双腿似乎柔软了许多,亦不曾麻木。活动活动肢体,似乎轻松一些。看经络图静静显示在书页上,想来初次修炼到此为止了。
便塌下心来翻看那藏书楼吐出来的书册。《大千博物》,这书甚大,却也不沉;《仙家长物志》,既然是“长物”,应该不用急着看;《道途略说》,说是略说,看着厚度实在不像是“略”的样子;《名门真录》,看来是说门派之事;《凡人仙路》、《狐说凡人》、《凡界游历记》……刚翻了一摞上面几本,除了长物志外,另外基本都恨不得现在就开始看。
李纨一时觉得自己就如刚开了眼的瞎子,着急忙慌地想知道这个世界的模样。转念又想起明天一早要去给太太请安,莫要误了时辰,可自己这都睡了一觉了。抱了那本《大千博物》在手,一时有些错乱。
“先稍看一会儿,累了便出去补眠,待明天看了兰儿再过来细读也不迟,横竖进了此间又不费光阴。”定了念头,便翻开书看将起来。这书上净是密密麻麻的名称,注意了哪一个便在眼前幻化出这一个的细致内容,对所提及内容有所偏重疑问时,又能据此再牵连出东西来,真是大开眼界。
李纨心念想着“团香果”,书页自动翻到某一页,其中便有“团香果”一词,立时在眼前出现一棵青藤,上头挂着一咕嘟一咕嘟的娇黄果子,竟能闻到香味,果然与先前盒子里的果子无异。相关的介绍事无巨细,从生长地生长周期到可用以催熟的阵法药剂,甚至有关的奇闻异事。
李纨看到一句“凡人服之益精填髓,尤利小儿。”心中大喜,恨不得立时取了给贾兰服下。心想再看看有哪些凡人得了有益的东西,书页上文字略变,看得最上头略大的字“凡人可用”,大约是分类了。团香果也在其中。捧着细看起来,俱是闻所未闻之事,一路惊叹,十几个后渐觉目涩神枯,遂合上书页置于一旁。
又舍不得就此出去,索性将之前整理出来的那一盒团香果拿了出来,小心取出一枚,娇黄的果皮薄而柔韧,撕落后露出玉白的果肉,一尝之下,果肉绵软,蜜香甜糯,也是平身未尝的美味。又掬了茶泉来喝,温凉甘爽,觉得腹中暖洋洋一片,十分舒坦。
掀开临时睡塌边的另一个木箱,里头堆积的各色石块矿晶,“火灵石,玄铁精,地焰丹精晶,万年木魂石……”千奇百怪的名字一一跳出,这随便哪一块都堪称天材地宝足以让高阶修士为之疯狂,正是苍兰界炼器第一宗门“七夺宗”内库中的一箱藏品。
“唉,就没有空箱子么?”李纨遂阖上那箱盖,未多看一眼,继续找空置的箱笼去了。想那九天真君是随手收些有趣的东西,怎么也没有道理收个空箱子进来,除非如那藏书楼般本身便是个灵宝法宝之流。再加上李纨力弱,物什堆积杂乱,无可下脚处,寻起东西来也十分费力。
总算找到一个,里头整整齐齐叠放着木盒锦盒漆盒,只是这材质怎么看都跟日常见的不太相同。到了如今,李纨已经对“不是凡品”这几个字深有体会了。将那些盒子一个个取出来堆到一边,“那些荷包袋子能盛那么多东西,多寻出一些来,各自装了或是丹药或是玉简,再收到箱子里,定能整齐不少,也方便日后翻寻。”
也是运气使然,这箱子是“地火沉阴木”所制,内里并未添加空间法阵,不过是为了取它上抗三昧真火下拒六阴沉水的材质特性,炼制时光防御阵便上了九个,里头收藏的自是十分要紧的东西。因箱子本身无空间法阵,与储物芥子类倒是不相冲突,要收置青云荷包自然是成的。
虽是个空箱子,这般大小,地上又没个落脚处,也不好搬动。只好将那些荷包之类寻了来在这箱子边上整理了。最初落入她眼里的那几个青云荷包,能出现在这都是意外,不知是收哪件宝贝时卷入的,那等品阶哪有收录的资格。而李纨先看到这些,自然也是因为这几个荷包最与平日所见之物相像,人之所见能见,本来便是限于自身经历的。
问题出现了,那些从荷包里倒出来的东西,如今分好了类,却装不回去了!李纨对着那几堆玉简丹药发怔,一件件往里装肯定是不行,荷包口太小了,怎么看也不像能装进去的样子。回想当时自己怎么倒出来的,好似将荷包拎起来一倒,就出来了。
伸手将荷包口朝下对着玉简堆,什么也没有发生。盯着荷包细看,“以神识收入。”神识?盯着那堆玉简,手里紧握荷包,聚起精神想着“收起!”,白光一闪,那堆玉简化作小团光晕落入了手里的荷包。李纨又吃一惊,“这岂不是心想事成?”哆嗦着又拿出两个空荷包收了丹药和药材,一阵头晕目眩,“神识力竭。”原来这心想事成也不是轻易能行的。
不自觉地取过那本《太初诀》,书页自动翻开却不是之前经络那一页,出现两个字“炼神”,而后是“凝魂”,再来“定魄”。古怪的是,李纨恍惚觉得这书十分激动兴奋。来不及细探究,自动跌迦而坐,双手左下右上互勾置于腹前,轻轻呼吸起来。
心神渐静,眉间映出一抹淡淡的光晕,随着呼吸明灭变幻。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细线自空中落下没入头顶百会穴,李纨只觉得百会穴一沉,而后眉间光晕急转,明明是闭着双眼却觉得眼前漆黑之色减淡,又似有清风拂面,醺然欲醉。
眉间光晕渐消,空中光线散去,李纨睁开双眼,只觉得神清目明,方才所历所感一时模糊起来,唯记得一句——“神化魂魄,附气者魂,附形者魄。”似是在说魂魄之事,只这片言只语,又无师承指点,也只能默记之留待日后参详。
随手将装好了东西的荷包放进箱子,便欲取了那盒团香果出去。可这明晃晃一盒子放在屋里,明早侍女嬷嬷们进来伺候万一入了谁眼里,又是一场风波。欲用巾子包了单取一个走,这浓香又瞒不得人,一时踌躇起来。
想了想,取了剩下的一个青云荷包,本打算用来装那些衣物兵刃等杂物的,如今先用来应了急再说。装了团香果,想了想又取了边上一褐黄葫芦,拔了塞子,将里头的酒并入另一葫芦中,在弯月池里洗了,装了一葫芦苦茶泉一起收入荷包。咬咬牙动念离开,刚才回身看时,发现自己恨不带走才好,果然人心不足。
第5章 。团香果()
取了绣被出来,人端坐在床上,绣被乱作一团。
又起身去窗前,清月依旧。
回座床边,摸了摸袖内的荷包,取出来放在枕下,裹了被子躺下却毫无睡意。这一日太多事情,一步步好似本应如此,却又是万万没有想过的。“莫负仙缘”想着老神仙的话;又想起那遍地的东西,似乞儿乍富;一时又忆博物上的奇物种种,复又想着荷包内的团香果,“尤利小儿”;思及此处又担心起贾兰的症候,想到灵泉的妙用便略微放下心来;转念至明日要如何与太太分说今晚之事,刚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妄念滔滔,凡人心思,大致如此。
天色微明,墨雨与许嬷嬷已经收拾妥当到了外间候着,“奶奶,寅正了。”李纨刚眯了一会儿,听见了便起身唤人进来伺候。穿戴整齐,让墨雨取了枕下的荷包来笼在了袖中。虽说这青云荷包颜色素净,李纨倒也能佩得,只是身上物件许嬷嬷墨雨都是深知的,蓦地取出来难免打眼,索性收了起来,省下一番口舌。
一群人行至王夫人院中,看赵姨娘的小丫头小吉祥和周姨娘的小丫头壶儿都在院里,便知道王夫人已经起身了。当下进了外间,王夫人内室惯常是明月青雨两个大丫头和贾政的姨娘伺候的,李纨便在外屋候着。
片刻,周姨娘掀了帘子,王夫人已经收拾妥当款步走了出来。李纨忙上前请安,王夫人微微颔首,从明月手里接过一串佛珠,让周姨娘赵姨娘先各自回去,才转头问李纨:“过来可曾去看过兰哥儿了?”
听李纨说尚未去过,便先带着李纨去了西边屋子。蕴秋上前请了安,王夫人挥手让她起身,又问“兰哥儿热可退了?昨晚可醒过?”蕴秋赶紧回禀,听说这会儿身上不热了,李纨心里又放下一层。
看贾兰睡得正酣,脸色亦正常许多,王夫人又问李纨:“昨日听闻你晕了过去,现在可好些?”
李纨低头:“昨日一时心急慌了手脚,让太太担心了。”
王夫人又伸手探了探贾兰的额头,“嗯,做娘的心都是这般,夜里又过来看了?”
李纨心道正题来了,低了头越发恭谨“是,媳妇鲁莽了。”
王夫人不在意地摆摆手,“罢了,都是做娘的心。”起身道,“这下也安心了,时候也差不多了,随我去给老太太请安吧。恐怕老太太也要问起兰哥儿,说了也好让老太□□心。”李纨应是。王夫人又吩咐蕴秋好生看着贾兰,便带着一群人往贾母院子走去。
一路无话,到院门时邢夫人刚下了车,便一同往上房去。迎春探春各自带着丫鬟也过来了,惜春则是她□□抱过来的,众人见了礼,闲话几句家常。一时琥珀出来,引众人入内,贾母正面坐在榻上,珍珠领了宝玉出来,一起给贾母请安。
贾母让宝玉在身边坐了,又问王夫人“兰哥儿如何了?”
王夫人忙起身回话,“早上看了倒好些了,热都退了,这会儿正睡着。”
“嗯,”贾母略一沉吟,转头看李纨“你今儿可好些了?”李纨起身答好些了。
贾母便对王夫人说:“前些日子珠儿媳妇身上也不大好,倒劳你看顾兰哥儿,是我虑得不妥当,纵有凤哥儿帮着,这里里外外的事儿还是不少。如今珠儿媳妇身子也大好了,便让她自己看顾兰哥儿吧,你也松快些儿。”
王夫人便应了。
“今儿我来晚了。”凤姐儿一身绣粉彩百花纹橘色褙子,下摆织成如意流苏,映着头上点翠金钗和嵌红宝珠花,好不精神。忙上来请安。
王夫人知她是从回事堂来的,便问“今儿事可多?”凤姐回道:“倒也无甚大事,只今日刚好是月半采买,他们外头要换两个送货的铺子,耽误了些儿时候。”
“嗯,无事便好。”
贾母又问凤姐,“今年要放出去大丫头都定了?”
凤姐从鸳鸯手里接过一盅醒神汤奉与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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