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贾修真》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借贾修真- 第14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眼看黛玉就红了眼眶,妫柳苦笑道:“姑娘,这药粉只改人形,实则是哄你我眼目来的,若是真有修为的大德圣人见了便不会受此蒙蔽,只哄哄凡人罢了。”

    黛玉点头道:“我自是信你的,只是看着爹爹这般,心里难受。”

    妫柳又看黛玉,却道:“我与姑娘也稍稍做些改动,父母病或亡在人面相上皆该有所显现的,姑娘如今这样让通达相术的人看了怕要起疑。”

    说了也不待旁人反应,便往黛玉脸上点抹两下,放下手来,便见黛玉双眉轻蹙,日月角上略带暗色,明明还是方才的人,却多几分薄命相。

    林如海笑道:“这丫头倒是好手段。只是要委屈玉儿陪为父演这一出不甚吉利的大戏。”

    黛玉轻笑道:“旁人家有了不好,便备个什么冲一冲,若是这样一出戏就能冲出吉利来,多演几处都无妨。”说了父女二人相视而笑。

    墨延松在一旁只看到一个眼看不久于世的半大老头同一个一脸凄苦的孱弱闺女强作欢颜的辛酸景象,实在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倒是不自觉的跟着入了戏了。

    林如海同莫延松还有大计要定,黛玉陪着老父略坐了会儿便回后院去了。

    再说贾琏,自从得了林如海病重的消息,贾母同王夫人不说,连着贾赦贾政贾珍都寻他说过不止一回话。

    这林如海一旦有个好歹,林家就成了绝户,数代侯府的家底都落在黛玉一介孤女身上。这林家又没个近枝族人,贾家就是林黛玉最亲的亲戚了,料理了后事自然还要回贾府的。林家不说远的,光是五代为候就是多少家底?更别说历代主母不是郡主娘娘就是世家嫡女,光那几回抬进去的嫁妆就是个多大的数目,尤其他家数代单传还单得连个女儿都没有,真正的只进不出。

    还有林如海几任盐课要职,三年清知府还十万雪花银呢,何况盐铁这样的肥缺?偌大一笔财富,哪个心里没数,只是碍着面子不好声张,只他这个马前卒冲锋陷阵,却是楷把油都够吃三年的。

    日日被这样的横财梦照着,连夜里都觉不出黑来,这姑父的病况到底如何,表妹年幼如何心伤等等,却是顾不得了。却也怪不得他,寻了他商议的长辈们,十个里九个九都旁敲侧击地说着林家偌大家产该如何安置的事情,自然是上行下效的。

    只是如今这事儿却同他初时想的不太一样了,刚来时到了盐政衙门里住了两日,之后才被请到林家在扬州的宅子里住着。林如海却是在盐政衙门里养着病,自然不得相见。

    又过了些时日,林如海也被一顶大暖轿抬进了林府,却依然未曾招其见面,连着黛玉也未曾露过脸了。寻人打听去,总是病体愈沉的消息。

    想着林如海既病重了,林黛玉一个女儿家又不好出面理事,这林府日常说不得得寻个人当家,自己岂不是最佳人选?哪想到这林家却与贾家不同,人口简单,正主子不过父女两个,几个姬妾一概没有说话份儿的,一个个也是安生度日。

    日常事体都有旧例,管家一人都惯熟了的,哪里还用得着旁人?再之后京里的容掌事专门赶回来陪伴黛玉了,想起林家京中宅子修缮的情形,越发丧气了。

    后来想着,索性撂开手了,反正到了这黛玉和林家也还是只能交到自己手上,有什么好急处!心思一开,才发觉“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地界实在是凡人菩萨地,城中快活林,且打着荣国府的名号竟有不少买账的,渐渐也乐不思蜀了。

    江南暗涌也冲击着京城人心,“南边这会儿如何了?”一榻上对坐二人,东座上一个转动着手上的翠玉扳指问得漫不经心。

    另一个道:“‘百日归’名不虚传,那林如海前些日子已经从府衙搬到家里休养去了,怕是觉察出了什么,如今连吃食饮水都概不经人手的,都是跟前几个心腹老人操持。倒是比我想的聪明些儿。”

    东座的笑道:“嗤,书生意气一脑袋浆糊,还聪明?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时候还想跟我们使绊子,不是找死来了。”

    捏了撮鼻烟吸了,才想起什么似地笑:“再说,凭他怎么想,能想到是官服上的毛病?旁的衣裳也罢了,谁晓得他爱穿哪一身,这官服却是跑不了的。甄家那几个,才叫真聪明人。”

    另一个亦笑得开心:“过几日,那几艘船从德庆口一出来,就算完事儿了。他不是能赚钱么,看看爷们几个,不用拿算盘,只从他身上捅个窟窿,就哗哗往里流银子。赶明儿让他知道了,保管气个半死!唉,我想想那样儿都觉着身上轻了几分。”

    东座上的也道:“贱根子出来的能有多大能耐?我看现在老头子也后悔得很了,哪个靠做买卖坐江山的?农为本,商为贱,这点道理都不懂,整日里往钱眼子里钻,可真是好看的紧。果然是卑贱之人操贱业。”

    另一个笑劝道:“哎,你这话可不对啊,若不是咱们哥们手段好,也不能把他逼到这份儿上不是?”说了两人都抚掌大笑。

    几条胡同之隔的一处小小宅院里,吏部侍郎戴一鸣在书房已枯坐了良久。待天色渐晚,才喊了管家备轿,却是直往宫里去了。递了牌子,紧一紧袖子,想着胸口收着的东西仿似烙铁烫着一般。

    他同林如海乃同年,林如海是那年的玉面探花郎,他虽不及,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又与林如海年纪相仿,若非林如海过于惊才绝艳,他这样的少年英才也很该得一声褒赞的。

    都已是少年往事,之后林如海从翰林院到兰台寺,再到巡盐御史,说是平步青云也不为过。而自己则在京中一步步走到了吏部左侍郎的位置,旁人不知,若非自己向来谨小慎微,万事不出头,如今这样两下乃至三下角力的情形下也轮不到自己来坐这个位置。

    然而,却不能一直如此行事,虚子在几方势均力敌之时拿来占位子是最可安抚诸边的,只一旦势力有变,这虚子若不能变对了方向成了哪一方的实子就是成了所有人的弃子。

    朝堂上虽不见硝烟,实则步步行来,何啻于临渊作舞?却没想到从来私下无甚往来的林如海小林探花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来这么一封信,也该是变换身份的时候了。

    正思绪飘忽间,进来一小太监,扬声道:“戴一鸣觐见!”忙敛了心神,整肃仪态,迈步向外走去。

    信王正欲往妾侍白兰屋里去,外头来报道是圣上急召,长叹一声回正房换了衣裳,也不及坐车,只让牵了马来。

第178章 。双扣(二)() 
却没想到,宣旨的钦差尚未离京,闽浙总督的急章就送到了御前。

    丁酉日,适逢海上黑风,德庆口鬼见愁滩沿上十数队专讨码头生意的装卸挑夫顶着生疼刮肉的劲风,将最后一批箱子装上了沙船,数十条极小的沙船被推下水,虽在风中依旧稳稳绕过如枯木指天的孤伶礁岩,往停在远处的几艘福船驶去。福船又称重楼船,体型庞大,非实力雄厚的大船队不能置办,此处一下就停了大小不等的六七艘,想见不是寻常手笔。

    黝黑的包铁箱子从沙船上卸下,又运上福船,数十人一番忙乱。海上汉子由来豪迈,这活儿本该干得人声鼎沸才是,此时却是做得悄没声息,只偶尔听得几声粗喘,余下的便是船桨滑动的水声,箱子落到甲板上的沉闷落地声,不经意的磕碰声。

    天色愈晚,那几条沙船卸完了货,带着跟来的苦力们又原路回了过去。待最后一只箱子运到了底舱,穿着漳绒团花长袍的男子颤着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朝着船头喊了声:“庞老大,点灯!乌漆墨黑的,气闷得紧。”

    一个只胡乱穿了件毛皮袄子的壮汉听了话快步行来,恭敬行礼道:“甄爷,都已经装上船了。咱们这就往海上去,行远些再起灯吧。妥当点儿安心,九十九个头都磕了。”

    长袍男子挥了挥手:“那就赶紧起锚走人!到太仓就把我放下。”

    那壮汉面有难色,想了想道:“老甄爷的吩咐,这回得紧着点走,恐怕要到莱阳才能靠一下岸了。”

    一听是老爹说话,男子也没了脾气,闭了闭眼道:“成了成了,唉,我恨不得现在就下去才好。这鬼天气,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心里怪怪的。”

    那壮汉咧了嘴笑道:“甄爷说笑了,俺们这些粗人只会驶个船,若是没有甄爷这样的明白人在船上,那起子歪毛油子拦了咱们就没个能应对的人了,还得辛苦甄爷。您里面坐会儿,这天气看着渗人,咱们船大,不怕它。待出了这片滩子,打德庆口里一出去,就算万事大吉。您先里头坐着吃点酒也好。”

    那男子听了劝往舱内走,嘴里还道:“偏你们规矩多!若是一早不拦着我带上杨柳儿,这会儿我管你到哪儿靠岸?”

    壮汉一边引路一边点头哈腰得赔笑:“没法子,没法子,祖宗规矩,怕阴人上船冲撞了海龙王。您先吃点酒,我让小荸荠几个上来陪您热闹热闹。”

    两人还没走到舱口,就见远远河口处,灯火通明的几艘船朝着驶来。便都住了话头,壮汉皱了眉头,想着对方的来历,长袍男子心里却越来越觉着不安起来。船队驶近,只见对面甲板上立着数人,当中一个锦鸡朝服面有病容,不是林如海又是哪个?

    甄珏心里一凛,生出几分忌惮来,暗暗骂道:“这老东西怎么还没咽气!”却怕又是谁走漏了什么风声,自己却不宜露面。

    正要避身舱内,就听那船上有人道:“前方船只听真,方有人投状盐课,告有船贩运私盐北上,衙门已出搜令在此!减速泊船,放下绳桥!”

    庞老大一听了这话,猛咽一口口水,直盯盯看着甄珏。甄珏心下恼怒,想了想到底还是朝了船头走去,笑着朝来船拱手道:“小侄见过林大人!”

    那头似乎商议了下,才又扬声道:“来者何人?”

    甄珏气恼,却不得不回道:“小侄甄珏,见过林大人。”

    那头才道:“原来是甄家大公子,如此更好。请大公子速速泊船,我等先完了公事再叙交情。”

    甄珏气笑了,他道:“此事恐有误会,此趟乃是往京中进鲜去的,因漕运排船过多,怕耽搁了宫中贵人的喜好,才转走了海上。一应文书俱全的,小侄可派人奉前,请大人过目。”

    那头却是油盐不进,仍是道:“我们刚才从德庆口出来,并未见着此月内有贵府报关船只,甄公子所言文书不知何意。盐课搜令在此,恐难因公子一言而退,还请公子速速放下绳桥,我等检视过后登记放行,以免误了贵府要事。”

    如此两下往来不下十几回合,却是一边不肯放行,一边不肯让人上船看查,场面胶着。天色渐晚,几个穿着水靠的精瘦汉子从下头上来,冲甄珏回道:“回禀少爷,那头后边并没有旁的人手了。”

    甄珏问道:“就那三艘半大船?后头没有别的了?”

    几人回道:“小的们越过了他们探查过,确实没有。”

    甄珏点点头,闭上眼睛,好半晌,才忽然道:“庞老大,行令,全队往口外开。”

    庞老大一愣,问道:“甄爷,那……那他们来追我们怎么办?”

    甄珏仍旧未睁眼,缓缓道:“往外开,到海面上,若是还追过来……就撞上去……一个不留。”

    庞老大打了个寒战,心里只盼着对方不要那么呆愣,钱再多也没命要紧啊!行了一礼,领命去了。

    果然片刻后那队福船缓缓调偏了方向,欲让过盐课衙门的船,往外驶去。林如海岂能让他轻易如愿?一艘小船放了下来,贴着水面绕过礁岩,往福船船队后头一处深港去了。

    这头林如海又让放下了几艘小船,吩咐一众跟班道:“今日看来难以善了,我本也时日无多,且为主尽忠,死而后已,也是臣子本分。你们却不必如此,速速乘了船往河口去,无需多言。”

    有几个忠心的便不肯走,林如海笑笑道:“白填了命做什么?若真的感念我,不如回去看看能不能请着救兵来,才是要紧。”几人听了有理,才跟着去了。

    三艘船上剩余不过二三十人,却都不是盐课衙门的,林如海看着墨延松道:“你这会儿的蒲扇看起来就合适多了。”

    墨延松一脸兴奋地摇着扇子,嘴里道:“那是那是,我也学诸葛亮借一回东风,他那才烧几个人,我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银子!嘿哟,一个个都争得脸也不要命也不要了,看本仙人手段!可惜太多了些,我要来也没用,还是要便宜旁人,啧啧。”

    说着话,叫过两个人来问了几句后头的安排,却发现有一个不该在这里的人,“你,小丫头,你什么时候上来的?!快走快走,这里可没什么热闹好看!”

    妫柳一脸木然道:“姑娘说这几日老爷神色有异,让我看着点。老爷这是要干什么?”

    林如海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话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妫柳却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指头大小的小香囊来,递给林如海道:“这是姑娘给老爷做的平安符,让我拿给老爷的,我看老爷不在衙门,就跟出来了。还请老爷戴上吧。”

    林如海接过来看,鼓鼓囊囊半指大小一个,上头只绣着纤细的两字“平安”,两头都有细线密密缝了。妫柳看了眼外头,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林如海抚着平安符的指头一痛,一滴血珠子渗出来正好渗进了符里头。

    妫柳恍若未见,木然道:“请老爷将平安符挂在颈间,我好回去给姑娘交代。”虽情势诡异,林如海闻言却是心里大痛。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又有墨延松辛嬷嬷几个在旁提点,林如海已大略知晓了林黛玉在贾府的日子。到底父女血亲,如今虽是权谋之事,奈何却是真要同女儿别离,天下也没有万全的事,不知到底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父女重聚。也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就这么点血脉,如今却不得不抛却,不知没了自己这棵老树,恍若孤女的日子要如何过得,一时百感交集。

    墨延松在一旁看不过了,道:“这事情从头到尾也推演过几回了,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