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三剑,成就了张道全剑道境界,可也正是这三剑限制了他追求的仙道,如今他早已放下,天剑不再如当初那般以威道压人,少了几分争强斗勇的意气,多了几分飘渺仙意,一手御剑,凌波而行,真正如剑仙一般。
这一刻,天问终于和太阿碰撞在了一起。
“天地人非争胜之剑,而是道剑,斩七情六欲,早年我虽创出三剑,却多为证己而拔剑,现在想来,无怪乎剑君一个仙字便困了我数十年,望你莫走我的老路。”张道全眼神复杂,那太阿剑只是轻飘飘的一拍天问,剑鸣不绝于耳。
在青玄子惊愕的眼神中,张道全如遭重创,持剑坠入湖中。
“师祖!”云台惊呼一声,立刻纵身跃出,想要拉住张道全,奈何距离实在过远,只能和子欣眼睁睁的看着张道全手持太阿,悄无声息的沉入镜湖之中。
萧殊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一指湖中,平静道“去。”
红叶出鞘,轻轻凝滞片刻,跃入湖中。
这一趟来的确实值得,也许对于云台和子欣没有太多的收获,仅仅是看了一场玄之又玄的对决,但在萧殊眼中,这简直就是更进一步的台阶直接放在了面前,让他的剑道更上一层楼,这御剑术便是从那三剑中所明悟。
到达萧殊这般剑道水平,一点即通,何况张道全为了让青玄子看得明白,就连三剑施展的要诀都说的清清楚楚,这无异于直接传授,一旁的萧殊偷学的更轻松。
强行收回天剑,让张道全五脏受创,数处经脉开裂,甚至动摇了他的根基,但若要问他后悔吗?他必然会笑着说不后悔,天玑子因他而受了天道反噬,传授青玄子三剑,无非略尽心意罢了。
青玄子回过神来,惊呼一声真人,奈何已然不见张道全身影,心中羞愧自责难当,正想入水找他,却见一道红芒破水而出,张道全气息微弱,勉强抓着红叶剑柄被带出了水,飞至亭中,张道全跌坐下来,瞥了萧殊一眼喃喃道“便宜了你小子,全当还剑君一字之恩吧。”
萧殊微笑道“真人大度,不与晚辈计较,萧殊羞愧。”
“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等老夫恢复,非要看看你学到了剑君几层境界。”张道全笑骂道,一不小心动了气机,连连咳嗽,两人一番话说的云台摸不着头脑,但见张道全伤势沉重,也不顾那么多,急忙拿出一些丹药让张道全服下,俱是些固本扶元的灵药,就算是他也只有五粒。
“真人”青玄子来到亭中,此刻他真是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自己才是小人之心,心中对张道全再无敌意,只剩愧疚。
“我与天玑子本是好友,如今因私事累及他,是我不该,你无需自责。”张道全说罢盘膝而坐,服下丹药,水汽不断蒸腾,原本湿漉漉的衣服顷刻变得干爽。
青玄子闻言,俯首便拜,连磕三个头,个个脆响,额头见血。
“真人大恩,青玄子铭记五内,只是青玄子资质愚钝,恐辱没了天地人三剑威名。”青玄子声音有些颤抖,剑道一途,多数人都敝帚自珍,更别说传授他人,一些人即便是弟子都不会轻易传授。
“天地人三剑戾气过重,非常人所能驾驭,其实我最想你学会的却是仁剑,奈何你已成玄机门主,若可以,我反倒希望你永远没有用三剑的机会,你且记住,剑道最终修的不是剑,而是心,天地人不过表象,最终出剑的,是你的剑心。”张道全坦然受了他三叩首,示意云台将青玄子扶起。
青玄子目光低垂,就像一个听着老师教训的学生。
“你武道资质虽不高,但心性上佳,天玑子收你为徒,想来也是如此,将来未必没有登仙之日,莫要被凡尘迷了眼,吾道所求,不在胜负,登仙也非是为了长生,它只是一个求道的过程。”张道全将自己的心得感悟娓娓道来。
“哈哈,好一个登仙不为长生,只为求道,我原以为张真人是性情中人,不曾想也是个迂腐之辈。”笑声由远及近,就连萧殊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也不知来这是谁,这般狂妄。
“何人妄语,也不怕咬了舌头?”云台噌的站起身子,嘲笑他无所谓,但嘲弄自家祖师却是不能忍,不管是谁,这个梁子青云宗接下了。
青玄子眯着眼手握天问,杀意凌然,不管来这是谁,都不该当着他的面如此侮辱张道全。
“我实话实说罢了,难道以张真人的气度,还容不得别人说两句,便要喊打喊杀不成?”一叶轻舟飘然至,白色长衫上佐着黑色羽翼花纹,黑发披肩,手持黑檀折扇,白色面具下不见面容,但却透着一股傲气。
“若师祖未受伤,你还敢这般狂妄不成?不过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罢了,只会嚼嚼口舌,让人不齿。”子欣怒骂道。
“小女娃,这你可就说错了,便是张真人全盛之时,这话该说,我还是会说。”那人轻笑一声,驱舟行至亭边。
“笑前辈何不去论武,反倒要来此处?”青玄子沉声道,面前男子正是笑剑客,不说其他,这标志性的面具,折扇,还有那狂妄自大的言行,身为玄机门弟子,这都认不出来就说不过去了。
“难看难看,过家家一样的论武,不如来这钓钓鱼,不想却恰好撞见张真人,有幸一睹天地人三剑,笑某实感荣幸,只是张真人的言论,笑某却不敢苟同,难听难听。”笑剑客不咸不淡的说道,丝毫不给张道全颜面。
“笑前辈慎言!”云台厉声道,不管他是不是什么天玄境高手,侮辱张真人却是不能,青云宗从不寻衅,但也不怕他人找事。
青玄子紧了紧手中天问,剑罡乍起,却闻张道全轻声道“大道万千,不拘一处,老夫看得开,笑剑客你若想论道,论武第七日,老夫自会奉陪。”
“好说好说,但今日我却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们几个后生也莫要逞能,问问张真人,你们可有一层胜算?不过若你能学会天地人三剑,到还有的一看。”笑剑客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肩膀,舒展了一下筋骨。
“你是来找我的?”萧殊平静的笑道。
“嗯?怎么是个男的,还这么年轻,不应该啊,你且给我看看你背上红伞。”笑剑客仔细打量着萧殊,似乎又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判断。
“不必看了,是这把伞。”萧殊打断了他的猜想,还真和剑老说的一般,这笑剑客自己就找上门来了,可萧殊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面前这个笑剑客给他一种怪异感。
“这怎么可能,你骗我,你拿把红伞就想骗我,那伞上可没有诗!”笑剑客声音一冷,冷然杀意顿时如风席卷,亭边杨柳微微飘动。
“有没有诗与我无关,你有事找我,我也正好,这把梳子有人托我交予你。”萧殊取出随身带着的木梳。
第33章 七星续命·天道不公为何()
夜色漆黑,冷风呼呼,但天苍派内灯火通明,各派聚在一起,一到晚上好不热闹,喝酒的喝酒,比试的比试,若非卫夫亲自在场,恐怕早就有人借酒闹事了,年轻一辈的论武落幕,萧殊早早弃权,也不曾关心后续,不过耳闻云台最后倒是得了第二,魁首却是一位昆仑剑派的少女,说起来也讽刺,当年张道全独对昆仑,无一人敢应声,现今自家弟子反倒输给了昆仑剑派的一个女娃娃。
云台对此也表示很无奈,张道全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云台的肩膀,一边喝酒一边叹息“青云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想当年我当宗主的时候,那谁能胜的了我,什么剑侠刀客,在老夫面前狗屁不如,统统三剑带走,现今可好,反被一个女娃子打了面皮。”
“师祖你也不能这么说,云师兄他尽力了,那个女的也不知学的什么剑法,这等诡异莫名。”子欣看不过去云台苦哈哈的一张脸。
云台心知肚明,自己的确是尽力了,可面对那个少女时自己的剑法总是有力无处使,像是打在空气上,可对方一出剑,如打蛇七寸,招招让自己险象环生,虽没有面对萧殊时那般无力,可苦苦支撑之下终是败了。
“那个女娃子的剑法确实有些名堂,你的观阳剑法已有八分火候,只是对剑势的把控还无法细致入微,但她竟能抓着细小破绽,步步紧逼,将你拖入败境,却也不简单。”张道全喝了口酒喃喃道。
“是吧是吧,我就说嘛,不能怪云师兄。”子欣顺着话就接了下去。
“放屁,谁说不怪他,那女娃子剑法虽诡异,但内元却不强,全然比不上你云师兄十余年的累积,他当时若能反应过来,只需取守势,以不变应万变,对方必败无疑,可他倒好,脑子一热,就知道正面硬拼。”张道全一张口就将云台骂的体无完肤,全然不给他还嘴的余地,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师祖说的是,云台大意了。”云台苦笑连连,只能应声称是。
“输了就输了,好好反省总结,若是生死之战,你早已落命,切不可急躁,莽撞,这样才不会有破绽,你急于求成,一剑不得再追一剑,空门大开,如何能胜?”张道全絮絮叨叨的数落着云台,若那女子是邪派之人,若自己不在,那云台很可能就不是这样完整下台,更有可能是被人抬下来,到时候面子事小,被人废了功力,乃至夺了性命,却如何后悔?
“那师祖可以教云台天地人三剑嘛,为什么偏偏教那个青玄子。”子欣嘀嘀咕咕的说道。
“嘿,真当你祖师我年纪大了耳背啊?”张道全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的,反倒吓的周围门派的人一跳,还以为这个张真人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子欣!师祖他自有考量。”云台连忙呵斥道,不过要说他心里没想法那是假的,子欣这番话恰恰就是他的心声,不过自己是打死不敢说的。
“你小子就不如子欣坦诚,真当师祖我看不透你那点小心思?要我教可以啊,你们入了三玄还是修成了什么意境?区区六品武者,我肯教,你们敢学吗?”张道全毫不留情的说道,他就是要直接打消云台的想法,有上进心是好,但最忌好高骛远,眼高手低总有一日会毁在自己手上。
“是。”云台心中有些失落,可张道全说的俱是事实,也是为了他好。
“行了,三剑传不了你,仁剑你们学不学?”张道全心中早有计较,仁剑为守,这是为了应对天地人三剑的杀伐之意所创,守心神不失,守灵台清明,守一念之慈。
“学,云台愿学!”云台惊喜的看着张道全,本以为毫无收获还招致一顿责骂,未曾想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小气鬼”子欣撇过头小声诽谤道
“嗯?你说什么?”张道全眉毛一挑,瞥了子欣一眼。
“没有没有,子欣愿学。”子欣见状立刻端坐,作乖巧样的替张道全倒酒。
再说另一边萧殊行至玲珑子门外,才要抬手敲门,忽闻一声轻灵脆响,却是自己无意间碰到了什么东西,引得那挂在门前的风铃不住摇晃。
“谁?”
玲珑子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萧殊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还是没有闯进去,而是在门外应了声,静待了片刻后玲珑子推门而出,但却以身子挡在门前,隐约间萧殊只看到门内点了好一些油灯。
看到是萧殊,玲珑子明显舒了一口气,强打着精神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了?”萧殊皱了皱眉,即便不看玲珑子那苍白的面色,他也能感觉出玲珑子的虚弱,不仅仅是体力孱弱,精神上也显得很萎靡,天玑子刚将玲珑子托付给自己,这还不出半刻中。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玲珑子轻声说道,时不时看向屋内那点着的油灯,奇怪的是,屋内明明没风,可那油灯总是无故晃动,每一个明灭都牵动着玲珑子的心神。
“你不告诉我没关系,那我去找青玄子,让他来问如何?”萧殊叹了口气,取下腰间折扇,装模作样的扇了扇,转身就要离开。
“萧公子留步。”玲珑子咬着嘴唇,此刻时间紧迫,自己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若青玄子真来了,以他的性格,必定是功亏一篑。
“怎么?”萧殊折扇一合,转头笑道。
“师尊既将玄机扇给了你,便是与师尊同辈,玲珑当尊一声萧师。”玲珑子举手齐眉,双膝一弯便要下拜,在她眼中,既然萧殊已成长辈,礼不可废。
萧殊眨了眨眼睛,一个侧身就避了开去,红伞一挡,扣在了玲珑子腰间,这等大礼他可受不起,且不说玲珑子本就年长与他,就算天玑子说让玲珑子拜他为师,在萧殊心中也不过是随意应承,能教他自然会教,但若这般庄重,他可不想。
“别别别,天玑子前辈虽让我暂任你师,但我也不过随口应承,你也别当真,能教的我自会教你。”萧殊将玲珑子扶了起来,见她没有再跪的意思才把红伞背了回去。
“萧公子我”玲珑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萧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红了眼眶,眼泪不住的打转,楚楚动人,一脸委屈的欲言又止。
“不错,挺像的,我差点就信了,直说吧,到底什么事,天玑子前辈刚送了个弟子给我,可别转眼就出事了。”萧殊挑了挑眉毛,换个人说不定真就信了。
“我要替师尊续命。”玲珑子见瞒不过去,收敛了情绪,红着眼眶平静的说道。
“续命?”萧殊惊讶的看着玲珑子,这等逆天之法,即便自己这等从未接触过奇门异术之人也知道,必然有同样沉重的代价。
“是。”玲珑子淡然道。
“代价呢?”
“十年换一载,师尊恩情玲珑子无能还报,唯此而已。”玲珑子自嘲一般的笑了笑。
七子中自己最小,今朝不过三十有六,最大的虬龙子都六十有余了,七子中自己对奇门异术研究的最透彻,可以说一个玲珑子继承了半个玄机门,玄机门中还有人能比自己更加适合使用七星续命术吗?
萧殊沉默了片刻道“天玑子不会接受的,无论代价是十年还是十天,他都不会认同,你最好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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