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自是仙人高高在上,非儿虽命贱,但也不想被当个药引!”玄非说话都在颤抖,他虽发自内心害怕汪越,但仍有一股倔劲,将手中匕首死命往前一送,已是用尽了全身气力。
出乎他意料的事,汪越挡也不挡,反而松开了手,任由匕首刺入胸口,脸上依旧是那副笑容,见此玄非更是害怕,咬着牙将那匕首拔出来再刺,再拔再刺,直至全身精疲力竭,再也无力握刀,颓然瘫坐在地上。
汪越却仍像个无事人一样,将那刺在身上的匕首拔了出来,不带一丝血迹,随手扔在地上,起身拂去身上尘埃道“好了,非儿,你刺也刺了,恨也恨了,那为师二十年养育之情,你又该如何还报?你们又该如何还报?”
黑使见此几乎非人一般的情景,如被凉水浇透了全身,寻常人莫说被扎穿心脏,便是五脏随意哪处受创,都难活下来,但面前这个人,全身被扎的都是孔,还像个没事人一般说笑,被收养的那些年他从未像今日这般觉得汪越恐怖如斯。
另一边白使虽身受重创,但双眸中依旧看不出半分绝望之色,他死死盯着汪越的一举一动,面前的汪越给他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但一时半会他又说不上来是哪不对劲。
“你们既不想给,那为师自取吧。”汪越屈指一弹,米粒大小的黑点自他手中落地,顷刻化为三人高的巨鼎,鼎外赤火环绕,将其烧的通红,几乎看不出上面的纹路,在那鼎炉落地的瞬间,整个道观如置炼狱之中,帷幔,香案,蒲团全都烧了起来。
此刻若有人身处云虚山中,便可发现,整座山都莫名的变热了,树上青叶片片卷曲,飞鸟尽数逃离,而那源头之处的清虚观方圆百丈均化作焦土。
玄非身处鼎前更是难挡如此热力,只一个瞬间,全身衣服化作飞灰,裸露的皮肤也逐渐开裂,鲜血才渗出便被蒸发,白使还能靠着体内阴性真元抵挡片刻,黑使却只能硬撑,原本就属阳的他,丹田燥热,如被真火炙烤。
“七十多年了,吾等了七十多年,才等到了今日,莫怪为师不念旧情,但到底二十余年的相伴,为师会为尔等留下一灵,若有机缘,亦会助尔等重归,到时自可随为师一览大千洪荒,仙道鬼途。”原本云淡风清的汪越,此刻也有些抑制不住,言语激动。
汪越拂袖一挥,玄非燃尽的余灰顿时散去,只余下一道乳白色的光点被他引在掌中,也不知念了个什么咒法,自其中再引出一道莹白细丝,收入一个青色葫芦之中,屈指一弹将那乳白色光点送入鼎炉。
只见那白色光点在真火中不断翻滚变化,时而化作一张脸的形状嘶吼,时而化作一只手臂想要拉扯汪越,汪越不为所动,依旧捏诀念咒,最终化作了一团晶莹的液体,浮在鼎中。
第6章 心心念念·三十载只求一战()
瑜子涵虽不惧汪越,但到底境界相去甚远,原本持平之势,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转为劣势,周身密密麻麻的白色拂丝如毒蛇缠身,难以摆脱,而且那刺入身体的拂丝竟然开始吸收他的内元。
肆虐的剑罡虽能冲而破之,但每每破出一个缺口,下一秒又被填满,原本漫天的拂丝逐渐收拢,在瑜子涵周遭形成一个白色的球体,其中不断有红芒闪烁,企图冲出,但力道被分摊到每一根拂丝上,只是略微一鼓便恢复平静。
“他撑不了太久。”白使很清楚现状,但是却无能为力,这样的争斗已经不是他所能插手的局面,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那串佛珠。
瑜子涵此刻身陷囹圄,无论不管剑光舞的如何密集,拂丝总是能寻隙而入,而且速度丝毫不比他慢半分,若此下去,一盏茶的功夫便要落败身死。
“你何必为这些素不相识的人与我拼命?”汪越有些不解,他不明白瑜子涵的选择,黑白双使与他毫无干系,为他们赔上自己近百年的修为,甚至性命,值得吗?
“千金易得,一败难求,老朽一生唯一个战字而已,既有汪师高山在前,更是半分也不想退!”隐隐约约的笑声自那白茧中传出,虽有些喘息,但战意越发高涨,那白茧上原本四面八方不断突起的红点突然消失,唯有正面一抹猩红越来越浓,崩断之声不绝于耳
汪越心道不好,那猩红色的剑影自白茧冲出,朝他而来,血色光柱直冲云霄,连昏暗的云层都被其撕碎,划出一道横贯天际的血痕。
“既是如此,那贫道便让你知晓,何为差距。”汪越手捏法诀,催动自身根基,霎时沛然元力如江海浩瀚,耀眼的白光充斥着他的全身,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显露出自己的修为,便似那仙人下凡,早已超越此界之界限,一道惊雷自天空落下,径直劈在他身上,却只击起道道波澜。
瑜子涵此招,没有过多的变化,以剑意为媒介,人剑合一,破万法,说到底却是个损耗修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汪越在同修为之下,难以反制,唯有破封方可应对。
剑芒瞬息破开汪越周身护体气劲,汪越右手微微一抬,球形的白色元力犹如实质在其手上逐渐扩大,直接对上了那神鬼俱惊的一剑。
触及的刹那,汪越脚下裂地十丈,剑罡甚至透过他在其身后的地面斩出一道目不可及的深痕,但此刻汪越心静如水,不再压制修为的他,很清楚此剑的极限所在,那红叶剑虽携无匹的剑意而来,但仍是被白色元力逐渐推开。
“你以为就这样吗?”剑君瑜子涵在此生死交加之际,却显得异常平淡,将自身剑意催至极点,全身燃起红色火焰,又是一道惊雷落下,打在红叶剑之上,不仅未伤到瑜子涵,反而让赤红的剑身上多了一抹雷光。
剑刃瞬间便破入那白色元力之中,汪越一惊,他并未料到瑜子涵敢如此做法,更未料到天罚想借剑杀人,一时间竟反应不及,被一剑贯穿了右手,肆虐的气劲和雷电顿时将他的整条手臂震成血沫,若非及时压制,恐难逃身死道消。
汪越面色从未如此难看,身上时不时有雷纹闪烁,即便是他也难以彻底压制入体的天雷,而且那极致的剑意也让他功体受了不少的创伤,看着灰飞烟灭的右臂,依旧有灰烬飘落,光秃秃的肩膀处白芒耀眼,抵挡着残余的剑罡雷霆侵入。
瑜子涵拄剑而立,有生之年他第一次看到汪越如此难堪,不禁大笑,然而过度损耗的修为让他再难以为继,但此刻,心结已破,他不再遗憾。
“我当你为何不破界离去,原是我成了你的心障,也罢,此界能伤我到如此境地的,你是第一个,贫道便亲手为剑君立碑!”汪越冷声道,他知晓瑜子涵已经极限,再次将自身修为压制了下去,片刻的破封便已触动天罚,若再不收敛,一旦劫落,难逃一死。
抬起的左手,元力逐渐汇集,面前的剑者值得他尊敬,正因如此,他也不会留手。
死亡就在眼前,瑜子涵却毫不在意,唯有脑海中回忆翻腾。
少时练剑,弱冠之年便无人可敌,三十岁时隐居世外,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舍妹之死,让他再次出山,出手便屠尽了三大魔教,邪派人人闻风丧胆,销声匿迹近十年,被正道称为剑君,被邪教之人称之剑魔。
四十弃剑山中,以草木代剑,渐入化境,修身养性,不为外物,不为名利,奈何故人逝去,亲人离散,敌手难求,山中无日月,十载不过转瞬,本以为老死山村,忽闻玥国一统,有那仙人下凡,故寻之论剑。
便是三十年过去了,瑜子涵依然能清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你便是那仙人?”
“仙人不敢当,小小道士而已。”
“我若杀你,你当如何?”
“剑君杀不了我。”
“哦?何以见得?”
“你的剑锈了。”
“还请道长赐教。”
那一战,瑜子涵败得彻底,败得无话可说,汪越让他清晰的感受到了何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他不明白,自己和汪越的差距到底在哪。
“我不明白。”
“因举世无敌失了方向,因骄傲自满失了自我,剑君丢了剑道,可笑可笑。”
“子涵多谢道长,若余生再有所得,还望道长到时依旧能不吝赐教。”
无人可败的剑君心中留下了一粒种子,三十年间不断的生根发芽,当他终于再一次突破了自身的极限,踏入天人之际,才发现当年的失败已然成为执念,若不能彻底了却,剑道终是不能圆满,终日如哏在喉,但每每来寻汪越,皆是不见人,索性在云虚山下定居,直至今日,终于
看着汪越朝着自己天灵拍落的左手,他不闪不避,持剑挡之,无论生死,剑心不悔!
“剑君闪开!”
就在此时变故骤起,十八颗红色珠子四面八方朝汪越射去,瑜子涵一惊,下意识身形急退。
汪越失了右手,唯有左手抵挡,但一碰到那佛珠手上元力便不由自主的消融,根本没有任何阻力,再想闪避却慢了一步,被连续击中肩膀,双腿,其力道之大,直接贯穿而过,汪越只觉体内元力顿时消散大半,功体重创,再难站立,跪倒在那残破的天地道牌之前。
这一打断,瑜子涵死志已去,唯有剑心圆满,手中红叶剑朝空中一掷,淡红色的剑罡蔓延数丈,拉起黑白二使一跃而上,仅一个呼吸便消失在天边,空留汪越一人跪坐在废墟之中。
但汪越丝毫不怒,虽遭此变故,他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从身上拿出一瓶丹药服下,身上的血洞逐渐复原,盘坐调息了半刻便再次站了起来。
伸手一指地面,地面的泥土顿时被其摄在空中,缓缓变化,最后化为一只手臂的模样接到了他的右臂上,唯一不同的是,那些血洞周围的朱红色血纹却无论如何也消除不了。
看了看周遭,那方才击穿自己身体的佛珠却也不知去了何处,不过汪越不着急,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够真正恢复,这些都可以解决,方才瑜子涵心结已破,此刻飞升在即,保得了他们一时,却保不了他们一世。
一招手,那三人高的鼎炉再次化作一光点被他收入袖中,原本翻滚其上的白色液体也被收在了葫芦之中。
阳光下他的影子不断的翻腾,漆黑色的雾气化作一人高的身影,站立在汪越身前,没有言语仅仅是注视着他,不同于汪越一身仙风道骨,黑影出现时煞气无匹,宛如妖魔在世。
“七十年都等过来了,何须着急?”汪越说道,一挥手将那黑影散去,再次融入自己影子之中。
“天劫近了,莫要再拖。”如渊深沉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汪越脑海。
再说那瑜子涵御剑而行,带着黑白二使片刻便至云虚山下的一处村庄,耗尽的元力让他再也难以为继“此处是我定居之所,那两个孩子想必是跟着你们来的吧。”
白使一看周围,正是上山之前让萧殊他们待的村子,却不曾想这两个人竟遇到在此隐居的剑君,将这些事情一串,白使清楚了为何瑜子涵会在自己危难之时出现,却也不是真的为了救自己二人,不过为了解心结的顺手而为罢了。
三人行至一处草房前,这本是瑜子涵旧居之所,但此刻却空无一人,方堇和萧殊均不在此处。
“这”
三人面面相觑,不管他们怎么打听,怎么搜寻也没有任何线索。
就在此刻随着心境圆满,瑜子涵愈发感受到自己和此界的隔阂,便如同被拘束在水中一般,有种说不出的沉闷感,而且一股莫名的牵引力越来越强,他心中明白,自己恐怕真的难以久留此界了。
抬头看去,不同于方才人为引发的天地异象,此刻是真正的自然伟力,方圆千里尽成夜色,一道道紫色雷霆自云头劈落,狰狞而可怖。
“老朽劫数到了。”瑜子涵此时再也难以顾及其他,一个纵身化作剑光远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然渡劫,但若在此,周遭村庄必然遭难。
“怎么了?”黑使问道。
“我此刻才明白为何玄非会说,他不想局限于此。”白使双眼空洞,遥遥注视着远方万道雷霆齐落的震撼场景。
黑使默然无语,今日一战他只感受到了无力,原本的自信此刻连粉末都不剩。
雷霆之中唯有一道剑芒逆天而上,剑君从不低头,他的剑亦是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天晴云散,余雷尽熄,一把红伞幽幽飘来,落在白使身前。
第7章 青衣道人·凡尘登仙不夜天()
莫约十分钟前。
萧殊正和方堇在屋外拿树枝对练演武,十八颗念珠突然从空中落下,萧殊一看正是自己的念珠,正惊讶之际,未曾想被一个披头散发的道人给抢走一颗。
“好宝贝!好宝贝!”那人身穿脏兮兮的青色道袍,发簪歪歪斜斜,一头灰白长发披肩散落,疯疯癫癫的拿着一颗念珠又笑又跳。
“那是我的,还我。”萧殊小心翼翼的剩余十七颗念珠收了起来,这佛珠对他而言十分重要,若非亲近之人,完全不会让他人触碰。
“少年人好大的气性。”那疯道人嘿嘿一笑,反倒将念珠收在了袖中。
“你这人好不无赖,这就是小殊的,你这样明抢算什么?”方堇气的伸手就去抓那疯道人,却连那疯道人的衣角也摸不到。
“身法不错,却有个好师父吧,可惜还不够纯熟。”那疯道人身形变幻,时不时伸手摸一把方堇的脸,把方堇也弄得一脸灰尘。
萧殊却没有急于动手,他依旧冷眼旁观,去寻那疯道人破绽,手中树枝伺机而发。
但片刻之后他便放弃了,非是察觉不到破绽所在,而是自己根本无力跟上这个疯道人的动作,上一刻的破绽瞬息便成了下一刻诱敌的点,若自己能够更强一些,能够有白使那般出剑的速度,此刻局面便大不一样了。
“前辈,这真的是我的,能不能”萧殊一时也没了办法,只得服输,但话还没说完,那疯道人却不买账,嘿嘿一笑,转身就跑。
萧殊哪里肯放过他,立刻追了上去,奈何不管他于方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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