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剑!”湘铃心中不再畏惧,易寒剑出,与湘铃那柔弱外表不同的是,这一剑的诡异让所有人都为之悚然。
笑剑客冷笑,天刀未出,自持修为侧身让过了这一剑,可那剑却分毫不离他咽喉三分之处,就像是一条毒蛇紧随其后,刀鞘一抬将易寒强行震开,又闻湘铃道“第二剑。”
仿佛已经判断出了笑剑客的动作和应对一般,第二剑紧接这第一剑,离他的咽喉又近了半分,这剑法戾气异常之重,若寻常人没有防备了解之下,不出第三剑便要被一剑封喉,可笑剑客到底是天玄境的刀客,身子一扭,反手捏住了眼前的剑锋,手指一卷,并不轻薄的易寒剑在他手中也弯曲了起来。
“第三剑!”湘铃却仍是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似乎眼前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
易寒剑锋上爆散开一团剑芒,强行破开了笑剑客的束缚,第三剑依旧如影随形,起初不显,可到现在,笑剑客能感受到一股明显的压力,剑的轨迹犹如一团丝线,将自己捆缚成一个牵线木偶,顺着它的轨迹,将自己一步步带入死亡。
破开它,直接破开它,不能再被她带着走,笑剑客心中警觉,这股莫名的压力和诡异的剑法让他不敢再轻慢,快至极限的拔刀,只一击,便将易寒震飞脱手而出,天玄境的修为始终不是湘铃所能抵挡的,只出到第三剑便被强行打断了。
“怎么可能打得过,小丫头真是自不量力。”卫夫一旁暗自叹息,这下子惹恼了笑剑客,谁保得了她,可惜了一个剑道的好苗子。
“她其实并未落下风,只可惜境界上差距过大,再强的剑招也弥补不了。”玲珑子眼中湘铃其实一开始是压制了笑剑客的,这种剑法说厉害都是轻了,只能说是恐怖。
“不对。”萧殊一眼瞥见那把被打飞了出去的易寒,剑并未落地,在空中绕了划出一道弧线,朝着笑剑客背心而去。
“第四剑!”湘铃声音变得冰冷,眉眼间再无半分柔弱,单手抓住那临头的天刀,锋利的刀刃刹那就将她手掌割破,鲜血顺着衣袖流下,疼痛感并未让湘铃放手,反而越抓越紧,只因为易寒在下一秒便可刺穿笑剑客的背心。
“砰”
笑剑客到底是天玄境的绝顶高手,自湘铃抓住天刀的瞬间,他就感受到了杀意,一脚直接踹在湘铃肚子上,巨大的力道让湘铃再也捏不住刀身,如离弦之箭般倒飞出去,后发先至,凝如匹练的刀罡再一次劈飞了易寒。
湘铃倒在暮离凰的怀中,眼中失了色彩,剑招被断,易寒脱手,心中最后的支撑也被那把天刀劈断了。
“你这剑法,让我很不舒服。”笑剑客缓步朝湘铃和暮离凰走去,修长的天刀上白芒吞吐,自己竟然险些着了这样一个小丫头的道,实在是丢脸之极。
暮离凰急忙挡在湘铃身前,护住了这个失魂落魄的女孩,只可惜手上的断剑如何能挡下这把嗜血天刀。
“真是感人,我若不挥刀,岂非辜负了这一番风情?”
凌烈的刀风扑面而来,暮离凰心知无法抵抗,转身将身后湘铃推出数丈之远,闭目待死,心心念念只希望湘铃快跑,可她不后悔,昆仑剑派宁死也不受屈辱,只可惜了自己无法再回昆仑,无法再重建玉虚宫了。
“何必咄咄逼人,她尚浅年幼,你莫不是怕了?”
猩红色的细剑宛若灵蛇,将刀罡一一打散,萧殊手一招,红叶在空中盘旋了三圈回到伞中。
除却玲珑子之外,在场所有人都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萧殊,任谁都想不到这个弃权论武的年轻人,竟然能挡下笑剑客,竟然有勇气去面对这柄满是杀戮的天刀。
“你要插手?”笑剑客不怒反笑,天刀轻轻一挥,裂地三十丈,纷飞的乱石中唯有杀意森然。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萧殊淡然道,他可不是湘铃这般未经世事的小姑娘,笑剑客这样的威胁丝毫不被放在眼里,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玲珑子要救她们。
玲珑子跑过去扶起了湘铃和暮离凰,略带歉意的看了萧殊一眼,但她还是选择让萧殊救下这对师徒,天玑子的逝去对她的影响太大,她不在乎自己损失的十年寿命,可她再也不能接受自己的无能,这一幕何其相像,眼见这对师徒即将命丧,她再也看不下去。
“与我何干?”笑剑客丝毫不买账,瞥了萧殊一眼,转身对玲珑子道“让开,不然你玄机门怕是要办两场丧事了。”
“放过她们,就这个要求吧。”萧殊微笑道。
“要是我不答应呢?”笑剑客伸出一根手指在轻轻拭去天刀上的灰尘,语气依旧轻佻,让人根本捉摸不透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玲珑子抱着湘铃轻声的安慰,暮离凰则一直挡在两人身前。
“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师父”湘铃喃喃自语,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如果不是自己这么冲动的拔剑,也许就相安无事了。
玲珑子看的心中一阵抽痛,伸手轻轻拭去湘铃脸上的泪水,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湘铃你记住,昆仑剑派从不屈于人下,今日若你退缩了,那才是错!大错特错!他人欺我昆仑辱我剑修,自要以剑讨之!即便不敌,玉碎无妨!”暮离凰心中坦然,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好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你也看到了吧,人家一心求死,若我放过她,岂非辜负她这番做派,小妮子好好看着,看看你这师父的骨气能硬到几时?”面具下的眸子冷若冰霜,丝毫不为所动,伸手一招,易寒如离弦之箭,砰的插在了暮离凰身前,裂地碎石。
“说起来,我也是剑修,不如这样吧,我代她们师徒领教一下你的天刀如何?”萧殊轻轻抽出伞内红叶,眼眸中的情绪一层层剥离,化作空洞。
此话一出,原本萧殊周围的人顿时一哄而散,全都退散至百丈外,生怕被殃及池鱼,谁都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真的敢挑衅笑剑客,他剑道再强,还能强的过刀道登顶,境界天玄的笑剑客?
第36章 画中女子·不见当年紫衣深()
“无趣,大大的无趣,这雨下的我心烦。”让人诧异的是笑剑客不仅没有动手,反而收了天刀,冷冽杀意荡然无存。
“既然心烦,何不撑伞?”萧殊笑着问道,红伞下滴雨不沾。
“撑伞这雨就不下了?自欺欺人。”笑剑客嗤笑道,这雨虽不大,但却绵密,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面具上也沾满了雨水。
“多谢。”萧殊道了声谢。
“不必谢我,也别再提什么要求了,明日午时,我在镜湖等你,和我走一趟。”笑剑客摆了摆手,独自一人远去,没人知道他要去哪,也没人敢问,他当然不是大发慈悲,只是不想和萧殊闹僵。
“这前辈论武还有三日。”卫夫在背后急忙喊道。
“与我何干?”轻佻的笑声,一如这漫天细雨,随性随心。
卫夫只觉得自己的脸再一次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心情跌入谷底的他,一甩袖子也离开了,这劳什子的论武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谢谢。”玲珑子略带歉意的说道。
“谢谢哥哥”湘铃怯生生的躲在玲珑子背后。
萧殊微笑着摸了摸湘铃的头,蹲下身子将她小脸上的残留的泥水和泪痕擦去,拔起易寒剑,交到湘铃的手中道“收剑吧,别再弄丢了。”
“嗯。”湘铃使劲点了点头,把易寒剑收回了剑鞘,也许是萧殊的语气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原本紧绷的神经这一刻终于是松了下来,有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湘铃,我们回家。”暮离凰急忙拉过湘铃,她心中虽然感激萧殊插手,但那笑剑客的一言一行无一不让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被肆意的戏耍,心中五味陈杂,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
“哥哥姐姐再见。”湘铃使劲挥着手,师徒两人消失在雨中。
“真是冷淡,只希望今日之事莫要在她心中留下伤痕才是,不然那笑剑客便是她过不去的一道坎。”萧殊叹了口气。
“她尚且年幼,心智不成熟,难过一时是难免,但若说成为心障却是不会,说起来,你原本的要求是什么?”玲珑子笑吟吟的问道,满头斑白长发愈发超逸。
“当时随口一提罢了。”萧殊捡起被玲珑子扔在一旁的伞,递还给她道“莫要着凉了,现在我可是你名义上的师父。”
玲珑子接过伞,嫣然一笑道“是,萧师。”
“算了,还是叫我萧殊吧,听着怪别扭的,你不是已经找到自己的路了吗,我教不了你什么,师父之名空有头衔罢了。”萧殊淡然道,玲珑子身上不再有强行修习忘我的违和感,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境。
看着萧殊远去的背影,玲珑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教我的已经够多了。”
天玑子无故逝去,张道全抬棺离去,笑剑客也不久留,三位天玄境的高手的离开让论武显得有些无味,剩下的一些门派在年轻一辈论武结束之后便也离开了,大家此刻心中所期待的不再是后三日的论武,而是三个月后青云剑冢的论道。
卫夫心中索然无味,也懒得再管论武如何举行,只是做做形式,让门内弟子打理,只要别闹出人命一切都好说,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
原本热闹非凡的天苍派,派众离去近半,天玑子死了这可是大事,笑剑客对上了张道全也是大事,各个门派一时间作鸟兽散,剩下的门派都只是一些小门小户,不是想借此机会扬名一把就是有恩怨未了,只可惜少了看客也无甚有趣。
次日午时,萧殊和玲珑子如约来到镜湖。
湖上只有一舟随波飘荡,笑剑客一人闭目坐在船头垂钓,天晴风朗,确是一个钓鱼的好时间,但少了平时那些来往船只,显得有些空荡萧瑟。
两人踏波而行,落在舟上,玲珑子自是轻功不凡,但萧殊却有些跌跌撞撞,即便这些天也有修习,可进步程度却不尽如人意,一脚踏在船上,船身不住摇晃,惊扰了鱼群。
笑剑客看到玲珑子不禁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望着那四散的鱼群,收起了鱼竿,手凭空一推,平静漂浮的小舟立时如鸿雁一般,两岸风光飞速掠过,可即便这么快的速度,这船依旧平稳,只留下一道水波,未惊起一丝浪涛。
天玄境对于内元的控制和把握体现的淋漓尽致,若是一个地玄境之人,也可以让小舟行的那么快,但绝对不会如此平稳,指不定还会掀起惊涛怒浪。
镜湖并非是一个死湖,各个河流水道连通着整个霖州,如蛛网遍布,只是恰好此处汇聚到一起,成了湖,故而霖州的渔民很多,亦被称作水乡,在霖州最快的不是骑马,而是走水路,因为水路才是真正四通八达,而且小道捷径甚多。
半日之后,再不见人世烟尘,朦胧远山罩着一层薄薄轻纱,影影绰绰,在那烟云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犹如几笔淡墨点缀在天边。
小舟逐渐慢行,这世外仙境一般的景象,不由让人不由神往遐思,玲珑子取下腰间玉箫,悠远飘渺的箫声应和着此境此景,更有一番风情。
少了一分幽怨缠绵,多了一抹悠然忘情,就连萧殊都不由闭上眼睛,打着节拍。
“此曲虽好,却少了三分情,若有琴瑟相合,方称绝音。”笑剑客不合时宜的插嘴道。
箫声戛然而止,玲珑子久久没有放下手中玉箫,出神的望着远处青山,半响忽而一笑道“生而往复,不过百年,有情又如何?忘情又如何?坟头一抔土,俱是空。”
“你看的倒是透,只可惜生而为人,如何避得开情仇二字?”笑剑客似有所感,叹息了一声,全然不像平常那个性格轻佻的他。
玲珑子静静的望着山水,她心中没有答案,天玑子的逝去,不仅仅带走了她十年的寿元,更让她直面自己的无能,生死面前区区凡人有多么无力,情有何用?能生死人肉白骨吗?徒扰心绪罢了。
“忘情,这才是你的所见吗?”萧殊看了眼那苍茫天际,目光所及,空,还是空。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看走了眼,萧殊总觉得玲珑子的白发比昨天更多了三分,好好的一头青丝此刻大片斑白,恍若一个老人,他无法体会玲珑子的心境,但他知道,这不会比忘我好受多少,甚至更决绝,当一个人决定忘情之时,也许正应了那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小舟靠岸在一处人迹鲜至的山脚,笑剑客此时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只是独自一人在前方带路,左转右拐,轻车熟路的穿行在林间蹊径,这座山并不大,方圆不过十里,不过半刻中,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零零散散的开着一些小花,草丘边的歪树枝繁叶茂,一个少年倚靠着大树,嘴里叼着一根草,闭着眼睛安睡。
笑剑客转头示意两人噤声,悄无声息的走上前去,脱下自己的衣袍,弯下身子,轻轻披在那少年身上。
“哥哥你回来了?”少年仍是被惊醒了,睡意朦胧的揉了揉眼睛。
“说了多少次,别在这睡,怎么就是不听?”笑剑客故作生气的伸出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
那少年嘿嘿一笑,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道“这睡的舒服,睡屋里我总是做恶梦,哥哥,他们是嗯?那把红伞我好像在哪见过。”
“没事了,你去玩吧,哥哥会处理的。”笑剑客不想多说什么,摸了摸少年的头,从怀里取出一个木头玩偶递给他,到底是孩童心性,一见到玩具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兴高采烈的拿了就跑。
“你们是笑剑客的儿子?”萧殊缓步走到那颗歪树下,就在那少年安睡的旁边,立着一块石碑,家父陆惜文之墓。
“是,我名陆念青,字思秋。”陆念青摘下了那白色面具,面容刚毅,剑眉星目,但能看出来年不过三十。
“我没记错的话,笑剑客前辈若在世已然年过八十,并未娶妻,为何”玲珑子话还没说完,心中已经猜到了大半。
“为何?他欠我们的,临死他都看着自己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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